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调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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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调香师-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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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贾老爷对什么生意最有心得?”

    “那还用问嘛,当然是药材啊,贾家药铺里卖的药材,成色品质都是一等一的。搁在前些年,宁城说得上名号的药铺不超过三家,贾家绝对是领头羊。”

    柳雁欢状似无意地问:“难不成近些年不是了?”

    那家仆挠了挠头,低叹一声:“近些年那些个洋人的药进来了,像申城那样的大都会,新派人士都说洋人的药见效快,宁城好些富人也有样学样,都去教会医院找洋人瞧病。还有人瞧着贾家药铺经营得好,就来掺一脚,如今这药材生意啊,是越来越不好做了。”

    见柳雁欢敛了目光,家仆才突然想起自己的职责所在,一跺脚:“唉,我与您说这些做什么,两位这边请,老爷就在前厅。”

    第5章 蓝调时光

    此时的贾府前厅,正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身穿黑马褂的男人弓着腰赔笑道:“秦三爷,您看,今日府中正逢丧事,还请您看在内子的面子上,将借款多宽限些时日。”

    秦非然身着浅咖色格子大衣,梳着平整的分头,靠坐在大厅正中的太师椅上。

    他缓缓地摩挲着指节上的虎头戒指,沉声道:“一年前,贾老板说药铺生意周转不灵,我给了你半年时间,半年前你说抱病在床,我又给了你三月时间。可贾老板病愈后,像是忘了秦某的宽限日期,是以秦某只能亲自登门拜访。”

    贾正霆脑门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连声道:“岂敢,岂敢……三爷您尝尝,这是新鲜的碧螺春……”

    秦非然接过茶杯,吹了吹茶面,缓声道:“我奉劝贾老板,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将欠的窟窿补上。虽然如今新纪银行建起来了,可从前我们秦家是做什么的,贾老板没忘吧?”

    秦非然说着话,忽然手一滑,瓷质茶杯正正跌落在贾正霆脚下,溅了贾正霆一裆子水。

    “没……没没忘……”贾正霆吓得面如菜色,说话时舌头都打磕巴了。

    柳雁欢和芸笙进前厅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随着家仆的一声“老爷”,让两人都将目光投向柳雁欢和芸笙。

    柳雁欢大步走了过去,面带笑意地冲座中人唤了声:“贾老爷。”

    一时间,满厅寂静。

    秦非然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柳雁欢,目光从他的发梢到脚趾全都溜了一遍。

    芸笙赶紧上前两步,脸色僵硬地推了推柳雁欢:“大少爷,您认错人了,这位才是贾老爷。”

    柳雁欢顺着芸笙的手看过去,诧异地盯着贾正霆脚下的一滩水。

    这时,秦非然忽然开口道:“你在叫我么?”

    声如金石,让柳雁欢倏地回神。

    四目相对间,柳雁欢看清了男人的长相,剑眉下的一双眼眸极漂亮,鼻梁上的一副金丝眼镜,却敛了锋芒,嘴唇开阖间竟让柳雁欢有一瞬间的愣神。

    前世柳雁欢身为调香师,接待过许多娱乐圈的俊男美女,可在阅美无数的他看来,座中男人的长相真真是极好看的。

    “抱歉,我认错人了。”靠近秦非然的一刻,柳雁欢闻到一阵独特的香气,“4711科隆之水,先生好品味。”

    秦非然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即轻笑一声。

    柳雁欢回头,就见贾正霆如见鬼一般地盯着他。

    “贾老爷,在下柳雁欢,方才多有冒犯,还望莫要怪罪。”

    贾正霆下意识地看秦非然一眼,见他摩挲着手上的戒指,忙笑道:“不碍事不碍事……”

    “贾老爷让芸笙前来协助问询,只是为何没有见到巡捕?”

    “这……”贾正霆抹了把汗,却见秦非然从格子大衣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柳雁欢。

    名片上印着“槐墨”两个烫金大字。

    “侦探事务所?你是侦探?”柳雁欢在片刻的错愕后,很快冷静下来,“槐先生,据我所知科隆之水的价格不菲,侦探这样替人跑腿探查的活计,恐怕负担不起吧?”

