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杰索收回了搭在对方肩膀上的手,他大步向前,声音的大小与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那就麻烦你了,桔梗君。”
“我想要那个女孩,知道的话就把她带到我身边吧。”
…
五条悟收到消息,走进还未来得及收起的'帐'内的时候,他可爱的学生们正在研究怎么打开“夏油杰”的脑壳,好把占据了他挚友的身体的诅咒揪出来。
整间古宅都被移为了平地,就算没有录像,也想象得出来这里究竟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战斗。
虽然知道被打进地里扣都扣不出来的人不是真正的夏油杰,可五条悟看了一眼,还是没忍住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
“诶~绘里花比我想象得强了嘛。”五条悟拖长了语调说道,“老师我还担心地特意跑了过来呢。”
绘里花沉默了一下,诚实地回答了五条悟的话。
“其实大部分是宿傩的功劳。”
在她当着“夏油杰”的面,用充满恶意的声音对宿傩说了那句话以后,沉睡在领域内的两面宿傩就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
加茂宪伦说他已经得到了剩余的几乎全部手指,复活两面宿傩的日子指日可待。
然而得到了身体的控制权的诅咒之王不过是缓慢地打了个哈欠,悠闲地垂下眼睛看向面前的男人。
两面宿傩扬起了比她还要恶劣的笑。
“听上去还不错。”
在对方放松下来的表情里,两面宿傩的话音一落下,术式就险些将对方的脑袋砍下来。
他抬着手,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在这里宰了你不是更快吗。”
简单粗暴的方式让待在他领域里的绘里花忍不住要为他鼓掌。
看到了她的小动作的两面宿傩一边在外面不紧不慢地戏弄着敌人,一边身影在领域中跳下,站在了她的身后。
“你倒是挺悠闲的嘛。”两面宿傩对她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起了兴致,“这个人杀过你吧?我把他的脑袋摘下来送你怎么样?”
绘里花想了想,“不行。”
两面宿傩盯着她看,唇角嚣张的笑一点没少,眼神却是阴沉了许多。
他听见她回忆道:“前几天,买甜点的时候,我碰到了夏油说的美美子和菜菜子。”
那两个在其他的世界里被加茂宪伦欺骗,为了夺回曾经拯救她们的“夏油大人”的身体而付出生命的孩子。
在夏油杰将情报告诉她时,绘里花曾单方面地与他做了个约定。
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的黑发青年当时露出了惊愕的神色,可绘里花却一点停顿也没有。
——不是为了你做的。
——只是那两个孩子好心地给我介绍了她们喜爱的点心。
夏油杰告诉她,在其他的世界里,五条悟被狱门疆封印,七海建人作为咒术师站着死去,钉崎野蔷薇停止呼吸之前还在对着同伴微笑。
十五岁的虎杖悠仁在那一天被下达了死刑通告,执行者是被告知狗卷棘失去了一只手臂的乙骨忧太。
所以,对于绘里花来说,这是一场公平交易。
利用夏油杰的情报,她或许能改变一些东西。
作为回报,她要将夏油杰的身体还给那两个充满朝气的孩子。
盯着她看的两面宿傩沉默半晌,最后发出了声不屑的鼻音。
他没再和她说话,只是和“夏油杰”交手时稍稍认真了些。
两面宿傩再强,现在也不过是一根手指的实力而已。
虽说她的付丧神也可以帮忙,但是,在那之前——
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是奴良鲤伴。
紧接着,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冲了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消息特别灵通的乙骨忧太在两分钟后加入了战场,他平静地扫了一眼两面宿傩,微笑着让里香把“夏油杰”召唤出来的特级咒灵撕成了两半。
觉得似乎没有自己发挥的余地的鹤丸国永一回头,发现三日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点心和茶水,正端庄地跪坐在地上欣赏大家战斗的英姿。
唯一脸色越来越差的只有绘里花打个喷嚏他都觉得是世界末日的压切长谷部。
这就是加茂宪伦被打进地里的原因。
绘里花一时之间觉得他还有些可怜。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用去找那奇怪的绳子了嘛。”听了她的话的五条悟抱怨道。
为了防止他真的被关进狱门疆里去出不来,他还稍微努力了几天去找那些能够解开狱门疆封印的咒物呢。
绘里花没回答他的话,她只是抱着膝盖,在加茂宪伦的身边蹲了下来。
“不觉得很奇怪吗?”
