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月向她摇摇头,朝二老走去。“抱歉让几位就等,我是这家酒店的老板,姓许。”
说着,许月递过去自己的名片和金色VIP卡,“因为突发情况不得不临时取消您的宴席,请谅解。我们免费提供五楼的豪华厅彩云间已致歉意,另外送一张五折金卡,终生有效。”
刘父接过卡,“哼”了声,说:“什么突发情况说来听听?”
许月余光瞥了眼外面的消防栓,说:“消防检查。”
“。。。。。。”刘父勉强接受了这番说辞,转身问刘阳夏,“何家那小子到底什么时候来?他到底什么意思?”
刘阳夏捂住手机听筒里“暂时无法接通”的声音,说:“他在来的路上遇到交通事故堵车堵到现在,马上就到。”
刘父抿紧嘴唇,手指边点桌面边说:“行,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说出朵花来。”
何家到场的是何迎寒的姑姑,这会儿脸上也红一阵白一阵的,不断给未来亲家倒茶,让他消消气。
“把几位请到楼下凌霜阁,好好招待。”许月临走前嘱咐服务生。服务生压根儿没见过许月,见谢媚点头才动身。
“老板你看,你再偷懒店可就是我的了。”谢媚懒洋洋地说。许月在一楼弦月阁坐下,置若罔闻,半晌后才说:“想要就拿去。”
“我才不要操那心。”谢媚接着说,“你偷听也讲点技巧好不好,和对面凌霜阁隔这么近,被发现了怎么办?”
“啪——”对面传来茶盏碎裂声。场面瞬时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刘阳夏。
“爸妈,我没有男朋友,也没有要结婚,如果不是你们在家要死要活逼我,不会有今天这样闹剧。我们走吧,别再闹了。人家不稀罕我们家的人脉,更不是冲这个才和我结婚。是我求人家人家才答应和我假结婚。”
“你、你说什么?”刘父气得手指颤抖,反手就是一巴掌,“你、你给我滚,再也别想进我家门!”
刘阳夏捂着脸,在针刺般的疼痛下居然笑了出来,“好,好得很!从小到大,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从不问我愿不愿意,现在我终于自由了。”
“啪——”另一巴掌又甩了过去,刘母整个人都在颤抖,“我们哪里对不起你?小时候你说不喜欢弟弟妹妹,我怀孕三个月去做人流;你说你喜欢和邻居小孩一起玩,她搬家我们也跟着搬家。你高考失利,我辞了工作全职看顾你复读。我们为你牺牲了这么多,你为什么就不能为我们想想?要你结婚不是为你好吗?你、你为什么要骗我们?”
竹帘撩起一角,许月投去视线。何迎寒退在一旁不吱声,一只手紧紧桎梏住身后的林妙意。
但是宿醉让何迎寒体力不支,林妙意很快挣脱了他,冲上去挡在了刘阳夏面前。
又是一阵激烈的争吵。个个声嘶力竭,导致对门两人听不太清。
谢媚低头把玩刚做好的美甲,懒懒地说:“这女孩刚刚拿着你名片来找人,我还以为是你老相好呢。”
许月:“在你这儿我到底有几个老相好?”
“十个八个总有吧。”
“你话真多。”
“你也不少。”谢媚自豪说,“都是我带得好,你才来这儿都不爱说话。”
许月心想,和你有什么关系?
第32章 扰乱
一场闹剧以刘家父母的愤然离席告终。何迎寒姑姑大老远赶过来,到现在都没有责怪何迎寒。何迎寒更愧疚了。
“抱歉,姑姑。”
“唉。”她摆摆手,说,“算了,只是老太太那边,要你自己去解释了。”
。。。。。。
听众朋友们晚上好,下面让我们一起关注天气。今天下午6点市气象台发布寒潮蓝色警报,由于受到强冷空气的影响,我市气温将下降5到6摄氏度,在未来三四天将有可能进入这个冬季最为寒冷的时期。
南方的雪积不厚,行人熙来攘往,在人行道踩出道道黑脚印。滨海镇临山靠海,早几年开发了温泉酒店,山海拔高,常年积雪,后来兴建了滑雪场。一到冬天游客络绎不绝。
开发商有意把这里打造成云州后花园,让村民迁进城里上了楼。滨江疗养院在江边,独处云州地界边缘,和邻省隔江相望,环境清幽,空气质量比城里好上不少。除了要价不菲,没有任何缺点。
到处都铺了层薄薄的雪,风吹过林梢时噗噗倏倏到往下落,险些落到何迎寒头上。何迎寒关了广播,进门。
咨询台工作人员隔着老远笑着向他打招呼,何迎寒点头示意。登记完才注意到一旁站着几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女,一见何迎寒身影双眼放光,看清他脸又垂下头去。估计的某个大学的志愿者,带队的人迟迟没到。
今天虽说降温,太阳一出来还是有不少人散步,个个裹着颜色各异的羽绒服,手里揣着暖宝宝。何迎寒家的老太太头发几乎全白,在太阳下微微闪着金光。护理人员在离老人两步远的树下的枝桠后面。
何迎寒悄声走到树下,拍拍她肩膀:“她今天怎么样?”
