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没有办法理解啊。〃
他抹了抹脸上的灰，走到椅子上把少女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拉开窗户呼吸空气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作用，为什么大人都爱做这种事情。〃
两只湿漉漉的、狼狈不堪的小动物贴在一块，她身上依旧带着令人安心的桂花香气，江户川乱步缓缓闭上了眼睛。
夜间的寒意攀上肌肤，睡梦中的人类下意识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暖意，等醒过来的时候，她们已经从椅子上滚到了地上，手脚并用地缠绕着对方，一丝缝隙也没有留给空气。
〃乱步。〃
少年的身体烫得吓人，齐木干花连忙坐起来，咳嗽了几声，〃你是不是发烧了？〃
〃啊啊，好像是的吧，这种事情也无所谓，反正是快要赴死的人了。〃
江户川步也跟着坐起来，整个人钻进她的怀里，有些上挑的眼睛有舒适地眯起来，〃怪不得那只龙这么爱跟你撒娇，被你抱着真的好舒服啊。〃
他的语气轻松明快，就好像在说着''今天天气真好啊，我们去大餐一顿怎么样？''，齐木千花悲伤触角往外探出的脚步不可避免地收到了干扰，她叹了口气，〃为什么乱步能用这种语气说这种话啊。〃
〃那不然呢？〃
江户川乱步睁开眼睛看她，〃像笨蛋一样跟你一起抱头痛哭，然后互相宣泄情绪，彼此拥抱、哭唧唧地道歉，把氛围渲染到极致，然后把可怜的、坏掉的千花一个人丢在这里被人摆弄吗？〃
〃本大人才不要做这种事，现在。〃
他抬起手戳了戳少女的脑袋，〃不许想别的事情，专心听我说。
身为许多人心中支柱般的存在，你只要相信并且依赖江户川乱步，他的身上就会自然带着无穷无尽的、叫你下意识去信服的领导力。
齐木干花乖乖地服从他，〃…好的。〃
〃从哪里说起好呢？好了，就从你的哥哥开始说起吧，你有一个强大的、可以扭转时间、改变世界规则的哥哥。〃
齐木千花点头，在她的印象里是这样没错。
〃那么他们的目的就很好推测了嘛，无非就是通过你，将你的那位哥哥吸引过来，然后再让他把这个世界的时间线重启什么的，这种事情对你的那位哥哥来说也很简单吧？〃
齐木干花迟疑道∶〃大概？〃
好像没有事情是哥哥做不到的。……。
〃现在他们应该是找到了让你哥哥干涉这个世界的方式，由于信息差，我目前还没有办法确定这个方式是什么。〃
〃但总之，通过你接触你的哥哥，再请求他让这个混乱的世界恢复成原来那样，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你的龙是凭空消失的，这种场景我在监控里见过呐，异世界过来的存在过度使用力量的后果就是彻底消散吧？〃
〃太宰君宁愿牺性芥川也要让你的龙失控，叫他使用不该使用的力量，这说明他的消散在这个计划中应该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但是他并非你脑中那个系统判定的、真正意义上的恶龙，他的死能起到什么作用？除了让你的情绪波动以外，暂时还没有发现别的用处。〃
〃那么，合理推测，影响你哥哥接触这个世界的关键值应该是你的情绪吧？〃
〃先让你的龙死亡，然后我再死在你面前，他们再说点什么刺激你一下，把千花你彻底弄崩溃，然后你的哥哥大概可以出现来找你，因为你勉强算是喜欢本大人吧，所以一定会开口要求你的哥哥回溯时间，顺带还能把已经死掉的人复活过来，打出一个完美的大团圆结局，太宰口中的最优解大概就是这个吧。〃
江户川乱步像是已经习惯了和笨蛋去解释问题，他总能将一些复杂的事情说得极其简单清晰，只过了一会，齐木千花就已经将他的话听懂了个大概。
〃所以…这都是他们故意的吗？这里面的他们，是费佳和、和太宰治吗？〃
他们的目的不是杀掉干花，而是让悟不得不使用力量保护干花，让他死掉，让干花伤心，现在又要轮到乱步了吗？
〃跟在本大人身边，笨蛋也变聪明了呐。〃
江户川打了个喷嚏，〃但是〃
他抱着少女的腰，〃他们的计划很完美，唯独少考虑了一件事啊。''
〃什么？〃
〃你的心情。
