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的当属叶晓枫右手手肘,由于是暴力直接导致,最后确诊粉碎性骨折,需要立刻动手术。
医生到也没少见多怪,这种年轻人打架被送到医院的情况他见多了。
“下手挺狠。”医生摇了摇头,一边开着手术单子一边说,“不过幸亏够狠,一下子就打断了,如果多次重击,恐怕这只手要保不住了。”
他最后把单子交给了阿连,阿连忙谢过,“谢谢医生,我现在就去交钱,手术马上可以做吗?”
医生挥了挥手。
阿连不再多问,拿着单子去交钱了。
离开诊室的时候,阿连撞见守候在外的风策。
风策从进了医院之后就没有说话,只是陪着叶晓枫各种检查,直到最后诊断报告出来后,叶晓枫被带到观察室里。
他不清楚这个时代医生的就诊方式,但显然比他所处的时代,手段要高明不少,所以风策并未多问,只静心等待结果。
“怎么样?”风策终于等到阿连出来,便问,“他的手,严重吗?”
阿连摇头,“不好说,粉碎性骨折,医生说要动手术。”
“手术……”风策沉吟,“手术之后,能痊愈吗?”、
“要看手术情况,还有之后的恢复程度,医生说,幸好对方下手够狠,呃……”阿连瞥见风策脸色越来越沉,连忙转口,“总之,呃,因为是一下子打断的,所以没有连续性受到重击,可能是不幸中的万幸……”
风策眼眸轻动,沉默半晌,才道,“我知道了。”顿了顿,又问,“手术是现在做吗?”
“嗯,我现在去付钱。”
阿连说完就走了。
只剩下风策一人低着头,靠墙而站,修长的身影在医院亮堂的灯光下,尤为显眼,夜深人静的当下,急诊室门外却人进人出,虽不至于喧哗,却也不怎么安静。
在生命面前,没人有功夫去关心站在急诊室门口的这个年轻人长什么样,加上风策始终低头,倒让这一张明星脸逃过一劫。
风策也没心思去管别人是不是注意自己,他沉思片刻,最后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久才被接起。
“喂?”显然对方正在好睡,被一个电话硬生生吵醒,口气不太好,“谁?”
风策静静说了个名字,“楼轻澜。”
想必很久没听过有人这样直呼自己的全名了,楼轻澜意外之余,略感好笑,“风策?”
“是我。”
“这辈子居然能等到你给我打电话,真是太稀奇了。”楼轻澜停了停,“有事?”
“我有事相求。”
“哦?”楼轻澜没料到风策一张口就是求人,“你说。”
“替我查一个人。”
“谁?”
“叶晓枫。”
楼轻澜从床上坐了起来,重复了一遍,“叶晓枫?不是新安排给你的助理吗?”
“是他。”
“怎么?”楼轻澜挑了挑眉,“他有问题?”叶晓枫所有身家背景他调查的一清二楚,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啊……
“不是……”风策斟酌了一下话语,“我要查十年以内所有与他相关的,可能与他有仇之人。”
楼轻澜:“……”
“很难?”
楼轻澜失笑,“不算。”
要查一个人的十年并不算太难,只是很想象提出这个要求的人会是风策……
“我能问问理由吗?”
“理由?”风策顿了顿,反问,“当年弋倾文要求查楼挽风那二十年,楼意成可有问过理由?”
楼轻澜被惊到了,握着手机好几分钟没缓过来。
“你、你……”楼轻澜急喘口气,“你认真的?你看上了叶晓枫?”
风策一双俊眉微微沉了下来,他对“看上”这个字眼不太满意。
“嗯。”
楼轻澜不说话了。
风策也不急,平静以待。
过了会儿,楼轻澜突然问道,“你不会和那个疯子一样吧?”
风策大概猜到了楼轻澜的顾虑,笑了笑,“怎样?”
