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给汪源发了一条信息,略过前情不提,只说自己刚才打游戏中途被家长抓包,因为不可抗力而导致掉线,今天也不玩了云云。
前一秒还在义愤填膺,怒骂陶风澈身为dps打boss打到一半居然敢挂机,导致小队团灭的汪源,收到信息后迅速遗忘了所有的不满,感同身受地发来了一长串的感叹与安慰,充满了难兄难弟抱头取暖的意味。
陶风澈假装没看见那扑面而来的同情,以及微妙的“原来陶哥你在家也被管得这么惨”的优越,顺手回了他几个表情包,将书包收拾妥当,照例下楼煮好牛奶,又在跑步机上跑了半小时,才重新回到房间中洗漱。
一切忙完之后已近凌晨,陶风澈躺上床,被如同云朵一般的柔软织物包裹住,正要去会见周公的前一秒,却又忽然间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整个人恍若如梦初醒,满脸都写着震惊。
——等等,所以说,随月生明天是真的要送他去上学了……?!
在空中翻腾着的小恶魔红得像是刚出锅的大闸蟹,由于温度过高,头上甚至还冒出来了几缕白烟,紧接着,它噗通一下摔倒在地,桃心状的尾巴尖徒劳地晃了两下,再也动弹不得了。
···
翌日清晨,陶风澈洗漱完毕,睁着一双因为失眠而布满红血丝的眼飘下楼梯,又一路脚不沾地地荡去餐厅,却猝不及防地跟随月生打了个照面。
随月生坐在正对着门口的位置,并没有穿他标志性的西装三件套,而是穿了一件黑色的休闲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一截幽深的锁骨,袖口也向上挽起。碍于角度,陶风澈看不见他下身穿的什么,只能看见他面前摆着的食物——
木质的笼屉上摆着几个小笼包,而随月生低着头,正慢条斯理地喝着一碗瑶柱虾仁粥。
大概裤子也穿得比较休闲吧?陶风澈有些不经意地想。
秋日清晨的阳光刚刚好,不像仲夏季节那般晒得人头晕,也不像深冬时节那般毫无温度,从窗边洒进来的阳光给周遭的一切加上了一层金色的滤镜,照得人暖洋洋的,仿佛回到了幼时母亲温暖的怀抱。
随月生一如既往地披散着头发,阳光将他浅灰色的发丝照得愈发的浅,混在这满屋子黑发黑眸的九州人之间,越发出挑得不似凡间人。
陶风澈完全没想到一大清早就能见到这样一幅画面,他嗓子有些发紧,喉结不受控地上下滚动一下,佯装镇定:“哥,早上好。”
“小澈也早。”随月生将嘴里的粥咽下去,望过来后笑了一下,“入秋了,厨房做了蟹粉小笼,味道挺不错的,来尝尝吗?”
“啊?好。”陶风澈迷迷瞪瞪地点了点头,甚至有点不敢直视随月生的眼睛。
十年前陶风澈就知道,随月生的那双眼睛长得很美。
眼尾微微上挑,波光流转间便带了些许的妩媚,可谓是顾盼生辉。而那对灰蓝色的眸子更是会随着光线的变化而变换颜色,有时候甚至会蓝得有些发绿。
但无论是八岁还是十八岁,陶风澈一直觉得,此时此刻绝对是最漂亮的——在阳光的照射下,随月生的眼睛彻底变成了钴蓝色,看过来的时候简直摄人心魄,比他见过最美的化学反应还要令人着迷。
陶风澈整个人都被他盯得晕乎了起来,像是被摄魂怪亲吻过了似的,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机械性地坐下来,又夹起了一个小笼包一口塞进了嘴里。
滚烫的汤汁在他嘴里炸裂开来,烫得他整个人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哆嗦。
“好,好吃!”
陶风澈强行按捺着将食物吐出口的冲动,含糊地说道。
完了,舌头肯定要烫出水泡了。他心中暗暗叫苦。
坐在对面的随月生简直啼笑皆非——怎么这么着急啊?
