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忠不孝,暗自与母族合谋,意图在今日谋反逼宫。”
“摄政王为正国本,不得已入宫。已命玄甲卫诛杀大皇子母族,斩杀大皇子府中参与谋逆人等,大皇子暂押府中,待新帝登基之时再行处置。”
天南话音一落,大皇子一党的朝臣顿时瘫软在地。
站错队伍的下场能好的了哪里去?
天南挥挥手,玄甲卫立即上前把这些人压住带走。
叶明沁抬起头,冷静问道:“敢问,这些大人是被带去那里?”
这么多官员,若是一下子全都杀了,朝廷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办法去找那么多熟悉空缺岗位的官员。
景成帝驾崩,正是风雨飘零之际,大盛朝不能再动荡了。
天南看她一眼,客气了些:“自然是诏狱。”
叶明沁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直接被杀死就好。
左丞:“请容我等进宫,与太子殿下商议后续之事。”
他这话说完心一提,这也是个试探。
摄政王进宫不久,天子就驾崩了。这其中若是没有猫腻谁能相信?
如果摄政王不想叫太子登基的话,那太子殿下……还活着吗?显然是他多虑了,他说完之后,天南叫玄甲卫让出来一条路。
“诸位大人请。”
左丞心中松了口气。
…
厉宁封一直都在封闭治疗,听到丧龙钟的那一瞬间,也顾不得别的了,撑着拐杖从自己房间里挣扎着走出来。
走了没有几步,就碰见了匆匆赶过来的老侯爷。
他急忙道:“父亲可也听见了?陛下……怎么会这么突然?!”
“你出来干什么?!这个时候能帮上什么忙?赶紧回去,”老侯爷眼睛一瞪,沉着脸道,“为父正要到宫中去,今天摄政王的动作太快了,简直不给人留下丝毫反应的余地。”
厉宁封:“他干什么了?”
老侯爷:“他诛杀了大皇子的母族,大皇子府如今血流成河,只剩下大皇子一个和几个妻妾幼童,被压在府中严加看管。”
“而其余朝中大皇子的簇拥,则全部被从皇宫压了出来,看方向是往诏狱去了。”
厉宁封心中一沉:“连慎微要反?”
“没这个可能,他要是想反,定然会先请求封王封地,在封地起兵才对,大盛朝毕竟还是姓应,”老侯爷快速交代完,“你且等着,不要乱走,我进宫去看看,太子殿下身边需要人。”
“浮猋先生呢?”
厉宁封摇头:“不见了。浮猋先生性子一直很古怪。不过按照往常的习惯,他应该去外面的药馆了。”
浮猋先生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却不大与他说话,开口也都是凉凉的讥嘲之语,平时偶尔会外出,有时候去外面的药店转转,有时候则到处看不见人影,他早就习惯了。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外出……罢了,可有说你的腿何时能好?”
“治疗快结束了,大体已经无碍,但想要完全恢复,还得一个多月,”厉宁封看出他的担忧,“父亲是不是在担心北夷会趁着这次朝中动荡,进犯边疆?”
“正是。”
“从京城往北夷传信,需要半月的时间,等到北夷反应过来也需要时间,儿子的腿差不多完全好了,到时候立即前往边疆。”
老侯爷心里隐忧未散:“希望如此吧。”
…
连慎微从皇宫出来之后,就消失了。
明烛满处找他找不到,直到傍晚都没看见。
叶明沁晚上从宫中回来,带了几个人去摄政王府,她有些事情想问问义兄,却没看见人。
她是连慎微的义妹,府中有些直到内情的没把她当外人,就告诉了她摄政王如今不在府中,府里的天南、明烛两位大人,都出去找人了。
叶明沁心中一凌。
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了很多阴谋论。
京城里有北夷的奸细她知道,这种情况下若是再出乱子,如果义兄失踪……怕是更加大事不妙。她没有声张,自己带着心腹也帮忙出去找了。
明烛最后迫不得已去找了风恪,问问他有没有见过主子。
风恪听完脸色就变了,心当场悬了起来,一连说了两声‘完蛋了’,把明烛搞得紧张不已。
这一找,就找到了晚上,直到风恪耳尖,捕捉到了一抹熟悉而悠扬的箫声。
天知道他听见这箫声的那一刻,一直冰凉的手脚才有了点暖意,他多怕连慎微永远找不回来了。
气喘吁吁地赶到地方时,风恪发现这里是京郊的一处悬崖,视野极其广阔,下方是一整片竹林。
残月高悬,清风拂竹,沙沙轻响。
他找了大半天的人没什么形象的懒散盘着腿,姿态闲适,就坐在悬崖边上,原本披在身上的薄氅被他铺在旁边,上面放着三坛酒。
两坛已经空了,歪歪斜斜的倾倒。
风恪没出声,听他吹着这首曲子。
不是上次吹的侠客行千里,是一首在江湖广为流传,却始终没有名字的无名曲。
空灵,怅惘,悠远如梦。
吹完之后很久,连慎微低咳几声,似乎是笑了,语气也懒懒的,带着醉态,“来了?是谁?”
