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出鞘,在月下折着银光的锋利刀剑对准了身后之人的咽喉。
鹤丸国永仍在笑着,浅金色的瞳仁中却映着几分不明的幽光,雪白的衣袍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宛若雪地之中舒展翅膀的鹤。
“想要参见主公的话,得先好好报上名字来才行哦。”
和鹤丸一模一样的银色头发,五条悟墨镜下的雪色长睫扬起,他打量着面前陌生的青年,觉得有些眼熟。
“和老师你很像呢。”
虎杖悠仁不明所以地说。
五条悟不爽地撇了下唇,虽然他记忆里并没有面前的人存在的记忆,但从对方的口吻看来,似乎是把绘里花划到了自己的一方。
又一个绘里花的野男人?
五条悟摸着下巴,想了一会。
原来如此,绘里花在之前的世界里没有选择他的原因找到了。
因为有人和他撞型了。
懂了,马上就把他像刚刚那个讨厌的鬼一样捏爆。
五条悟这么想着,慢悠悠地抬起了手。
“看吧,忧太。”
他瞥一眼抵在自己喉咙前方的剑,余光扫到不知为何和一个剑士打扮的陌生男人交谈甚欢的绘里花。
五条悟的语气凉嗖嗖的。
“如果不看着绘里花的话,哪怕是一秒钟——”
“她都会被抢走的哦。”
第79章
她真傻。
真的。
早知道人会这么多; 刚刚鹤丸出现的时候,她就应该带着他们拔腿就跑的才对。
绘里花感受到气氛的不对劲时正想将忽然看到的衬衫展示给长谷部,她觉得长谷部穿应该会很好看; 结果她一转头; 连长谷部的名字都还没喊出口,目光就触到了不远处齐刷刷地站着的一群付丧神们。
之所以是们,是因为绘里花根本没有注意到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的到来。
“早知道路上碰到和泉守先生的时候就不应该停下打招呼。”穿着浅蓝色羽织的大和守梳着高马尾; 他的表情无辜,语气略显苦恼; “没想到竟然被鹤丸先生抢先了。”
加州清光轻笑了一声; 他右手握着刀; 左手轻轻抬起,摘下束起额前散落发丝的发卡,好好地保存到了胸前的衣襟里; “明明是因为安定趁我不注意偷偷跑去给主人买礼物了吧。”
大和守安定抱怨似的拖长了尾音:“欸——不要在主人面前说我坏话啦。”
两位付丧神一左一右地站在鹤丸身后,若无其事地聊着天,手却并未离开刀鞘。
“被无视了呢; 老师。”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乙骨忧太倒没有被五条悟刚才说的话激怒,语气里反而带着些笑意。
“比起绘里花会不会被抢走,老师也应该注意到了吧; 他们对绘里花的称呼。”
五条悟当然注意到了。
但他显然是懒得管。
尤其是在大和守安定的那句“鹤丸先生不擅长夜战吧,肃清觊觎主人的家伙的任务就交给我好了”后。
五条悟本来是觉得; 既然别人主动要和他打架; 那他偶尔回几手也不过分吧——但凭借着六眼的优势; 他第一个发现了远处注意到这边的绘里花。
于是五条悟飞快地转变了策略; 他弯起垂下的唇角; 眨了眨眼睛。
“绘里花。”
总之就是非常委屈的语气。
“他们威胁说要杀了我耶。”
几乎是下一秒,狡猾地用了瞬移的五条悟就跑到了绘里花的身后。他一脸完全没想过自己的学生会不会在陌生的剑士前吃亏的表情,只想着怎么撒娇。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五条悟注意到了绘里花手中拿着的显然是男款的衬衫。
本想着撒娇的大猫猫微妙地停顿了一瞬,甜腻的眸光不可遏制地冷淡了下来。
什么嘛,这种像情侣一样给对方挑衣服的亲密举动,他和绘里花都没有做过啊!
五条悟本来不是情绪用事的人,所以刚才鹤丸用剑指着他的时候他没有真的生气,只是习惯性地回嘴而已。
但现在倒的确有点微妙的不爽了。
“等等等等!”
