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不知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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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醉不知归路-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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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转眼,十八年就过去了。

    十八年后,有一个酷似双宜的女人回来了。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了皇帝的面前。

    一口气吹散过往灰尘,记忆居然也能这般鲜活如初。

    皇帝僵硬地坐在御前,瞪大双眼,半天不能动弹。

    这张脸和双宜的脸完美重叠,难以辨析。

    皇帝整个人都有些失神,怔怔道:“双宜……双宜是你吗?”

    叶世歆跪在地上叩头,“叶世歆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女子轻柔温软的声响在空荡的殿内回荡,显得格外清晰,尤在耳旁。

    皇帝猛然一震,当即清醒。

    殿内除了皇帝和叶世歆之外还站着另一人。这位钦天监监正一身绛红色官服,着黑色官帽,恭顺地站在一旁。

    见到苏明朗,叶世歆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一定是那则预言,一定是她的身世暴露了。

    皇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叶世歆,声线威严,“你是随家人是不是?你没死,活下来了是不是?”

    一路忐忑,她在心里猜想了各种情况。眼下终于得知自己的身世暴露了,她反而觉得平静了。

    十八年,整整十八年。师父和叶家人苦苦隐藏的这个秘密,他们希望永远都不要有重现的一天。

    可惜命劫这种事终究还是躲不掉。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她长跪在地上,声线沉稳,“我乃叶家女儿。陛下所言我听不明白。”

    太像了!

    不光长相,就连这神情和态度都简直是如出一辙。

    “你听不明白,朕会让你听明白的。”皇帝表情凛冽,音色隐隐透着愤怒,“叶方舟好大的胆子,瞒天过海,竟敢收养罪臣之女。他是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叶世歆仍旧不为所动,平静地说:“家父为人敦厚善良,为官恪尽职守,断不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定是那些小人在冤枉家父。”

    皇帝冷冷一笑,“你若真的无辜,叶方舟自然不会受冤枉。”

    他当即挥了挥衣袖,砸下一句话:“让谢太医进来。”

    比起她是随家遗孤,皇帝更在意的是她是不是预言中的麒麟子。毕竟这关乎大林的江山,关乎社稷之本,更关乎他是不是坐得稳这把龙椅。

    叶世歆静默不语,用力握紧了拳头。

    室内密闭,寂静无声。

    气氛凝滞,近乎压抑。她整个人都有些透不过气来。绕是她表现得再平静,到了此时此刻,她难免不压抑。

    这血一旦验了,便是真相大白的一刻。她的血做不得假。但凡懂点药理的人都能测得出来。

    谢太医早已得了旨意侯在了殿外。陛下一通传,他便拎着药箱走进去了。

    “微臣叩见陛下。”谢太医跪在地上。

    皇帝抬了抬手,“起来吧。”

    谢太医:“谢陛下。”

    皇帝掀起眼皮,犀利的目光转到谢太医身上,“你可知麒麟血?”

    麒麟血?

    谢太医心下一惊,忙回答:“回陛下的话,微臣曾在古书中见过这麒麟血,据说能解百毒,故而百毒不侵。”

    皇帝继续厉声问:“你可知如何辨别这麒麟血?”

    谢太医当即回答:“这个简单,将血溶于剧毒中,片刻以后拿银针测试,若银针变黑,则表示剧毒仍在。若银针不变色,则代表剧毒已解。”

    皇帝抬手指了指叶世歆,“那你替朕验她的血。”

    谢太医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叶世歆,面容沉峻。

    他俯身道:“微臣领旨。”

    第93章 脱险

    马球赛打到一半,天突然就阴了下来。大团浓云积压在天际,仿佛有一场大雨将至。

    赛场上好男儿在策马奔腾,赛况焦灼。赛场外围了一大堆观看的人,锣鼓喧天,热闹无比。

    三局两胜,双方各赢了一场,现在进行的是决胜场。

    男人策马飞腾,身姿矫健,意气风发。

    他是天生的王者,最是适合在骏马之上奔腾。

    穆迟和徐成靖等人站在人群中央,同样年轻,同样气质卓然。

    穆迟负手站着,目视赛场,笑着说:“咱们的殿下就是天生坐在马上的人,好久都没看到他这么肆意地策马奔腾了。”

    谢砺微微一笑,“太子已废,殿下以后的路会好走多了。”

    徐成靖语气坚定,“能为殿下扫清障碍,即便殿下一辈子都不原谅我,那我也认了。”

    他们这群人费尽心思,竭尽全力做了这么多,目标无外乎只有一个——将晋王殿下送上皇位。

    穆迟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变天了,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谢砺瞅了一眼,“这雨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下不来。”

    几人说话的档口,白松茸匆匆而至。

    白松茸说:“殿下呢?王妃出事了。”

    穆迟眉毛一皱,“殿下在赛场上,王妃怎么了?”