青年牵起她的手，滚烫的掌心相触，少女下意识缩了缩。
〃就算是社长，也不会接受以这种方式继续存活吧，虽然一开始本大人确实是抱着利用你的心情来考察你的。…。〃
〃但我现在改变心意了哦。〃
青年笑起来，〃推动世界运行的指针始终是乱步大人的心意呐，若是不合我意，哪怕是单选题，我也会交白卷哦？〃
〃喂。
江户川步抬起手指点了点少女的心口，〃不知道躲在哪条下水道里偷听的老鼠，我现在就在她的怀里哦，你好久都没有抱过她了吧？现在，即使是骗来的怀抱，你也失去了哦。〃
〃啊，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好像你们还有星期三偷偷见面的约定？〃
他顿了顿，笑道∶〃那就是明天？你猜猜千花现在是不是很恨你来着？如果见到你，会不会直接叫咒灵把你的脖子拧断？〃
接收到江户川乱步的目光，齐木千花附和道，〃会的，干花会替悟报仇的。〃
江户川乱步奖励一般揉了揉她的脑袋，〃真的变聪明了啊。
得到夸赞的少女抱住江户川乱步，像是迷茫的、刚出生的幼犬抱着自己的主人。
在她眼里，比起虚无缥缈的哥哥，一次一次把可怜兮兮的小狗抱回家，耐心将她安抚好、替她解决一切难题的江户川乱步显然才是那个真正的、称职的照料者。
〃乱步不要死。〃
她已经失去她的龙了。
眼泪滴在青年的面颊，少女呜咽着小声说道∶〃千花只剩下你了。
第44章 番外·银龙悟
我的名字是悟，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在等一个人。
我知道她是我未来的主人，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操控着我等待她，在操控着我去靠近她。
嘛，或许别的龙会不喜欢这种束缚的感觉？但是我、完全不在乎哦，毕竟我是天底下最强的龙嘛，天空是我的地盘，风是我的使者，就算是有什么在操纵我，我也更加倾向于，这是上天怕我寂寞，送给我的礼物。
等了不知道多久，我长眠又醒来，在她即将出生的那片天空无聊地抓着别的龙玩。
好烦啊。
它们都有自己的人类伙伴了，所以我的礼物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那里渐渐走来一个提着剑的勇者，他把我的小弟都杀了，在底下建了一个国家，我一点也不感到恼怒，相反，我高兴极了，因为我感觉到了来自天空的启示。
他是使臣，向我进献命运赐予我的礼物。
大概又睡了一觉吧？也许是两觉，这种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活动对于我漫长的生命而言只不过是一瞬间而已，她的灵魂出现了。
我把她捉了过来，放在爪子上仔细地看她。
长得倒是不赖，不过怎么看起来这么笨？
我不喜欢愚蠢的人类，但是这个灵魂傻乎乎地蹭了蹭我的爪子，把自己刮得遍体鳞伤又茫然地看着我，哭都不知道哭的样子实在是有些讨龙喜欢。
因为她的眼睛亮闪闪的、眼泪也很漂亮，纯白的灵魂在晚上也会发光，比我见过的许多宝石都要澄澈。
我有点舍不得放她走了，但她是人类，没办法一直以灵魂的状态陪着我，于是我只好在她身上打上自己的印记，和她约定成年的时候再去找她。
我的礼物说着我从来没听过的话，拉钩上吊，那是什么？
一百年不许变？
怎么可以只有一百年呢？她共享了我的生命、我们可以和天空一样一直存在，不过看她这样傻乎乎的样子，我还是用爪子尖和她的手指碰了一下。
她走了，日子又变得无聊起来，因为龙印的存在，我没办法去偷窥她，只好甩着尾巴再次睡觉。
十八年嘛，对我而言也不过是眨眨眼的事情，被她唤醒的时候，我睁开眼睛在天上悄悄看她。
她身边站着另外一个男人，风告诉我，那是她的未婚夫。
未婚夫是什么东西？
我不明白，但是我知道这或许属于契约的一种，她和我签订过契约之后，又和别人签订了契约，这算是背叛吗？我也不太明白。
快来吧，我的龙。
她在叫我，我的尾巴开心地甩起来。
我的土地上栽满了你爱吃的银月花，我的宫殿里摆满了你最喜欢的月光石，快来吧，来陪伴我，，成为我最重要的伙伴。
什么啊。
银月花是什么东西，那种整天装好人的银龙喜欢的玩意，我会喜欢吃那种垃圾吗？还有月光石，这种废品到底有谁会喜欢啊？
我很不高兴。
但是她在叫我欺，一直在叫我。
