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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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流-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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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随月生而言,读书的机会千载难逢,是需要格外珍惜的。他像是一块干燥的海绵,如饥似渴地在知识的海洋中汲取养分,也正因为如此,他发自内心地不理解陶风澈为何会对学习如此轻慢。
  如果是能力不够,学不会才抄答案也就罢了,但以陶风澈的智商……他就是单纯的不想学!
  随月生上大学时,写小组作业的时候也遇见过那种成天抄别人答案的同学,但那是真的有学好的心,可惜能力实在不够。他经常能碰见对方在图书馆里对着电脑抓耳挠腮的样子,而每当DDL临近,对方来找他要作业“借鉴”时,他总是格外宽容——他确实努力了,可惜智商不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挂科重修吧?
  再说了,重修他也依然学不会啊!
  “想做,也努力做了,可惜能力不够”和“能力够,单不愿意努力”,虽然结果都是“抄作业”,但在随月生这里,这完全是彻头彻尾的两码事。
  随月生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中三分难过七分不解:“现在能抄答案,那考试怎么办?抄来的毕竟不是你自己的……”
  随月生是真的不明白陶风澈这是为了什么。
  虽然他大学以前没去过学校,但当时家庭教师来辅导时,他也是上过高中生物的。理综三科中这是最简单的一门,相较于其他两科而言,高中阶段的生物更像是文科,或许物理化学还对理解能力有一定的要求,但生物更考背诵和记忆,只要用心学,考出好成绩并不难。
  更何况,陶知行一直都希望陶风澈毕业之后进入陶氏旗下的研究所,当一名研究员……可看陶风澈如今对生物的态度,进去了估计也只能混饭吃。
  陶风澈听出了随月生话语中的痛惜。
  他本就因为被随月生看到生物作业而感到羞耻,而此时随月生又用这种伤痛惋惜的语气跟他说话,就仿佛他是那种不学无术,只能靠啃老维生的富家子弟一般。
  可明明不是这样的。随月生什么都不知道,他凭什么这么说?
  他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解释起,他抄生物作业是事实,难道说“只抄了这一科”?可随月生会信吗?
  他已经先入为主了。
  少年alpha活像是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弓起了背,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你不就是想说我是个废物吗?”
  随月生又一次愣在了原地。恶声恶气的少年抓住这次机会,一把从他手中夺回了自己的生物作业,放回了桌面上。
  随月生眼睁睁地看着手中的作业被人抢走,可他没给出任何的反应——陶风澈的理解出了严重的偏差,他要仔细思考一下从何解释起。
  可陶风澈却已经一股脑地继续怼了下去:“我如果成了废物,你不是应该更开心才对吗?”
  随月生:“……”
  他心头再次涌起了一阵熟悉的,想要揍人的欲望。
  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手掌心,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发火,今天下班时手机收到搜索引擎的推送,某个教育专家说教育孩子时不能一味使用暴力……
  “我开心什么?”随月生深呼吸几次,好不容易才安抚住了心中的那座活火山,“你这样下去,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陶先生不是一直希望你可以去学生物制药,然后进研究所里当研究员的……”
  随月生还记得,陶风澈小的时候对自己的父亲格外崇拜,他既然不服自己的管教,那总该服陶知行吧?他试着抬出后者的名头,却好巧不巧地一脚踩上了雷区。
  ——陶知行车祸发生的前一天晚上,陶风澈刚刚因为志愿填报的事情跟他起了争执,父子二人不欢而散。
  而随月生对此一概不知。
  他更不可能知道陶风澈的那个心结。
  在灵堂中长跪不起的三天中,陶风澈的脑海中一直有一个念头在不停地打转:老头子当时为什么会在陵园中留到那么晚?
  他会不会是……靠在墓碑上跟母亲聊天,说臭小子长大了不听话,总不听我的安排,要跟我反着来……
  他会不会是因为自己跟他拍着桌子吵架,所以才出事的?
  理智告诉陶风澈,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陶知行的死一半怪那个忘恩负义的叛徒,另一半怪坏事做尽的红帮。后者像是秃鹫一般死死地盯着陶知行,绞尽脑汁想让他去死,即使这次不成,还会有下一次,下下一次……能动的手脚多了去了。
  可他情感上却依旧控制不住地钻牛角尖,如果……如果自己前一天不跟陶知行吵架,顺着他来,暂且答应他,那他会不会提早一些离开陵园,就遇不上那辆该死货车,一切会不会都跟现在不一样?