    白松茸:“刚赵公公来王府传陛下口谕,宣王妃进宫。连画眠都不让带,王妃一个人进的宫。此事怕是不妙,得赶紧让殿下知晓。”

    陛下亲自让赵公公出宫传的口谕,还不让王妃带侍女进宫,绝对有大事发生。

    穆迟一下子就想到了原因,极有可能是王妃的身世泄露了。

    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忙说:“我这就去告诉殿下。”

    说完又看向徐成靖和谢砺:“成靖回去找你爹娘,让他们赶紧进宫去找徐贵妃娘娘。谢砺你赶紧去趟太医院。”

    两人不敢耽搁,立马就开始分头行动了。

    穆迟鸣鼓暂停了比赛。在场众人不明所以,个个面面相觑。

    晋王殿下得知此事,当即丢下比赛,匆匆进了宫。

    马车抄了近道,从寒门街直接绕到长兴街,再入宫。

    年轻的男人双手握拳,全身紧绷,“如果我们的猜想没错,是王妃的身份暴露了,依到父皇多疑猜忌的个性,他一定不会留下她。此番她定然凶多吉少。”

    穆迟冷静地说:“王妃是不是随家遗孤这都是次要的,关键还在于那则预言。陛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哪怕错杀,他也不会漏杀。”

    这才是真正的可怕之处。

    林木森分外不解,“梁远道已死,本王想不通究竟谁还会知晓王妃的身份。”

    穆迟:“等会儿殿下进宫,见到谁那便是谁。”

    马车在宫门口被守门的侍卫拦下。其中一个侍卫悄声告诉林木森:“赵公公让小的转告殿下,您直接去含元殿,太后娘娘随后就到。”

    男人闻言低声说:“你回去转告赵公公,今日之事本王记下了,他日定当报答。”

    这个时候没有比去找太后更有效了。他当时的第一个想法也是先派人去请太后。陛下可能不听任何人的话,但总归还是要给太后三分薄面。

    不过他现在派人去请太后明显是晚了。就怕解不了燃眉之急。好在赵公公及时为自己行了方便。

    穆迟:“赵公公是个聪明人,太子已倒,所有皇子中最有实力继承皇位的人只有殿下您了。他将眼下的局势看得很清。”

    林木森说:“这宫里的人哪个都是人精,惯会见风使舵。”

    几人很快便到了含元殿。

    站在大殿外的台阶上,晋王殿下吩咐道:“军师和松露在外面等着,如果半个时辰以后本王还没出来,你们就让母妃和舅父舅母进去。”

    穆迟作揖,“殿下放心进去,微臣就侯在外面。”

    男人狂奔爬上台阶。双腿像是被灌了沉甸甸的铅块,每跑一步都显得格外的沉重。

    焦灼,担忧,恐惧,更有懊悔。如果他今日不去打马球赛,他就可能陪她一起进宫。她也不至于会这般无助。

    他不敢想象她究竟会遇到什么。父皇离开自私冷血。她肯定会承受巨大的压力和折辱。父皇甚至会对她用刑。

    在皇权面前,她手无寸铁,就好比那待宰的羔羊,全然无力反抗。

    天色阴郁得更加厉害了。冷风席卷而来,吹得男人宽大的衣袍猎猎作响。

    含元殿一红九九八十一级台阶,他大步跑上去整个人近乎虚脱。

    他咬紧牙关,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就是冷静,只有保持足够的冷静,他才可以正常思考,才能从容面对当下的困境,从而想出应对之策,解救叶世歆。

    他稳住心绪,控制好气息。他长舒一口气,挺。直脊背,站如料峭青松。

    含元殿外守门的侍卫拦住林木森,“请恕奴才无礼,陛下一早便吩咐过,未经通传,谁都不能进去。”

