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鹤彰是个很“冷”的人,冷心冷情,因为几乎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事业上,其他那些关于情爱的东西自然就无暇顾及。
钟意不应该尝试去融化他这座冰山的,自大、恶劣、多疑,凡此种种,都是陆鹤彰这个人不适合爱人与被爱的证据。
爱情对于陆鹤彰来说并不是必需品,钱和权力才是。
首先他要在这荆棘丛生的权力场里占有一席之地,其次才能谈其他,譬如——性。
高脚酒杯见了底,钟意在其中的倒影也消失,陆鹤彰转而抬头去看他本人。
他压低了音调,一如第一次见面时,那种傲慢而轻佻的语气。
“如果我答应和你睡一次呢?”
近期以来,博弈的两边一直都是钟意隐隐占上风,这句话一出,局势顿时就被陆鹤彰重新掌握在了手里。
突然被将一军,钟意也愣了,他实在没想到会从陆鹤彰嘴里听到这种话,完全超出他的计划。
一切早已被精心设计过的话语和神态在此时此刻忽然都派不上用场,钟意总算慌了神、漏了怯,瞳孔都在地震。
“陆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钟意艰难道。
“很难理解吗?”陆鹤彰闷闷地笑了一声,带着点嘲笑的意味,“你现在这样,天天变着花样卖弄风骚,不就是上赶着让我睡你?现在放在你面前的,是唯一的机会。”
钟意艰难地灌了一口红酒,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他跟陆悄都想得太幼稚了,自以为掌握了全局,但其实,陆鹤彰这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步步都走入计算之内,他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个不确定因素。
要不然怎么他是陆氏集团的继承人呢。
陆鹤彰双手交叉立于桌面之上,唇角勾起了一个讽刺的弧度,正等待着钟意的回答。
钟意现在脑袋里是一团浆糊,他哪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啊?明明之前走的都还是青少年模式,怎么突然就给他来个成人模式了?
虽然他自己思想也不纯洁,但面对这样的陆鹤彰却是第一次,一时间他都不知道到底是接受呢,还是接受呢?
咳咳,玩笑话而已,这个时候当然不能巴巴地上赶着说好啊好啊我正迫不及待等着被日呢,且不说陆鹤彰到底有没有打算真的付诸行动,如果真的做了,那两个人的关系才算是真完了。
于是,钟意严词拒绝道:“陆先生,您把我想的太龌龊了。”
陆鹤彰冷哼一声,“怎么?你的最终目的不是这个吗?”
“当然不是!”
钟意一脸的正气凛然。
虽然他确实很饥渴了,但是追人阶段不能表现出来!
谁知道陆鹤彰看了他几眼之后,竟然把酒杯一放,站起来身来。
他说:“你看,我们之间观念相差太大,根本不适合在一起。钟意,我更愿意相信你对我的喜欢来源于错觉,是荷尔蒙犯了错。”
他稍稍倾身,俊朗的脸在钟意面前放大,两人的鼻尖只剩下了一根手指的距离。
陆鹤彰压低声音道:“在我的观念里,谈恋爱就是上床、做爱,像你们这种纯情男孩,去找个同类不是更好吗?”
传达的就一个观念——他喜欢骚的。
说完这些话,他转身离开,一直到此刻前菜都还没有上来。
这场被钟意精心安排好的约会,就这么草草结束。
回过神来的钟意看着面前空了的座位满脸苦涩,妈的,装什么纯情男孩,他平时在朋友面前那股骚劲儿要是能被陆鹤彰看到,那不早就翻云覆雨一百八十个回合了!
……
从回去的路上开始,陆鹤彰就一直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一股邪火在蹿。
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故意吓钟意的那一句“如果我答应和你睡一次”,魔咒般的一直盘旋在他脑海里,甚至过于智能的大脑还自动给他构建出了一副画面。
那画面里,钟意和他,碰撞、汗水和喘息。
陆鹤彰回想一下,似乎距离上一次纾解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有欲望也是人之常情。
但他今天并不打算像以往那样,用工作来强压下欲望。
他打了个电话给翁倩。
“帮我找一个身段好一点的男孩,干净的,送到我酒店里。”
翁倩调侃道:“呦?老铁树开花啦今天?放心,肯定给你找个好的。”
……
别墅一直是钟意在住,陆鹤彰很少回去,大多数时间他都是睡酒店,他旗下的集团经营的。
当他打开酒店房门的时候,里间的床上果然已经躺上了一个年轻男孩,看着和钟意差不多年龄。
不过这种时候想到钟意也未免太扫兴。
陆鹤彰脱下西装外套,随口问那男孩:“多大了?”