小杨没察觉身旁有人,先是吓得轻轻“呀”了声,随即小声说:“这几天都挺好,你可以跟她说说话。”何迎寒颔首,走到老太太边上。老太太头也不回,不耐烦地撇撇嘴,“小杨啊,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别跟着我。”
“认错啦,奶奶。”何迎寒学她身体靠在椅背上,仰头晒太阳,”不是小杨,是小寒啊。”
老太太眼中迸发惊喜的光芒,布满皱纹的手抚上何迎寒的脸,轻轻拍了拍,随后不满地问他怎么现在才来看她。
“是是是,我不对。”何迎寒哄她,“以后常来。”
“你爸妈也忙,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回。”
何迎寒手指摩挲着老太太腕间的手镯,柔声说:“那你听话配合医生乖乖吃药,过年我和他们一起来。”
“那好吧,你不许骗我。”老太太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晒太阳的老人陆续由人带着往回走,小杨从树后过来提醒两人陶艺课要开始了。老太太像是恍然大悟,三步作两步地往陶艺室走,边走还不忘边赶人,让何迎寒去忙自己的,下次来时带上刘阳夏。
“阳夏她。。。。。。以后不会再来了。”何迎寒踟蹰着说。
“为什么?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那肯定是你不对,我给她打电话,你给她道歉。”何老太太说着就开始找手机,“我手机呢?小杨我手机呢,我明明放在口袋了,怎么找不到了?”
左右找不到,老太太慌乱起来,站在原处不停揉搓衣服,嘴里重复:“不见了,不见了,都不见了。死了都死了,都不在了。。。。。”
“奶奶!”何迎寒赶紧抱住她,一边轻轻拍她后背一边说,“在,都在,手机在,我让小杨去拿了。阳夏也在,过些天我和她一起来。”
几分钟后,老太太平复下来,嘟囔说:“那、那就好,我还等着喝你的喜酒。”
探视时间结束,何迎寒心事重重。靠在车上沉思,一时没有动。
直到冷风冻僵了手脚,何迎寒才上车。一打火才发现,车抛锚了。
“你好,需要帮忙吗?”一道人声插了进来。
“不用,谢谢。”何迎寒关上引擎盖,转身看向来人,愣了愣,“林景?”
林景颔首,向他的车努了努下巴,“真不用?”
