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千越:“放手。”
风辞:“啊?”
裴千越将衣袖从风辞手里扯出来,厌恶道:“别碰我。”
风辞:“……”
呵呵,你以前都是求着我抱的。
扯扯袖子怎么了?
你刚才还差点把我胳膊拧断!
“你若不想进,那便滚。”裴千越冷冷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便踏入秘境。
跟到现在,风辞哪有不进的道理。他往前迈了一步,脚底却仿佛踩了个空,身体直直往下坠。
风辞索性纵身一跃,借着身体冲力撞向前方的裴千越。
接着,双臂一收,将人紧紧搂住了。
二人急速坠落。
这似乎是个极深的山洞,没有一丝光亮,什么也看不见。坠落间,裴千越还试图掰开风辞的手,但风辞铁了心要恶心他,口中啊啊叫着“我好怕,城主救我”,被掰开又搂回去。
反复几次,最终变成了风辞埋在裴千越怀中的姿势。
随后,他感觉背部撞到了什么,二人连体婴似的沿着石壁翻滚下去。
最终落到了一片柔软的藤蔓上。
风辞仗着如今身形矮小趴在裴千越怀中,没受到任何冲击,抬眼一看,裴千越就没有这么幸运。
裴千越平日总穿着宽大的衣袍,如今一搂才发觉其腰身比寻常人更加纤细,胜在身形较高,看上去才没那么单薄。
他发丝衣物都在翻滚中散乱开,覆在眼前的黑绸也微微松散,欲落不落。
裴千越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咬牙切齿:“放手。”
风辞一怔,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来是自己在挣扎时不小心拽住了他系在脑后的绸带。
甚至只要他再轻轻一扯,都能将那绸带扯下来。
只要扯下来看一眼,是不是就能知道他眼睛怎么了?这念头在风辞心中闪过一瞬,可他没有这么做。
风辞手一松,绸带从他掌心滑落。
裴千越是不希望别人看见的,不该勉强他。
“抱歉啊。”
风辞直起身,想从裴千越身上下来。他一条腿刚落地,裴千越忽然道:“别动!”
可到底慢了一步。
风辞的腿落地的瞬间便被什么东西附上来,死死缠住,动不了了。
风辞本以为他们落到了一片藤蔓上,可现在才发现,那藤蔓上似乎还附着了别的东西。风辞用手指沾了一点,牵出一条细丝,还带着些许灼人的寒气。
风辞:“蛛网?”
裴千越:“是。”
“那……”风辞低头看向被自己完全压在身下,几乎平躺在这片藤蔓上,四肢都已被蛛网完全缠住的裴千越,默然片刻,“你还能动吗?”
裴千越:“……你觉得呢?”
风辞:“……”
就说了遇到陌生秘境不要随便乱闯!
秘境这东西棘手的地方就在于防不胜防,很多刁钻的小陷阱有时并非武力值强就能强行突破。比如现在,风辞倒是能一把火将这片藤蔓烧了脱身,可他身下的小黑蛇恐怕就要变成炭烤蛇肉了。
……这可不行。
风辞皱眉问:“你跑来闯秘境,就没事先做点准备?”
这么轻易就被陷阱困住,就这还当仙盟盟主?
第77章 第 77 章
城主大人甚至连编都懒得编; 直接回了他一个滚。
……臭小子。
风辞正好听书听得头疼,从善如流地滚了。
他穿过传送法阵回到弟子院,一进院门; 在院子里闲聊的、打扫的、练剑的弟子顿时都停了下来。
风辞在他们见了鬼似的目光中径直穿过院子,将手里的洒扫用具送回杂物房。
程博正坐在杂物房里,捧着本书皱眉头。他面前的桌案上摆了几个木头小人; 身后几名小弟子在清点物品用具。
“干完活了?”察觉有人走进来; 程博从书本里抬头,却愣住了,“你你你——你怎么就回来了?”
风辞觉得好笑:“我不能回来?”