余光瞥见她的付丧神们拔剑的动作,绘里花飞快地回过身来,连声音也下意识地提高了几分。
“他们是付丧神,你知道的吧,五条老师?”
——付丧神?
——老师?
五条悟回忆了一下,好像在某个世界里,绘里花还是他的学生的时候,他偶尔听她提过。
“这么说起来,以前小主公好像的确在什么奇怪的学校上学来着。”
鹤丸国永挥刀的动作硬生生地停滞在了半空,他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然后将目光投向一脸阴沉的压切长谷部。
身为近侍的长谷部是最了解绘里花在现世生活的人。
因此,长谷部将五条悟划进了安全范围,并没有制止对方粘过来的动作。
但是现在的距离也太近了点。
即使是老师和学生之间。
“好狡猾。”理解了目前的情势后,加州清光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他并没有动手,只是语气略带羡慕地说道,“我也想要被主人抱着。”
事到如今已经能够轻而易举地说出想要的东西的少年让绘里花恍惚了一瞬,她记起以前在本丸的时候,加州清光还是个以为自己会在资源耗尽时被抛弃所以一直缄默不语的孩子。
于是绘里花完全忽略了否认自己根本没有抱着五条悟的这件事。
映在少女蓝色虹膜中的加州清光抬手,替自己别上了刚才摘下的发卡,绘里花记得那好像是自己在万屋时随手送的,没想到他会保存到现在。
“嘿嘿,现在变可爱点了吗?”
加州清光笑着,十分自然地问道。
“……清光一直都很可爱。”
沉默片刻,这是绘里花的回答。
加州清光心满意足地笑了——是对着笑不出来的五条悟笑的。
大和守安定不知何时走到了压切长谷部的身后。
“长谷部君。”
少年将声音压得低低的,是只有他和长谷部才能听到的程度。
“虽然有些失礼,但对付这种家伙,要像清光一样才行。”
“……”
压切长谷部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是死也做不出像加州清光一样自然地撒娇的举动的。
“你都没有给我送过礼物,绘里花。”
五条悟的目光在加州清光别在发间的发卡上停留片刻,语气凉得像是化在耳边的雪。
绘里花觉得今晚出来吃饭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她应该留在横滨和乱步先生玩飞行棋才对。
“老师的品味太高了。”
绘里花还记得以前大家不小心弄脏了五条悟的衬衫,然后谷歌着价格打算赔一件的时候。
五条悟一件普通的白衬衫竟然要二十万。
今时不同往日,便宜的礼物送不出手,绘里花又不想把好不容易攒起来的积蓄轻易花掉。
五条悟不以为意,挨得更近了点:“只要是绘里花送的我都喜欢哦。”
“……下次一定。”
这回对着加州清光露出胜利微笑的变成了五条悟。
加州清光心里呵了一声,转头向鹤丸问道:“粟田口家的那几个有说什么时候来吗?”
鹤丸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于是颇为兴奋地回答道“估计马上就到了”。
即使是五条悟也不会想到,自己三分钟后被一群小矮子们从绘里花身边挤开了。
五颜六色的小脑袋围绕在那抹金色身边,甜甜地喊着“主公”,还理所当然地当着他的面要抱抱。
“说起来,以前打造鹤丸先生的刀匠也姓五条吧?”
忽然想到了这点的大和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鹤丸。
白色的付丧神“唔”了一声,看向某个被粟田口家严严实实地隔离在外的可怜家伙,凭借着良好的动态视力,他看到了对方手机屏幕上的聊天记录。
'五条悟':伊地知。
'伊地知':?
'五条悟':快给我弄几个小鬼来。
五条悟顿了顿,稍稍抬起眼,恰好对上某个抱着小老虎一脸好奇地看着他的五虎退的目光。
五条悟和他安静地对视了几秒,然后举起手机,在对方疑惑又害羞的神色中,咔嚓拍了一张照片,传送给了伊地知。
'五条悟':比这可爱的那种。
伊地知震惊地直接在辅助监督的会议上啪地一下摔下了椅子,他思忖片刻,小心翼翼地对五条悟提醒道人口拐卖是犯法的。
然后他就收到了五条悟蛮不讲理的消息。
'五条悟':那把你家的借我几天,既然年纪这么大了,应该已经开始养小鬼了吧。
伊地知直接裂开。
可恶,这瘟神又变着法骂他!!明明他比五条悟那瘟神还小几岁啊!!
