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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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渡-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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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星河闻言,当即在心里冷笑,这话衬得谢添平特别像个着急给皇帝表忠心的太监。
  除却那些生来衔着金汤匙的,在这个圈子里,有哪个新人的资源不是喝酒喝出来的?又有哪个当红的艺人不是拼酒拼出来的江山?
  路星河一抬眼,见为了讨好这些信誓旦旦“文明、不劝酒”的制作人们,前来陪吃饭的几个小新人,都已经喝得面红耳赤。不由更是齿冷,说得好听,也就是你们当着林有匪的面,不敢灌我酒吧?
  路星河知道林有匪财大气粗,这些制作人或多或少受过他的恩惠,都愿意给几分面子。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怄得慌。
  以前和林有匪正经谈恋爱的时候,倒也没特别在意外头的人怎么想。可现在,反倒顾忌得多了。天知道这些人都把他当什么了?!
  路星河气得牙疼,他一生气就忍不住喝得更多,越喝又越气,气得停不下来,就更要喝闷酒了,如此便形成了恶性循环。
  好在,路星河属于喝酒不上脸的类型,而且酒量也很不错。想来,他的好酒量还是当年刚入行那会儿,被前经纪人带着在各种酒局上磨炼出来的。
  早些年,在喝醉后,路星河还常给当时只是普通朋友的林有匪打电话,当然,电话里说的也都是些醉醺醺的胡话。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连他自己都不记得前夜究竟说了些什么,却总发现电话竟然还没挂!
  而电话那头的林有匪不知是醒得早,还是为了陪他,一晚上都没睡。总之,他总会在路星河醒来的第一时间,笑着对他说早安。
  林有匪耐心又熨帖的态度,让路星河一度误以为对方是很习惯和朋友煲电话粥的类型。
  可直到两人后来同居,他才发现林有匪其实是个非常高效的人。能一句话说完的事情,绝对不会分成两句。
  至于黏黏糊糊地煲电话粥,这辈子,大概也就只有陪他在梦里疯过的那几回罢了。
  而对于林有匪而言,他一向是不太愿意和醉鬼说话的。
  在他看来,和醉到神志不清明的人说话,是件效率低下的事情。而效率低下便等同于浪费时间,浪费时间更与自杀无异。
  当然,路星河除外。
  私心来说,他还挺喜欢看路星河喝得迷迷糊糊的样子的。
  以前,喝醉了的路星河特别黏人也特别乖,总让他想起两人互表心迹的那晚。
  那天晚上,林有匪一个人在书房里看书。突然接到了路星河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青年人大着舌头,气势汹汹地说:“林有匪,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那一刻,在胸膛中安眠了许多年的那颗心,突然鲜活起来,热得砰砰直跳。
  但心细如尘的林有匪,很快便注意到了电话那头还有其他人细小的窃窃私语声。
  刹那间,因突如其来的表白而上升到云彩中去的心情,骤而下坠。
  可尽管如此,电话这头的林有匪却仍维持着表面的淡定与平静,温和地应:“好。”
  听筒里果然爆发出众人起哄的大笑声。
  路星河带着点鼻音的声音里,也带着笑意:“那就一言为定了。”
  林有匪“嗯”了一声,而后微微叹了口气,若无其事地笑问:“你不是说,你是最会玩游戏的吗?怎么,也有输得要玩大冒险的时候?”
  路星河在那头安静了一瞬。大概是信号不太好,温润的声音里夹杂着滋滋的电流声,从听筒那边模模糊糊地传过来:“嗯,是输了。”
  隔着电话,林有匪都能想象出青年人带着笑的促狭表情:“不过,我选的是真心话。”
  ……
  刚开局不到四十分钟,就喝了七八两五十三度白酒的结果是,路星河在整个饭局上话都特别少。——他喝酒不上脸,耍酒疯也分场合,往往喝得越醉,在人前话就越少。
  倒是另一个娱乐公司带来助兴的几个新人,在喝了近半斤白酒后都自来熟地热络起来。
  那个一直盯着林有匪猛瞧的年轻人也是歌手出身,长相周正,声音绵软。见自己“眉来”了半天,林有匪却连一点“眼去”的意思都没有,不由有些委屈。
  借着酒精壮胆,他端起酒杯朝林有匪笑道:“林总,听说您对音乐也很有研究,还承包了星河哥上一张专辑的词曲创作呢。您看,我也是歌手出身,还是创作型的那种哦。不知道我下一张EP里的主打歌,能不能请您帮忙指导指导?”
