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桂没这样想过,但这么想的大有人在。
这些话明面上没人敢说,但背地里两边都在琢磨着。
明野实在很忙,有些容见不想见的人,不太愿意做的事,明野也会帮忙应付。
得空的时候,明野也会接见下属和拜访的官员。
今日来的是京府伊上的小官池玉华。
池玉华约莫二十多岁,文质彬彬的样子,手中空无一物,是知道明野的规矩,一贯是不收礼的。
池玉华行了拜礼,就坐在一边,略问了几句他兄长池玉华的近况,说是书信中常常对大将军钦佩有加,令他心悦诚服。
明野饮了口茶,看着手边的书,随意地应付着。
过了一会儿,场面上的话说完了,池玉华突然开口道:“下官一家人都全托大将军照顾,对大将军感恩戴德。因一直在上京城中做事,知道些不为人知的事,胸中有一言不得不说。”
明野没太在意,点了下头。
池玉华低声道:“下官所说,皆是肺腑之言。听闻大将军从前在宫中当差,是长公主身边的侍卫,受了长公主颇多照顾。但有些背后之事,大将军却并不知晓。长公主曾让谢都事克扣大将军的月奉,刻意在宫人中散播谣言,对大将军似乎厌恶至极。而两年前还曾经想把您调离身侧,任由旁人欺辱……”
明野手上的动作一顿,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疑惑,打断他的话:“你,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我在意那些。”
池玉华一愣,他其实做好了准备,明野和容见现在俱为一体,无论明野是大发雷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这些话都会在明野的心中留下隐秘的痕迹,或许就会在将来某一日爆发出来。
但没想到听到明野说:“他是我的殿下,无论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无论好坏,明野都会接受,也没有人比明野更了解容见。
池玉华愣在原处,接下来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明野没太生气,或者说他的性情过于高深莫测,一般人察觉不出他的情绪,平淡地问:“你是池玉英的弟弟,来这之前,说这些话前,你和你兄长商议过吗?”
池玉英是明野手下一手提拔上来的副将,颇得信任,于是池家也水涨船高。但池玉英许久不曾归家,家中人骤然暴富,被荣华富贵迷花了眼也很寻常。
明野道:“写一封信,让池玉英管管他的兄弟。”
池玉华反应过来,一副掏心掏肺的架势:“长公主佛口蛇心,对大将军只有利用。将军不在的时候,还有个年轻英俊的编修陪侍左右,等到登上皇位狡兔死……”
明野的神色寡淡,看了他一眼。
他不在意别人提起自己的过去,那些他曾经在容见身边当侍卫的过去竟很令人怀念。
但别人这么说容见不行。
明野对身侧的亲卫道:“别写信了。让池玉英亲自教这个弟弟吧。”
顿了顿,又继续说:“以后这些人都不必见了。”
明野愿意见这些人,是在政治上有所考虑。而池玉华今日说的话做的事一定会传出去,明野的态度就表明了一切。
处理完了鬼哭狼嚎的池玉华,明野没有缘由地想起他最后几句话。
顾之平的名字,明野曾听过几次,但听过也就算了。
他站起身,侍候的人问:“天色将晚,将军还要进宫吗?”
书页的边缘已经皱了,明野丢在一旁,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说:“去备马。”
*
前段时间太过忙碌,这些日子多了些休息的时间,容见便又恢复了午睡。
严格来说,也不能算是午睡,他睡了很久。
醒来的时候,撩开帐子,看到明野坐在软塌的窗台边。
容见揉了下眼,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就看到明野正在朝自己招手,便随手拽了一件披帛,趿着鞋走了过去。
房间里烧了炭火,是很舒适的温暖。
容见问:“怎么不叫醒我?”
明野平静地回答:“你在睡。你是不是很困?”