所以我还是下去了，我要耍威风，我要叫她知道、要叫底下所有的人知道，和她签订了契约的我是世界上最强的龙。
那个偷我东西的使者握住了剑他想杀了我。
别搞笑了，老子是谁，这种我随便扇一下翅膀就在下面咳嗽个不停的废物也妄想偷走我的礼物吗？
但是我的主人很在乎底下这些蚂蚁，好吧好吧，为了她，我就先勉为其难地在天上待一会好了。
那个偷东西的小贼还在说什么，只有驯服我才能让我变成人类。
笑话，我才不要做人类，变成人还怎么载着我的主人到处飞，怎么带着她摘星星？
〃就像小美人鱼为王子长出双腿那样？〃
〃是的。〃我听见他们交谈。
〃就像小美人鱼为王子长出双腿那样。〃
小美人鱼是什么？
我是龙，才不是鱼。
她开始讨好我，拿一些垃圾。
我很不高兴，于是我开始捉弄她，等她一次又一次来哄我的时候，我问她，小美人鱼是什么东西？
于是我得到了一个不完美的童话故事，故事里那只蠢人鱼变成了泡沫。
〃你怎么可以说这种故事给我听。〃
我生气了，把她从我的背上甩了下去。
但是她快坠落的时候，我又把她叼了起来，她一点也不害怕，还傻乎乎地蹭着我的脖子，〃好厉害！〃
我的尾巴又不受控制地翘起来，她最喜欢我，才不会把我当成蠢人鱼的，对吧？
到了第二年，她慢慢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我一只龙身上，这才对嘛，眼睛里只要装着我就足够了，如果跑去和别人讲话的话，我就直接喷火把她的宫殿烧掉。
不论我做什么，她都不会生气，和她在一起玩真的很开心，我带着她到处飞、越飞越高，她十分依赖我，无论我怎么折腾她，她都会笑着抱住我，一个劲地夸我。
没有龙可以拒绝这样的主人，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主人，我是世界上最好的龙，我们天生就是绝配。
〃下个星期一我就要和勇者大人结婚啦。〃
〃结婚？〃
我有些困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风告诉我，如果她和别人结婚，那就不再是我的东西了。
所以一定要人类才能和人类结婚吗？
我想了想，问她∶〃你会让我变成泡沫吗？〃
她当然不会。
我带着她去了海边，她一直都很想去，但我是生长在天空中的龙，我天然厌恶着大海，为了她，我试着去触碰了海水。
咦，好恶心，不喜欢。
我还在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变成人类，她就又在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胡话了。
〃我希望我是小美人鱼，这样我现在就可以回到海底去了。〃
这怎么行？
她怎么可以沉到我最讨厌的海里去？
她为什么不变成小美人鸟？陪着我一起住在天上？
可恶的笨蛋把自己埋进沙子里了，我索性变成了人类的样子把她救出来。
她一直在发抖，好像很怕我。
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是她的龙而已啊。
还是说她不喜欢我的长相？她更喜欢勇者那副病歪歪的、随时要挂掉的样子？
这可不行。
我把她吓唬了一顿，然后她问我，能不能抱我。
怎么可能不行啊，我是她的龙欺。
不仅要抱，还要接吻才对，故事里的王子公主都这样不是吗？
唔，不是很想描述她的味道，总而言之很好吃就是了，以至于到了晚上，那个勇者找过来的时候，我竟然没有多生气。
杀了他，她会难过的吧，既然变成人类了，那么多少遵守一些人类的规则好了。
然后我和她签订了契约。
那一刻，她笑起来，像是掉进了甜蜜的梦里，我知道她感受到了我的爱。
我的血液化为了岩浆灼烧着我的血管，然后它们一起涌入我的心脏，就像——火山喷发那样，一下子、全部、都进来了。
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吧？应该和她一样甜甜地笑起来吧，但是我没设法做到，太痛了，实在太痛了，比我想象的还要痛一万倍，别说笑了，我连话都没办法说，生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