风恪:“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喝太多酒。”
“我可以,”连慎微半眯起眼,“我还可惜为什么不是凤凰台的酒。那里面的酒,才是正宗的好酒,名字也风雅,我一个人能喝趴下你们两个,京城的酒……”
他略显嫌弃的摇头,“不好。”
碧色的洞箫在手里转了一圈,尾部坠着的暗红色白玉穗子也跟着轻轻晃动。
嘴里说着不好,他却提起酒坛,又给自己灌了一口。
连慎微回头看了一眼风恪,笑出了声,然后支起腿,拍拍自己身侧的位置,随意道:“你那是什么眼神?难不成还以为我会从这里跳下去吗,过来坐。”
风恪走近,但是没有坐下来,没再扫兴的说‘你不能喝酒’这种扫兴的话,“你今天很开心吗?”
“不明显吗。”
连慎微看着天上的明月,“十年来,从没这么轻松开心过。”
他望向风恪:“你不为我开心吗?”
连慎微说道,“我没有仇人了风恪,浮渡山庄,终于大仇得报,我的亲人可以瞑目了,我替他们报仇了。”
“身为朋友,我替你开心,”风恪道,“但是身为发小,我心疼你。我父亲看见你这样,也会心疼的。”
他看着连慎微的眼神复杂。
可是他自己真的开心吗?
风恪没说那么多,无声叹了口气:“这些年,你很累了吧,该歇一歇了。犹蔚姐和伯父伯母看见你这样,会责怪你不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连慎微很久没出声,慢慢躺在了地面的薄氅上,他醉意朦胧,盯着夜空看了很久,忽的抬起手,用手臂遮住了眼睛。
“他们也会想着我吗。”
“嗯,会的,他们那么疼你,”风恪抬起头,假装没有看见他眼角没过的泪。
“为什么十年前死的不是我,”连慎微低声道。
明烛、天南和叶明沁赶过来的时候,恰巧就听见了一句疲惫、微微涩然的呢喃:
“……我好累啊。”
作者有话说:
连慎微这章吹得无名曲,可以带入一下洞箫版本的《御剑江湖》,非常空灵悠扬。
第164节
还有前面提到的纯洞箫版本《侠客行千里》,也可以搜到,大家感兴趣可以去听听。
果然是开学了,评论区少了很多眼熟的宝贝打卡,开学快乐,作业写完了吗(狗头)
——
第107章
京城如今还处于戒严状态; 大部分都是摄政王手底下的人。
即使有一两个看见连慎微的踪迹,也会自觉的把自己的嘴巴闭紧。
等到连慎微被风恪等人从悬崖带回来,已经是月色西沉; 他整个人也几乎没有意识。
天南帮忙把连慎微扶到床上,“以前从来没见过主子这么喝酒。”
主子平时在府里很少喝酒,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会在亭子里倒一杯自己酿的酒; 喝的很慢。
风恪坐在旁边给他把脉,皱着眉道:“他之前更能喝,只是这许多年没这么喝过,身体受不了; 才醉成这样。”
连慎微呼吸沉沉; 醉着昏睡后很安静,在崖边吹了大半夜的风; 脸色也不见苍白; 反而透着红润; 呼出的气息灼热。
风恪:“还是发热了。”
今年在动用内力和放血之前,连慎微除了顾忌着体内血液中毒素的平衡之外,平常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身体素质虽然没有十年前好; 但也在正常人的范围内。
先前栾秦甘而被关进诏狱里一天的那次; 受了点刑罚又淋了雨,才发了一次颇为凶险的高烧。
可是连慎微现在的身体根本经不起他这么折腾,风恪掏出银针放在一边; 心里早就有预感; 吩咐道:“去准备降温用的东西来。”
叶明沁早在连慎微南巡之前就想问:“义兄瘦了好多; 身体也变差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烛把降温用的酒拿来; 浸湿棉布,放在了一边。
天南看了眼主子的义妹,有些尴尬道:“叶……叶大人,主子待会要宽衣,要不你先出去吧。”
风恪瞥了他一眼,一边在连慎微身上扎针一边道:“不是外人,留在这吧。”
“你不是想知道你义兄身体为什么会变差么?”