楼轻澜又不说话了。
想到十几年前那场血洗,心跳都要停了……弋倾文十天之内,把二十年里所有曾经试图绑架危害过楼挽风以及追杀施文然的一群人全干掉了。
天知道楼家和宫家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摆平弋倾文留下的烂摊子。
“你知道那个疯子弄死多少人吗?你不会也跟他一样吧?你不是叫他师叔?你是不是也要去杀人?我跟你说了,时代不一样了,楼家不是倾风楼……”
风策轻声打断,“我不会杀人,你放心。”
“那你……”
“我只想知道,是谁要害他。”
“害他?”
于是风策简单把今天的事叙述了一遍。
楼轻澜听完想了想,“这样,给我几天时间,我先让人查查叶晓枫这几年的情况。”一个人的十年可没那么好查,但如果是近期内,倒是可以。
“可以。”风策甚至给出了几个名字,“查一查顾言,他的弟弟顾恒……方雁冉,以及方雁冉背后的人。”
“我知道了。”楼轻澜没有问为什么,反正等结果出来,一看就明白了。
他没有问,不代表风策不问,风策有些好奇,“你不怕?”
怕?
楼轻澜立刻反应了过来。
“楼家的人,什么时候怕过。”
他言辞之间不无傲气,倒是和风策记忆中的人有些像,这令他难得对除叶晓枫之外的人温言,“我倒现在,才觉得,你的确是楼家的人……”
楼轻澜被逗乐了,“你这话是褒是贬啊?”
风策比对着记忆中的人,勉强说了个字,“褒。”
楼轻澜这回是真笑了,显然风策的夸奖让他很受用。
“行,这事我知道了,你放心吧。”说到这里,楼轻澜问起叶晓枫的情况,“那孩子没事吧?”
这时叶晓枫躺在病床上被几个护士推了出来,风策见状立刻直起了身。
“但愿没事。”
风策淡淡道,“再会。”
说完,他挂了电话,朝叶晓枫走去。
第一百十六章 情意1
“风策……”
叶晓枫终于看到风策来了,总算松了口气。
才一会功夫没见到人,心里就会没来由地觉得慌,如同一脚踩在了云里,怎么也落实不到地上的那种慌。
风策来到病床前,“我在。”他想握叶晓枫的手,却碍于旁人,终究作罢。
几名小护士本来没去看风策的脸,结果听到叶晓枫下意识地呢喃,惊骇之下同时回头,被震在当场。
天啊!这、这个是,这个不是那个风策吗?
小护士们彼此对了对眼,再相互点了点头。
真的是风策,居然真的是那个风策!
风策朝他们点头示意,随即弯腰去看叶晓枫。
“疼吗?”
他柔声问。
右手肘传来的剧痛一直都在,但叶晓枫不想让风策担心,摇着头努力摆出一点都不痛的样子。
“你放心,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小伤?
风策神色冷峻。
有外人在场,他不方便多说,最后拍了拍叶晓枫的脸,只说了三个字,“我等你。”
然后看着叶晓枫被推进手术室。
等待的时间对风策来说,其实并不算太长,可他第一次感到,时间的流逝是那样缓慢。
当手术灯关闭时,已经过去整整四个小时,天都亮了。
医生疲惫地走出手术室,告诉风策,手术很成功,只需要安心静养,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后遗症。
风策再次见到叶晓枫时,叶晓枫由于麻醉的缘故,还没有醒,风策一直陪他回到病房,等医生护士都走了,便搬了张凳子守在他边上。
叶晓枫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深冬的夜晚来临的总是很快,叶晓枫睁开眼,缓了缓思绪,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是在哪里。
风策……
他下意识去找风策,却在转头间,看到风策握住他没受伤的左手,伏在上面睡着了。
叶晓枫连忙放轻了呼吸,怕吵醒风策。
就这样,绵长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吹拂在叶晓枫的手背,静默无声的房间内,甚至只能听到点滴瓶中水滴滴落发出的声响,以及风策规律的心跳。
叶晓枫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风策沉静的侧脸,看了很久,直到第一声鞭炮自窗外响起,惊醒了风策。
叶晓枫这才想起,原来今天已经是大年夜了。
马上就要跨年了。
风策看到叶晓枫醒了,忙问,“感觉如何?”