男孩披着浴袍,露出半个裸露的胸口,眉眼间含着万种风情,连说话都带着钩子。
“二十岁,在念大学。”他柔声道。
陆鹤彰解领带的动作顿了顿,好奇道:“大学?哪所大学?”
“华大,陆爷应该听说过吧?”
陆鹤彰觉得自己真的是跟华大杠上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废话这么多,接着又问:“哪个专业?”
“美术系的,我很会画画哦,陆爷想不想试试新奇的玩法?”男孩眨了眨眼。
陆鹤彰突然就来了谈性,“你们系有个很出名的学生,叫钟意,认识吗?”
男孩思索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他,他很厉害的。不过,陆爷,现在是我在你房间里,不要谈别人嘛。”
陆鹤彰自动忽视后半句话,语气已经明显有些愉悦过头,“你是怎么知道他很厉害的?”
“……我经常路过画廊的时候看到他的话,老师上课也经常说到他,夸他是美术系之光,是难得一见的美术奇才。别说这个了,陆爷我今天带了黑丝过来哦。”
陆鹤彰掩唇咳嗽一声,淡声道:“其实他给我画过像,也就那样。”
第29章 先别哭了
那男孩脸上尴尬的笑已经快挂不住了,忍不住暗暗腹诽,不是说喊他来伺候一个大人物的吗?怎么这位爷就像长辈一样对他学校的事打听个没完。
他不知道陆鹤彰的身份,也不敢得罪人,该伺候的还是得伺候好了,于是向陆鹤彰伸手,软声道:“我帮您脱了衬衫吧。”
然而陆鹤彰并不理会,眼神像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他讥讽道:“你们小男孩都有用敬称的爱好?”
“这也是一种情趣嘛,陆爷,别这么较真啦。”
情趣,他用了情趣两个字。
那钟意平时这样称呼自己,也是情趣?陆鹤彰的心思越跑越偏。
……
再说另一边,陆鹤彰离开后钟意一个人在餐厅坐了很久,孤零零地吃了顿晚餐,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挫败。
他还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软磨硬泡,陆鹤彰会有一点动容。
在这种苦闷心情的加持下,钟意难以避免地多喝了两杯酒,然而到后面酒劲上来,身体开始难受,他才发现原来借酒消不了愁。
钟意酒量其实还可以,很难喝断片,但他有个毛病,多喝一点就会变得异常亢奋,完全变成另一种性格。
现在,就正是这种状况。
钟意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刚刚在陆鹤彰面前那些说不出口的话,此时此刻他想一口气说尽。
什么狗屁陆爷!谁还真怕他啊,不就是看他年纪大才给他点面子吗?
钟意气势汹汹地给陆鹤彰连打了十几个电话,他一个都没接,钟意越想越生气,凭什么他从来都不接自己电话,难道就真的忙得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酒壮怂人胆,钟意现在还非要见陆鹤彰不可了,他转而给陆鹤彰助理打电话,这次接起来的倒是快。
助理前段时间平白无故吃了钟意好多水果,现在都觉得有点亏欠,钟意一问陆鹤彰去哪了,他立刻老实交代:“我们总裁回酒店了,应该是已经休息了,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公司里加班熬夜,很久没这么早回去过了。”
原来陆鹤彰一直都住在酒店里,钟意到现在才知道。
就是知道,他更生气了,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陆鹤彰宁可睡酒店都不回家睡。
钟意持着正宫查房的架势,向助理要来陆鹤彰的酒店房间号码,助理心想自己得回报水果之恩,又想着钟意反正是总裁家里人,就把他那里的备用房卡给钟意送了过来,可谓是神级助攻。
钟意拿了房卡,打车去酒店,一路上连措辞都想好了。等会一进门就知道把陆鹤彰按在床上,然后就开始说骚话,大不了再扭几下,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司机看着他脸上不太正常的潮红以及满身的酒气,不是太敢说话,把车开得飞快。
老实说,这司机不应该开这么快的。
车窗开着,车速又快,夜晚的凉风呼呼地往脸上吹,吹得人……有点清醒了。
钟意逐渐下头,也逐渐开始后悔。
刚刚那个作战计划,不太行。先不说他能不能按住陆鹤彰,就算按住了,人家都明确说了对他不感兴趣,万一勾引不起来,那得多尴尬啊。
钟意试探道:“师傅……要不咱们再原路开回去?”