  林有匪对谁都很客气,他含着笑看了一眼对方娱乐公司的老板。可这个老板自己也已经喝得满脸通红,根本顾不上这边。
  没人解围的林有匪便佯装为难地转头去看路星河的脸色。
  路星河冷着脸,抬手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小盅的酒,举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时,杯底重重地砸在桌面上,闹出好大的一声响。
  林有匪知道他喝醉了。
  可那双黑亮的眼睛却清明得过分。眼睛的主人盯着对面面露尴尬的新人,一字一顿地说:“抱歉了,他的指导,是我专属的。”
  “专属”这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像是昨夜咬在肩上的那一排牙印,有点疼又有点痒,让林有匪礼貌而生疏、如同带了张假面的温和表情,登时生动了几分。
  散局时,司机已经在外头等。
  路星河醉得走不了直线却不肯让林有匪扶。
  林有匪生怕附近有狗仔跟拍,一出门就态度强硬地用外套把路星河给兜头罩住了。
  等到他半拉半哄,好不容易把人弄上了车。
  刚刚还只是不让他碰的路星河,突然一挥手,对着他的脸就是重重的一记耳光。
  林有匪不是第一次挨对方的打。但脸上突如其来地挨了这么一下,还是让他猝不及防地懵了一下。
  坐在前排的司机没眼看,僵直地伸着脖子,全神贯注地对付着方向盘,默默伸手把前后排间特别定制的格挡板给升了上来,全程连大气都不敢出。
  路星河动了手,却丝毫不觉得理亏,打着酒嗝怒气冲冲地问:“喂!林有匪!你说!刚刚坐在你对面的那个娘娘腔,嗝,他老冲着你眨什么眼睛?是抽筋了吗?”
  林有匪用手背揉着发红的脸颊,好脾气地哄着:“应该是吧,我看抽筋抽得挺严重。”
  喝醉酒,人前人后判若两人的路星河,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贴上来用笔挺的鼻尖磨着林有匪的耳朵,满是酒气的吐息喷在刚挨了一巴掌的脸颊上,热得发烫。
  这是典型的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了。
  可最不吃鞭子、糖果那一套的林有匪,偏偏就愿意吃路星河的枣。他伸手擒住虚虚搭在自己肩上的一双腕子,抵不住诱惑地探身去吻对方形状饱满的嘴唇。
  却又被当胸狠狠一拐子推开了。
  这个醉鬼还挺记仇,磨着牙冷道:“我刚又想起来,你还冲他笑了!你说!有什么好笑的?说给我听听?让我也笑笑!”说着又气急败坏地抬起腿,重重地踹了林有匪一脚。
  林有匪没敢躲,生怕自己躲了,对方收不住力气再踹门框上,小腿上又要青一大片,到时候心疼的还是他自己。
  等路星河踹得高兴了,他才弱弱地辩道:“我没对他笑呀。”
  “我看到了!”
  面对路星河的一言堂,林有匪无奈又宠溺地笑了,他从善如流地马上认错:“好吧,你说了算。宝贝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路星河从鼻子里“嗯”了一声,长腿一跨便面对面地坐在了林有匪的腿上,又伸长胳膊不客气地环住他的脖子。温热的手臂内侧,黏黏糊糊地贴着脖子后面那一小块皮肤,有一下没一下地蹭:“林有匪,你爱不爱我?”
  林有匪被这个问题噎住了,沉默了片刻反问:“你说呢?”
  路星河低下头,叹了口气:“我怕我的感觉不准。”
  林有匪便也跟着苦笑:“可我说了你也不信。”
  “那爱吗?”
