这是什么血腥的提议啊,她又没有凌虐NPC的爱好,而且现在这群人已经挺惨的了……虽然台词难听,但又不是NPC写的,真要算的话,去找游戏的麻烦才对。
“为什么?”五条悟眨眨眼,猫猫歪头,“你都不会感到气愤的么?”
那些不堪的言辞,他这个非当事人听见后,心底都直冒邪火,深见琉衣怎么可能不生气、不想要把这些烂橘子直接送入棺材?
由于他很强,五条悟极少有这种情绪濒临失控的情况出现,那感觉很像是面对势均力敌的咒灵时,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只有杀意充斥其中,几乎要灼穿理智。
“如果每一件事都要生气,我就活不下去了。”深见琉衣撑着垫子试图站起来,“悟君,我听过许多比刚才家主说过的那些更过分的话,次数多到自己都数不清,你会记住自己祓除过的每一只咒灵么?应该不会吧。”
“悟君,言语其实并不会伤人,真正能伤害到人的,是在乎这些言语的心情。”
打个比方,她一直兢兢业业地把五条悟当做不能得罪的主角来对待,在很多事情上都怀抱着相当宽容的态度,正是因为她并不关心五条悟这个人。说老实话,在她眼中,除了颜值,五条悟跟墙上那一排NPC并没有多少区别。
甚至硬要计较的话,五条悟在中病毒之后的种种言行举止,比深见家主的嘴炮攻击更加令她头疼——如果可以,她宁愿先封住这家伙的嘴。
深见琉衣弯了弯嘴角,依旧是十分柔和的弧度,但五条悟头一次觉得,这份温柔并不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而是真切的、触手可及的。
——此时此刻,就躺在他的臂弯里。
他的。
在他怀里。
五条悟啪的一下,将已经探出半个身子的深见琉衣给重新按了回去,紧接着,深见琉衣就感觉自己腰上一紧,又被这个人轻轻松松给抱了起来。
“脚不是受伤了么?要是再多摔几次的话,腿说不定会废掉的吧?如果是你,可能还得在床上躺一两个月……好脆弱,随便一只咒灵都能把你杀掉啊,你是玻璃做的吧?”
五条悟抱着人站起身,一只手还死死地扣着深见琉衣后脑勺,硬是不肯让她抬头,像是怕被发现什么一样,声音听起来却还挺冷静:“是从玻璃花房里出生的吗?”
深见琉衣一脸问号,她发现了,五条悟总是会蹦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形容词,她不是很懂,听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总感觉哪里不太妥当。
“悟君,臆想症要及时治疗。”她好心提醒。
五条悟一如既往地过滤掉所有针对他本人的指责,转而问:“你没有其他事要做了吧?没有的话就走了,这里的空气太过浑浊,再多待一秒,我可能会忍不住帮忙净化一下。”
——物理净化的那种。
“婚书!”深见琉衣想起来了,“今天的订婚宴上,本来是两家交换婚书的日子,只要把它撕毁,应该就算正式解除婚约了。”
五条悟按照深见琉衣的指示,不情愿地捏着鼻子,将两家的领头人从墙上拍下来,很快便从他们身上搜到了婚书,接着像是再也忍受不下去似的,直接一个瞬移挪到了室外。
温暖的阳光洒下来,驱散了身上的寒冷,五条悟晃了一会,找到一条长廊,将深见琉衣放在长椅上,好奇地问:“没想到上面的字还蛮好看的……这里居然还有审美正常的家伙吗,不可思议。”
深见琉衣说:“……是我写的。”
五条悟罕见地噎了一下,隔了几秒,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我说你,哪有自己给自己写婚书的?”
“深见家对这场联姻没有别人想象中这么重视,除了像今天这种必须出席的正式场合,其他琐碎事宜他们都不怎么上心。”深见琉衣温和地解释,“嗯,事实上,不光是婚书,包括白无垢和婚礼上会用到的一些饰品,都是我自己亲手做的。”
毕竟她很闲嘛,漫长的时间里,也只能做一些手工活来打发时间了。
五条悟骤然睁大双眼。
亲手做的……白无垢?连婚礼的衣服都亲自绣,这个人,会不会太喜欢自己了!虽、虽然早就知道这个事实,但是听到本人说出这些话来,还是……
等会,也就是说,如果婚约照常履行,他是可以看到深见琉衣穿上那身衣服的吧?
