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韩宴在忙些什么,抱歉,他压根不知道。
巴佩亲王听见乔尼说做饭,不由得讶异挑了挑眉:“做饭?阁下府上的饭食难道不是由伽因准备的吗?”
毕竟阿德蒙家族一屋子雄虫,唯二的雌君雌侍还在战场上没有回来,伽因嫁过去之后,按照规矩应该由他来负责家务才对。
然而乔尼却骄傲摇头道:“不,家里的饭都是我来做的。”
他选择性忽略了共患难的战友阿德蒙,也忽略了他那狗屎一般的厨艺,每次兵荒马乱的时候都是伽因私下帮他一起完成早餐的。
巴佩亲王心中难掩诧异:“那伽因呢?”
乔尼想了想,不太确定地回答道:“在房间里陪我大哥?”
反正在他的记忆中,伽因总是和韩宴寸步不离,一天有大半时间都待在房间里。
巴佩亲王:“阿什亚阁下对伽因好吗?”
乔尼想也不想地道:“当然好啊。”
他觉得挺好了,不打也不骂,从来没见过韩宴对伽因发脾气。
巴佩亲王看出来他没撒谎,终于稍稍放下了心,不知为什么,没再问话了。他抿了口酒,言语间似有唏嘘:“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一直担心那个沉默寡言的侄子会受欺负,奈何自己也是鞭长莫及,不好插手干预,得知韩宴私下对待伽因不错,也就放心了。
乔尼好奇看向他:“您为什么要叹气?”
巴佩亲王稍有醉意,闻言笑了笑:“雌虫的宿命罢了。”
乔尼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更好奇了,下意识往巴佩亲王那边挪了挪位置:“什么宿命?”
巴佩亲王却没说话,而是醉眼朦胧地看着眼前这只雄虫,像是在看一张干净的白纸,低低出声:“您以后就会懂了。”
优秀的雄虫比他们的性别还要珍稀,可不是谁都能遇上的……
翌日清早,天光初亮。
韩宴没有像往常一样出去晨练,而是坐在了光脑前办公。他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成立公司,需要的注册资料也早就准备好了,然而等真正实施起来,这才发现流动资金严重不足。
韩宴撒的这张网实在太大,前期投入也相当惊人,他如果想独占大头利益,这部分资金就只能由自己负责,偏偏银行贷款手续相当麻烦,在雄虫有优先权的情况下,批下来最快也要四个月。
四个月……
韩宴盯着光脑上的资金明细,微不可察皱了皱眉,他的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击,思考着这四个月到底值不值得等待,毕竟生意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时机也相当重要。
四个月,变故实在太多。
韩宴陷入了沉思,连伽因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发现,直到对方屈指轻敲房门,这才回神。
伽因从走廊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不同于平日的常服,他今天穿了一套齐整的军装,手里还端着一份早餐,出声提醒道:“雄主,该吃早餐了。”
韩宴镜片后的目光一直专注盯着光脑,闻言嗯了一声:“你吃吧,我等会儿再吃。”
他工作起来一贯如此,顾不上吃喝。
伽因闻言瞥了眼韩宴的光脑屏幕,只见上面是一串密密麻麻的资金流水,不知在想些什么,指尖微动,从口袋里抽出一张星卡,轻轻搁在了韩宴手边:“雄主……”
韩宴:“嗯。”
他没有回头,但依旧饶有耐心地应着。
伽因:“我的婚假结束了。”
韩宴:“今天?”
伽因:“嗯,今天就要回军校了。”
韩宴闻言敲击光标的动作微微一顿,下意识看向伽因,却忽然发现自己手边有一张金色的星卡,修长的指尖一夹,拿起来看了眼:“这是什么?”
伽因:“我的工资卡。”
韩宴微微一顿:“工资卡?”
伽因:“三天前已经和您开启共享权限了,请您帮我保管吧。”
他语罢不知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雄主,乔尼好像不见了。”
第69章 工资卡
伽因早上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厨房空空荡荡,好像少了些什么,仔细一想,这才发现乔尼昨天被他们落在了宴会上 。但韩宴一直坐在光脑前忙着工作,好像完全没有记起这件事,伽因只能委婉开口提醒:
“雄主,他好像落在宴会上了,需不需我去把他接回来?”
