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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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秋冬(GL)-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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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几天是阴天,小雨霏霏,清明时节雨总是纷纷。

    萳城北边的郊外的墓园里。

    施海在爷爷奶奶的墓地前说了几句话,便走了一段路,去找施辞。

    在另一块墓碑前,施辞站在那里,微低着头,把怀里抱着的那束白玫瑰放下。

    施海没有走过去,贴心地给他姐姐留了空间。

    墓碑上的照片是个笑起来有一对甜甜梨涡的女孩子。

    施辞默默地凝视照片一会。

    这几年我有时在想,30岁过后的你会是什么样子呢?她微笑起来,应该还是这么可爱吧

    指尖摸了摸照片。

    我挺好的。施辞笑了一声,不过,还没遇到有你一半可爱的人。

    她的目光落到白玫瑰花,又回到了照片上。

    要是遇上了会带来让你见见

    她的声音柔和,好像面对面跟老友聊天。施海隔了不远,也听了大概。

    施辞出柜是在他很小的时候,他有点记不太清细节了。

    似乎是在施辞上大学的时候,有天她把女朋友领回家来,正式向父母说清了她的取向问题。

    施海后来分析,丁女士和施老头可能一直都看破不说破,不反对也不赞成,谁知施辞特别坚定,硬是把层窗户纸撕破,逼父母表态。

    施海那时不过七八岁,只记得当时家里吵过几次架,施辞有过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家,也没陪他玩。

    后来又有一段时间,丁女士和施老头似乎同意了,也接受了。施海对姐姐女朋友的印象是很漂亮,很有耐心,每次来家里都给他带玩具,偶尔还会带他出门一起玩。

    丁女士对他说家里多了一个姐姐。

    施辞对他说这是姐姐心爱的人。

    他似懂非懂,乐见其成。

    后来,姐姐心爱的人生病了,后来再也没有来过他们家里。

    再后来,姐姐出了国。

    再过来,她又回来了。

    只是,这些年,施海知道她始终都是一个人。

    虽然她和那个雯雯的女孩子谈了一场恋爱,却没有把她带回家。

    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吧。

    施海老气横秋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少年抬头望望天,天矮云沉,阴蒙蒙的,似乎在酝酿一场大雨。

    这时,施辞已经走了过来,对他说:走吧,回家。

    施海小心地瞄瞄她,姐,你要哭我可以借你肩膀的。

    施辞瞥了他一眼,我谢谢你了。

    施海跟在她后面,打着哈哈,姐,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反正丁女士他们也不在家。

    姐,待会可不可以我来开车啊

    姐,好像下雨了,哎,好大,滴到我脸上了

    姐,要不我们去吃海底捞吧?雨天吃火锅,美滋滋!

    姐

    闭嘴!

    唐啁已经在公交车站等很久时间了,车迟迟不来。

    视角里阴雾蒙蒙,细雨绵绵,整个天地像一副让人透不过气的水墨画。

    她从郊外的小车站下了大巴,走了一段路,这里的公交站台有车能直达学校,可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钟,影子都没有见过。

    这条道通向半山腰的陵园,今天是清明假期的最后一天,来往的车辆少了很多,只有偶尔呼啸而过的几辆,溅起一溜水花。

    唐啁掏出手机,在叫车的软件页面上敲了学校的地址,拂去飘到脸上的几滴雨珠,看了看价格,又把手机塞回裤兜里。

    这次回老家扫墓,她住在舅舅家。

    她舅舅是她唯一的亲人了,父亲是孤儿,和母亲都是村里中学的教师,后来两人努力,调到了县城的中学一起教书,贷款在县城买了房子。

    唐啁十五岁前的生活过得充实幸福,父母感情非常好,母亲不顾家人的反对和父亲结婚,十年如一日的恩爱,两人都把唐啁放在心尖上疼爱。

    直到十五岁,父亲车祸去世。

    隔了一年,母亲检查出得了癌症,乳腺癌,III期。

    从此她的生活便翻天覆地。

    唐啁舅舅在村里开了小店做小生意,生活勉强过得去,有两个儿子,大的在县城里上大专,小的刚上高中。

    清明这三天假刚好出了件事,舅舅的大儿子功课没有多好,迷上了游戏,加上又谈了恋爱,钱财不宽裕的缘故,一时冲动便在不靠谱的网络软件上借了贷。



    第6章

    等到实在是瞒不住了,还不起了,才厚着脸哭着回家想办法。一米七几的大小伙子跪在已经不年轻的父母面前痛哭流涕。

    真的是乱糟糟的三天。

    舅舅苦锁着眉,又是骂又是打,舅妈又是哭,又是劝,捶胸顿足,怨天怨地。小儿子受不了,跑了出去,唐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天阴雨冷,寒寂入心。