“挺好的,不疼了。”
风策闭眼半刻,心中悬着的担忧总算放下。
“要吃什么吗?”
叶晓枫摇头,虽然一天没吃东西,但是他一点都不饿,反而有点想吐,可能是刚动完手术的关系。
“阿连呢?”他问。
风策说,“回剧组安排其他事宜了,不用担心。”
“你不用回去吗?”
“方导知道你受伤入院,何况今夜除夕,他并没有回来。”
叶晓枫点头。
千岁奖颁奖那天,风策全部的打戏已经完成,只剩下最后皇宫一段,但因为都是室内戏,不需要等着下雪,方进燃留到了最后。
而最后这段要等方进燃回来,但方进燃和《如霜》剧组还在庆功宴上,赶不回来。
“对不起……”叶晓枫抱歉地说,“难得一次过年,害你在医院里。”
风策摸着他的脑袋,“别说傻话。”
叶晓枫躺得累,风策便扶他坐了起来,又往他背后加了个枕头。
“你吃过了吗?”叶晓枫问。
风策却说,“习武之人,不吃不喝几天也没什么大碍。”
“这么厉害……”叶晓枫有了点精神,嘴就闲不下来了,“真羡慕你们,连吃饭的钱都可以省……”
风策:“……”
“最长可以撑多久?”叶晓枫好奇。
风策大概算了算,“我当初闭关一次,最长也有两个多月……”
叶晓枫震惊,“两个多月你不吃饭不喝水?”
风策觉得不吃不喝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随口应了句是。
叶晓枫彻底无语。
“风策?”
“嗯?”
“我有点无聊……”
风策愣了愣,不知道要怎么解决叶晓枫无聊的问题。
“你说说你们那里的事吧……”说着用没受伤的手拍了拍床,“你到上面来,坐着冷。”
风策一笑,略坐在床沿,然后连人带被一手将叶晓枫半搂在了胸前。
两人安安稳稳半坐半躺着,听着窗外零星响起的爆竹声,闻着空气中传来的烟火气息,然后小声地说着话。
“你做王爷的时候,一定很威风吧。”
“威风?”风策勉强同意,“算是。”
“对了,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风策回忆着,“当时有人找我比武,我应了,最后对方败于我。”
“……”
“落败之后,他要投江自尽,我顺手将他从情江救起……”
“然后?”
“然后恰逢江水潮退,我被急流带走。”
其实以他的功力根本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只是当时比斗时他也受了点内伤,内力不得催发,这才出了意外。
“……于是就……?”
风策无奈,“不错,再醒来时,躺在了楼轻澜私宅内。”
楼轻澜的别墅后面有一片私人花园,其中有人工开凿的湖水,但引入的却是真正的活水。
叶晓枫觉得奇怪,“那楼总是怎么肯定,你跟他们家有关系?”
“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只见风策勾了勾唇角,“等到适当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好吧。”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有很多啊……对了,你想家吗?既然你父亲不当皇帝了,应该和你母亲住在别的地方吧。”
“家父家母居无定所,喜四海漂泊……但几十年前,母亲留了一座楼,送于我兄长。”
“兄长,就是哥哥嘛,嗯……”叶晓枫努力回忆,“风、风析?”
“对。”
“你们就在那座楼里生活?”
“哥哥和师叔的确从小生长在那里,我不同,我自小由舅舅带大。”
“舅舅?”
“舅舅当年是名震天下的将军,卸职后归隐,照顾我长大。”
“那你和他一定很亲。”
“的确如此。”风策眼中闪现出温柔的思念之情,“很亲。”
“你想他吗?”
风策默然良久,“想。”
叶晓枫在脑海里搜了搜,好半天才搜出来一句,“不是有句话,叫做什么,江月年年什么的……”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风策更正,“对吗?”
“对对,就是这个。”叶晓枫指了指窗外天空挂着的那轮大月亮,“你说,我们看着它的时候,也许他们也在看。”
风策顺着他的指向抬头遥遥望去。
清冷的月光柔和明亮,呈半月形遥挂当空,于漆黑一片之中照出晕黄的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