何迎寒摇头,说估计是油泵过热烧毁了线路,可能是因为他经常燃油警示灯亮了才去加油。
“叫拖车送修理店吧。”林景说,“反正我也没事,刚好陪你等会儿。”
“不。。。”何迎寒拒绝的话还没说完,林景就说他见外,都是老相识了。
林景说前些日子去邻市区参加学术交流会,原本何迎寒也要去,赶上暴雨,耽搁在了农家乐。会开完有个饭局,林景和几个老同学不期而遇,几个人一合计干脆组织场同学聚会,日子就定在今晚。
“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林景转头看他,“今晚和我一起去怎么样,大伙儿叙叙旧。”
何迎寒经历了昨天的闹剧,昨夜几乎没睡,现下脸色苍白。他揉着眉心说:“下次吧,今天很累。”
林景一早就注意到了,自然而然地探探何迎寒额头,“嗯,没发烧,就是脸色不好,真不舒服的话就下次再聚吧。不过明天我们约好去医院看老师,你。。。”
早晚要见面,与其明天在医院被遇见熟人的时候找借口,还不如今晚一起,不过是吃顿饭。
学生时期,同学里面总有个长袖善舞的,能把个个都照顾周到。也总有爱八卦的,各个同学的近况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们说谁没对象?他二胎都生了好吧,老婆还是我给介绍的。前不久还发朋友圈晒娃来着。。。”
“我那个课题。。。”
成年人的话题绕不过事业和家庭,酒精是最好的佐料。何迎寒精神不济,有眼力见的都不闹他,没眼力见的都被林景挡了回去。一边应付其他人,一边给何迎寒夹菜盛汤,偶尔低声跟他聊两句。
话赶话讲到了圈子里学术剽窃,去年有个研究生被学校开除,觉得没脸见人要去跳楼,最后还上了新闻,引起热议。
“听说摔断了条腿。”
“那小子好像是你学生。”说话时,那人转向何迎寒,“家里条件还不错。”
何迎寒颔首。正是因为条件好,每年给学校捐一大笔钱。而且学生本人也确实踏实上进,家长找来的时候,学校领导不好推脱,找何迎寒谈了好几次话,何迎寒最后勉强同意了。
其实当时何迎寒对章晟没有成见,学校好老师多得是。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要他。可能是因为章晟看他时眼睛太亮,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溢出来,以致于何迎寒感到困扰,也就对他格外冷淡。
“章晟,学校不会开除你,但是你不再是我学生了。”最后一次见面,何迎寒对章晟说。再后来见面就是在网上的现场图,标题:研究生被学校开除欲轻生。
事件热度居高不下,何迎寒来了云大以后,某次章晟在电话里告诉他,自己只是上天台吹风,没有想跳下去,只是很快网上就把他的事扒了个干净,他自惭形秽,才有了想跳下去的念头。
“退学和后来的事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知道你嘴上不说,心里内疚。对不起,让你失望了。”何迎寒握着手机,最后轻叹一声,说,“保重。”
见何迎寒神色不虞,林景示意他们换个话题。林景还在上学那会儿就护着何迎寒,大家见怪不怪,不知哪个揶揄了一句,有人附和:“我说你俩这么多年了,打算什么时候办喜事啊?结婚不方便,饭总得请吧?大家说是不是?”
桌上顿时鸦雀无声。说话的人叫高信,和林景他们在同个实验室待过,林景和何迎寒在他们实验室是人尽皆知的一对。
林景主动跟高信碰了碰杯,笑着说他操不完的心,跟他妈一样。尴尬被一笔带过,在座有个小师弟,和林景在同个研究所工作过,随口问起他两年前怎么突然离职。
“研究所确实条条框框太多,不习惯也正常。”师弟见他不讲话,给自己找补道。
“那也倒不是。”林景拇指一下下拂过酒杯口,半晌后开口,“想做的事没有做完吧。”
确实也是。林景就职的跨国药企底蕴深厚,比起研究所每年能投入数以亿计资金用于新药研发,而且国外审批流程不比国内冗长,可以大大缩短新药从研发到上市的时间,获得成就必然更容易。
高信人如其名,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吃完饭非要拉着何迎寒和林景到烧烤店续摊。一坐下就哐哐哐两箱啤酒往桌下一放,“来,老同学好久不见,下次见面还指不定什么时候,今晚咱不醉不归!”
林景左右近日无事,酒量又不差,便一口答应下来。夜风一吹,何迎寒清醒了些,说他俩醉了自己好送,推脱了过去。
“呲——”高信把啤酒递给林景,“来!”林景仰头咕嘟咕嘟喝了两口,“你也喝!”
随着地上空瓶越来越多,俩人开始大着舌头说话,框里啤酒还有最后一瓶,何迎寒给他们一人添了半瓶。
“不、不行,再、再来。”高信口齿不清,“老板——”
“结账。”何迎寒付完钱,准备送他们回去,却见两人坐着一动不动。
等了五分钟,何迎寒扫了他们一眼,“站不起来了?需要帮忙么?”
“不用!”林景和高信异口同声。
何迎寒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不能丢下醉鬼不管,只能耐着性子等。大概又过了十分钟,椅子嘎吱一声,高信歪歪扭扭走到柜台,问:“老板,洗手间在哪?”
“哈哈哈哈!我赢了!”林景大笑出声。
送完高信,林景闭着眼睛摊在座椅里。何迎寒以为他睡着了,摇上了副驾车窗。
林景大着舌头阻止:“诶,别、别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