……不,也不对,他答应过深见琉衣会帮忙解除婚约,现在反悔岂不是显得他很没有信用吗。
五条悟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五颜六色像个调色盘似的,看上去异常精彩,他难得生出了点懊恼的心思,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以平生最大的自制力,将“婚书还是别撕了”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谢谢你哦,悟君。一直以来,这张东西困住的不仅仅是我,其实你也很困扰的吧。”
深见琉衣从五条悟手上接过两张婚书,仔细看了看,确认没有拿错,便慢慢地将其撕开。
薄薄的纸张一撕即裂,深见琉衣眼中闪过一丝恍惚,那上面的内容并不长,轻飘飘的,但却仿佛承载了她无数个轮回,在某一刻沉重得差点令她抓不稳。
“困扰?”五条悟必须挪开视线,才能说服自己不要临阵反悔,听见这个词一愣,“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能对我造成困扰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呢。”
然而等了一会,他却没听见深见琉衣的回话,五条悟皱皱眉,重新将头转回来,映入眼帘的就是女孩慌乱的神情。
‘悟君。’
在五条悟的注视下,深见琉衣明明张嘴喊着他的名字,可喉咙里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深见琉衣立刻抬手捂住喉咙的位置,那里没有任何痛感,不像是有损伤,可她正常讲话,却听不见一点声响。
‘悟君,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她不信邪,再次试了一遍。
但在五条悟眼中,深见琉衣此时只是在做着口型,在发现声音传达不了后,她急得额头冒汗,只能用双手比划着,试图将自己的情况用这种方式说出来。
五条悟微微蹙起眉:“你在干什么,玩你画我猜吗?”
深见琉衣:“……”这个笨蛋!
她泄了气,手上还握着撕成两半的婚书——她不能发声,似乎就是在撕掉婚书之后开始的,
突然间,深见琉衣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她好像,被游戏禁言了。
第1卷 第26章
“原来如此; 突然之间没有办法发出声音了么?”
在深见琉衣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接着在嘴巴处比了个拉上拉链的手势,使劲摇头示意之后; 五条悟总算读懂她所要表达的意思了。
见状,深见琉衣点点头; 眼中浮现出一抹忧愁。
这种特殊情况前所未有,而且她本人又没有受到外来伤害,因此只可能是游戏对她动了手脚,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是因为她坚持不按原先剧本走,退掉了与五条悟的婚约?
不; 不对; 深见琉衣隐隐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因为开拓分支剧情是对话框默许的,既然中途没有叫停; 那就证明她并未违规,除非……游戏本来就想借这个机会对她做点什么。
换句话说; 退婚的选项,或许只是一个陷阱; 是游戏针对她所抛出来的诱饵。
可就算这样假设; 她还是想不通原因。
深见琉衣快速思索着,她想事情的时候; 牙齿会习惯性地咬住下唇; 尤其想得太入神; 就会不自觉地用力; 把嘴唇咬出血也浑然不觉。
这次也一样。
旁边一直盯着她的五条悟凑近了一点; 一眼就看见她唇上自己弄出来的血丝。
本来深见琉衣体虚身弱; 一副常年供血不足的模样; 脸色总是透着不健康的苍白,连带着嘴唇也没有多少血色,此时被咬破后,反倒染上了一点艳丽的色彩。
不知怎么的,那抹红色异常显眼,牢牢地吸引住五条悟的全部注意力,让他根本无法从上面挪开视线。
这么咬着会痛的吧?
五条悟心想,但他却不是很想开口制止,因为现在只有一滴血珠渗出,还不够将整片唇都染色。
——他不喜欢那种苍白颓靡的色调。
直到深见琉衣越咬越用力,看上去好像要把嘴唇咬穿,五条悟才冷不丁伸手攥住她小巧的下颌,手上稍微使了点力气,逼迫深见琉衣抬起头来。
“松开。”五条悟轻声说,指腹按在深见琉衣的唇上,然后慢慢将上面的血丝涂抹开来,他的目光无比专注,像是在完成一件意义重大的事情。
下颌处传来的压迫感把深见琉衣的思绪给拽了回来,她下意识地顺着这股力道松开牙齿,有些迷茫地抬头,只见五条悟眯起眼,用一种宛如在欣赏艺术品的眼神盯着她的嘴唇,反复逡巡。
鲜血代替口红,由他亲自涂抹上色,而且这种颜色,是市面上绝对没有出售、世间独一无二的色彩——这样的认知对于把傲慢刻进骨子里的少年人来说,几乎可以立刻让浑身血液滚烫起来。
“果然……这样好看多了。”五条悟满意于自己的杰作,瞳孔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兴奋地扩张着,乍一望进去竟有种毛骨悚然的意味。
‘悟君?’