那可是临仙台,他们整个外门,除了偶尔城主不在派中时; 其他时候几乎就没有人能安然无恙从临仙台回来。最轻的一次; 是城主在墙角发现一粒灰尘,罚一名弟子扫了三遍临仙台前的长阶。
更别说有时运气不好,被城主抓住去整理屋子; 那才是冒着生命危险; 没个一天一夜回不来的活。
这人才去了……半个时辰都不到吧?
程博试探地问:“今日城主不在派中?”
“在啊。”风辞将用具归还原位; 偏头; “不信你可以去看看。”
他可不去。
程博轻咳一声,不说话了。
倒是风辞凑过去看他面前的东西:“在摆除祟剑阵?这我熟啊。”
程博见他探头过来; 本想遮挡; 可一听他这话; 皱眉问:“你还会剑阵?”
风辞:“当然。”
最初的剑阵秘籍还是他写的呢。
三千年前; 风辞将自己毕生所学传授给六名弟子; 六名弟子用习来的功法分别开宗立派; 便成了如今的六门。
阆风城主修的剑术与剑阵; 也是来自风辞。
要真算起来,所有阆风城弟子都得称他一句祖师爷。
风辞明白过来:“是外门弟子考核要考这个?你求求我,我可以教你。”
程博不信他:“滚滚滚,吹什么牛呢,就你——”
风辞伸出手,将桌上其中一个木头小人朝旁边轻轻挪了半寸。
天地相合,法阵成型。
程博顿时怔住了。
“你……”
风辞微微一笑,直起身:“程师兄慢慢练,师弟先告辞了。”
说完,不再理会他,转身出了门。
阆风城的外门弟子说到底只是派中杂役,不能与内门弟子一同上课。他们每隔三日才有一次上课机会,其他时候,只能像程博那样,靠自己自学。
所以,外门弟子才会拼了命想通过考核,进入内门。
倒是方便了风辞自由行动。
原本以为,只要和裴千越见上一面,许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可谁知道,见是见了,想知道的事没问出多少,倒是确定了一件事。
他这个主人做得很失败。
他家小黑现在很恨他。
风辞怅然。
这样一来,他倒不敢贸然自报身份了。
风辞与裴千越的渊源,不过是三千年前那小半年的相处。那时候裴千越灵识刚开,他只把对方当小宠物养着,要说多么了解,其实是没有的。
凡间短短十余年时间就足够彻底改变一个人,更何况他们之间已隔了三千年。
而且,就小黑如今那个心性……实在是很糟心。
说句难听的,是敌是友都还说不清。
总而言之,身份暂时是不能暴露,至于他的肉身所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目前最紧要的事,还是今早弄清仙门被灭的真相。
虽然风辞目前还不清楚此事与天道预示中的灾劫是否有关,可他毕竟借了这天玄宗少年的肉身。哪怕是为了这少年,也要替他查清真相,为他师门报仇。
基于此,与裴千越见这一面倒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在天玄宗之前,没有人从灭门之祸里幸免于难,这是个很有趣的信息。
凶手为何要放走他们?
是意外,还是有意为之,亦或者,是出于某些更复杂的缘由?
裴千越想知道,风辞同样也想知道。
阆风城各峰以云桥相连,思索这些的时候,风辞已经穿过后山的云桥,正蹲在前山广场旁的一处荷花池前。
一池锦鲤被喂得个顶个的肥,风辞从池边捡起一颗石子丢进去,惊得四处逃窜。
水波荡开,又缓缓平息。
水面映出一张清秀的少年脸庞。
风辞支着下巴,没精打采地与水中那张脸对视。
少年其实生得不错,一双眼睛灵动明亮,是十分讨人喜欢的长相。美中不足或许是因为年纪还小,身形尚未长开,个子不高,有点清瘦,蹲在水池边只剩小小一团。
……他还是喜欢自己以前的肉身。
风辞对自己的外形要求很高,以前每到一个世界,他总要耗费很长时间去寻找一具顺心的身体。
这次也不知怎么回事,竟阴差阳错到了这么个小少年体内。
长得这么可爱,真是有损他千秋圣尊的威名。
有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风辞用指尖拨弄着水面,眼皮也不抬。
“师弟,原来你在这里。”
来者是外门那位名叫宋舟的弟子。
他应当是一路跑来的,气息还不太稳,两颊微微泛红:“我刚听说你回了弟子院,你没事吧——”
风辞偏头笑了笑:“程博又派你来接近我?”
