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辞点了点头:“这两年比较忙,没顾得上。”
“哎呦,这两年啊花氏墓园一直都没人来看过,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还挺担心的,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花辞闻言皱了皱眉头:“你说,一直都没人来?小少爷也没来过吗?”
“是啊,您不知道吗?”工作人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尴尬地挠挠头,“可能小少爷也忙吧,从前他就比您来得少,这两年也没见他来过。”
两人简单闲谈了两句就互相告别,花辞插着兜一步步往外走,心头有些疑惑。
花累这两年基本上都在国内,这么久的时间里居然一次也没来探望过叔叔阿姨吗?
他是真那么忙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花辞百思不得其解,他很想去问问,但两人的关系才刚刚修复,彼此说话都很斟酌,他犹豫几番,还是决定等之后合适的机会再开口。
花累每每打电话都有意无意地提到想让花辞重新回公司的想法,花辞都三言两语挡了回去,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再提了。
花辞虽然打定了主意不再掺和花氏集团的事情,但心里总想着花累做的那些事儿,私下里忍不住关注花氏的种种举措和活动。
他发觉似乎从自己回国之后,花累的激进作风收敛了一些,但很多在公司里的决定和举措依然很令人难以理解。
咖啡厅里暖意融融,咖啡香气和甜品香气交融着编织出诱人的冬日泡沫,在店外的戚戚寒风对比下,越发让人舒缓。
朱宣明听着花辞的话:“你说着是找我叙旧,实际上还是关心花氏的事情,说着不想管了,却来找我打听,你说你这爱cao心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这话说得好没良心,我明明就是来找你的,这才刚说到花氏没两句,亏我在国外旅游还一直记得给你寄纪念品。”
朱宣明笑道:“好好好,我的错。”
两人相视一笑,都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其实你说你看不明白,我这个在集团内部的也未必明白,花累这两年的动作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好像还不如他刚进公司的样子。不管别人怎么想,但我是跟你一样知道他有多聪明的,所以更加不解,所以我是觉得他心里是有个点的,他所做的这些都是围绕他想要的那个点。”
花辞眼中晦涩:“可是他现在所做的这一切表现出来的都是让花氏越来越岌岌可危。”
朱宣明叉着手摇了摇头:“花累比你以前更加注重私密性,他真正想了什么,或许身边的大秘书都不一定知道,更别说我现在这个远离权力中心的了。”
两人坐在咖啡厅的一角,话题蔓延得很广,不知不觉大半个下午就过去了,花辞防砸桌面上的手机突然一响,他接起电话。
“嗯,在外面……你都忙完了吗……我吃什么都行……可以可以,都看你吧……没关系我自己去就行……那你要不忙就过来,一会儿把地址发你……”
朱宣明闲适地往后一靠,一边啜着咖啡一边看花辞,眼里带了点笑意。
就花辞现在这个样子,难得的好说话和没主见,一看电话对面就是花累,他再了解不过。
花辞两年前突然出国的原因, 奇*书*网 *w*w*w*。*q*i*s*u*w*a*n*g 。 c*o*m 他至今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最有分寸感,看到花辞现在的状态还算不错,他就算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花辞放下手机,正对上朱宣明眼睛里的笑意,有些疑惑地歪了下头:“怎么了?”
朱宣明摇了摇头:“一会儿有人来接你吗?”
“嗯,花累说他在外面刚办完事儿,正好过来接我,一起去吃饭吗?”
“我就不去了。”朱宣明笑道,“跟你在一起聊一下午,手头还一堆工作呢,等会儿还得回去忙。”
花辞也不强求,两人又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慢慢往外走。
“你什么时候也去看看小梨,她还念叨你呢,天天说你当初说过要抱抱她儿子,现在小孩儿都快两岁了,她说再大点你这身子骨估计就抱不动了。”
花累哭笑不得:“不至于不至于,长到十岁我也能抱,等过完年吧,过完年我去看她。”
朱宣明上下打量他一遍,点头道:“休养一段时间还是好的,你现在看着健康很多了。”
花辞推开咖啡店的门,冷风迎面吹得他眯了下眼睛,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不远处一辆宾利慢慢驶过来,刚停下后座车门就打开了,花累从车内下来笑着向花辞招了招手。
朱宣明撞了撞花辞的肩:“你一回来,花累都低调很多了。”
花辞问:“怎么说?”
