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怀深吸了口气; 转过身。
江良远站在离他们一米外的距离; 脸色看上去也不是很好。
江良远刚要开口; 视线落到了江星怀被血染红的T恤上,顿了几秒。
见江星怀没有先开口的打算后,只好瞪了他一眼; 自己先开了口:“怎么搞的?”
“我——”
“爸爸!我要爸爸!”男孩儿哭闹的声音传来。
“良远……”女人抱着孩子,一脸为难的走了过来,“安安他一直吵着要你; 我……我也……”
江良远看了眼江星怀; 叹了口气; 转身抱住了哭闹不止的小男孩儿; “我抱他,你先去睡吧,脚不是扭了吗?”
“好; 你累一天了也早点休息。”女人说完看了眼江星怀,朝他点了点头; 转身走了。
“这就是安安,一直也没见过。”江良远拍着小孩哄了哄; “喊哥哥。”
“不喊。”安安哼着头埋进了江良远胸口。
不喊就不喊。江星怀也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哼。”小男孩儿转过头。
“关你屁事。”江星怀才不想理他。
江良远:“…………”
“江星怀!”江良远瞪他。
江星怀也瞪回去; 但控制不住的看着他抱在怀里的那个小男孩儿; 鼻子一酸; 眼眶忽然红了。
江良远也那么抱过他。
他偏过头; 吸了吸鼻子:“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我还要吃面呢。”
江良远刚想张嘴,却看见江星怀脸颊上滑下来的的眼泪,愣住了。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这个孩子的眼泪了。
江星怀自从他离婚后就突然变了一个人,在这短短几年中就变得叛逆,变得偏执,变得跟所有只要他看不顺眼的人起冲突动手。江良远不知道江星怀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他也几乎忘了几年前放学回家抱着他撒娇的江星怀。
傅衍低头擦去了江星怀的眼泪,再抬头,他直视江良远,话语带着强硬的姿态:“江先生,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单独谈一谈。”
江良远还愣着。
傅衍也没等他的回应,又说到:“星星还有点低烧,我先带他去休息。”
江良远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沉默的应了。
江星怀心情不好,任由傅衍拉着出了门,上了停在门口的大巴车。等傅衍拿过毛毯再上来。他这才反应过来啊,惊讶的问:“我们睡在车上?”
“房子里睡不下,士兵们要守夜,也会待在车上。”傅衍先在座椅上铺了一层毯子,又放了一床小被子,说,“外面衣服脱掉。”
“啊?……哦。”江星怀脱完裤子脱卫衣,脱了个干净,包进被子里,露了个脸,红扑扑的,带着年幼的稚嫩。
傅衍忽然弯腰,低头凑近,吻了吻他额头。
傅衍的唇软软的,凉凉的。
江星怀怔住了。
傅衍轻笑,指尖弹了弹他鼻尖,没等江星怀反应过来,转身拿着他的脏衣服下了车。
江星怀呆了好一会儿,脸上的通红,骂了一声我靠,埋进了被子。
脸上温度半天都消下不下去,他想着喘口气,露出头来,正准备拉下车窗。
就看见了站在房子外面的傅衍以江良远,房子外面很暗,只有从房子里面偷出来的一点微亮的光。江星怀看不清两人的表情。
但江星怀却觉得很惊讶。
傅衍说那句想和江良远谈谈他其实没放在心上。江良远不会同意和傅衍谈的。
可是他没想到,这两人竟然真能站在一起。
江星怀趴在车窗上往下缩了缩头,小心的看着两人的动作。他怕他爸对傅衍动手。
倒不是担心傅衍打不赢,只是傅衍绝对不是一个会殴打老人的人。
但令江星怀嘴巴越张越大的是,这两人平平和和的谈了快十来分钟。
直到傅衍看过来。
江星怀立马低下了头。
‘哐哐哐——’
头上的车窗被敲响。
江星怀心虚的探了个头,发现是江良远,僵住没动了。
江良远清了清嗓子,不自然的看了他两眼,这才开口:“傅衍说你还有点低烧,你就早点睡。”
“……啊?”江星怀没弄明白他这是哪出。
“啊什么啊?”江良远蹙眉看着他,“现在晚上没有游戏玩,也没有手机玩,你就别想着再熬夜了,以前……算了,我懒得跟你提以前。你早点睡,明天我给你拿点吃的过来,听傅衍说你还挑食?你看你瘦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挑食……不懂事……”江良远本来还想再说几句,又想起傅衍的话,憋了回去。最后只摆了摆手,叹着气转身走了。
江星怀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
他爸都多长时间没正常跟他说过话了?傅衍究竟说了什么?
