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者眼疾手快抓住了裂缝的边缘; 随着「咔擦」一声; 裂缝合并,徒留下五个残破手指在外。
“基因; 一直在进化。”卡利说道:“但没关系; 我们已经有子宫。”
无论是第六代大帝、阿莱德尼、阿莱席德亚又或者现在的温格尔; 他们中就是在雌虫的子宫中逐渐成形; 在雄虫的孵化下逐步发育。
而「子宫」将代替这一过程,构筑出只属于寄生体的进化之路!
“您不打算赛诺斯了吗?”七号询问道:“您已经进化了。”
“真的是进化吗?”卡利低语,平原慢慢凸起,骤然间大地分为台阶,土崩瓦解一个长颈瓶口从地表突出。七号重新被新生儿的味道包裹,他看向那,目光再一次深沉。
“你是我的分体,而我不过是赛诺斯的分体。所谓的原初将军,从一个到另外一个,从七个到八个,甚至是十个、上百个,不过是互相吞噬、互相厮杀……不过是一千份灵魂中占据九百份,将其融为一体的那人叫做卡利罢了。”这语气没有波澜,像是山谷的风,在这一刻是随着听众的想法被赋予上情感色彩,“我吃过一个哲学家。在他的哲学观中,最基础的底层逻辑只有一条。”
“物质决定精神。”
这种想法是从一万五千年前开始的,卡利不记得那个哲学家的样貌和虫种,他只记得那是一个古怪的雄虫。
自打吃掉对方的脑子后,他就开始不断地回溯对方的话语,哪怕卡利清楚知道这是一种不受个人控制的生理反应,但他依旧陷入到其中。
那个时候他还不是「处刑者」,至少他的外号还不是这个。他也并不是现在的将军级卡利。
那时候的将军级也并非现在的八位。
应该更多,或者更少。
虫族还没有诞生出如此璀璨的文明和制度,他们给人的感觉像是一艘曾经辉煌却濒临报废的飞船,孤寂的在太空航行。什么雄虫积分制度、军雄服役制度根本就没有开发出来,在那个年代甚至根本不被想象,匮乏的物资、连年的饥荒、疯狂的战争和众多的自立军,在虫族漫长而繁多的历史书中只占据渺渺几笔。
现在想想,卡利只能记得那个雄虫被放逐前最疯狂的一次演讲。作为那个时代最出格的演讲家、哲学家和社会活动者,他说,“我们要求社会给雄虫正当的工作环境、平等享受教育的权利,我们不要再读所谓的新婚课程……我们希望我们在承担一个雄主责任地同时,可以拥有更多的选择权利……”
“我们雄虫是一家之主,但一家之主的权柄并不是让我们利用自己孵化的权利,对雌虫和孩子进行要挟……雌虫必须停止对雄虫的冷暴力行为,而雄虫必须停止在生育上对雌虫的报复行为——制度和法律必须要得到改变!”
没有人听他。
在那个时代,哲学家是要被放逐的。
“你只需要支持某一个势力,大可以用自己的知识为他们辩解。”有人问道:“你的演讲真的很不错,现在很缺雄虫内部的代言人。”
“我们不是敌人。”哲学家说道:“雌虫和雄虫从始至终都不是敌人,出错的制度,是跟不上时代的制度,他没有保护任何人,反而在伤害所有人。”
执行者长叹一声,绞死了他。
卡利看着这个哲学家的脚在空中蹬了一下,两下。他不是第一次目睹死亡,反而因为见多了痛哭流涕、跪地求饶,无法理解哲学家宁死不改口的倔强。
他吃掉了他的脑子。
他获得了他的知识。
按照正常途径,卡利兴许会成为一个权利奋斗者、知识钻研者。
可惜都不是。
“寄生体没有教育,没有知识。除非我这样的将军级寄生体,将特殊的知识导入到某个分体的脑海中。”卡利阴森森补充道:“就算吃掉了科学家、技术员,我们也无法理解他们的知识框架,跟不上他们消化知识的速度,更别说补充知识了!”