韩宴却淡淡嗯了一声:“我知道。”
他早上起床的时候就想起来了,不过感觉不是什么大问题,所以坐的很安稳。毕竟乔尼已经是只成年雄虫了,不是两三岁的虫崽:“你去上学,不用管他。”
伽因见男人坐在书桌前,好似没什么反应,只好将尚且温热的早餐往韩宴手边轻轻推了推,这才一瘸一拐转身出门,看样子是准备去军事学院了。
房门被关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然后就彻底静了下来。
韩宴听见声响,终于收回在光脑上的注意力,转而看向托盘里精致的早餐,他睨着自己手里这张薄薄的星卡,陷入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心不在焉吃了一口粥,然后搁下勺子。
他拉开抽屉,把那张星卡锁了进去。
三秒后,他又重新打开抽屉,把那张星卡拿了出来,用终端扫描卡号,通过面容识别,查清了里面的余额——
一笔数目惊人的巨款。
韩宴一度怀疑这只雌虫不是把他的工资卡拿出来了,而是把大半积蓄都掏出来了,毕竟军雌的待遇再高也有限,绝不可能攒下这么多钱。
这种事对于韩宴来说有些不能理解,他是一个精于算计的商人,而商人是绝不可能将自己毕生积蓄交出去的。
他做不到像伽因那样,
所以他无法了解对方的心思……
韩宴坐在光脑前想了很久,但又好像只过了短短几秒。他最后一言不发地拉开椅子起身,从衣架上取过外套,径直走出了房门。
伽因刚好收拾完碗筷,准备出发去军事学院,不经意回头,却见韩宴已经穿戴妥当从楼上走了下来,下意识问道:“您要出门吗?”
韩宴嗯了一声:“去亲王府接乔尼。”
伽因闻言点头,正准备说些什么,雄虫却又淡淡补充了一句话:“走吧,顺便送你上学。”
韩宴语罢不顾伽因怔愣的神色,径直走到外间庭院,打开飞行器的舱门坐了进去。他双腿交叠坐在位置上,习惯性摘下眼镜擦了擦,神色一贯平静,以至于很难让虫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
伽因最后一瘸一拐地上了飞行器,他在韩宴身旁悄无声息落座,关闭舱门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话:“谢谢您。”
韩宴将镜片擦干净,重新戴好了眼镜:“谢我什么?”
伽因微微摇头,却什么都没说。他白净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腕上的檀木珠,这已然成了他的习惯性动作,否则会觉得空荡荡的少了些什么。
韩宴似乎想抽烟,但因为环境密闭,就放弃了。飞行器起飞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问道:“你知道那张星卡上有多少钱吗?”
伽因平静点头:“知道。”
韩宴还是抽了一根烟,但并没有点燃,只是垂眸闻了闻上面的烟丝味,漫不经心提醒道:“我可能会全部花干净的。”
阿德蒙和乔尼都是挥霍无度的家伙,韩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他们其实并无分别,否则也不会成为一家人,只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伽因却笑了笑:“没关系,我会努力挣的。”
韩宴的野心根本藏匿不住,生活中不经意便会透露几分,伽因又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他懂他的野心,他也不介意替对方铺一铺那条路,星卡里的钱给出去就没打算再要回来。
“……”
韩宴阖目不语,将那根烟在指尖翻来覆去地摩挲,直到包装纸都揉破了,泄露出几根褐色的烟丝,他这才淡淡抬眼,将那根残烟扔进了垃圾桶。
“过来。”
韩宴拍了拍自己的左腿。
伽因明白他的意思,听话坐进了他怀里,白金色的军装多了几道褶皱,却无损于那份齐整与笔挺。
韩宴终于发现伽因今天穿的是一身军装,他抬手拨开对方眼前凌乱的银发,那双红色的眼眸竟也有了几分清澈,亲了亲伽因眼尾的那颗红痣,并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淡淡吐出了一句话:“很漂亮。”
伽因认真看向他:“您指衣服吗?”
韩宴不置可否:“你觉得呢?”
