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兰斯诺从舱体下来,险些摔在地上,他勉强撑住:“……刚结束受刑,向您请罪。”
军火以及实验仪器丢失的消息被他一力压下,目前除了凯恩知道军火丢失,还没有人知道实验仪器的事情。
罗什皇帝坐直,皱眉道:“胡闹,军事审判长是不想要他的脑袋了吗?这么大的事竟然私自做了决定!埃兰斯,你犯什么错了,为什么不跟我提前说?”
“……您让第一军团护送的军火,在乱磁区丢失六成,实验仪器也已经丢失。”埃兰斯诺慢了半拍,回答。
罗什皇帝沉默了。
有瞬间几乎暴怒,却像是幻觉般,被他压了下去。
“真的丢了?”
“是。”
“你丢的?”
“……是。”
“怎么丢的,以你的能力,并不应该,有叛徒?”
回答越来越慢。
“……没有,”埃兰斯诺耳廓隐隐渗出血来,咬着牙,勉强答道:“是埃兰斯不慎……西北星域,有新的S级进化者。”
罗什皇帝安静了一会,“我听说了,西北星域的那群人,都在找他,原来你是和他交手。”
他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片刻后,露出一抹宽厚的笑:“不过是丢了一批实验仪器而已,埃兰斯,你不必这样惩罚自己。”
“你是帝国利刃,没有任何东西能取代你的价值,如果单单为了一批实验仪器让你受伤,太不值了。”
埃兰斯诺并未放松:“陛下抬举。”
“你之前的副官死了?”
“是,意外。”
罗什皇帝不太在意的点头:“不过,你既然已经受罚了,我就不再罚你,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但,那名西北星域的S级进化者……”
【“你的名字。”
“只是这个?”
“只是这个。”
“兰遐。”】
兰遐……
埃兰斯诺眼睫微颤,低头:“我会杀了他。”
“先调查清楚,他背后的势力是什么,姓名、性格、有没有在乎的东西,”罗什皇帝说,“上次莱特办的事就很不错,不费吹灰之力,就杀了肃屠的老首领。”
“你该向他学学,知道吗?”
埃兰斯诺:“明白。”
罗什皇帝又是说了好一阵体己的话,才万分关切的挂断了通讯。
埃兰斯诺一瞬间放松下来,眼前恍惚,唇色发白,许久都没能站起来。
——
帝都。
皇宫。
罗什皇帝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裴院长。
“埃兰斯诺之前从来没有出过这么大的纰漏,现在那批实验仪器没有了,再赶制,也会延迟,C9星区的计划同样会延后。”
裴院长:“谁也没想到西北星域还能再出一个S级进化者,这个人要好好除掉才行。”
他思忖片刻:“埃兰斯诺您可以放心用,二次记忆清除后,人类大脑不可能再想起来,没有人能承受那样的痛苦,他已经和十年前完全断层了。包括去审判处领罚……可能是由对您的绝对服从里,衍生出来的恐惧。”
“这种情况下,他永远不会对您说谎,您可以放心。”
罗什皇帝:“他脑中的芯片?”
裴院长:“我实时监测,很平稳。”
罗什皇帝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细微违和感终于淡去。
“不过实验仪器还是毁了,落在西北星域那边,拿不回来,那温床不够。”裴院长说道。
罗什皇帝想了想,眉心微皱,半晌。
“找个机会,重开神怜殿吧。”
——
宫渡坐在会第一军团基地的军舰上。
他有些耳鸣。
感知也比往常迟钝。
审判长说这是受刑的后遗症,过几天就好了。
在小世界中,所有事情的发生都要符合逻辑,宫渡享受着小光团的免痛服务。
他这次非要过来主动受刑,并非欠虐,而是给埃兰斯诺一个逐渐恢复记忆的理由罢了。
埃兰斯诺经历两次记忆清洗,人生已经断层,过往的一切皆被无情抹消,除了潜意识仍有些本能的反应之外,与有感情的傀儡无异。
什么东西能让‘傀儡’慢慢醒来?
一枚不该丢掉的纽扣?一行出错的代码?一块坏掉的蛋糕?