“你慢点吃,我又不跟你抢。”随月生放下了手中的瓷勺,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然后站起身来,“时间还早,你慢慢吃,别着急,我上楼换件衣服。”
陶风澈死死地低着头,整个人依旧处在刚才的那一阵尴尬中,囫囵点了点头。
从今天早上见到随月生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已经预料到这件事了。
随月生有轻微的洁癖,因此便有了些在旁人看来会稍显奇怪的习惯,这便是其中之一——如果需要出门,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会在吃完早饭后换一身衣服,免得身上一直带着食物的味道。
但是如果一整天都在家里待着,他倒也不介意一整天都穿着那身“家居服”。陶风澈小时候特别喜欢粘着随月生,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喜欢哥哥身上甜滋滋的牛奶味,和暖融融的食物甜香。
不过只要是离开家门,无论是去商场买东西,还是仅仅只是在山上散个步,随月生都是一定要换一身衣服的,久而久之,陶风澈已经非常习惯于等待随月生了。
可这一次不一样。
随月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口的下一秒,陶风澈警觉地抬起头,确认自己已经身处随月生的视线范围之外后,立刻悄悄地伸出了一截舌尖,不动声色地晾晒在空中散热,看着有点像是某种大型犬类。
徐松憋着笑,递过来一杯冰牛奶,陶风澈赶忙将其接过,在嘴里含了半天,总算是缓解了些许火辣的痛感,能正常进食了。
有了先前那一遭的经历,他心有戚戚,在包子侧面开了个小口子,小心翼翼吸吮着鲜美汤汁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堪称诡异的念头——自己现在等随月生换衣服的样子,简直就跟电视剧里,等待新婚妻子一起上班的丈夫一模一样。
……我操。
等下,陶风澈你他妈的想什么呢!
回过神后,陶风澈简直怀疑自己脑子里搭错了筋,以至于思维混乱胡言乱语。他努力想将这个奇葩的想法踹出脑内,可却又控制不住地因为它,可随之产生的那些画面而露出微笑。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事件的另一主人公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打趣道。
随月生现在看上去优雅极了。他换了一套深蓝色的西装,同色系的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微微收腰的马甲妥帖到了极点,与瞳色颜色相近的袖扣在阳光下折射出深邃的光。
这是一身非常标准的商务风打扮,在静浦CBD的写字楼中,多得是类似穿着的商业新贵。
可只有随月生右手大拇指上会戴着翡翠扳指,也只有他有那么一头浪漫多情的卷发,和一张与九州人迥异的面容。
……他分明穿着得体的西装,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没有露出一分多余的皮肤,却依然美得锋芒毕露,像是风中摇曳着的罂粟花。
也依然让陶风澈心驰神往,为之目眩神迷。
校服裤的剪裁很是宽松,陶风澈去年冬天甚至在徐松的强迫下在里面套过秋裤,可此时他却忽然觉得它有些发紧。
桌上铺着桌布,除非随月生有透视眼,不然他绝对看不出什么异常,可现在毕竟是早上,某些部位格外精神抖擞的男高中生还是不自然地换了个坐姿。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不断上扬的嘴角,又掩饰性地垂下眼,像是对桌上的笼屉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最终强装正经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脸上的面具戴得并不怎么完美,随月生看出了端倪,却贴心地没有戳穿。
陶风澈也这么大了,有一些属于自己的小秘密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有些怅然,但随月生能够理解。
……毕竟就连他自己,也有一大堆不能告诉陶风澈的事情呢。
随月生一哂,没有继续追问,摆出了一副被成功糊弄过去了的模样:“你慢慢吃,我先去车上等你。”
第95章 上学
陶家豪富,车库里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豪车,从来都没出现过车子不够用,需要拼车出行的情况。再加上随月生跟陶风澈的目的地一直不同,平日里,二人都是分别乘坐各自惯用的车,分开离去的。
可是今天不一样。
随月生要先送陶风澈回学校上课,之后再掉头前往陶氏,开两辆车着实有些累赘,也显得太夸张了。徐松跟陶风澈提出这一点后,后者想都没想,立刻便给自己的司机放了假。
等陶风澈吃完早饭,背着书包出门的时候,随月生的那辆Karlmann King早就已经停在主宅门口了。
这辆车是随月生回国之后现买的,跟他原先在国外开的那辆一模一样,但不管是哪一辆,陶风澈都没坐过。
刚一上车,陶风澈的眼睛便亮了。
他跟后座捧着平板电脑看工作邮件的随月生打了个招呼,紧接着,一双眼睛便像是涂了胶水一般,死死地黏在车上,盯着那极具现代感的内饰和操作台看个不停。
“哥,你这辆车是照着蝙蝠战车定制的吗?”陶风澈啧啧称奇。
随月生没接这个话茬,冷不丁地问了一句:“酷吗?”