    唐啁裹了裹身上的毛衣开衫,微微瑟缩着身子,慢慢地走着,不留神走入了一个水坑,她的帆布鞋也湿了,袜子里浸满了水。

    舅妈没有办法来找她,小啁,当时给你妈治病,你舅也给了你四万块钱,这差不多是店里一年的收入了,你想想办法,能不能还一点?

    舅舅大声呵斥她,干什么!小啁还是学生!她还要读书!哪里有什么钱

    舅妈哭着骂:我有什么办法,你要顾你妹妹,顾你侄女,你儿子怎么办?我的命怎么那么苦,我还不如像你妹妹那样死了算了!

    她扑过来扯着唐啁的衣袖,你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你肯定很好找工作,又读英语,很能赚钱的,小啁,你舅舅家里情况也知道,当时是真的很紧张,可你跪在我们面前,我们也不能铁石心肠,舅妈求你,舅妈给你跪下!

    舅舅过来拉扯她:你干什么,你要逼死孩子吗?

    舅妈反身与他厮打,你这个没有本事的孬种,你不是男人!你有种解决问题啊

    不懂事的儿子,沉重如山的债务,已经压垮了这对贫困夫妻的脊背,摧毁了他们之间的本来就不多的温情。

    唐啁从头到尾没有说话,也没有办法插一句话。

    临回学校前,她把上学期的学校发的奖学金和贫困生助学金大部分都给了舅舅,偷偷转给他六千五,只给自己留了五百。

    唐啁慢慢地走在雨幕里,她的外套蒙了一层水汽,冰冷渗透进她的里衣。

    天地之间只有这雨。

    这雨里也只有她一个人。

    幸好,她还有个终点。

    幸好,她还有学校可以回。

    在学校里的宿舍里,有属于她的小床和被窝,至少那一方角落是令她自在的安全的。

    雨势越来越大,施辞放慢了车速,看着外面的渐渐变大的雨微微皱眉。

    突然,目光一凝。

    前面有个人影,雨刷刮过,水流流下,看得清晰些,那个女孩背包上有一只眼熟的,不知道是鸡是狗的小动物挂件。

    同时,副驾驶座上的施海也看见了,大声嚷起来,姐,姐,停车,快停车,停停停

    他放下车窗,大喊:唐啁!唐啁!

    第8章

    不好意思。

    谢谢。

    当唐啁上车的时候,她开口说了两句,她的鞋沉了许多,还沾了泥,外套湿沉沉,前面的头发也湿漉漉的。坐到后座时,脚下的垫子都湿了。

    开口说话的时候,嘴唇因为冷直颤了两下。脸也冻得发白,沾了不少水珠,左眼泪痣颤颤,肩膀单薄纤瘦。

    施海盯着后座的她,没关系的!快把外套脱下

    施辞从车后镜看了唐啁一眼,默不作声地把车子的暖气开大点,然后递了一盒抽取式棉柔巾给施海。

    施海抓过递给唐啁,擦一擦。

    他看着她把黑色毛衣开衫脱下,里面那件白色T恤前襟洇湿了一大片。施海低头看了眼自己,他图省事,只穿了一件毛衣,现在也不好脱下来披他身上。

    这时他姐姐轻敲了他膝盖一下,把披在身上的披肩拿下来给她。

    施海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像个传递东西的中介,接了就递到她面前,快披这个暖一暖!

    唐啁抬眼一瞧,是一条非常绵软的羊绒披肩,非常女人的颜色,豆沙紫。

    看上去也非常贵。

    她有点踌躇。

    没关系的,我姐你也认识!施海说。

    唐啁通过后视镜看了施辞一眼,她专心地关注着大雨中的路况。燕麦色的毛衣长裙,长发别一边,露出漂亮的几何图形红玛瑙耳饰。

    美是很美。

    但穿这样去扫墓吗?