宫渡所有剧本,包括人设的变动,都必须贴合逻辑,才能被世界线承认。
而毫无疑问的,埃兰斯诺经受过了流逝虚空,在将近百年的时光里,孤独而固执的,想爬到记忆断层的对岸——
这将成为一枚卡扣,被世界线收录,完美的卡上‘埃兰斯诺逐渐恢复记忆’这个闭合逻辑。
有些剧本,是他演给其他人看的,而另一些,则是为了补全世界线。
令人愉悦。
宫渡眯起眼。
片刻后,他才分出点心思给新来的这位副官。
埃兰斯诺:“聂凉?”
聂凉:“上将。”
埃兰斯诺听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可以分辨出对方的嘴型,他微微往后靠在椅背上,听不出喜怒:“来我这里,屈才了。”
聂凉是帝都行政处出来的人,四级行政长,手中是有实权的。整个联邦,众所周知,第一军团和行政处非常不对付。
行政处明里暗里骂埃兰斯诺的通告,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聂凉:“当初的副官选拔,我是第一,只是您点了康犬做您的副官。”
埃兰斯诺似乎来了点兴趣:“你是那一届的第一?你今年几岁?”
聂凉:“22岁。”
“你是破格参加选拔的吧,康犬大我两岁,六年前到我身边,算一算,你参加选拔的时候,才十六,也难怪。”
十六岁的孩子,就算是拿了第一,自己都照顾不好,谁能相信他可以做一个好的副官?
聂凉沉默了片刻:“您拿起剑的时候,比我那时候更小。”
埃兰斯诺顿了顿,打量他片刻:“我觉得,你有点眼熟。”
聂凉笑笑:“人的五官都有相似之处。您放心,我是自愿来的,三个月的考核期,您不满意,随意替换。”
“也行,”埃兰斯诺有点困倦,“康犬的事务你交接一下,尽快熟悉。”
聂凉顿了顿:“刚才审判长问我,关于康犬副官,是惩还是赏?”
按压太阳穴的手指一停,埃兰斯诺淡淡道:“不罚不赏,只留坟茔,除此之外,抹消他所有痕迹,我也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他以前的消息。”
这处置有点奇怪,像是极厌恶,可他听闻的消息,康犬分明很得上将的信任才是。
聂凉并没有提出自己的疑问,只是点头,原话发给审判长之后,就低头离开了。
……
快到第一军团基地的时候。
聂凉打开了自己的备用光脑,里面的私信已经炸了锅。
他嘴角微微勾起。
看来,他到埃兰斯诺身边当副官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蓝州河那家伙,想必也知道了。
果不其然。
'蓝R':你跟我说你离开帝都了,你没说你去埃兰斯诺身边了啊?!
'蓝R':你想干什么?追星终于追到正主面前了?别忘了你们雇佣兵和西北星域的交易。
'蓝R':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跟你合作,脑子不正常的*………%¥
聂凉习以为常。
蓝州河这个人,谨慎归谨慎,不过也不是什么正经出身,混惯了的,粗话说起来全是屏蔽词。
消息还在不停地弹,聂凉动动手指。
'银乌鸦':有事说事。
蓝州河深深吸了一口气。
雇佣兵,是西北星域一个非常特殊的群体,没有组织只有排行,任何人都能成为雇佣兵,而排行的唯一标准,就是根据任务的完成数量以及成功率。
第33节
并不是所有的雇佣兵都是反联邦分子,很多雇佣兵身份都十分神秘,不过更多的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疯子,各自为营。
目前雇佣兵排行第一的,就是代号【银乌鸦】的这位。
银乌鸦,埃兰斯诺实名头号脑残粉,西北星域出了名的杀人疯鸟,可偏偏这家伙对联邦又极其痛恨,击杀了不知道多少联邦重要人物。
一边联邦去死,一边上将贴贴。
斯文冷静的皮囊下,活脱脱就是个精神分裂的患者。
和银乌鸦合作,他组织这里也是冒了很大风险的。
'蓝R':你去埃兰斯诺身边当副官也好,有件事还需要你配合调查。
'银乌鸦':老规矩。
'蓝R':……我这里保存的埃兰斯诺的照片,已经被你掏空了。
蓝州河有点崩溃,谁家反联邦分子跟他一样,还保存敌人的各种采访视频和照片,甚至有时候还要给那些照片抠图啊!