    男人身形高大,气势逼人,音色沉冷无波,“本王就站在这里,等你们进去通传。”

    侍卫不敢开罪他,忙低头说:“殿下稍侯,奴才这就进去通传。”

    侍卫扔下话便匆匆忙忙跑进殿内。一瞬功夫以后又出来。

    侍卫将殿门敞开,恭顺地说:“陛下请殿下进去。”

    男人抬手理了理袖口,将腰带上悬挂的那枚玉佩摆正,抬步迈进去。

    殿内看上去一派祥和,没有任何不对劲儿。所有人都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

    林木森快速地扫了两眼,陛下坐在御前,左侧坐着太后和叶世歆,谢太医俯身站在一旁,药箱搁在一旁。钦天监监正苏明朗则跪在地上,额头上冷汗直冒。

    他顿时心知肚明。

    他还真是低估了苏烟倪那个女人,几次三番与他为敌,触及他底线。那么这一次他便不会再留她。

    林木森掀起衣袍跪在地上,“儿臣给父皇和皇祖母请安。”

    太后娘娘笑呵呵地说:“哀家和你父皇正聊起你呢!”

    他故作不满,“皇祖母也真是的,动不动就派人让歆儿入宫,这次把我吓了一大跳。”

    太后:“森儿,这次你可就冤枉了。是你父皇宣歆儿进宫的,说是有笑话让歆儿听听。”

    “哦?”林木森看向陛下,“父皇,是什么笑话?森儿也想听听。”

    皇帝神色凛冽,直指跪在地上的苏明朗,“苏明朗你自己说。”

    “微臣听信谗言,请陛下责罚。”苏明朗声音颤抖,说话都不利索了。

    林木森:“什么谗言?”

    皇帝指着苏明朗,气愤地说:“身为钦天监监正竟然听信谗言,污蔑晋王妃是随家遗孤,还胆敢拿一则破预言来忽悠朕。越说越离谱,说什么晋王妃是麒麟子,她身上流的麒麟血能解百毒。朕让太医一验,纯属子虚乌有。”

    “果然是个天大的笑话。”林木森双眸微眯,眼里寒光乍现,神色凛冽,“诬陷王妃可是大罪,苏大人难不成是想掉脑袋?”

    苏明朗将脑袋重重磕在地上,老泪纵横,“微臣罪该万死。”

    “你确实该死。不仅诬陷王妃,还蒙蔽圣听,你死不足惜。”

    皇帝暗中观察林木森的反应,气息徐徐,“苏明朗诬陷皇族,蛊惑圣听,革职查办。来人,带下去吧!”

    侍卫将苏明朗押了下去。

    皇帝沉声道:“既是误会弄清楚了就好了。朕和皇祖母还有话说,你们跪安吧。”

    叶世歆从椅子上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一双腿都软了,虚浮无力。

    晋王殿下及时扶住她,压低声音安抚道:“别怕,都过去了!”

    她点点头,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哽咽地嗯了一声。

    短短的两个时辰,起起伏伏,历经生死。她不得不在心底感叹一句,活着真好。

    两人慢腾腾地走出了含元殿。

    皇帝见两个年轻人的背影消失,这才慢腾腾地收回目光。

    他看向太后,“母后,她就是双宜的孩子是不是?”

    太后掀了掀眼皮,冷冷地说:“陛下,十八年前随家老宅的那场火烧得还不够旺么?午夜梦回,不知双宜有没有入过陛下的梦?”

    一针见血,干脆直接。

    皇帝闻言脸色巨变,瞬间僵在原地。

    这么多年来,双宜行刑前的那一幕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抱着孩子跪在地上,一只手死死拽住他的衣角,苦苦祈求,求他放过她的孩子。

    而他不发一言,最终冷漠地掰开了她的手,松开衣角,大踏步离开了天牢。

    她最后那个绝望的眼神,心如死灰。他永远都忘不了。

    太后蓦地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道:“陛下,你曾经也喜欢过双宜不是吗?”

    ***

    天色持续阴郁,云团越积越多。可雨却迟迟下不下来。

    站在台阶上,叶世歆深深吸了一口气。

    活着真好!

    她朝谢太医郑重其事地道谢:“谢太医,今日大恩,没齿难忘,他日定当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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