叶明沁点头。
“那好,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先问你几个事情,”风恪看着她,“景成帝死了,朝中大臣都在准备新帝的登基事宜,你在在户部和礼部都有职位,这个时候正是忙碌,来摄政王府干什么?”
叶明沁犹豫:“我……”
“不好说,我来替你说。”
风恪一点也不客气,语气微微讥讽:“今天从封锁京城到陛下驾崩,都是咱们这位摄政王一手操办,包括大皇子的谋逆,也是他一个人说的。”
“朝中的中立派大多都偏向于维护皇室正统。叶大人是摄政王的义妹,却刚正无私,从未有过半点的偏袒,是以在中立派中颇受赞誉。”
“你们这一派,一直都致力于消减摄政王在京城的权力,前段时间上折子要求收回他玄甲卫的调度权的人中,你敢说自己的名字没在上面吗?”
“陛下驾崩,你现在过来,无非是想着问问陛下的死和他有没有关系。以及怕新帝年轻,你们怕他登基之后控制不住摄政王,让他的权势越来越大而已。”
叶明沁沉默了片刻,算是默认:“风先生,我是摄政王的义妹,但也是大盛朝的臣子。”
风恪:“是啊,你是大盛朝的臣子,而连慎微贪慕权势,狼子野心,与国祚有害,当然要万分警惕小心。”
“我再问你,如果有一天他从高位跌落,罪名累累,你会亲手把他送进诏狱吗?”
叶明沁:“罪名属实,会。”
“我孤家寡人一个,义兄算是我的亲人,”她认真道,“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舍了一身官职,去诏狱陪他,报答义兄恩情,替他受过,这跟我弹劾义兄并不矛盾。公是公,私是私,明沁不会混为一谈。”
风恪眼中的冷意稍散,嗤了一声:“太天真。但愿你真的能做到吧。”
叶明沁对他拱了拱手,“风先生现在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吗?”
“没让你走,你自己看就是。”
风恪把银针取下,拿过被酒浸湿了的帕子,先给连慎微擦了擦手心,然后把他的衣服解开。
中衣外一圈一圈缠着的增厚的布料被他扯了下来,扔在地下。
衣服顿时变得空荡很多。
叶明沁心莫名一缩。
明烛和天南的神色都很正常,显然不是第一次看见了。
衣襟散开,连慎微放在怀里的帕子也掉了下来,风恪顺手捡起来想放在一边,却忽的皱眉,“嗯?”
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他学医二十多年,鼻子很灵,即便现在室内都是酒味,风恪还是精准的捕捉到了血腥气。
风恪以为是前几天最后一次放血的时候,连慎微手臂上留下来的伤口还没好。现在正在发热,万一伤口也感染了就更不好了。
最后一次放血左边手臂找不到地方了,就浅浅的在右臂上割了一刀。
他一时间顾不得别的,赶紧放下了帕子,把连慎微两边的袖子都小心挽了上去,叶明沁的视线回避了一瞬,随即顿了下,看了过去。
这一眼,她心神骤乱,甚至顾不得别的,猛地往前一步,失声道:“这伤?!”
青年露出来的那截手臂中间,正缠着干净的纱布,绑的很结实。而其他没有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