容见站在他的身边,才醒来的嗓音有很明显的困倦:“还好。可能是快要冬天了。”
他们离得很近,明野微微低下头,就吻住了容见的嘴唇。
容见一怔,他才醒来没多久,意识有些迷茫,本能地回应了这个吻。
不知为何,明野吻得很急,过于用力。
容见不知道缘由,也没有问,只是微微皱着眉,任由这个人吻着自己。因为是在不熟悉的地方接吻,所以很用力地勾住了明野的肩膀,很怕跌下去。
明野吻得越深,他便攀得越紧,整个人都依附在明野身上。
两人十指相扣的时候,容见似乎难以承。受更多,没有力气了,他的腰抵着软塌上矮桌的边缘,上半身脱力一般仰躺了下去。
倒下的时候,容见也没有产生什么危机感,大约是明野在他身边,令他感到安心。
也没有太大的失重感,容见安全地降落于明野的手臂上。
他只穿了入睡时惯常的齐胸罗裙,后背束着丝带,身上披了件很薄的披帛,赤。裸着肩颈,一小半的后背也裸。露在外。
容见有些微的晕眩,他能感觉明野的手掌托着自己后背的肩胛,明野掌心的皮肤很粗糙,彼此的皮肤毫无间隙地贴在一起时,是非常清晰且明显的触感。
明野抬起了头,两人不再接吻,他很专注地凝视着容见。
那是容见不太看懂的眼神,他直白地问:“怎么了?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明野摸了摸他的脸,反问道:“有么?”
容见总觉得不太对,但又找不到什么具体的证据,如果明野有什么不想让他知道,那他可能就发现不了,还是猜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明野的手臂撑在容见的脸侧,开玩笑似的:“你欺负我了。”
容见感到疑惑,觉得这个人可能又是在逗自己玩,慢吞吞地说:“算了。”
窗帘没有完全拉起来,昏黄的夕阳透过窗纸,照了进来,软塌上映着窗棂雕刻花纹的形状,也将他们俩的影子拉得很长。高大的桂树一如既往地立在床边,枝叶繁密,树影摇曳,房间里安静极了,沉默的惝恍正在缓慢地流淌着。
天色太亮了,不能应允,也无法给与容见躲藏的空间。
容见仰起头,将眼前人看得一清二楚,明野的五官轮廓在夕阳中被衬得很深刻,一张脸看起来格外英俊,神情有些莫名,不能算很温柔的那种,更接近漫不经心,目光似乎在自己的身体上游移。
他表现得好像很克制,没有什么逾矩的举动。可容见知道他此时很不冷静。如果和往常一样,完全理智着掌控一切,不会有这样的神情,像是在犹豫不决,必须要分神思考。
在容见面前,明野不再是一贯的低欲望,连忍耐都变得困难。
容见的脸很小,被明野的左手抱着,不太敢看这个人了。他偏过头,嘴唇就碰到了明野掌心的皮肤,容见的身体上几乎没有伤疤,明野则不同,有很多战争留下的痕迹。容见抿了抿唇,试图用柔软的嘴唇抚平那些或大或小的伤痕,偶尔会被刺痛,还是吻了很久。
“我喜欢你。”
容见很轻地开口,是默许的意思,明野想做什么都可以。
明野居高临下地看着容见。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完全在他掌控中的容见。轻轻颤抖的睫毛,下巴很尖,抵在自己掌心,肩颈的曲线很美,连骨架都是瘦的。
那么脆弱的,像是跌落蛛网的蝶。
黄昏时最后的光将一切都同化了,似乎周围只余黯淡,唯独容见的皮肤白的晃眼,很突兀地存在着。
明野无法克制,不能忍耐,他想要得到更多。
他的手停在容见的后背,容见屏住呼吸,有一瞬间,他以为这个人会解开自己裙子上的绸带。
但明野没有那么做。
他的手动了动,发带抽离,容见的乌发倾泻而下,垂坠在身侧,白的皮肤,红的嘴唇,光与影,似乎一切都被吞没了。
明野俯下。身,他的手搭在容见的小腿边,脚踝处的皮肤泛着很淡的粉。然后,将衣服往上推了推,动作不算大,但衣服太薄了,那些布料便全都堆在了后背处。
屋子里很温暖,木质的桌案还是有点凉,容见躺在上面,微微蜷缩着,本能地向这个人汲取温暖。
明野半垂着眼:“好白。”
他们面对着面,容见正面的衣着还算整齐,背后已经未着寸缕了。他赤。裸着躺在桌案上,浑身都绷得很紧,有些不知所措。
容见的腰很细,薄薄的一片,很轻易便被明野握于掌心,顺着后背凹下去的脊柱,缓慢地往上滑。
与上次不同,这一次不再那么纯粹,很是有很浓重的欲。望的痕迹。
容见被迫展开身体。