聂凉毫不犹豫想下线。
'蓝R':你先别走,这次调查和埃兰斯诺有关系,要不然我也不会轻易找你。
聂凉手指一顿。
'蓝R':我找到了一张照片和一段音频,发送到你邮箱里了,你抽时间看完,再来找我。
聂凉微微拧眉,还是回道:'好。'
第23章 (捉虫)
又过两日。
鼠脊城。
兰遐昏睡许久; 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眼前模糊片刻,逐渐清晰起来,清晨的阳光穿过半开的窗户; 洒在床前,空气里依稀有食物的甜香。
一片静谧。
兰遐反反复复高烧很久,醒来后只觉得四肢发软; 有点使不上力气,不过身上倒是很清爽。
他闷咳了几声,伸手摸到床边的眼镜戴好,撑着坐起来。
听到门口有动静; 兰遐微微偏头; 弯了弯唇,声音有些沙哑:“黛轲。”
“老师!”
金黛轲呆了一瞬; 眼睛倏地亮了。
原本她只是想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看一眼; 没想到正巧撞上老师醒来。
忙推开门; 金黛轲仔细看了看兰遐的脸色,给他倒了杯温度刚刚好的水,还有些担心:“老师,您先喝一点润润嗓子;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这些天可把我们吓坏了。”
“那天要不是冰哥他们离你们不远; 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还有还有,您不是捡了个小孩回来吗,昨天冰哥也捡了个人; 手脚都没了; 奇奇怪怪的; 您可以抽时间去看看……”
小姑娘活跃清脆的声音给安静的房间注入几分朝气和活力。
都是些日常琐碎的小事; 听起来有生活气得很。
兰遐认真听着; 喝了几口水,就把杯子放一边了。
他视线下意识往窗台看去。
那里还是有两个花盆,一盆生机盎然,一盆光秃秃的。
“……我昏了几天?”他突然说道。
金黛轲一愣:“有四五日了。”
兰遐神色微变,掀开身上的薄被,甚至忘了穿鞋,快步走向窗台,只是他浑身没力气,差点摔倒,好在中间撑了下桌子。
金黛轲惊得喊了一声。
“怎么了?!”
刚才关上的门再次被推开。
听见动静的阿尔杰守冰赶忙进来,后者身上还穿着Q版的围裙。
紧接着是连妖,硬把自己从门缝里挤了进来,三人大大小小挤成一团很是滑稽,他们和金黛轲一起望向窗台。
还未来得及开心,就齐齐静默,心不禁往上一提。
站在窗边的青年没有束发,长长的黑发有点散乱的披在肩上,脸色带着刚刚病愈的苍白,眉心微蹙,小心检查着窗台那个光秃秃的花盆。
兰遐伸出手按了按种子边的土壤,感受了下湿度,发现刚刚好,他微松了口气。
阿尔杰和其三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然后走上前来,轻声道:“老师放心,您昏睡的这几天,这颗种子我们轮流照看的。”
“那就好,”兰遐仍旧有些自责,指尖轻轻地在种子旁边的土壤上点了点。
不知想了什么,刚舒缓的眉间却又渐渐皱起,他低声道:“还好有你们几个,不然这几天我昏迷着,万一外面下了雨或者刮了大风……”
兰遐抿起唇。
“不会有事的,”阿尔杰看着他,认真说,“老师把它照顾的很好。”
其实自紫罗兰灭绝之后,关于它的培育方式、花期长短等也逐渐消失了,或许还有些种子残留,却再没有人见过花开时的样子。
阿尔杰现在只庆幸听了他们守冰的意见,在老师有好转之后,就把那颗种子重新放进了花盆里好好照看,不然恐怕今天早晨,就不会这么安静平和的渡过了。
“先、先吃饭吧,”守冰咳了咳,“老师您醒来的正好,我刚做了早餐,有甜点。”
连妖小声说:“对,先吃饭。”
他这几日在曦光蹭饭蹭得很舒服,不成想,这位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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