    秦非然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笑着推了推眼镜:“宁城之内,恐怕还没有我负担不起的东西。”

    呵,好大的口气。

    柳雁欢心下冷笑,面上却不置可否。

    “夫人的尸体现在何处?”秦非然问道。

    贾正霆一个头两个大,既然秦非然将戏开了场,他势必要陪着演下去。眼下只能在前头引路,由侧门穿过天井,再经书房进入后院。

    秦非然戴好手套,上前掀开白布,见柳夫人侧躺在床上,鬓发散乱,两手还紧紧掐住喉部,但喉咙处并无勒痕。

    细看之下,发现柳夫人面部肿胀,指甲发绀,眼底出血,尸斑呈暗紫红色,尸体尚有余温,显然是窒息而亡。

    验完尸体,秦非然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梳妆台。

    妆台上摆着面脂、口脂、香膏、香水、爽身粉等。拉开妆台的柜子,秦非然皱眉看着其中横七竖八的瓶瓶罐罐,将唯一一个直立的瓷瓶拿起来看了看。

    瓶子上头全是洋文,

    “尊夫人有哮症?”秦非然问。

    贾正霆哑声道:“正是,内子的药常年放在柜中,近些日子我生意繁忙,家里的下人也不总在左右,药放在柜子里,想着她若是病发,可以立刻取服。”

    柳雁欢拿起药瓶闻了闻,瓶身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药看样子不是贾家所产吧。”

    “先生慧眼,虽然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可内子的哮症,还是西药见效快,这药是到教会医院开的。”

    秦非然将药交给随行的侍从,沉声道:“拿到教会医院去化验,这药被人动过。”

    “何以见得?”贾正霆诧异道。

    “在这柜中,除了这一瓶哮喘药,其余的药瓶都被翻得横七竖八,按照这药瓶所处的位置,尊夫人不可能够不到。唯一的解释是,药瓶先是被人拿走,尊夫人在病发时没有找到药,这药是在尊夫人身亡后放进去的。”

    “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尊夫人的死亡时间约在今日丑时,彼时贾老板身在何处?”秦非然目光一转,紧盯着贾正霆

    “今日寅时我在城南药铺分店清点药材。昨日恰好是内子的生辰,她身子一直不好,为了能让她欢喜,就请‘朋来’戏班前来演出,可戏还没唱完,我就接到药材到店的消息,立马赶去分店,分店的伙计都可以作证。”

    秦非然点点头:“昨夜府中还有谁进过夫人的房间?”

    丫鬟秋雨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戏散场后,亥时三刻我扶夫人回房的。”

    “当时屋内是什么景象?”

    “就跟平时一样,不见异常,夫人说想看会儿书再睡,还说屋里有点闷,让我把窗子打开。我开了窗,还叮嘱夫人,正值隆冬,她身子弱,万不可贪凉。”

    秋雨说完后,丫鬟冬雪也站出来说:“昨夜府中轮值,没有排到我的班,我是今日一早去唤夫人起身的。往日夫人都是这个钟点起身,今日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第6章 蓝调时光

    “我在门外候了许久,见房内没动静,推门一瞧就发现……”冬雪被吓着了,一个劲儿地啜泣。

    秦非然环视众人:“除了她们二人,昨晚还有人靠近夫人房间么?”半晌无人答话,过了好一阵,一个小丫鬟才悄声道:“我夜里起夜,看见一个人影慌慌张张地从夫人房中跑出来。”

    秦非然目光一利:“那是什么时辰?”

    “丑时。”小丫鬟的目光和秦非然的眼神对上,再不敢有所隐瞒。

    “你为何如此确定?”

    “我听见外头的打更声。”

    秦非然没再追问,他打开贾夫人床头的箱箧,里头都是些寻常的衣物被褥。

    秦非然伸手探了探箱箧底部,摸到了一块凸起,抽出一看竟是个羊皮笔记本。

    纸上的墨迹新旧不一,秦非然看着那娟秀的字迹,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贾正霆正在一旁小心地候着,见秦非然蹙眉,便立刻上前来:“可是……发现了什么?”

    秦非然沉声道:“尊夫人留过洋?”

    贾正霆一怔,随即回道:“是的,内子的娘家家境富裕,曾送她到法兰西念了几年书。”

    “原来如此,难怪本上的文法不通,原来是法文。”

    秦非然正想阖上笔记本,身后却传来柳雁欢的声音:“我懂法文,槐先生不如让我试试。”

    秦非然半信半疑地将本子递给柳雁欢。

    后者翻开本子,惊叹道:“好漂亮的花体!贾夫人的字,与印刷品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只是越看下去,柳雁欢的表情就越凝重。

    秦非然见柳雁欢精致的五官染上了一层阴霾,试探着问:“如何,写了什么?”

