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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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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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这个空隙,苏喻步到廊下微垂了眉目,拢袖道:“殿下莫要在意,陛下是为了你……毕竟有我这个外臣在场,”他欲言又止了一番,终是道:“陛下定是觉得……让我知道九王殿下还活着并被他藏在后宫中,于你而言已是极大的风险,倘若再让我知道你在背后意图参政,只怕会多生事端……”
  我一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令程恩绿雪出去看守望风,安排妥当后,我这才满不在乎道:“我知道,都是我自己做下的事,被他说两句我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苏喻这才如释重负似的,一挑眉一吐气。
  我心想他安慰完我,轮到我安慰他了。
  我便拉开了家常,道:“前不久我听徐熙说了些你家的事,怎么样,苏阁老的身子骨还健朗吧?”
  说完我也觉得奇怪,明明是安慰,怎么从我口中说出来像是挑衅一样。
  苏喻倒是不以为意,他微微一笑,道:“俗话说花无百日红,正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苏家历经三朝荣光,运势终归有衰弱的一日,我曾劝过家父宜急流勇退,可惜未能如愿,时至今日苏家还能全身而退,已是我求也求不来的了,实在是多亏了陛下宽厚……”
  我正腹诽他的口气越发像清涵那般玄乎,他说着说着,忽地话锋一转,问道:“殿下,你的左胸口是否有伤?”
  我微微一怔,不知他是如何得知的。
  约莫是因为烫伤赶上近来天气炎热的缘故,那一处怎么也好不利索,纵然是结了痂,也依旧时而淌下些血浓,我实在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缘故,仿佛那份疼是那个人给的似的,还有点不愿治好了,横竖有点贱骨头,总之,就这般随它去了。
  好在近来鲜卑的战事让谢明澜忙得焦头烂额,并未发现这处异常。
  苏喻叹了口气,道:“我见你的动作有些奇怪,回去想了很久,也是后来才想通,多半是你身上带了伤,一牵扯伤处便害疼,故而动作起来总是要借力,你自己不觉得,旁人却看得一清二楚。”
  我失笑道:“什么旁人,也就你苏大人这样仔细。”
  苏喻冲我招手道:“下来吧,让我看看。”
  苏喻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推辞,当下跃下马来,在廊下捡了个地方坐了,解开了衣襟给他看。
  苏喻只看了一眼,便蹙了眉,一言不发起身向殿内走去。
  我在他身后道:“怎么?”
  苏喻步到银盆边净手,他洗的很仔细,洗了半天,他还在望着他自己的双手,只是静静道:“这伤拖得太久了……”
  我愕然道:“啊?拖得太久治不好了吗?”
  苏喻又陷入了沉默,直到他回到我身边,才道:“治得好。”
  我顿时松了口气,笑道:“既然治得好,你干嘛要露出这种吓人的神情。”
  他仍是沉寂着眼神,瞥了我一眼道:“因为……这种伤很疼,定是疼了很久。”
  我竟一时语塞,渐渐收了玩世不恭的神情,不自觉道:“苏喻……”
  唤了他的名字,但我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苏喻约莫是与我太熟,知道我横竖也说不出什么,他连眼都不抬,自顾自取了小刀和白布,道:“忍着点。”
  话音刚落,我便觉得伤处一凉,苏喻动作太快,还不等我看清,他已然用白布覆上了伤口。
  我这才觉出疼来,本能地伸手一按,竟按在他手上。
  他的神色依旧平静,只是终于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十分复杂,难以言喻,但其中许多,竟是有些怪我了的意思。
  我被他一看之下,竟有些心虚,没话找话道:“你……你今天下手好重,是不是心里不痛快……”
  苏喻淡淡道:“烫伤,上面还有纹路。”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道:“什么?”
  苏喻道:“多半是你喝了酒,将燃着的长明灯按在怀中才有此伤。”
  “苏喻!”我惊异道:“难道你真和清涵学了什么异术不成?连我喝了酒都知道了?”