深见琉衣并没有意识到这人在发什么疯,无声地用口型喊出五条悟的名字。
五条悟本来就是我行我素惯了,平常就算深见琉衣开口问,他也多半是直接过滤掉不想回答的问题,现在琉衣说不出话了,他就更是变本加厉,彻底暴露出自己糟糕至极的性格。
“要是现在有一面镜子就好了,应该让你照一下的……你现在的样子很漂亮哦?嗯,皱眉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的手艺吗,不可能的吧?”
五条悟自说自话,无视了深见琉衣几次做口型的动作,接着继续用像是诱哄一般的语气道:“张开嘴。”
深见琉衣深吸了口气,头疼得紧,不能发声的坏处此时展露得淋漓极致,她耐下性子,问:
‘你想做什么?’
简单的句子,五条悟还是能看懂口型的,他理所当然地说:“帮你检查一下声带是不是坏掉了。”
深见琉衣一头雾水,表示拒绝,什么检查啊,这家伙又不是医生,还是说六眼还有这种作用?
但她的拒绝向来对五条悟无效,这人不打招呼就凑近,深见琉衣连忙抬手挡在脸前,试图把这个没有一点分寸感的家伙给推开,结果使出吃奶的劲都没成功,最后还是五条悟自己停了下来,可却也没有拉开距离,而是乖乖地将脸埋在她小小的掌心中不动了。
女孩子那么小的手掌,当然盖不住五条悟的脸,他却不管这些,就赖在原地不动了,还故意使劲眨眼,那簇柔软的白色睫毛像是小刷子似的,上下抖动,轻轻刮过深见琉衣敏感的掌心。
她马上就受不住了,如同被烫到一般,倏地将手收回来。
深见琉衣这种惊吓到的反应正中五条悟下怀,尚且只有十七岁的高中生正处于喜欢用恶作剧博关注的年纪,见状不但不思悔改,反倒捧着肚子笑出声来。
“哈哈哈……我说你啊,太好玩了吧?”五条悟总算松开手,下一秒,深见琉衣就忍无可忍地抬起手,试图往他脸上招呼。
出乎意料的,五条悟并没有开启无下限术式。
深见琉衣本来以为自己这一巴掌会被挡在外面,结果并不然,她毫无阻碍地拍上了五条悟那张精致漂亮的脸。
空气中响起轻微的、啪的一声脆响。
因为有点生气于五条悟的恶劣捉弄,深见琉衣其实是用足了力气的——但她的用力与五条悟认知里的“用力”相差甚远,大概就跟尘埃和地球的差距那么大,所以压根没有造成丁点伤害值。
深见琉衣本以为他会躲开的,没想到居然能命中,自己倒是先愣住了。
‘那个,对不起……你只是好心想帮我找出说不了话的原因吧,是我太冲动了。’
她第一时间愧疚起来,归根结底,五条悟一开始是想替她看看声带有没有问题,本来是出于好心,就算方式不对……她也不该动手的。
深见琉衣连比带划,尝试表达歉意,也不晓得五条悟看懂没有。
五条悟连动都没动,缓缓咧开嘴角,隐隐能窥见里面猩红的舌头,他像是突然感到燥热似的,不耐地扯了扯衣领,那双瑰蓝的眸子却一动不动地钉在深见琉衣身上,瞳仁呈现出不正常的收缩状态。
那根本算不上攻击的一巴掌,像是打碎了这个人最后一层不走心的伪装,他再也不加掩饰地大笑起来。
毫无克制的癫狂笑声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深见琉衣惊疑不定地望着这个人,简直怀疑他是不是疯了。
“我一直都想说了,你总是一副纵容的样子,算是怎么回事啊——”五条悟笑得整个人都在颤抖,雪白的发丝散落在额头,遮挡住了此刻宛如兽类的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