踏着车厢的脚步声传来,江星怀转头看去。
是傅衍。
“还不睡。”傅衍边走一边解着衬袖扣子,走到他面前,顺手捏了捏他的脸,“发什么呆。”
江星怀一把抱住他的腰,仰头看他:“你是不是威胁我爸了?”
傅衍挑眉:“是啊。”
“骗人。”江星怀不信。
傅衍才不会威胁别人呢。
傅衍老实又慈祥。
“我跟他说……”傅衍捏着他的后颈肉,“江星怀是一个好孩子。”
江星怀一愣,鼻尖陡然酸了。也许是今天晚上鼻血流的太多了,鼻子总爱酸。
“你怎么这样啊……”江星怀低头抱怨。
“怎样啊。”傅衍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
“这么充满父爱。”江星怀嘿嘿一笑,扯着他的衣领,家人拉下身来,猛地亲在了他的嘴上,第一次亲人,没控制好力度,‘波’的一声还带响。
江星怀红透了脸,刚想往后退。后脖子被人掐住,退无可退。
傅衍把人拉了回来,亲住了。
几分钟后……
江星怀: “叔叔……你顶到我了……”
傅衍:“……”
江星怀:“我也顶顶你。”
江星怀屁股上挨了一巴掌,闭上了嘴。
第44章
江星怀的低烧在第二天起来后消失不见; 傅衍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小孩除了脸上有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苍白; 其它地方又恢复了活蹦乱跳。
吃完早餐还兴致勃勃抓着傅衍又亲了好几口。直到睡在房子里的人都出来上了车,这才勉强收敛住躁动不已的嘴和手。
“坐好。”傅衍擦了擦他亲的绯红的嘴唇,给他拉好安全带,“要开车了。”
“这么多人不好吧。”江星怀嘿嘿一笑。
傅衍:“……”
军用大车空间大,他俩坐在最后一排; 江星怀动手动脚的也没有顾及。等傅衍真把他压在玻璃上反倒又红透了脸; 支支吾吾的说自己头晕腿酸肚子痛。
傅衍尽管知道江星怀是骗他; 但还是松了手,去摸他的肚子:“钱院士对血液病很有研究; 等找到他,我们再仔细查查。”
一说这个江星怀就什么兴致都没有了。垂头丧气的长出了一口气:“不应该啊,我怎么会突然得病; 我平时身体多好啊,我吃的好又拉的多。”
傅衍囧住:“……”
江星怀丝毫没在意自己说了什么; 情绪低迷下来; 靠着傅衍不再说话了。
因为道路上堵着着废弃车辆; 汽车开的不怎么快,得随时绕路转换位置。摇摇晃晃的,没一会儿江星怀就给摇的眯了眼睛头一点一点的想睡觉。
一直给点到中午,汽车停下; 分发食品以及解决生理问题。
车上食品存量少; 只有一箱压缩饼干。
倒是王覃海一行人手里食物不少; 显然早有准备。康成也没多管他们,拿了压缩饼干多给了一点江星怀和傅衍。
“他们搞小团体是吧。”江星怀咔咔咬着饼干,瞅着车窗户外面坐在草地上跟开春游会似的一伙人,“我怎么感觉他们在琢磨什么坏事儿呢?”
