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反应过来,指向储藏箱:“要去那里”
  “我去。”亚力克点头。他退后几步,灵活地起跳向下一个落脚点。
  那一身发达的肌肉给了他巨大的力量,他一路像豹子一样越过所有障碍,翻过电箱踩着机械臂向前,随后跃过蒸汽加压器,一个起跳就勾上了储藏箱的边缘。
  杨知明目瞪口呆。
  亚力克应该已经六七十岁了,这真是老当益壮,狂野无比。
  亚力克拿出了那密封的机械能源球,正准备去到控制台方向,就听见杨知明喊:“设置要调整把它丢给我然后去控制台”
  于是亚力克手臂绷紧发力,以一个标准的投掷姿势将能源球丢出,随后又一个起跳迅速靠近核心旁的控制台。
  亚力克的精神力并不强,但足够在空中轻微地矫正轨道。
  杨知明伸手,稳稳接住能源球,用终端连接后几下选定右侧现存的旋浆,随后轻点完成了所有设置。
  再抬头,亚力克已经站在控制台旁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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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地方离杨知明太远了,直接扔是扔不过去的。
  杨知明当机立断,弯腰就把自己的假腿卸了下来。然后他单脚站稳将手中的能源球一抛,手中假腿甩出了破风的声音——
  一声金属碰撞的沉闷声响
  能源球像棒球一样被直线击飞出去,精神力不断矫正它的轨道。
  亚力克稳稳接住了它
  “放在最右侧的红色凹槽里,拉下第四个和第五个拉杆”杨知明迅速点动终端,做最后的调试,
  亚力克照做,拉杆被拉下的瞬间整个船身骤然一个加速——
  “宝贝,飞起来吧”杨知明吼道。
  右侧的旋浆有了新能源,转速飞快提升。
  它们如刀锋般划开了瀑布。
  破冰船继续有力地在暗潮中向前,不再一摇一摆。
  得救了。得救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沈朝幕收回精神力。他和乌瑟两人脸色都有些苍白,短时间如此消耗了海量的精神力,任谁都会疲惫。
  沈朝幕微微喘息了几口。
  然后下一秒怀中就出现了一只龙拾雨。
  龙拾雨穿着厚实的羽绒服,整个人都圆滚滚的,往他怀里一怼就是蓬松的一大团。他抬头看沈朝幕,眼睛亮亮的:“你真的好厉害呀。是不是累着了,赶快坐下来休息下吧。”
  他往前拱沈朝幕,直到公主顺势坐下了才心满意足。
  沈朝幕坐在建筑侧面,怀里抱着一团高兴的面包龙。再往上看,船头劈开浪潮,飞溅的星光扑面而来映亮周身,他们在万千色泽中相拥。
  面前五厘米就是青年修长的脖颈与肩窝,微微偏头便是明艳的五官。
  于是见那暗潮汹涌,想到的却是那日灯光下的光彩照人。
  鬼使神差般,沈朝幕的手上更用了几分力。
  这样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更近了。柔软的黑发间是一如既往的好闻气息。
  下一秒,叶尔马克号的重量一轻。
  眼前的星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幽深的夜空。他们飞跃过世界瀑布的顶端。
  随后失重感传来,腾空的破冰船重重落在水面,掀起数米高的水花高热的旋浆将其迅速与瀑布边缘拉开距离,开往平静之处。
  等海流降速后,超负荷状态便解除了。
  旋浆缓缓停下,散热阀重新打开,黑烟飘散在空中。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叶尔马克号长长地鸣笛了一声——
  再往前,就是沉默的冰川与极夜。
  永夜之地到了。
  众人皆是惊魂未定,解开救援绳,一时无言后爆发出欢呼
  杨知明和亚力克也上了甲板,被宋浅浅大力拍着肩膀,边笑边说:“可以啊可以啊这次你们是真的牛”
  杨知明也眉飞色舞,顺手拍了拍身后船长壮硕且有弹性的肌肉:“这次多亏了亚力克船长他妈的这件事情足够我吹一辈子了”
  海面开阔,破冰船朝着旧哨站的方向继续前进。
  接下来大约是两小时的航行,沈朝幕穿过欢呼的人群,回去船上的房间。
  精神力消耗后很疲惫,他刚准备熄灯,龙拾雨就敲了敲门:“你要睡觉了嘛?今天我来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吧。”
  “……你怎么变了?”