他是寄生体。
他注定与虫族是鲜明的两个对立面。
他们是生物链中上下级的关系,是捕食者和食物的关系。
一想到这个卑劣的种族,未来会诞生出一个、两个、甚至数以万计的阿莱德尼、阿莱席德亚、温格尔,他便坐立难安。
“生育在淘汰劣质基因,在优化优质基因。”
“他们可以这么做,我们也要这么做。”
第一次子宫,他还是保守了。照搬了虫族的生殖模式,创造了一个生物学上的「子宫」,妄图通过授米青的方式,通过输入分体诞生出全新的寄生体。
然而在输入分体的前一天,「子宫」被阿莱席德亚偷走。
第二次,卡利便换了思路。他不希望自己的种族重走虫族性别上的缺陷,在苦苦搜寻,杀死温莱后,在一个小虫子上跳下窜的时候,发现了温九一。
皇蛾阴阳蝶。
雌雄同体。
同时拥有雌虫的躯体,雄虫的精神力,可以完美被寄生,却保持着自我清晰的意识。
完美。
卡利的目光落在那旋转的赤红色长颈瓶口中,血管薄膜一样的表皮既具有张力,内部一些模糊的肢体蠕动着,全新的生命在其中缓慢发育,咚咚咚的杂乱心音在平原上彻响。
“我们会得到永生。”卡利低语,“强大的,只属于卡利的永生。”
他们,要做寄生体里的怪物。
阿列克空手而去,满载而归。
人家那叫做回门礼,他这就是裸的打秋风。防卫队队长被阿列克纠缠得没办法,帮阿列克将所有战利品搬到了家里。
没错。
家!
阿列克一想到温九一住过的毛坯房别墅就心惊胆战。他可能性格更像是传统观念里的雄虫,喜欢勤俭持家,喜欢可爱的事物,喜欢粘着人,喜欢听夸奖,换个性别就适合被人托在手心宠。
“住在这里没问题吗?”温九一看着眼前的房子,确定和阿列克记忆宫殿里的家没有任何区别,“你的雌父雄父不会生气吗?”
阿列克撩起袖子,正在观察从哪里开始打扫,听闻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他们都在死人之国了?怎么会生气?”
“阿莱席德亚呢?”
“他敢!”阿列克底气足,说话都不一样,“看是我先打死他,还是他先打死我!”
温九一这才踏入房间。他收拾家务不如阿列克勤快,刚刚还在系围裙,下一秒就将温九一压在洗干净的沙发套上,“听说有些雄虫会喜欢雌虫穿围裙……”阿列克特地展示自己被勒紧的腰身,“不穿的那种。”
温九一思索片刻,“不穿会感冒。”他将阿列克拎起来,“我和那些雄虫不一样,如果有什么家务活需要我帮忙,你说一声就好。”
阿列克:……
“这是情趣!情趣啦!”阿列克欲哭无泪,随手抄起靠枕打在温九一身上,“我要啦,我想要了。”
温九一比较习惯直来直去。
你看,阿列克换个说法,他就明白了。
两个人胡闹了半天,其实大半天都是阿列克将自己的想法和写计划一样说出来,温九一帮他顺顺逻辑,两个人再做。一顿下来,阿列克有种梦回熬夜搞方案地错觉。
怎么回事?
他不是结婚了吗?
阿列克躺在沙发上,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翻个身,给自己垫了个靠枕,温九一精神奕奕换了一件背心打扫卫生。吸尘器轰隆隆的低噪音让阿列克的黄色废料重新出山。
伴侣之间,还是需要刺激的啦!而且雄虫要尝过才知道这种事情的好处。
阿列克又找了一个枕头,将自己的脸埋在其中,闷声,“温琹,你之后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再玩?会不会有虫蛋?如果有小孩了取什么名字,会是什么样的小蝴蝶呢?
“先做毒素合成实验。”温九一蹲下身抽出一张纸巾,放在地板上擦拭。他拎起纸张,看见上面不再又半分灰尘,才关掉吸尘器,“再锻炼一下身体,在家族里学习圣歌女神裙绡蝶的异化能力,积极搜集关于将军级卡利的消息。”
他的眼睛亮起来,“如果可以,我想申请进你们家的收尸队深入寄生体世界。”
阿列克:他重重地将脸埋下去,闹都闹不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阿列克:我要打死阿莱席德亚!!