“去年他可是开着科尼塞克飙车上了热搜,引出好大的热度。”朱宣明笑道,“不过富二代搞这个都正常。”
花累遥遥看着花辞向自己走过来,还没说话就先笑得露出大白牙,好像看见花辞是件多开心的事情。
他拉开副驾的车门:“哥,赶紧的,外面太冷了。”
“怎么没叫司机啊?”
花累把空调打高一些:“自己开车也方便嘛,怎么?你不信任我的开车技术吗?”
花辞笑了一声:“那倒不是,我就是怕某人开着宾利也飙车,再被冲上热搜,殃及池鱼。”
“……”
花累愣了一下,拉长了声音可怜巴巴地解释:“哥……你怎么老看我黑料啊。那回真不是飙车,我也没在外面开。就,那一段时间心情有点不好嘛,还是跟几个朋友一起玩,开得稍微快了一点点,不知道被谁拍下来发社交软件上了,然后又被截下来发到网上,传得都不像样子。”
那次热搜爆了以后,花累没管外面人怎么骂他嘲讽他,他压着公关不许他们管,放任这件事闹大,就想着哥哥看见了以后会不会打电话来骂他。
从前花辞是最看不得他飙车的,偶尔几次都会发很大的火。
但是那次花累等到闹得满城风雨也没等来哥哥的电话,他就知道了花辞要么是完全屏蔽了他的所有消息,要么就是知道了也不在乎。不论是哪一种,都让他的心彻底凉了。
花累的思绪有些稍稍地飘远,唇角的笑意不知不觉淡下来。
花辞听了他的解释,“嗯”了一声,说:“反正你自己要注意安全就是了,做事别太招摇。”
花累握着方向盘的手慢慢地握紧。
还是都变了,一切没有真的回来,也很难再回来,他们都回不到从前。
镜子碎了就是碎了,就算把所有的碎片都找到,完完整整地再拼起来,但裂痕不会消散,映照出来的一切都会变得扭曲丑陋。
花累悄悄地放慢呼吸,加深了笑意:“好的,哥哥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花累本来是想自己做饭给花辞吃,但怕操之过急适得其反,也担心自己搁置许久的厨艺,最后两个人还是找了家私房菜馆解决晚餐。
花辞正琢磨着怎么问花累不去墓园的事,在集团的所作所为以及他到底想怎么对待三房剩余的遗孀残孤,心里憋了一肚子的话不知道怎么开口,和花累聊起天来也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花累面对他的时候则是恨不得自己有个七巧玲珑心,花辞说一句话,花累要翻来覆去想个好几遍,自然一眼看出了花辞的不在状态。
“公司的事情都弄得差不多了,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回Z省啊?”
花辞愣了下:“我现在手头没什么要紧的事,看你吧。”
“那后天咱们就走?”花累问道
“可以啊,你记得跟老宅的佣人们说一声。”
虽然花辞并不是和风樘住在一起,但花累依旧对于他住在别人家十分不满,劝不回哥哥,他就重新准备了一套房子,可花辞依旧不接受,回程车上的气氛就显得稍稍有一些凝滞。
花辞在心底叹了口气:“等会儿送我到门口的时候你等一下吧,我有东西拿给你。”
?【作者有话说:】
我的四十章被锁了呜呜呜
第五十四章 乖顺
花辞不说让他随着进门的话,花累就安安分分不提这样的恳求,可他也不肯听花辞的话乖乖坐在车里等。
寒风入骨,他只靠着车身,视线定定在不知哪一层的灯火里。
从花玉衡的那场闹剧以后,花辞因为当年的惨烈真相而对他下意识产生偏袒的猜测,他们两人无法破解的冰面都有了融化的理由,花累也就顺势改变思路重新试图走进哥哥心里,乖巧温顺,就像曾经蛰伏着的自己不暴露出爪牙。
花辞这么聪明,他就这么轻易地把自己曾经对他的伤害全都能忘记吗?