  龙拾雨从门缝间探出头,笑得眉眼弯弯:“因为今天你好厉害呀。”
  不等沈朝幕回答,他就踩着黄鸭子拖鞋进来,抱着被子钻上了沈朝幕的床,准备帮沈朝幕熄了灯。
  船上的空间不大,他俩肩并肩挤在一起。
  龙拾雨说:“睡前故事开始啦。从前有座山……”
  “山里有个庙?”
  “什么呀。”龙拾雨说,“我在讲我以前住过的一座山。”
  沈朝幕低低笑了两声。
  龙拾雨在身边絮絮叨叨地讲着,说他以前的奇怪打工经历,比如他在酒吧打工自己喝醉了,醒来客人都已经打三轮架了,比如他在帮黑帮看场子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家老大给敲晕了。
  然而过去一周的高强度调查加上今日的消耗,沈朝幕却实在疲惫,半梦半醒听不进去太多,却完全不觉得吵闹。
  在龙拾雨又讲完一个小故事后,他侧身一手压在龙拾雨的被子上,揽过青年。
  距离骤然拉近,龙拾雨裹着被子,像瀑布那时一样蓬松又软绵绵,肩颈间的气息分外好闻。
  似乎是知道他要睡着了,龙拾雨又嘟囔了两声就不讲话了,往他身边拱了拱,尾巴偷偷伸进他被子里卷住了一边脚踝。
  “公主公主。”他轻轻叫了两声,满心欢喜。
  外头极地的风呼啸,屋内却暖洋洋的。
  这一天沈朝幕睡得很沉。
  也不知是不是第一次与龙拾雨如此靠近,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他的双手分外稚嫩。
  风吹过金色的草,它们似海浪摇摆。羊群穿过其中,皮毛是天上云。
  他在它们之间穿行,那金浪翻滚的深处是群山。
  而他知道自己要在群山深处寻找什么。
  抵达山脚时,世界都是安静祥和的。
  在山间漫下的雾中,那神话般的生物就此无声地出现,银鳞闪耀,眸如灿金。
第48章 筑巢的龙
  龙拾雨在扫地。
  从大厅扫到厨房,从杂物间扫回门口; 又从一楼扫到了二楼。很快整个旧猎人哨站就变得焕然一新。
  宋浅浅目睹了这一切; 颇为惊讶:“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还扫得那么干净。”
  龙拾雨把扫把放好:“我以前在很多地方扫过地呀。”
  “哦。”宋浅浅顿时很感动; 小声和身边的沈朝幕说; “嫂子真是太不容易了,你一定要好好对他。”
  沈朝幕说:“你信他的鬼话。”他还记得那几个雇佣龙拾雨的老板; 简直都是遇到了噩梦。
  宋浅浅生气了:“你怎么能这样说嫂子呢,太渣了。”
  沈朝幕:“……”他有口难辩。
  这么多年来航线被大量冰川堵住; 更是要避开疑似有骸骨人鱼活动的区域,花的的时间超乎了他们想象。
  他们是在傍晚的时候抵达这里的。旧哨站建立在冰川之上,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回来了; 连所有清洁机器人都坏了。猎人们都在为明天的探索忙碌; 水手们清点完所有可用船只后在休息,龙拾雨就自告奋勇打扫了一圈。
  不得不说; 他打扫起来真是十分熟练。
  ……想必真的在很多很多地方扫过地。
  夜深了; 龙拾雨洗了个澡坐在床上玩斗地主。
  这里的信号不大好; 他在被封号的边缘反复横跳; 最后还是被封了。
  好不容易攒下来的豆子又没了。
  他很失望; 想了想还是过去找公主玩。
  屋内沈朝幕刚把资料收拾好,从身边的窗子往外头看就是一望无际的冰川。它们永远被黑暗笼罩; 而空中星光比任何其他地方都要绚丽; 大片大片地浮动翻滚; 所过之处将海与冰都映亮。
  龙拾雨探头进来。
  沈朝幕说:“今晚你没有睡前故事。”
  “好吧。”龙拾雨有点失望。
  “你的祖安花呢?”
  “我给它放在窗边了; 用暖气吹着。”
  沈朝幕说:“你竟然把它放在窗边骂娘。”
  “什么骂娘,它是在开心地唱歌。”
  沈朝幕侧耳,窗外果然传来了“敲你妈~~敲你妈~~”的悠扬歌声。
  沈朝幕:“……”
  龙拾雨已经熟练地抱着被子进来,占据了床上的半边。
  沈朝幕总觉得龙拾雨做这种事情越来越熟练了,从某天开始,问都不问他的意见了。
  龙拾雨仔细整理好了被子,把它拱出了一个奇怪的形状,然后才慢慢倒钻了进去。
  沈朝幕之前也见龙拾雨做过这种事情,一直没在意,今天留意到了,终于问:“你这到底是在干什么?是怕被子上有灰吗?”