  苏喻平平道:“我没有学异术,我只是太了解殿下是个怎样的人。”
  我细细观察他的神情,岔开话题道:“不是我说,我觉得你一回到朝堂就像变了一个人,又跟个假人儿似的了。”
  苏喻依旧不为所动,又责备地看了我一眼,道:“殿下并没有麻木,以后不要再用伤害自己来试了。”
  我终于默不作声了,垂下头道:“我记着了。”
  苏喻也沉默地叹了口气,忽然道:“我回来途中所乘船只遭遇海上风暴,被巨浪击沉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然转过头看他,甚至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臂。
  苏喻抓着我的手腕挪了开,放回到我的伤处上,他继续平淡道:“我没事,幸得被过往渔民所救,我只是……在那个生死关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我仍是被他三言两句所描述的骇人场景所震撼,喃喃道:“你……”
  苏喻自嘲地笑了一下,道:“那一瞬间我想到了许多人许多事,也想到了你。只是我想的却是,如果你此时在我身边,与我一同葬身鱼腹倒也是好事一桩。”
  他转过头深深望着我,双眸依旧清澈纯净,他道:“害怕么?这样的我。”
  我道:“苏喻……”
  他不等我说什么,又浅浅笑了,道:“那个念头出现时,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害怕起了这样的我,不过很快,我发现那并不是我想要的。”
  他道:“还记得么,我与你说过,我不愿见到明月被碎去,尽管明月从未属于我……”
  我越听越难过,低声道:“苏喻,你……为我吃了很多苦,我如何担得起呢……”
  苏喻缓缓伸手揽住我的后颈,他轻轻吻在我的鬓角,道:“现在的光色很衬你……瞳色好浅,一望就陷进去了。”
  我被他这无头没脑的一句搞懵了,心道:我们是在说什么来着?怎么突然就跳到这里了?
  苏喻的气息轻吐在我的发边,他道:“所以……我不想见到它黯淡死寂的样子。”
  我忍不住伸出手臂抱住他,喃喃道:“苏喻,苏喻啊……”
  苏喻与我相识多年,纠缠多年,从年少到如今,从朝堂到江湖,身份处境几经变幻,但……似乎只有到了这一刻,我才觉得我与他之间的最后一丝隔阂也消无了。
  那像是有一根绷紧的弦被放长了些许,我缓缓伏在他的怀中,有些失神。
  秋风正起,卷起漫天杏叶,我与他在廊下默默看着这番景象,谁都没有说话,我在这寂静中,却难得的感受到久违的……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就像一个粉墨登场的戏子终于卸掉妆面,在镜前怔神那一刻的安宁。
  什么都不必想,什么都不必演了。
  苏喻终归不能久留,嘱咐了我伤口调理等诸事后,我便送走了他。
  说是送,我依旧倚着柱子懒得起身,只是用目光很是真诚地望了望。
  好在苏喻也不介意,他停下回首微笑告别道:“殿下再会。”
  他顿了顿,又道:“千万珍重。”
  说完,这一次他没有再回头,径自被绿雪引着出去了。
  苏喻走后,我又独自坐了许久,估算着谢明澜快回来了,遂强打起精神,拢好衣襟,站起身拍了拍下摆,牵着缰绳负在身后慢慢踱步。
  我本忖了些话应付谢明澜,哪知他许久都没有回来。
  后来我才知道,密探回报鲜卑王将他最精锐的十万精兵调至陇西关,厉兵秣马剑指中原,战火就在这一日毫无征兆的燃起了。
  是年九月末,裴山行被充军的家人被特赦召回京都府,他本人领秘旨出京,前往祁山召回旧部。
  裴山行出发前,我与他在谢明澜的安排下,秘密见过一面。
  老裴皮糙肉厚得很,在诏狱中被关了两年,我看他仍旧神采奕奕,看来两年牢狱之灾对他来说不疼不痒。
  他倒是对我没死这事很是惊奇激动,捏着我的肩膀又哭又笑,丢人得要命。
  待他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事实,见左右无人,裴山行嘴上慷慨激昂地说着戴罪立功,却对我暗暗使着眼色,我与他熟得很,明白他是问我是不是另有计划。
  我闭上眼微微点了点头,又拍了拍他的肩,道:“老裴,击破苑川,夺来鲜卑玉玺,浪子回头青史留名,此等千古佳话只此一举啊。”
  裴山行这才肃然了神情,道:“殿下,当年末将曾问过你,既然太妃娘娘是鲜卑出身,你为何除了北国,也要将鲜卑纳入你的计划……”
  我道:“我记得,我当时对你说,正是如此,我才要踏平我所见到的每一寸土地,我是齐国人也好,鲜卑人也好,都无所谓,只因待我事成,全天下人都是我的子民,到时,再无国别之分,再无血统之分。”
  裴山行更加严肃道:“是,正是殿下这番话,末将心向往之,甘愿为殿下肝脑涂地。”他沉默良久,试探道:“殿下如今壮志还在否?”