是太爱我?还是太渴望我变得乖。
花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其实哥哥也很孤独吧,他不喜欢长大的我,只是喜欢能一直仰着脸看他的那个其实从来都只是被伪装出来的孩子,他只希望和自己臆想出来的乖小孩相拥取暖。
花辞抱着一个箱子从楼道里走出来,在暗夜里似乎是朝着花累的方向眯了一下眼睛。不知岁月是否总偏爱心软又聪明的人,花辞完全不像三十岁的人。
花累脸上的笑容带着淡淡阳光般干净明朗的样子,他向花辞招了下手,快走几步。
没有关系,如果哥哥想要的是乖顺,那他也可以变成这样,过程从来不重要,他只是需要一个结果,让哥哥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结果。
他错了一次,就一定不会再做错。
花累掂了掂手里的纸箱,发觉有些分量,问道:“这是什么?”
“在国外去的一些地方时,随手买的,也给你带了一份,回去再看吧。”花辞的目光落在他被冻得通红的手上,顿了顿,“快回去吧。”
司机赶到的时候,花累正坐在车后座上翻看什么,他不敢多停留,坐进驾驶室里:“花总,是回家吗?”
“去公司。”
车辆平稳而快速地划入街道,司机早已习惯了车里的寂寞无声,他私心想着花累今天这样子又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更加不敢吭声了。
“我还以为他走了以后就再没想过我,原来还是有的。”花累的声音有点奇怪,像是有点想哭的哽咽,可又带着笑意,“他以为把这些东西给我我会开心吗?可我看着这些只会想着他离开过我,而我再也不可能知道他买下这些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什么表情,那是我错过的时间。”
“他也不会知道,我像条狗一样在国内苟延残喘,离开他就想死的样子。”
司机是老职员了,对花累和花辞的事情算是一知半解,他从后视镜里小心回看,想了半天苦心安慰:“花总,其实就算是再亲密的夫妻,也会有分开的时候,各自忙各自的事情,不会时时刻刻黏在一起的。”
小小的空间里一片死寂。
“是么。”花累的舌jian品尝出一股酸涩可憎的味道,轻声细语,“可我们不是普通的夫妻啊,他是我的骨头,我的血肉,我恨不得把他咬碎了咽下去,我恨死了自己比他小了八岁,这辈子都没法像他知道我每个样子一般知道他八岁前的模样。”
“你明白吗?我错过了就这辈子都没办法亲眼看到,那我的眼睛还有什么用!凭什么!我凭什么不能从他生下来就看着他,我真的想不明白。”他越说越激动,强行在花辞面前绷住的理智悉数断裂,声音都在发着抖,疯魔了一般,“一想到我错过的这八年,我就想把自己杀了,把我的脑子全部挖出来搅碎……就算是这样子我也必须要和他分开吗?”
车厢里没开空调,明明是冰冷的空气,却仿佛烈火一般灼烧滚烫着司机,他后心上全是汗,只觉得是载了一个魔鬼变态,掌心湿滑地捏着方向盘,磕磕绊绊地吐不出半个字。
花累在后座上探着身,从后视镜里看到司机悚然的样子以及自己毒蛇样的目光,停顿数秒,讽刺地笑了一声,不知是对谁。
Z省虽与S市不远,却还是很不一样,花辞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这里的年节气氛都要浓郁些,他到了Z省后不自觉的就放松了一些,下了飞机坐在回家的车上,慢慢睡了过去。
许久后才朦朦胧胧地被花累叫醒,他睁开眼反应了一下:“到家了吗?”
车辆慢慢停稳,外面是熟悉的风景,花累唇角带着笑意,伸出手拨开花辞垂落到眼尾的头发:“嗯,到家了。”
花辞下意识的动作比他反应的更快,他条件反射一般偏过头,抗拒回避的意思再没那么鲜明,两人之间的气氛稍稍停滞。
“咳,到了就赶紧下车吧。”花辞这下是真的清醒了,他咳嗽了一声,打开车门,清新的冷气猛地灌进来,冲散车内惹得人忍不住发困的温暖气息,也微微缓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两年没回来,也不知道花累这两年过年是怎么过的,他侧头看了一眼花累平静的面庞,心下有些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