  “不是啊,”龙拾雨已经窝在里头了,“我在筑巢。”
  沈朝幕:“……”
  沈朝幕:“…………”
  他知道部分龙类确实喜欢筑巢,但它们一般都是盘踞在旧城堡、沼泽之地、火山边缘,再不济也是某座高山之上,然后放下许多许多的财宝,用尾巴盘着。在久远时代,猎龙家族的人会蓄谋着直接在某一日杀到巢穴里——任何物种都不喜欢被抄家,龙族尤其如此。这是能让龙类最快暴怒的方式,没有之一。
  但是一个拱起来的被窝算什么?
  果然是头傻龙吧。
  龙拾雨压抱着一个枕头继续看终端,尾巴从被子末端伸出来,在地上微微摆动。
  沈朝幕说:“你还有过别的巢穴吗?”
  “有过好多啊。”龙拾雨回想了一下。他在年少轻狂的时候,经常吓走好多其他异兽,然后就在那些好地方筑巢。
  大概这就是恶龙的叛逆期。
  沈朝幕看他眼神又带了同情:孤儿龙真的是太惨了,只能把这种地方当作巢穴。
  龙拾雨:“?”
  这里的夜晚气温很低,即便是开着暖气,在最深的夜也还是微冷。
  这冷并不明显,一件薄长袖就能抵御。不过今天杨知明在清理东西的时候,找到了旧哨站里头的几瓶酒。
  北恩的海花酒是好酒,用海中心岛屿上生出的特殊植物酿成,一口下去辛辣又刺激。以前水手们在海上巡逻时,就会在瓶中灌上一些,几口下去能热到冒汗。
  沈朝幕很少喝酒,但这种冰冷的寒夜确实很适合烈酒。
  他于是收拾完东西后,倒了小半杯酒来喝。
  那瓶酒价值不菲,精美得像是艺术品,包装纸上写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文字。
  床上的龙拾雨好奇地打量几眼。
  沈朝幕看了看龙拾雨的眼神,问:“想喝?”
  龙拾雨点头。
  沈朝幕说:“对身体不好,不准喝。万一喝了又开始喷火了呢。”说完自己喝了一口。
  龙拾雨:“……嘤。”QAQ
  他眼巴巴地看着沈朝幕倒出一杯酒,琥珀色液体有着漂亮的光芒。
  亮闪闪的好东西。
  凡是这类华丽闪亮的东西,恶龙都是没有什么抵抗能力的。
  但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他真的喝醉了确实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
  沈朝幕上了床,关灯。龙拾雨又问:“我今天真的没有睡前故事了么?”
  “没有,编不出来了。”
  “好吧。”龙拾雨挪动了一下。
  屋内暂时安静下来。
  沈朝幕莫名又想起了昨晚那个诡异的梦。
  那头银龙……
  他没有见过龙拾雨的龙形,但那种边缘多彩的鳞片是独一无二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甚至能想象到在晴空展翅时,那鳞片像是随时能抖落碎钻。
  梦和这种想象实在是太真实了,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但记忆中根本没有类似的场景,他和龙拾雨之前没有见过面。
  他暂时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明天我要去北方的冰川探索,你好好待在哨站里不要乱跑。”
  “嗯。”龙拾雨点头。
  黑暗中沈朝幕没看他,都能知道青年是如何的一脸真诚。他说:“也不要跟着我。”
  “嗯。”
  “真的记住了吗?”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就因为这一句话,第二天龙拾雨坐上了作战船。
  船只在漆黑的海面起航,这是个小型的作战船,只有他们两人乘坐。
  沈朝幕说:“反正你也肯定会乱跑的,还不如一开始直接带着。”
  “好吧。”龙拾雨却是很高兴的样子,开始探头吹风。
  沈朝幕又想起那只傻乎乎的大金毛。
  作战船一路破开波浪前行,远处的海上是不同的船只通往不同方向。他们携带了足够的信号弹,一旦发现骸骨人鱼在大量聚集,就会往海下投掷,巨大的光亮会使它们暂时回避,而所有人终端上会自动出现标记。
  龙拾雨说:“万一没毁掉它们的老巢要怎么办啊?”
  “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