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高兴的，可是他怎么都笑不出来，因为躺在棺材里的人是他的父亲。
葬礼上，顾衡的母亲几乎哭晕了过去，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觉得这是顾衡母亲做样子给别人看，毕竟他们总这样做不是吗？
最后，顾衡让自己的母亲回去歇息了，整个葬礼都是他一手操办的。
每个人虚情假意的，真情实感的都哭的看起来真情实意，可看着这样恸哭一片的场面，顾衡只觉得麻木，他感受到自己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了。
等到葬礼结束，人都散尽，一直没有在顾衡面前出现过的戚榕明忽然走到了他的面前，他说：“顾衡，想哭就哭吧，人都走完了，没人笑话你。”
可顾衡只是摇了摇头，他跪在灵柩前，一言不发。
戚榕明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顾叔……这一走，留下了一大摊子事情，肯定会有人朝你发难，到时候该找我帮忙的时候别不好意思，兄弟一直都在。”
顾衡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叫人摸不清楚他是个什么意思，戚榕明看了看他，再也没有说话，而是转身离开了。
而顾衡他到底在想什么呢？他在想自己为什么哭不出来。
他心里难受，可是眼睛却干涩的可怕，他想问问自己是没有心吗？为什么自己的父亲死了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就这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对于无法为父亲而哭感到愧疚，顾衡一个人跪在灵柩前跪到了半夜。
忽的，有脚步声传来，能在这个点儿过来的人，只有顾衡的母亲。
“妈，你去睡吧，这里我一个人守着就可以了，你别……”
顾衡的话还没说完就骤的落入了一个温暖且熟悉的怀抱，她的母亲正紧紧的抱着他，用着已经哭得沙哑的嗓子对着他道：“小衡，哭吧，妈妈知道你难受，哭吧……”
这是顾衡从未感受到过的温柔，就这样在他已经习惯了孤独的时候突然降临了。
顾衡忽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不仅是因为顾修远的离世，还有他从期待到不敢期待的母爱。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个人了太久太久，顾衡到最后也只掉了一滴眼泪，他再也哭不出来了。
等到顾修远下葬，一切算是尘埃落定，顾衡来不及伤感太久，便要投入一场关于顾家的“战争”之中。
顾修远的离世太过突然，他还有一些东西没有交代给顾衡，不过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时间总会抚平一切，包括困难，所以顾衡并不着急，是他的总归会是他的。然而令他头疼的是他在这些世家之中并没有站稳脚跟，这些人之前是卖顾修远一个面子，而不是他顾衡，他们跟顾修远是所谓的“朋友”但和他顾衡并不是，所以当现在顾家完全由顾衡做主的时候，他们则是对顾衡手里面的东西虎视眈眈。
好在最起码戚家是在帮他的，再加上顾衡的母亲也不再是之前从不出面关于顾家任何事的状态，有她的出面事情也还是比顾衡预想中的顺利了不少。
这个时候顾衡才真正感受到了顾修远的手腕与能力，他的父亲真的很厉害，可以把这么多他觉得无比困难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顾衡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想自己那个讨厌的父亲了。
或许他根本没有那么讨厌他，顾衡心想，但他不知道这是他真实想法还是单纯觉得人死为大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
这段时间顾衡过的没有别人想象中那么艰难，这一切源于他的母亲。
自从顾修远去世后顾衡的母亲像是变了一个人，她不再那么爱玩了，也不常出门了，她现在喜欢在家里给要去上班的顾衡做一顿早餐，给熬夜的顾衡冲一杯咖啡，并告诉他赶紧睡觉不要熬夜，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顾衡所不曾拥有过的，他现在几乎有些受宠若惊。