实际上:从小被揍到螺旋哭泣升天。
可能这就是兄弟爱吧;
————
第209章
所谓阻碍
爱情啊; 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温九一坚如磐石,一脚把所有的浪漫全部踢开。如果没有阿列克小可怜一样跟在后面把这些浪漫捡起来,揣兜里; 温九一可能会将其视为另类的绊脚石。
“温琹温琹。”阿列克不满地说道:“你看看我,看看我!”
“嗯。”
“我是不是你的雌君?”
“是。”
阿列克理直气壮爬起来提出自己的看法,“我们还没有办婚礼; 度蜜月,还有生虫蛋。”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口干舌燥时,发现温九一不知道从屋子哪个角落里收拾出纸和笔,已经将他说的内容全部记下来了。
搁笔; 雄虫倒了一杯水给阿列克; 贴心地问道:“还有吗?”
阿列克被突如其来的凑近的俊俏面孔弄得面红耳赤,雄虫身上还残留着他们刚刚胡闹的味道;“没……没、没什么了。”
温九一点头表示明白。他将自己记录下的条目做个简单分类; 开始逐条安排时间;“婚礼需要办几场,在哪里?你有什么想要邀请的人吗?我需要杀死卡利,你打算等我杀了他再办; 还是现在就办?”
“蜜月可以和我一起训练吗?我觉得你最近对自己的异化把控能力下降了。”温九一提出自己的看法,“我想和你一起训练抗毒性; 还有增幅药剂。这是我接下来对战卡利的武器之一。”
“是我们。”阿列克争先道:“你把这些事情说得好没意思啊。”
他不算特别勤奋; 至少做不到温九一这般刻苦。
阿列克承认自己是个普通人。
“一定要杀死卡利吗?”阿列克忽然好奇,“不; 我的意思是; 温琹你现在还会和以前一样; 宁愿付出生命去杀死对方吗?”
温九一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阿列克坐在温九一膝盖上; 搂着对方的脖子,喃喃道:“我会伤心的。”
温九一掰过他的脸颊,雄虫的眼神永远不会涣散,只需要看着那双瞳孔,便能清晰地知道其主人内心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
出人意料的答案。
“雄父、夜明珠闪蝶家的血仇,只有我能报。”温九一轻描淡写解释道:“我的弟弟温格尔是返祖种爱神水闪蝶。他能够保护自己就谢天谢地了。”
他选择不了放下。
哪怕已经有了阿列克,这件复仇也必须去做。
“付出生命是不是有点太过了?”阿列克将脑袋枕在雄虫肩膀上,“你已经死过一次了。”
温九一如今的生命是圣歌女神裙绡蝶家所赋予的。
阿列克很难把握这两者的尺度。
他觉得让温九一放弃复仇无异于痴人说梦,但让温九一再次失去生命又是他无法承受之痛。
他们谁也没有办法继续这个话题。
“不会再死了。”温九一只能承诺道:“我不会丢下你了。”
第二天,阿列克就充分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
“阿列克,起床了。”
“阿列克,该去锻炼了。”
“阿列克,我要去第二训练场训练异化能力。一起吗?”温九一调整负重腕表,活动腰肢,被汗水浸泡透的运动背心将肌肉线条都画上了重点线。
阿列克吐着舌头,累得像条死狗,默默把要说出口的抗议咽回去。
“去啊,去啊。”阿列克迈动步伐将温九一的肌肉遮住,“衣服衣服。”
温九一看了一眼自己的运动背心,果断在外面批了一件外套做遮盖。奇怪的是,在穿衣服的时候,周围的灌木丛、树冠上、房屋顶和门板后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叹气声和磨牙声。
阿列克累得只能说叠词,“走走走。”
这群不要脸的雌虫居然对温九一说,他们今天的训练课程是「隐蔽性异化能力训练」。阿列克晚来一步,根本无从开口,只能眼睁睁被几个同族捂住嘴,看他们贴心地隐匿踪迹,悄无声息围成一个圈,围观自己的雄虫。
可惜,阿列克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耐力。
没两天,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用拳头把这些觊觎自己雄虫的混账隐形人暴走一顿!
“不就是看一下吗?”挨揍的多半不理解,“我又没有说要嫁过去和你做兄弟。”
“少废话!”阿列克暴躁起来,“尝尝阿莱席德亚亲自教授的铁拳吧!”
温九一知道自己的雌君去干什么,也不阻拦。
他在圣歌女神裙绡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