司机一副见鬼的表情,摆摆手道:“那我可不送了啊,太晚了,我得回家了,送你到原来的地方等会儿我还得再开回来,回家晚了我老婆要骂我的。”
那就没办法了,钟意也不想为难别人,付钱下了车。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进的酒店,进入陆鹤彰所在的那一层之前,他被几个貌似是保镖的人拦了一下,当他出示自己手里的房卡之后才被放进去。
为了防止泄露隐私,这一层没有别的住户,异常的安静。帆布鞋踩在地毯上发出的微弱的声音就被无限放大,放大得异常清晰。
终于,陆鹤彰住的房间到了。
钟意站在门口,忽然感觉门框变得特别高,他站在这里,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抬手,轻轻叩门三声。
“陆先生,”钟意轻声呼喊,“陆先生,您在吗?我有事找您。”
门缝的灯亮着,里面应该是有人的,钟意又提高音量喊了一遍:“陆鹤彰,你再不说话我就进来了!”
他尖起耳朵听,似乎是听到了一声“嗯”。
到这里,钟意还略微带着那么点醉意,不然不可能就这么贸然闯进去。
借着酒,他可以不那么谨慎,可以有冲动的借口。
钟意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陆鹤彰半趴在床上,单膝跪立,身上的衬衫湿了一大半,呈半透明状贴在身上,把那诱人的肌肉线条勾勒得清晰明显。西裤也湿了一点,洇出了一块深色,让那地方的形状显露了出来,一大团。
而他身下,是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孩,只是完全是不同类型的长相,那男孩五官稍显阴柔,夹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俗称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而且他衣衫半褪,胸口已经露在了外面。
钟意看陆鹤彰的时候,陆鹤彰也在看他,两人都从对方脸上捕捉到了愕然。
对视着对视着,两行眼泪,猝不及防地就从钟意眼角滑落了下来。
他没忍住心里的委屈,也没忍住哽咽,大声控诉道:“陆先生,您怎么能这么对我,怎么可以……这么糟蹋我的感情……就算是你真的很不喜欢我,也不用在拒绝了我之后,特意做这种事来庆祝吧?”
陆鹤彰从床上下来,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先做什么。
他尽量先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即向钟意解释:“很多事情不要只看表象。”
钟意更崩溃了,不可置信道:“所以说,你们其实不是还没开始,是已经结束了对么?”
“……”陆鹤彰不知该怎么夸奖钟意的顶级理解。
他头疼无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嫌自己不够忙,特意让翁倩找来了个麻烦。
“钟意,你听我说,我……算了,”陆鹤彰走到他面前,样子有些狼狈,“无论如何,先别哭了。”
你哭起来,我没办法思考。
第30章 这里暂时留着
眼下局面让陆鹤彰头疼不已,床上躺着一个,面前还站着一个,不知道该先处理谁好。
事有轻重缓急,目前还是床上那个更紧急一点,他伸出一根手指替钟意拭了还挂在眼角的一滴泪,淡声问:“我还有解释的机会吗?”
钟意缓过那阵委屈,点了点头。
陆鹤彰说:“好,你先坐下等一会儿,我把这个先解决了。”
还好钟意不是那种意气用事的人,还肯听劝,乖乖地走进去,在沙发上坐下了。
他吸了吸鼻子,懂事地道:“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回避一下的。”
“不用。”陆鹤彰给了他简明的两个字。
接下来钟意就静静坐在沙发上看着陆鹤彰忙活,床上那男孩也知道现在不是他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