“水。”傅衍拧开瓶盖给他。
“我让人盯着他们呢。”康成不经意往那边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处罚躲不掉,更别想跑。”
江星怀听完下意识朝坐在车前面的一家三口人看了过去。江良远一家没下去参加春游会,也吃着压缩饼干。
“江先生那边没有直接参与破坏基地,算是协同,处罚不会那么重。”康成察觉到他的目光。
“哦。”江星怀不好意思,转过来头,不再看过去。
康成了然,准备走:“你们先吃,我先——”
“那是魔王?”江星怀忽然扒拉着车窗探出头去。
“什么?”康成一愣。
“是魔王!”江星怀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翻出车窗,跳下去,飞奔着踩着水坑向前跑了过去。
“江星怀!”傅衍连忙跟着下了车。
那是一条浑身染着血的高大德国牧羊犬,后腿瘸了,跑的却飞快。
江星怀跑到魔王面前,魔王停住脚步,喘着气看了他一眼,接着倒下了。
江星怀看着它一身血立马慌了,半抱着它甚至不敢用力。
“傅衍!傅衍你快看看它!”江星怀回头喊。
傅衍和康成第一时间到达。
康成脸色瞬间变了。
“它不会死吧?”江星怀紧紧拧着眉。
“别急。”傅衍蹙眉蹲下来先摸了摸狗的脖颈,又掰开犬的的嘴巴往里看。
“没事,虚脱了。”傅衍说完去看犬没了一大片肉的后腿,“得马上处理。”
“医疗箱拿过来!”康成回过神马上回头喊。
魔王也像是终于喘过了一口气,它尝试着站起来,但没成功,急的呜咽。
江星怀按住它,怕它动到伤口。
“魔王没有跟着大部队转移吗?怎么会在——”江星怀的话顿住了,他抬头看康成。
康成黑沉的脸色给了他答案。
傅衍简单的给犬处理了一下身上的大小伤口,又给它的后腿做了一下固定。
全车的人已经围了过来,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王覃海惊呼一声指出:“这不是军犬吗?怎么成这样了?”
人群静了一下,随即猜忌声响起。
康成看了眼王覃海,王覃海当即退后一步,打哈哈的笑。
康成冷静下达命令:“吃完东西了吗?吃完了所有人回到大巴车坐好。”
康成这两天一直笑呵呵的,猛然一冷下脸所有人不敢多话。你推我挤的回到了车里,只是频频转头看出车窗。
“涛子你找那辆速度的车沿着魔王过来的路找过去,注意……”康成转身去和几个士兵说话去了。
昨天大雨连着今天阴天,明明正直炎夏,气温却居低不上。
江星怀坐在地上抱着犬,看着魔王跑过来的那条长的仿佛看不到尽头的水泥公路,那头吹过来一阵风,他打了个寒颤。
傅衍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站起身看着那条路,脸色同样不好。
众人在原地等了两个多小时,车上的人上来又下去,都看着两个兵开车离去的那条路。
人群里的噪音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长。
直到康成的对讲机响了。
江星怀偏头看去。
康成按下按扭,兹拉一声——
士兵犹疑不安的声音响起:“队长。你最好过来看看……”
汽车重新发动,车上寂静一片,只剩下轮胎压过不平石子的咯吱声。
江星怀怀里的魔王始终焦躁不安,他抱紧了它。
两个多小时后,汽车停在了一个高坡。两个士兵正站在高坡的顶端,向下看着。
康成收到安全的信息后,带着人爬上了高坡。
旷野死寂。
尽管有诸多猜测以及心理准备,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第45章
山坡下面倒着倾翻着燃爆着一辆又一辆汽车大巴; 绵延数离; 满目苍夷。
感染者遍布在大量没有被吃干净的尸体以及凝固的血液中。它们毫无知觉; 浑浑噩噩的在蹒跚地行走。整个场景触目惊心
康成身边非要跟上面的几个男人已经一屁股摔坐在地上。惊吓的蹬着腿,不断的往后挪蹭。
江星怀吸气又呼气,还是没忍住腿软,他抓住了傅衍的胳膊。
傅衍回手抱住他,看着这一切,指尖颤抖。
“全部下去。”康成尽管惊惧; 但也飞快地冷静下来,指挥着众人相互搀扶地下了山坡。
康成走在傅衍身边; 压低声音:“傅先生; 可以判断他们感染的时间吗?”
傅衍揽着江星怀小心往下走; 停顿了一会儿回答:“根据皮服腐烂以及血液颜色情况,应该是今天凌晨两点到四点左右。”
“今天凌晨……”康成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山坡; 脸色青白; “这里有五万多人啊; 这还不包括——”康成咬紧牙,说不下去。
病毒爆发的最开始,国家就意识到这次病毒的危急性; 也由于病毒的特殊性国家迅速组织了军队在各个省份建立避难所,抢救群众。但是情况远比所有人想到严重。在初期,全国各个省份一共建立38个隔离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