现在的他第一次吃到了自己母亲做的饭，第一次喝到了自己母亲冲的咖啡，他简直不可置信，现在他的母亲和其他人的母亲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那么的温婉、贤惠且爱护自己的孩子，和顾衡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顾衡觉得自己简直泡在了幸福的蜜罐子之中，他生平头一次有了家的感觉，这让他感到安稳无比，只是安稳的同时，他的内心充斥的无端的害怕，他害怕这一切只是虚幻的镜花水月，轻轻一碰就会消失。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知道这样去害怕自己的家人是不对的，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内心。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这份恐惧在他的心中也渐渐的淡了，不知不觉间，距离顾修远的去世已经一月有余。
时间来到了十月份，这时候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了，在早晨顾衡要出门的时候他的母亲贴心的给他加了一件外套。
“小衡，天冷了，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妈，”顾衡看着脸上带着笑意的母亲眉头皱了起来，“要不今天我不上班了，在家陪你吧。”
“妈妈都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可不需要人陪。”
顾衡的母亲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她甚至伸手给顾衡整了整有些歪了的领带，做着红色美甲的指甲轻轻的划过顾衡的胸膛，让顾衡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的母亲现在在透过他看别人，她把他当做的顾修远。
不过这样的时间只有一瞬，顾衡的母亲已经回过神来，催着顾衡出了门。
顾衡本来是不想出门的，因为今天也算是个特殊的日子，是他父母亲的结婚纪念日。
顾衡不放心在这样的日子里留他母亲一人在家，然而刚刚他母亲的动作让他觉得他还是出去来的更好。
“儿子，再见。”顾衡的母亲笑着跟他招手，看的顾衡嘴角也牵出一个淡淡的笑意。
“嗯，妈，今晚见。”
第92章 从未拥有过
现在的顾衡的一天无疑是忙碌的，他常常忙到没有时间吃饭，甚至有时候连水都顾不得喝，可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想起沈清舟，想起春草。
他们还好吗？顾衡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想什么呢？这么一大堆文件都没处理完，顾少爷你要是再发呆今晚就别想睡了！”戚尔雅翻了个白眼，抱着一堆新文件放到了顾衡的面前。
顾衡成为了新家主之后，身边能用的人不多，便找了戚榕明帮忙，谁知道戚榕明二话不说居然把戚尔雅塞了过来。
戚尔雅的能力倒是很强，但现在她跟在他身边总让人觉得有些奇怪，毕竟她是他的前未婚妻。
对于此事戚尔雅也是一脸没好气的道：“你以为我想过来啊，还不是我们家那一大堆老头子觉得咱俩还有点儿可能，正巧你这边要人，硬是把我塞了过来，要不然我现在那儿能忙成这鬼样子，天天连个妆都没时间化，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我这性别都不对还指望我能跟你有一腿……”
现在的顾衡可是一个香饽饽，刚刚成为家主，上面也没有人管着，不少人想让到顾家分一杯羹，正好戚尔雅过来也让人看清了戚家的态度，再加上戚尔雅以前的身份，也算是勉强堵上了悠悠之众口，给顾衡省了不少麻烦。
“谢谢。”顾衡弯眼笑了笑，对着戚尔雅道。
戚尔雅腾的脸一红，小声嘟囔着：“谢什么谢……”
嘟囔完就跑出去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没一会儿，戚尔雅又回来了，她这次手里端了一杯黑咖啡，放到顾衡的面前道：“看你黑眼圈重的，喝点儿咖啡提提神吧。”
大概是顾衡看起来就不像爱吃甜的人，咖啡里面只加了一点点糖，一口下去连顾衡的心里都是苦的，只是他脸上不显，甚至还挂着说不出来的温柔笑意。
他想起沈清舟了。
只不过顾衡只想了一瞬间，便把思念压了下去，对着戚尔雅道：“麻烦你了。”
然而戚尔雅却定定的看了他半响，说出了一句顾衡意想不到的话。
“顾衡，你怎么越来越像沈清舟了？”
“为什么这么说？”顾衡弯眼笑了笑，居然为这句话感到有一丝丝的开心。