宋舟一怔。
风辞分明还是笑着,宋舟却从那笑容中瞧出几分疏离,被那双眼看着,仿佛一切心思都无所遁形。
“不、不是……”宋舟眼神躲闪,“不是他,是我自己……”
少年才十三四岁,还不是那么会说谎的年纪,所有想法都写在了脸上。
风辞淡淡一笑,没戳穿。
就在此时,天边忽然传来古怪的轰鸣声。
一架飞舟腾着白汽从天边而来,往他们头顶掠过。飞舟在前山广场旁的空地降落,掀起层层风浪。
几名弟子从上面走下来。
为首的那人风辞见过,是那日在灵雾山拦截他们的阆风城弟子,好像叫……谢无寒。
“在哪儿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飞舟降落的地方离风辞站立之处不远,谢无寒走下来便看见这两名外门弟子站在一旁,使唤道:“去帮着把东西抬下来。”
外门弟子在阆风城的地位便是如此,随便谁都能使唤两句。
风辞没动,倒是宋舟应了声“是”,快步走上前。
两名弟子抬着一个被白布包裹的事物走下飞舟。
宋舟伸手去接,一侧白布滑落,露出一截枯瘦干瘪的手腕。
“啊!”宋舟惊呼一声,下意识一松,却被从身旁伸来的一只手接住了。
风辞抬稳了那具尸身,淡声道:“小宋师兄,多加小心啊。”
宋舟低着头,低低应了声。
二人帮着将尸身搬去前山广场的空地。
一共三十六具尸身。
已经算得上是一个中小规模修真门派满门的人数了。
风辞随意扫了眼,里头竟然还有七八岁的幼童。
谢无寒回山的消息很快传出去,前山广场上顿时围了不少人,几位往日难得一见的长老也赶了过来。
裴千越却没来。
风辞沉默地站在人群后方,宋舟走到他身边。
“陆师弟,刚才谢谢你。”
风辞还在想别的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方才搬运尸身的事。
这点小事他早不放在心上,摆了摆手:“无妨。”
“其……其实,的确是程师兄让我过来的。”小少年脸颊涨得通红,吞吞吐吐道,“不过我是真的很担心你,看到你没事,我很开心。”
这说的倒是真心话了。
宋舟继续道:“先前真是对不住,可我……程师兄不许我向你通风报信,而且城主近日经常离开派中,我想着你不一定会遇上……”
风辞眸光微动:“他离开门派,是为了调查仙门的事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应当是吧。”宋舟叹了口气,“仙门遭此劫难,人人自危,不知道何时才能查出真凶。”
风辞指着那满地的尸身:“前几次仙门遇害,人也是这么死的?”
“是啊。”宋舟点头,“先前谢师兄他们也曾带回来几次尸身,大多都是这样的死状,听他们说,这是……”
第78章 第 78 章
风辞面无表情地想。
月色穿透云层; 林间的风悄然止了,只剩落叶纷飞,散落在二人身边。
灵蝶在裴千越指尖碎裂; 幻化成点点细碎的金光; 从他指缝滑落。
裴千越的手其实很美,手指纤细修长,又不似女子般柔弱无骨; 用力时手背青筋暴起,苍白却有力。
可风辞现在只想把这只爪子剁了。
难得今天捏出了一只这么好看的灵蝶!
臭小子!
他的手臂还被反钳在身后,少年骨架小; 裴千越只用一只手就能钳住他的手臂。再稍加施力; 风辞便听见了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
“城主。”风辞提醒道,“再拧下去,手要断了。”
虽然以修真界现在的医疗技术; 治个断骨应当费不了多大功夫; 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可不想全程捧着只断手跟在裴千越身后。
裴千越非但没有松开,反倒握得更紧。
“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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