    柳雁欢看看一旁站着的贾正霆,没说话。

    秦非然会意,将包括贾正霆在内的闲杂人等都支了出去,才好整以暇地看向柳雁欢。

    “今日,我终于见到了我的爱人。”柳雁欢忽然说。

    “什么?”秦非然诧异地看着他。

    “我在念贾夫人的日记。”柳雁欢清了清嗓子,“他是那样的儒雅、风趣、幽默,一点都不像是商贾之家出身的油滑浪子,倒像个深情的诗人。当我第一眼看到他时,我的心就已经为他所俘获。”

    秦非然专注地听着,柳雁欢那双灵动的眼睛和间或划过的调皮的余光,像羽毛一般轻轻撩拨着他的脸颊。

    日记一开始的节奏轻松明快,分明就是一位花季女子的私房话。可好景不长,到了中部,情绪却陡然蒙上了一层阴霾。

    柳雁欢继续念道:“他待我很好,可我总觉得,他在透过我看别人。”

    “他仍旧思念着她。”

    “我或许终其一生,都无法取代她。”

    “他在睡梦中叫了她的名字,醒来的时候却若无其事。”

    柳雁欢翻到新的一页,惊喜道:“你看,从这一页开始,墨迹很新,应该是最近写下的。”

    “他最近总盯着春生看,也难怪,春生的眉眼间,是有些像她。”

    “他看着春生入了迷,连茶撒了也没反应。”

    “我这一生,就是个穷极可悲的笑话。”

    念到这里的时候,柳雁欢脸色一僵:“看来,贾正霆和夫人之间的感情,并不像外人看到的那样琴瑟和鸣。”

    恰在此时,贾正霆的声音从房门外传进来:“二位都还没用饭吧,府中备了简餐招待二位。”

    秦非然推开门走了出去:“贾老板,府上可有一个叫春生的丫鬟。”

    贾正霆脸色一僵,随即应道:“春生啊,有的有的,她是跟在内子身边伺候的大丫鬟,这丫鬟的名字,是按春、夏、秋、冬四时而起。”

    “可否叫来问话?”

    “当然可以!”贾正霆引着秦、柳二人到了饭厅。

    厨子端上了精致的西冷牛排。

    贾正霆在一旁解释道:“诸位见谅,如今府中正逢丧事,贾某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刚瞧过尸体,柳雁欢再看那五分熟的牛排,有些食不下咽。芸笙却直勾勾地盯着,拿起刀叉却又放下。

    “怎么不吃?”柳雁欢奇道。

    “我……我不会用这洋人玩意儿。”芸笙红了脸。

    柳雁欢轻笑一声,将自己盘中的牛排切得匀称方正,绅士地递给芸笙:“尝尝看。”

    芸笙眼神一亮,将牛排塞进口中。

    柳雁欢又递了餐巾给他:“慢慢吃,不着急。”

    秦非然从头到尾没有动过刀叉,只是端了红葡萄酒慢慢酌饮,冷眼看着柳雁欢为芸笙做的一切。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直接热烈,柳雁欢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槐先生,在别人用餐的时候使劲儿盯着人看,是件很不礼貌的事。”

    秦非然一笑置之,挪开了目光。

    恰在此时,一位丫鬟打扮的女子将餐后甜点端上桌。

    甜度适中的冻巧克力布朗尼配糖煮柑橘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贾老爷瞧着那丫鬟,介绍道:“这位就是春生。”

    女子面若满月,柳眉弯弯,像是从古籍中走出来的温婉美人。

    柳雁欢忽然夸赞道:“姑娘身上的香气很动人,女子如兰,清丽脱俗。”

    春生手上的动作一顿,银质的汤匙跌在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一碗糖水撒了大半。

    “抱……抱歉。”春生慌忙摘下腰间的帕子,想擦拭桌上的糖渍。

    帕子却在慌乱间,掉在了地上。

    柳雁欢先一步将帕子拾起,轻轻地嗅了嗅。

    “这香水,可是姑娘自己的?”

    “是……是的。”

    柳雁欢抬头,一双眼睛冷静而清明:“我很好奇,姑娘怎么买得起guerin的蓝调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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