“超酷!”陶风澈用了简短有力的两个字作为回答,看上去只是普通喜欢的样子,可一双直直盯着中控台不放的眼睛却将他的内心想法暴露无遗。
但凡是男性,就没有不喜欢车的,陶风澈眼睛发亮,随月生看着他这副模样只觉得有趣,恨不得伸出手在他头上用力揉几下,将少年人好不容易打理整齐的头发揉成鸟窝。
他努力克制着内心的冲动,一哂:“那我跟你换一辆车?”
陶风澈下意识地抿了抿唇,神色有些挣扎。
……这是舍不得自己那辆加长的迈巴赫了?
随月生暗自揣测,刚想开口说我去车库里随便挑一台开也行,就见陶风澈摇了摇头。
“不了,这辆车开去学校的话太张扬了。”
……而且这种车,就是要配哥哥这种锋芒毕露的大美人才对。
陶风澈没胆子将真心话说出口,只在心里小声念叨着。
随月生闻言,却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陶风澈还没满十八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个孩子。而且他对这台车的喜爱也是显而易见,随月生没想到自己会收到这样的回答,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确实是陶风澈会说出来的话。
他没再开口,只微微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也更深了些。
如果周助理在车厢内,看到现在这一幕的话,是要很震撼的。
——从还在西大陆的时候算起,他已经给随月生当了很多年的私人助理了。
周助理工作能力极强,尚在西大陆时,帮着随月生将分公司管理得服服帖帖;等回到九州,无论是陶家明暗两条线的工作,还是随月生的一些私事(大部分是跟陶风澈有关的),他都心中有数,全心辅佐,且随叫随到。
他拿着常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工资,但与此同时,他的私人时间也被压到了最小值。还在西大陆时,他甚至就住在随月生的对面,时刻处在待机状态,只等随月生传唤。
但自从随月生回到九州,又搬到陶家祖宅居住,周助理就不再给随月生当贴身跟班了。
考虑到祖宅跟公司间的距离问题,和陶风澈对周助理本人的隐晦排斥,随月生干脆出资,给周助理在陶氏附近买了一套公寓,每天早上直接在公司会面,再开启一天的工作。
是以他此时并不在车上,也因此避免了惊掉下巴的“飞来横祸”。
——随月生从来没有在一天之内,只是单纯因为开心,真情实意地笑过这么多次。
以往他显露出笑意时,大多都是带着讽刺或是轻蔑意味的冷笑,怒不可遏时,甚至会露出一种灿烂得近乎诡异的笑容,周助理见得多了,已经不再会被蛊惑,更体会不出一星半点的美感,只觉得胆寒。
可是陶风澈却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此刻获得的是什么皇室级别的超VIP待遇。
他只觉得随月生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跟随月生同处在一个小型密闭空间里又感觉很放松,整个人一松懈下来,条件反射地就打了个哈欠。
“困了?”随月生的目光停留在平板上,头也不回地问道。
“嗯。”陶风澈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明知随月生看不见,他却还是点了点头。
昨天晚上,陶风澈有些过于心潮澎湃,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了大半夜的饼,一直等到天边快要破晓时,才刚刚陷入睡眠,还没能睡多久,闹钟就响了。
好在他年纪轻,又是alpha,要不然身体肯定扛不住。
“车上没有抱枕……”随月生看完这封邮件的最后一行,伸手关掉平板,又顺手升起了后座跟前座间的挡板,表情显得有些犹豫。
他从小在贫民窟长大,后来来到九州后又经历了那样一番折磨,早就习惯吃苦了。即便现在已经有条件了,只要身处的环境整齐干净,他就已经很满足了,更没有养成那些骄奢淫逸的坏毛病。
上车之后,他大多数时间都在继续工作,偶尔困得不行的时候,也会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