  或许陶知行还是经年累月当着空中飞人,父子二人难得见上一面,但至少他还活着。
  此时随月生的这一番话,简直就是拿捏住了陶风澈最痛最深的那个伤口,然后不断用生锈了的刀片反复切割——看啊,他都死了,你还不听他的话。
  太痛了,实在是太痛了。
  陶风澈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为什么偏偏是你,要在这个场合里提到他?
  你明明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可你接过他手中的权力,戴上那个扳指之后,就像是完全忘记了那场惨烈的车祸似的,飞速跟江景云勾搭在了一起。
  对你来说,曾经的那些时光到底算什么呢?
  我又算什么呢?
  陶风澈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他坐在凳子上,随月生站在桌前,二人之间有一定的身高差,此刻他抬起眼,眸中是混杂着疯狂的平静,就像是一潭暗藏漩涡的死水。
  随月生一滞,就见陶风澈突然一哂,语气中带上了几分自嘲,却又像是挑衅:“那我就找个死了爹妈的omega,花点时间勾搭上他,然后继承他家的家产就好了啊。”
  “等一切结束了,再找个新的呗。”
  随月生僵在了原地,仿佛直视了某个置身于深海中的旋涡,让他方寸大乱。
  陶风澈此言,字字都在含沙射影,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一则影射随月生抢走了陶家的产业,二则讥讽omega成不了大事,只能靠依附着alpha生存,三则再次嘲讽随月生跟江景云的关系,可谓一箭三雕。
  “好,好。”随月生就连嗓音都变得沙哑了起来,仿佛是在用砂纸磨过粗糙的桌面。不管是什么教育方针都被他抛在了脑后,他伸出右手食指直至陶风澈,“你是不是不挨打,就不会好好说话?”
  “哦?”陶风澈半点不惧,语调轻慢。
  随月生明显处在暴怒的边缘,他却像是不怕死似的,慢条斯理地拉开了手边的抽屉,摸出了一把小巧的格洛克G43,当着随月生的面上了膛,然后缓缓放在了桌面上,还贴心地将枪柄的方向朝向了随月生。
  这就是彻头彻尾的挑衅了。
  ——你不是想揍我吗?那干脆一步到位好了,我给你这个机会,你敢开枪吗?
  从陶风澈拉开抽屉那一瞬开始,随月生的瞳孔就迅速放大,他浑身发着抖,但就在陶风澈将格洛克G43摆在桌面上的那一秒,他就一把夺过这把被人评价为“近乎完美”,射速极快的袖珍手枪,下一秒,枪口直至陶风澈的眉心。
  即使在这种时候,他的手都还是稳的。
  随月生在等陶风澈服软,等陶风澈低头道歉,可后者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
  就像是吃准了随月生不敢开枪似的。
  随月生很想给他一个教训,手指在扳机上不断摩挲,可他最后还是奋力将其往远处泄愤般地一扔,枪体重重地撞在玻璃上,虽然没撞碎,形成了好大一声响,可二人谁都没有偏头去看。
  然后随月生伸出手,又一次扇了陶风澈一个耳光。在惯性的作用下,陶风澈的头迅速往一边偏去,可随月生看都不看,而是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将其狠狠地压在了椅背上。
  然后他弯下了腰。
  即使现在是休息时间,又是在家里,但随月生也依然穿着那件一尘不染的白衬衫,就连扣子都一丝不苟地扣到了最顶端,若不是他解了领带,简直都可以直接去开视频会议。
  自从随月生十年前来到陶家,他的吃穿用度便均向陶风澈看齐,时至今日,更是更上一层楼。他身上的那件衬衫是极好的料子,又是量体裁衣,站着的时候显得身姿挺拔,而此时弯下腰后衬衫绷紧,包裹住的那一段腰肢细而有力,像是一根被强风压弯的竹。
  陶风澈的目光不自觉地便被那道惊心动魄的弧线所吸引,可随月生却伸出另一只手,强制性地将他的脸掰了过来,使陶风澈的视线只能集中在他的脸上。
  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可陶风澈却不自觉地一阵心跳加速,而这还远远不是结束。
  随月生慢慢地凑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一时间近到呼吸可闻。
  “任何时候都不要让别人有用枪口对着你的机会,更别说是你自己主动。”随月生一字一顿,捏住陶风澈脸的手松开,转而轻佻地拍了拍他已经彻底肿胀起来的那半边脸颊,“拿自己的命做赌注,太愚蠢了。”
  他说完后便迅速向后退去,握住陶风澈衣领的手一个使力,将其大力掼在了椅子上,紧接着三两下在桌上翻出了陶风澈的作业本,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将过去一周的签名全部补齐,然后一把将签字笔丢在了桌面上。
  “我以后每天都回来检查你的作业的。”他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语调无端的有些阴森,“别让我再发现你抄作业。”
  他没说后果,陶风澈也没问。但他却突然开口,提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那你要是出差了呢?”