她缓缓地开口了,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在情报搜集方面,大概没有人比得过白兰。”
加茂宪伦的眼珠子动了动。
绘里花托着下巴,静静地注视着他。
不到半分钟,她就得出了答案。
少女的杏眼弯起:“算计别人的同时,你也被别人算计了嘛。”
她抬起手,想要戳戳脸色阴沉下去的对方的脸颊,可指尖在触及对方的皮肤之前,她的手便被身旁的人握住了。
奴良鲤伴垂着眼睛,用手帕擦了擦她刚才战斗时掌心落下的灰尘。
他的笑容散漫,动作却十分优雅,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不要乱碰脏东西哦,姐姐。”
绘里花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以灵魂状态站着的夏油杰。
夏油杰显然是听到了奴良鲤伴的话,可他并不因此感到生气,他只是稍稍挑了下眉,看上去似乎对奴良鲤伴很感兴趣。
五条悟拍了拍乙骨忧太的肩膀。
“快看,忧太。”他的声音里带了些憋笑的成分,“你同父异母的兄弟出现了哦。”
乙骨忧太唇角本就微不可见的弧度彻底消失了,他情绪不明的目光落在奴良鲤伴的手上,沉默半晌,并没有做出五条悟期待中的反应。
“我以为老师会更关心夏油前辈的事。”
乙骨忧太语气平淡地转移了话题。
五条悟掩在墨镜后的眼睛眨了眨,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只思考了零点三秒就做出了决定。
五条悟翘起一根手指,和身边看不见的挚友商量道,“反正你都死过一次了,应该不介意我把你的头打烂的吧,杰?”
绘里花:“等……”
五条悟:“反正之后用反转术式也能恢复。”
绘里花:……好像很有道理。
就是过程残忍了点。
她思考着,目光不经意间与夏油杰对上。
穿着五条袈裟的黑发青年站得挺拔,唇角带着笑,表情看上去却有些无奈。
“随便他吧。”
夏油杰说着,灵魂在绘里花面前停了下来。
“别用那么好奇的目光看我,绘里花。”
他的黑色耳钉在阳光下折着微光,夏油杰的语气带着些苦恼。
这样的声音给绘里花带来了种错觉。
就好像站在的夏油杰,一点也不像那个一口一个猴子的教主了。
他好像又回到了很久以前的时候,变成了那个即使被误会成怪胎也要保护普通人的温和少年。
少年躲在暗处看她为了他和别的孩子打架,身影一点点地拔高,在港口黑手党的大厦前向她伸出了手。
——那么,要和我一起吗,绘里花?