“因为按照你以前的狗脾气，不骂我都是好的了，居然还会觉得麻烦我了说谢谢？简直不可思议好吧！”戚尔雅翻了个白眼，她可是还记着顾衡以前对他做过什么的，她现在就跟个圣母似的不计前嫌。
顾衡却是很无奈，道：“我以前有那么差劲吗？”
“挺差劲的。”戚尔雅耸耸肩，“不过我还是觉得以前的你好，最起码比现在有朝气的多。”
顾衡一愣，有些迷茫的看着戚尔雅，他这段时间想了许多事情，当然也想了以前的自己，他觉得以前的自己脾气也不好还幼稚的要命，总希望所有人都能围着他转，事情都能依着他想的那样去发展，总是让别人去迁就自己，尤其是沈清舟，他从来没有管过沈清舟是怎样的情绪，他现在觉得曾经的自己荒唐的要命，他想要去改变，所以他改了。
可戚尔雅却说他越来越像沈清舟了。
以前的他像顾修远，现在的他像沈清舟，那他什么时候是顾衡呢？
戚尔雅当然不会跟他多说，看到顾衡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催促了一句“赶紧忙你的吧，别胡思乱想了。”就回到自己位置上忙自己的去了。
她嘴上说着自己要去忙了，实际上等她坐下来的时候她的思绪也不断的飘远了。
最近实在是发生太多事情了，戚尔雅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过的足够精彩，可当她知道沈清舟跟顾衡还有顾修远之间的事情后，她觉得自己还是太嫩了。
她以前对顾衡还是有点儿意思的，毕竟是她自己的未婚夫，长得还挺帅，她要是没什么想法才奇怪，不过跟顾衡接触过后她那点儿期待就一扫而空了，他的脾气可没几个人受得了。
不过当她看见顾衡跟沈清舟的一块儿的情景后，她似乎又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顾衡。
跟沈清舟在一起的顾衡总是充满了孩子气，连笑容都是发着光的，这是在其他地方的顾衡所不曾拥有的，那种美好的感觉让戚尔雅也想加入其中，所以当戚榕明说要去沈清舟家的时候她便也跟着一起去了，那是一份值得珍藏的回忆。
可是，现在好像什么都变了。
最终，戚尔雅叹了一口气，感叹了一下世事无常，又一脑袋扎进工作的海洋里去了。
等到他们忙完，已经到了晚上，最近天凉了，天黑的也早，等到他们回去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我怕送你回去吧。”顾衡对戚尔雅说，她一个女生大晚上的独自回家不太安全。
可谁知道戚尔雅却没给他好脸色吐槽了一句：“以前该你送的时候你不送，现在不该你送你又在这儿装什么绅士呢？”
这让顾衡有些尴尬，他以前的确对戚尔雅不是很好，所以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戚尔雅也没想着让他多说什么，对着顾衡挥挥手道：“行了，你快回去吧，我男朋友一会儿就来接我了，你可别让他误会点儿什么。”
说完，戚尔雅便自己溜溜达达到一旁等人去了。
顾衡摇着头笑了笑，觉得真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福了，包括他。
虽然他失去了很多，但他现在至少还有母亲在身边，让他觉得生活不再那么难熬。
顾衡开车回了家，他的家很大，所以常常灯火通明，但是今天的夜晚很奇怪，他的家里黑漆漆的，仿佛没有人烟。
顾衡心里咯噔一声，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从他的冲上他的心头，他猛地打开房门向自己母亲的房间冲去，里面静悄悄的一片，令人心慌。
“妈？”顾衡喊了一声，并没有人理会他。
他打开了灯，发现自己母亲的房间内什么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顾衡松了口气，他觉得自己的母亲应该是出门了，自己心中那些不好的念头应该是他想多了。
他掏出了手机，给自己的母亲打了一个电话，悠扬的电话铃声在空旷的房间内显得相当清晰，几乎是电话铃声一响，顾衡便听见他母亲的手机在他父亲的房间内。
忽的，顾衡的心里又生出了一股无端的恐惧，他几乎不敢推开他父亲的房门。
他的父母亲一直都是分房睡的，两个人给予了对方最大的自己的自由空间，然而自从顾修远去世后，他的房间便被顾衡母亲亲自封锁了起来，就像是封存了自己什么美好的记忆似的。
可是现在，她的手机铃声从他父亲的房间内传了出来。
顾衡的手在颤抖，他几乎握不住他父亲房间的门把手，他在抗拒着开门这件事情。
但是无论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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