  随月生脚步一顿:“那就再说。”
  他一把推开了紧闭的卧室门。
  徐松自从听见那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后就匆忙赶了上来,他没敢进去,只焦急地侍立在门口,一双眼饱含担忧,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此时见随月生出来,他赶忙将后者上下打量了个遍,没在他身上发现明显伤痕,又欲言又止地想往门里面瞧。
  好好的两人,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呢?徐松不明白。
  随月生一把关上了门,没给他留下窥探的余地,然后伸手,又解开了衬衫上的一颗扣子,长出了口气:“没事儿徐伯,我教孩子呢。”
  “那刚才这是……”
  “东西掉地上了。”随月生轻描淡写。
  一墙之隔的房间内,陶风澈盯着那扇紧闭着的房门,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第34章 检查
  翌日一早,陶风澈回到学校后,立刻将签好名的作业本交了上去。
  早上第二节 就是冯慧任教的语文课,整节课都风平浪静,陶风澈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可中午放学时,在2班上完课的冯慧偏偏又让2班的语文课代表来带了句话,说让陶风澈去一趟办公室。
  汪源有些担心,想跟着陶风澈一块儿过  去,陶风澈却并不打算让他旁观这场一对一的谈话,干脆将自己的饭卡递给他,找了个食堂僧多粥少的借口让他先去排队买饭,汪源也就屁颠屁颠地走了。
  高二(1)班距离高二年级的教师办公室,也就一条走廊的距离,满打满算最多两分钟就能走完,可陶风澈却足足走了五分钟有余。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冯慧这次又是为什么要找他过去。
  昨天晚上只有默写作业一项需要签名,随月生不但全部签了一遍,还把之前的都补上了,最近没有什么需要参加的时间,更没到去参加夏令营的时间……
  总不能是单纯找自己聊天吧?冯慧可不像是这么闲的人啊。
  可陶风澈明显低估了后者身为老师的超强责任感以及……说教欲。
  “风澈来了?”冯慧刚刚给2班上完课回到办公室,桌上还散落着书本和教案,抬起头看了陶风澈一眼,指了指她座位旁边,早就准备好的那张塑料小凳子,“坐。”
  陶风澈满头雾水地坐下,紧接着就接受了一阵狂风暴雨般的鸡汤洗礼。
  冯慧明显对他今天交上来的作业很是满意,将其翻出来后摆在二人面前,语重心长地说,家长跟孩子其实是一起成长的,她昨天跟随月生沟通过,对方不是那种冥顽不化的家长,相反,他非常虚心,她也能感受到对方对于陶风澈的学习情况特别重视,不像是陶风澈嘴里因为工作就忽略孩子的家长。
  不过冯慧倒是没怀疑陶风澈撒谎,她以教师的经验断定,这二人之间肯定是缺乏沟通。
  陶风澈:“……”
  他听得满头黑线,觉得冯慧嘴里的那个随月生跟自己认识的肯定不是一个人。
  什么彬彬有礼,态度极好?若不是alpha天生恢复能力强,换言之就是皮糙肉厚抗打,他今天就得顶着一张肿成馒头的脸来上学了!
  可冯慧并没有领悟到陶风澈此时的心情。她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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