——知道答案的话随时都可以来告诉我。
——但是不可以对我的刘海下手。
这样的夏油杰,在被云之火炎融化的雪天里,面无表情地默默抱紧了她的尸体。
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的夏油杰叹了口气。
他碰不到她,手指却虚虚地戳了戳她的眉心。
“就算是我,也不想被喜欢的女孩子看到脑袋开花的模样啊。”
夏油杰说着,在五条悟的术式中,弯起了眼睛。
“等我醒来以后,再换个方法报复我吧。”
“绘里花。”
…
十二月二十日,距离夏油杰重生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
咒术届的高层经过长时间的讨论,最终对这位多年前叛逃的咒术师下达了死缓的决议。
那时的夏油杰手脚戴着镣铐,坐在贴满咒符的房间里受着老头子们的审问。
他非常地安静,对于聒噪的环境充耳不闻。
审讯最后是在被吵得头疼的五条悟的一句“反正只要在他再做出什么事之前阻止他就行了吧”中结束的。
他承诺,如果到那个时候,他将再次成为第一个杀死曾经的挚友的人。
“其实不用那么做。”
从审讯室里走出来之后,夏油杰对着身边的五条悟这么说道。
“他们说的没错,我的信念并没有变,还是觉得这个被猴子占据的世界恶心。”
五条悟看他一眼,抿着唇没有说话。
“为了保护猴子而付出生命没有丝毫的意义。”
他抬起眼眸,黑漆漆的眸底毫无波澜。
咒术高专内,金色的影子正在做着日常的体能锻炼。
她不知道是跑了几圈,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一只手撑着腰,脚步慢了下来。
虎杖悠仁在一边担心地看着她,一下抬起手,一下又收回手,钉崎野蔷薇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伏黑惠黑着一张脸,在后面慢慢地走着。还没能从之前同伴们畅快地和强大的诅咒打了一架而自己却在睡大觉的耻辱中走出来。
于是夏油杰眼底那片平静的玻璃被轻而易举地打碎了。
“但是我看了十四个世界,不管那些我怎么做,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苦恼地揉乱了头发,脑后半扎着的丸子头有些散开的迹象。
“为了我那无法实现的大义,看着绘里花死去,更加没有意义。”
正是因为这样,这次的夏油杰选择了不同的路。
他身上的罪孽永远无法洗脱,只能用挽回一些尚未发生的事来做些弥补。
五条悟收回了看他的目光,轻轻地哼了一声。
“几天后就是圣诞节了。”五条悟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忽然变得得意起来,“我那个时候要和绘里花去约会,而你只能为了保护你说的猴子而努力工作,嫉妒吗?”
夏油杰想了想,毫不在意地回应道:“绘里花答应的吗?”
五条悟:“……”
夏油杰:“如果我估计的没错的话,就算要排个名,你的号码牌也是在最后面的,悟。”
五条悟:“……”
五条悟:“我要把你称呼绘里花的朋友为猴子的事情告诉绘里花。”
夏油杰:“我好像并没有那样说。”
五条悟:“我说有就有。”
夏油杰:“你还是小孩子吗?”
五条悟:“有用不就行了。”
夏油杰罕见地沉默了一下。
幼稚型成年人二人组的交谈并没有引起远处少女的注意,趁着绘里花喝水的功夫,钉崎野蔷薇问道:“今天有什么打算吗,迹部?”
绘里花想了想:“待会要去见一个人。”
钉崎野蔷薇打出了一个问号。
绘里花很少看见她这样的表情,表面上沉着冷静,实际上已经在心里为自己的偶像画了张速写。
“没什么啦,只是个以前捡到的小孩子而已。”
“不知道是哪里出错了,他不仅长成了歪脖子树,还打算做出些不得了的举动。”
她说着,又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得把他打醒才行。”
第101章
白兰杰索的想法并不难猜; 江户川乱步猜得到,太宰治猜得到,绘里花也猜得到。
绘里花和他说了抱歉; 可年轻的名侦探抱着零食啃的动作却忽然顿住了。
“好笨啊,绘里花。”他小声嘟囔着抱怨; 声音里还带了些委屈,“乱步大人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呢。”
小浣熊对于逃脱陷阱这种事情十分有自信,但他毕竟不是战斗的类型,绘里花却并不想让他冒险。
“ME已经把这辈子的可爱都装完了。”
“你要对自己有自信; 做个表情之类的还可以更可爱。”
弗兰想了想,面无表情地继续吐槽道:“那样ME不仅会被凤梨西秀和笨蛋王子取笑,ME还会吐出来的。”
绘里花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身为黑手党没有演技怎么行。”
弗兰用翠绿色的眼睛盯了她一会:“原来如此。”
绘里花:“?”
弗兰:“请传授ME一下经验吧,云雀前辈和Reborn前辈就算了; ME对你怎么追到BOSS的经历很感兴趣。”
绘里花:“……你还是面无表情好了。”
事实上; 不管弗兰的幻术如何完美,演技又如何贴合江户川乱步,他能达到的程度,最多也不过就是骗过桔梗的眼睛而已。
但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既然猜到了; 为什么还要来这里见我呢; 绘里花酱?”
白兰杰索开完会回来的时候,绘里花已经在他的会客厅里坐了一会了。
她托着下巴,无聊到想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