  我抚了抚额角,不知为何,想起了与谢时洵在他床前的那一番对答,心中凄然。
  我想了很久,慢慢道:“想成就此番霸业也许并没有错,只是我当时说这话时更多是私心,我刚愎自用不择手段,阴德损害太过,实非明君之像……我想,上天选中完成此事的人,不是我,不是满心复仇的我。”
  至于那人是谁……眼前有个朦胧的人影,我却不敢认。
  裴山行不解地望着我道:“殿下……”
  我又笑了,拍着他的胸膛道:“老裴,我虽然当不成明君,但是你的名将还是有机会当的,去吧,我信你,陛下信你,齐国子民也信你。齐国国运在你手上,你可千万……千万千万,务必务必!”
  裴山行怔了半晌,眼神逐渐坚毅起来,再次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他不在多言,恭敬对我拜了三拜,一字字道:“末将以裴家列祖列宗起誓,定不辱命,他日定携鲜卑玉玺来见!”
  说罢他起身拂袍而去。
  是年十月中旬,谢明澜亲率十五万大军,远征陇西府,迎战鲜卑。
  无疑,我们所有人都知道这将是载入史册的一仗。
  只是出发时,我正蜷在谢明澜的御辇中睡觉,模模糊糊地只觉今年的冬天来得好早,还不到冬月已经冷得过分了。
  正这样腹诽着,一张厚重的毛毯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砸在我脸上。
  我好容易从中扒出条缝,见谢明澜寒着一张脸,正沉默地望着窗外,好像方才砸我的人不是他。
  我将毯子掖到下巴,随口道:“你又生什么气?”
  谢明澜仍是望着别处,口中对我冷道:“你若是冷就多穿些,在这里打寒战给谁看,倒好像朕虐待了你。”
  我多半是嘴欠得很,闻言失笑道:“你又找茬,定不是此事。”
  话音刚落,就见谢明澜霍然转过目光死死盯着我。
  我对谢明澜不知是心中有愧还是觉得难以应付,不知从何时起,我多少有些怕他。
  被他这样一看,我不由得向后退了退,待反应过来,又坐起身向他凑过去,好声好气唤道:“明澜?”
  谢明澜忽然伸出手捏住我的肩胛,他的手劲太重,我肩头一矮,愣是没有躲过。
  他死死盯着我,道:“出征在即,朕,不该被旁的事左右思绪。”
  我颔首道:“正是如此。”
  他这样说着,却伸出另一只手,带着些许怒气拨开我的前襟,我阻拦不及,胸膛赤裸了出来。
  他的目光随着手指缓缓划过那处伤痕,那一处当时被苏喻又一刀剜去了腐肉,如今经过调养,已经结了痂,苏喻那人又心细得很,一刀破开了烫在肌肤上的纹路,如今伤痕比起烫伤,更像刀伤。
  许久后,他才沉沉道:“何时所伤,为何所伤?”
  光听了这一句,我顿时心下急转,心道:他既然还有这样一问,想必还不是知道那日我与苏喻情状,约莫是这几日我换药或是换衣服时被他不知怎么看去了。
  仅此而已……
  我顿时暗暗松了口气,可惜实话不能说,我又不想诓骗他,只得低头不语。
  一室寂静中,谢明澜目光闪动,喉结一滚,轻轻道:“你……不必用这种法子还给我……你本也还不清。”
  我一怔,不明所以地抬头望他。
  他凝着我的眸子很是深情专注,他看了很久,最后才极轻地眨了一下,只是这一眨,竟凭空泛上些雾气。
  他像是要掩饰什么似的,垂下眼把玩我的一缕长发,道:“明白了么?”
  我顿时醒悟他定是误解了什么,对他的愧疚登时又是添了一层,只是纵然我不想骗他,但如今大敌当前,我更不能说出实情惹他烦恼生气。
  于是我含糊得应了一声,喏喏道:“那你的身子还好么……近来见不到你,不知道你还有没有低热。”
  “哼……”谢明澜轻哼一声,又高傲地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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