他觉得这只雌虫还是不穿衣服的时候更漂亮。
伽因总是能和韩宴的脑回路对上,他吻了吻男人微凸的喉结,低声承诺道:“我回家了再脱给您看。”
他仿佛在刻意诱惑谁,而这种小把戏也确实成功了。
韩宴闻言无意识收紧怀抱,但想起雌虫腹部好像有伤,就又缓缓松开了。他镜片后的目光清醒淡漠,只让人觉得他的内心无动于衷,但几秒后,男人却声音低沉地应了一声:“嗯。”
嗯。
这个字情绪很淡,却又真实在空气中响起,一如刚才他被轻微撩拨的欲望。
飞行器很快抵达了巴德莱尔军事学院,伽因临走时不动声色勾着韩宴给了自己一个绵长的吻,这才步下飞行器。他站在学院门口,最后回头看了韩宴一眼,转身一瘸一拐地进入学院。
今天太阳很好,温暖却不刺目,当伽因站在阳光底下的时候,周身的阴霾终于被驱散了几分。他的脊背永远都是那么挺直,穿着一身整齐优雅的军装,甚至让人忽略了他那条残疾的右腿。
伽因和尤斯图是这一代皇室中唯二的S级王虫,一个心思缜密,一个英勇善战,曾经并称为帝国双星,但后来前者陨落,便再无人忆起他的荣耀。
春日负暄,韩宴却隐隐窥见了几分伽因当初的风采。
他眼见伽因一瘸一拐的背影逐渐消失不见,终于淡淡收回目光,在驾驶晶屏上重新调整目的地,准备前往巴佩亲王府上。
乔尼昨天一夜未归,大抵是留宿在了那边,韩宴内心猜测对方现在一定玩得乐不思蜀,等会儿都不一定愿意跟自己走,然而等真正到了那边,却意外发现乔尼乖得不像话。
“抱歉,阿什亚阁下,因为昨天时间太晚,我就留乔尼阁下在客房暂住了一夜,没有事先打电话通知你们,是我的失误。”
巴佩亲王示意韩宴在沙发上落座,又命管家端上点心与茶水,一番话说得熨帖而又周到,任谁也生不起怪罪的心思。
韩宴闻言瞥了眼在不远处坐得乖乖巧巧的乔尼,颔首浅笑:“没关系,是乔尼给您添麻烦了才对,我昨天走得太急了,不小心把他落在了这里。”
乔尼安静如鸡,敢怒不敢言:“……”
巴佩亲王听韩宴提起昨夜的事,不由得顿了顿:“伽因的伤势好些了吗?”
韩宴抿了一口茶水,却反问道:“您查到更衣室的门是被谁锁的了吗?”
无论伤势是轻是重,昨天的事情韩宴都不可能轻轻揭过。他昨天调查桑德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很巧的事,这位贵族少爷游手好闲,生性好赌,阿德蒙之前欠下了一笔巨额赌债,债主恰好就是桑德。杜兰特。
不过这笔巨额赌债到底是对方凭借真本事赢的,还是靠出千赢的,那就值得商榷了。毕竟桑德以前明明是个逢赌必输的赌鬼,那天晚上却忽然连赢了几十把,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
巴佩亲王早知道韩宴会有此一问,只好命管家取来了一张录像卡:“走廊的监控虽然不知道被谁切断了,但对面拐角的监控却不小心录到了佛伦的身影,更衣室的门就是被他用钥匙锁上的。”
巴佩亲王的脸色有些难看,虽然雌虫之间耍心机手段的事屡见不鲜,但佛伦在亲王府邸就敢做出这种事,未免也太过胆大妄为了。
韩宴并不意外这个答案,他要的只是证据罢了,伸手将那张薄薄的录像卡拿过来,直接塞进了上衣口袋:“麻烦您了。”
巴佩亲王不知是不是生病了,脸色有些苍白,隐隐透着虚弱。他察觉到韩宴的举动后,低咳了两声,然后抬眼看向他:“阁下,虽然这么问有些冒犯,不过我实在有些好奇您会怎么做?”
韩宴语焉不详:“您也有兴趣吗?”
巴佩亲王声音沉沉道:“这件事毕竟发生在我的府上,我想我也有权利算算这笔账。桑德阁下从前就冒冒失失,我原本以为他年纪大了会收敛几分,没想到却变本加厉,这次如果不让他长长记性,只怕下次还会再犯。”
韩宴并没有拒绝,毕竟秋后算账这种事就和打群架一样,只有怕少,没有嫌多的:“我记得昨天在书房里的时候,杜兰特家族似乎有意开店,入驻您名下的商场?”
巴佩亲王似有所悟:“需要我拒绝他们吗?”
杜兰特家族早在退婚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虫帝的庇护,再加上后代子嗣不争气,已经光景愈下了,巴佩亲王倒也不怕得罪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