  “嗯。”
  对于路星河来说,爱和饿一样,都不能忍。他像只饿昏了头的羊,饥而渴地低下头和握着“粮草”的大灰狼,接了个酒心味的吻。
  开车的司机很有经验,默默地就近找了个商场,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库里暂时停了车。
  车刚停稳,他便闭目塞听地自动滚蛋,数着兜里为所剩不多的香烟,心道,应该够了吧。


第78章 
  作为在海外定制了劳斯莱斯慧影系列的老主顾; 林有匪在国内的代步车; 也是同品牌的加长版幻影。
  可哪怕再名贵,这也不过是辆稍微大了一点的轿车; 空间有限。与帕特农神庙同款的格栅款前脸; 在地库的白炽灯下熠熠发光。可此刻; 它的主人勉强地屈着身体,在车内的盈尺之地中,虔诚地占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神祇。
  路星河发酒疯的方式; 受到了林有匪温柔而热烈的欢迎。
  当司机点上最后一根烟时; 才终于接到了林有匪的电话。他回到车上; 发现前后排的格挡尚未降下。
  尽职的司机对后排细小的动静充耳不闻,一路平稳地把车开回了棠城滨江。
  到了地方,路星河一脸清醒地下了车,只有颧骨处淡淡的红以及与平日的凛若冰霜,截然相反的兴高采烈,才显现出一点儿醉得不清的端倪。
  林有匪跟在他身后,一手拎着外套,一手拿着保温杯,像个把路星河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承包了的“全能助理”。
  还是贴钱、贴时间、陪吃又陪睡; 还时不时得挨两下给出气的那种“全能”。
  司机透过车窗,看着自家老板处处吃亏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在他看来; 这个对谁都温和又客气; 出手还十分阔绰的林有匪; 是个超级无敌的大好人。之前有个很火的词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暖男!
  对路星河,林有匪简直就是一片四季恒温的超级大号暖宝宝!
  ……
  可天地分四季,春夏秋冬,情绪有起伏,时冷时热,人皆如此。若有一人能时刻温暖,你信是不信?
  能二十四小时保冷保热的,是保温杯不是人。
  一个人,暖得四季恒温,便有耗尽体能来保持温暖的嫌疑。
  有的人,把所有的温暖都挂在了外壳上,里面却早凉透了。
  而醉得一塌糊涂的路星河,正试图用自己去暖他。
  他颤抖着剥开一切伪装的外壳,用手捧他,用嘴唇吃他。吃他的欲望,吞他的委屈,点燃他隐没在深处、半点不肯露怯的冷。
  后背抵上了冰凉的浴室瓷砖,嘴巴发酸的路星河冷得一颤,忍不住抬起眼,用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对方。
  林有匪被他这一眼看得浑身过电,拧着眉用指腹去摩挲对方光滑的下巴。
  只有在喝醉的时候,路星河才敢生出这种盲目的自信,他相信只要自己肯用体温耐心地捂,哪怕悬挂在林有匪胸口的是颗跳动着的冰,也总有捂化的一日。
  真捂不热,大不了连他自己也一起冻住。总好过,冰天雪地里,永远只林有匪一个人。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这是魂颠梦倒的一夜,半夜的时候竟真的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清明时节雨纷纷,古人诚不欺我。
  而在路星河的眼前也下了场迷迷蒙蒙的小雨,透过烟幕般的雨帘,他看到了林有匪温柔而美好的脸。
  “澡洗久了会晕哦。”笑容宠溺的林有匪饕足地舔着嘴唇,关掉了淋浴的喷头,又用毛巾为他擦干了湿漉漉的头发。
  烟雨阑珊间,伴随着爱人玫瑰色的吻,路星河晕乎乎地坠入了黑甜的梦乡。
  而搂着他的林有匪,听着窗外时断时续的雨声,很快也呼吸平稳地入了睡。
  令人眩晕的幸福,一定会伴随着某种居安思危的警告。
  毫无意外的,偶感餍足的林有匪做了一个很伤感的梦。
  梦里,有个面容端庄的女人系着围裙,把记忆里他最爱吃的菜,一个又一个地端上桌:“乐乐,乐乐?快来吃午餐,吃完还要去学校呢!”
  “可我已经不上学了啊。”
  “安乐,你胡说什么啊!马上都要高考了!你是不是压力太大啊?”女人放下手里的菜,伸手来摸他的发顶,特别开明地宽慰道:“妈妈跟你说啊,成绩这个事儿呢,我和你爸都不会给你太大压力的!再说了,也没哪条法律规定过,天才就得回回拿高分啊,对吧!就算你上不了清北,我看咱们市里的交大也挺好的啊!”
  “可是——”
  “没有可是,快点儿吃!今天晚上你爸不加班,会回来吃晚饭哦!晚上我就只能做他爱吃的菜啦!Sorry呀乐乐,谁让你们爷俩素来吃不到一块儿去呢!就只能委屈你中午吃饱一点儿啦,哈哈!”
  看着母亲近在眼前的鲜活笑脸,已经明白自己在做梦的林有匪也跟着笑了。
  这个梦做得很逼真,盛饭的碗是当年特别流行的青花瓷款式,墙上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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