    唐啁不好接这披肩,摇摇头,谢谢,不用了。

    施海见她脸色仍旧沾了水色的白,又是一副拒人以千里的模样,只能将披肩收了回去。

    施辞从后视镜里望了唐啁一眼,微微侧头,对施海示意了下。

    施海反应过来,去翻一次性纸杯,从保温瓶倒出一杯来,那喝点热的这个是

    施海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闻到一点微微辛辣又甜丝丝的味道,直男的他不太了解,热茶吧?

    姜糖水。施辞开口道。

    唐啁接过来,垂头喝一口,烫,甜,辣,很暖和,冰冷的指尖顿时有了温度。

    她捧着纸杯,默默地感受这暖意。

    施海见她喝了,十分开心,就往瓶子里头瞄,也倒杯子喝了一口,差点没吐,妈呀!这么甜?!这什么东西?红枣,枸杞哇!姐,你突然养生了吗?承认自己年纪大了吧?哈哈哈哈!

    他根本不知道女生在每个月特定的时间需要喝点这个。

    也许对生理没有很大的作用,但多少会对心理有点慰藉。

    施辞转头瞟他一眼。

    唐啁抬头看他一眼。

    施海:????

    施海:啊?怎么了?

    施辞:你母胎solo我原谅你!

    施海哗地一声,别人身攻击啊!我还不是,还不是因为他用眼尾去瞄唐啁,唐啁早已经把脸转开了。

    她坐得端端正正,把湿了的羊毛开衫放在自己的双肩包上,双腿并拢,鞋子也拢在一起,尽自己全力不去扩大脚下垫子脏的范围。

    比刚上车的时候好多了,至少上半身的肢体语言是松弛的,因为在喝姜糖水,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有一种不设防的天真。

    这个时候倒是挺乖的。

    施辞眼眸不着痕迹地弯了弯。

    在后座的唐啁似有所感地抬头,于是她们的眼睛在那一小块镜子相遇。

    施辞睫毛眨一眨,笑意涌上来。

    唐啁眼神一顿,转开。

    施海在找话题,清明这三天假你是回家了吗?你家在哪里?

    XX县下面的一个村,比较偏僻。你可能没听过。

    很远吗?

    大巴坐三个半小时。

    哦,对了,我听说现在有的地方还可以土葬,你们那边也是吗?施海觉得这个话题有继续聊下去的空间,兴致勃勃地问。

    唐啁盯着纸杯里焦糖色的液体,所剩不多,也没有先前的温度。她慢慢喝下去,才说:没都是火葬了。

    然后放到墓园里?

    不是唐啁的黑色瞳仁似有水气,先火葬完再土葬,葬村里的山里。

    她爸爸是孤儿,妈妈是嫁出去的女儿,当年他们的骨灰差点没地方葬,家族里的大家长,还有老人们一开始说什么都不同意,是舅舅带着她去求他们,一次又一次,腿都差点走断了,饭都没顾着吃,看尽了脸色。最后才能把丧事按照村里的风俗做完。

    如果可以,她想把他们带在她身边,就好像父母一直在身边,从未离她而去。

    哦。施海忽然想到另外的问题,咦,我怎么记得你是XX一中的,你家不是住县城里吗?

    听到XX一中这几个字,前面开车的施辞眸光闪了一闪。

    唐啁抬眸又盯了他一眼。

    施海搔搔头,讪讪地。

    无意中暴露了他打听了很多她的消息,可是也只有这么一些了,其他的他真的不知道了。

    车厢里安静了下来。

    施辞不让这沉默蔓延,开口道:瓶里还有呢。

    施海还算反应快,不再抓着这个话题不放,我再给你倒一点。

    唐啁睫毛扬起,默默地望了一眼后视镜里的施辞。

    雨势小了点。

    唐啁开口道:施老师,您把我放在附近的公交站,或者地铁口就行了。

    施海说:现在雨这么大,就别客气了,我们也回学校,顺路的。

    他转向施辞,姐,对吧?

    施辞笑笑,是,顺路。

    放心吧,我车技很好。施辞唇角微弯,眼睛往后望了望。

    唐啁静了静,没有想出拒绝的理由,只能再次道谢。

    施海很高兴,他再次找了很多话题跟唐啁聊,唐啁回答要不简短成一两个字,要不就不回答,摇摇头。

    施海倒是不在意,就差没摇尾巴了。

    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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