十九岁的容见不是不知道人的欲。望,他已经成年,青春期已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并未觉得那些是很值得关注,很美妙的事,也从未因别人而起。
喜欢的人,纯真的爱恋,燃烧的欲。火。
恍惚间,容见只想要握住这个人的手,也愿意献出自我。
在明明灭灭的日影中,明野停了下来。
太阳还未落山,烈火也不曾熄灭,明野吻了吻容见湿漉漉的眼睛,看了他好久。
容见呆呆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明野的嗓音很低,像是压抑着什么,作出很客观的评价:“好乖。”
容见被他从桌案上捞起,抱在怀中,感受着他呼吸时胸膛的起伏,一时间什么都没想。
明野叹了口气:“容见,怎么办,还是这么好欺负。”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能感觉到明日见独特的感情qwq
正式do会是完全不同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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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昏睡
纯粹的拥抱和亲吻; 在他们之间持续了很久。
直至日落西沉,寝殿从昏昏沉沉陷入彻底的黑暗,只有透过窗纸; 映了一些檐下的灯火进来。
容见被明野抱在怀里; 屋子里很暖和,他不怎么冷; 只是脸很红。
明野的欲。望; 他不是没有感觉到; 他抿了抿唇; 脸变得更热; 含糊地问:“你为什么停下来……”
借着些微的光亮,明野低头看着他,容见的嘴唇被吻得很湿; 泛着淡淡的光泽。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容见的眼尾,未加思考,似乎很随意地说:“要等一个更浪漫的时间吧。”
容见对明野的警惕心很低,恋爱过后; 曾在无意识间提到过“浪漫”这个词。
在数次的说漏嘴后; 在于不同词语的组合中; 明野推断出了“浪漫”这个词的含义。
所以明野也希望第一次会很浪漫。
其实明野没有什么仪式感; 也不觉得一件事在不同的时间做; 除了利益上的权衡; 会有任何差别。
不想因为冲动,无法克制的欲。望,在一个随意的黄昏; 和他做那些事。
那点不多的仪式感; 也只体现在容见身上。
容见赋予其意义。
容见不是追根究底的性格;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明野的心情似乎变得很好,于是说:“算了。我……我都可以。”
他拿明野没有什么办法,过去,现在,未来。
就像现在,明野不加掩饰,他也没有察觉到异样,“浪漫”这个词在这个时代没有句子中的含义,明野是从他口中学到的。
*
回京之后,容见谈恋爱的时间不能算多,大多数功夫还是用在了朝堂上。
费金亦与羴然人私下勾结的证据还未找到,容见不想现在爆发太过激烈的冲突,也没有一直拉扯,只做好手上的事。
容见选择以不变应万变。
此时临近过冬,若是朝令夕改,于民生无益。容见的攻击性显得不高,费金亦反而提心吊胆,总觉得他会突然爆发,为了不被抓到把柄,也将政令放宽,让利于民。
但很多事不是容见一人决定的。
譬如国子监的学生上谏,又有万民请愿,希望容见能继承大统,费金亦凭一己之力已无法阻挡。
容见拿着费金亦亲手写的帖子,递给明野,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下旨,也不是口谕,费金亦约容见于仙都殿见面商谈。
仙都殿是容宁入宫后的住所,自她死后,已经封了十几年了。
明野看了一眼:“看起来是缓兵之计。”
容见思忖片刻:“我还是打算去看看。”
明野挑了挑眉,似乎是有些意外。
容见继续道:“但我总觉得……那是那种趁我不备,身边没有人,琢磨着把我一刀捅死的人。”
有的时候,最简单的办法最有效。
他顿了顿,撑着脸,看向明野:“所以,你陪我一起去好了。”
如果有明野在身边,就无需担心那些了。
明野笑了笑:“那殿下算是做好了万全之策了。”
初冬时节,外面下着细雨。和明野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