伊地知正想这么反驳,手机的聊天界面却又闪了下。
'五条悟':做不到就把你像咒灵一样捏成保龄球哦。
……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盯着黑漆漆的天空看的伊地知一脸沧桑地关掉了手机。
……现在去生是不是来不及了?
…
虽说能和刀剑们重聚是件令人开心的事。
但是绘里花完全不知道灵力使用的方法,更别说怎么找到送他们回本丸的路了。
于是付丧神们的住宿成了个大问题。
五条悟本来还在嘲笑着他们露宿街头真可怜,下一秒听到毛利藤四郎开开心心的一句“那我要和主公一起睡!”后立即表示他有五六七间公寓,实在住不下再买栋别墅也行。
但绘里花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把他们安置在学校山脚下的酒店里。
“竟然有六十一个,不觉得很过分吗,硝子?”
五条悟一点也没有打扰别人工作的自知之明。
家入硝子之前为了避免他来打扰她,刻意把整间实验室的凳子都清空了。
结果五条悟这次竟然直接在还放着尸体的解剖台旁坐下了。
家入硝子的眼角一跳,视线下移,瞄到五条悟那因为腿太长坐下时不经意露出的脚踝。
好吧,至少他没把上面的尸体扔掉占领整个台子已经是种进步了。
“什么六十一个?”家入硝子问。
“就是缠着绘里花的家伙啦,那个叫加州的讨厌鬼还和我说大家以前经常枕在绘里花的腿上睡觉。”五条悟说到这里,语气略有些烦躁,“可我上次和绘里花这么提的时候,绘里花竟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
“怎么样,很过分吧!”
如果绘里花的态度是像对那只打不死的鬼一样也就算了,但那些自称付丧神的家伙每天缠着绘里花亲亲抱抱举高高的绘里花竟然还一点也不生气。
五条悟这么想着,又忽然记起那天童磨说的话。
【“诶,你把腰带弄坏了啊,这可是小堕姬的腰带哦。”】
童磨与其他弱小的鬼不同,他的修复速度快得惊人。
他在空气里给五条悟下毒,五条悟就把他捏爆。
然后他们一个用反转术式,一个自己把脑袋捡起来接了回去。
五条悟才懒得和他耗时间,他本来打算把对方绑了给身后鼓掌的学生们练练手,结果童磨突然从地上捡起一条女性的腰带可惜地说道。
【“绘里花可喜欢小堕姬了。”】
五条悟瞬间明白了这只鬼的用意。
虽然绘里花对于长相可爱的女孩子总是莫名偏心。
但是——
呵,一条腰带而已,绘里花才不会因为这样就讨厌……
【“说起来,小堕姬以前死掉的时候,绘里花还抱着这条腰带哭了好久呢。”】
……
五条悟忽然就有点没底气了。
想到这里的五条悟不爽地揉乱了头发。
于是家入硝子眼睁睁地看着五条悟身上泄露出的咒力把她墙上的宝贵标本毁掉了。
“你活到现在才是件过分的事。”
家入硝子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忍住拔出手术刀和五条悟一决胜负的冲动。
五条悟无辜地眨了眨眼,瞄到从装着标本的透明盒里沿着裂缝不断流出来的液体。
“喂喂,该不会在你眼里这些东西竟然比我的烦恼重要吧!”
五条悟故意做出了委屈的表情。
“这难道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吗?”
“欸——你忘了吗,我们那三年美好的同窗情谊?”
“如果你是指为了躲避夜蛾而在我的实验室里打牌害得我的实验重做的事情的话,我并没有忘记。”
五条悟那苍蓝色的眼珠子转了转,他托着下巴,敷衍地回答道,“我都有帮你重新做一次了,真小气。”
“什么你帮我重新做一次,明明就是绘……”
家入硝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不明所以地皱起了眉,似乎不能理解刚才自己下意识说出口的话。
五条悟对此倒是很震惊,“喔,你记起来了吗,硝子?”
家入硝子抬眼看他,等着五条悟说下一句话。
然而后者并没有揭开谜题的打算。
“我才不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