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也会遇到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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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后也会遇到修罗场-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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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人短促地笑了一下,拿起了被纸包着的面包,回到了楼上。
  看起来不是个很有趣的旅伴啊,医生忍不住想。
  到了出发的那一天,中年人果然如约在门口等待着他,他穿着一件破旧但是干净的大衣,只带了一只箱子,看上去有些不安。
  “你是意大利人吗?”医生问道。
  “是。”他答道。
  “在外面多久了。”医生试着攀谈道。
  “十多年了。”中年人说道。
  “那也该回家看看了。”医生露出了一个微笑,中年人回报了一个礼貌而转瞬即逝的笑容。
  “希望家里一切都好。”他说道。
  医生敏锐地发现了一件事。
  这个人的身上没有十字架。
  无论是脖子上,还是手上,还是口袋里,都没有十字架。
  他可能遇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稀罕的物种之一,无神论者或者泛神论者。
  经过在人间的这么多年,医生自认为自己对人类的观察已经相当有所长进了。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自己也没有带十字架。
  说实话他真的不太喜欢那种东西。
  也许是因为这个因素,中年人看着他的目光放松了一点。
  “你信教吗?”似乎感受到医生向自己搭讪许久但是并未回应的愧疚,他开口问道。
  “不太信。”医生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呢?”
  “还好吧。”中年人含混的答道,“你为什么不信呢?”
  “因为感觉,神所能做到的事情太少了,但是破坏起来,倒是很有效率。”他轻声说道,“而且神也并不想了解人到底想要什么。”
  “所以信神不是很有价值。”
  “倒是个有趣的观点呢,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神的话,也许就是这么想的吧。”中年人鼓励道,“不知道新教皇登基之后,意大利怎么样了。”
  “这样吗?”医生附和道,“希望会变得好一些了。”
  “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中年人问道。
  “约翰,约翰?马斯坦”医生报上了父亲的名字,“你呢?”
  “乔尔丹诺?布鲁诺。”中年人轻声说道,“是不是个相当糟糕的名字。”
  医生听过这个名字。
  本世纪最恶名昭著的异端。
  “好乱啊。”沙利叶抱怨着,“弥赛亚真的说他到了威尼斯。”
  少女抖了抖手中的信纸,“诺。”
  “算了,你又犯不上晃点我。”沙利叶说道,“不过威尼斯好乱。”
  “听说有个异端被捕了,然后威尼斯打算放了他,都已经通过了,但是罗马教廷突然来人说要带走,这相当于在威尼斯独立自由司法公平的脸上猛抽耳光。”少女简短地说,“所以有些市民觉得,就算那家伙是路西法本人,也不能被带走。”
  “这想法不错。”沙利叶说道,“然后呢?”
  “好像罗马教廷过于强硬,他们害怕了。”少女摇了摇头,“所以很多市民上街抗议了啊。”
  她垂下头看了看地图,“应该往这个方向走,他说市政厅门口见面。”
  火把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把深夜弄得明亮而喧哗,沙利叶几乎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然后他看到了一位医生站在市政厅的门口,但是他并没有转过头,似乎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
  两个人靠了过去,在他的肩后看向市政厅的大门。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钉上了一块木牌,上面用如血的红漆涂写着。
  “犹大。”医生轻声念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光明女神与欢乐女神都是闪蝶的品种,都是非常漂亮的蝴蝶
  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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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以卵击石斩帅夺旗
  “怀疑圣玛利亚的童贞。”沙利叶拿着小册子看着,“怀疑耶稣是个人。”
  “不得不说,你这位朋友脑子里的想法挺。”沙利叶用小册子拍打着手心,“挺厉害的。”他最终选择了一个保守的单词。
  少女翻著书页,医生感觉到了有一种奇异的光彩正在她的身边晕开,沙利叶私下里和他说,她变强了。
  “强了多少?”医生忍不住问道。
  “和从前感觉不是一个神。”沙利叶吐了吐舌头。
  “挺好的。”医生说道,他陷入了深深地沉默,他在翻看着异端的书籍,“什么把神父的土地分给贫民啊,什么自由的学术讨论啊。”
  “每一条都够死上好多回了。”他低声说道。
  “是的,他一共犯了130条罪。”沙利叶忍不住轻声说道,“我觉得在法外狂徒这方面,人类总是能刷新我的认识。”
  “但是只要他认错,教廷就会敞开怀抱让他回去。”医生轻声说。
  “是的,我听闻过他曾经被寄予厚望,比方说当上红衣主教,然后走上人生巅峰。”沙利叶说道,“这大概就是一把好牌打了个稀烂吧。”
  医生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果不认错呢。”
  “大概会尝试一下那几个屋子的刑具,然后被一把火送上天堂,由我们尊贵的父来审理吧。”沙利叶没心没肺地说。
  “怎么了,你救世主的毛病又发作了吗?”沙利叶问道。
  医生摇了摇头。
  “但是我觉得他人还不错。”医生轻声说,“而且说的也挺有道理的。”
  “是是是,说的超级有道理的。”沙利叶转了两个圈,“所以很多年轻人都喜欢,这就更得去死了啊。”
  “但是这么激进的想法注定没有可能实现啊。”沙利叶用手背敲了敲自己的头,“这叫什么,步子太大。”
  “后半句你别说了。”医生说道。
  “你的力量可以用吗?”医生问道。
  沙利叶摇了摇头,“除非你想让父很快找到我们,然后把我们带回去批评教育。”
  “那算了。”医生说道,他站了起来,“我去问问她吧。”
  中年人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他脸色苍白,身上满是伤口,有血液从里面一出来,一滴滴地落在肮脏的牢房地面之上,每一天都要例行罚跪让他本来虚弱的身体越发地吃不住,心脏顽强地做着殊死拼搏,他觉得自己下一秒钟就要倒下了的时候感觉自己被人扶住了。
  那是一双温暖而宽厚的手,他抬起了眼睛,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你也入狱了吗?”他勉强地笑了一声问道,“等下,你入狱了,应该也不会和我一个屋子吧。”
  “你为什么如此笃信神明不会存在呢。”医生轻声问道,狭窄的窗子里透进来的唯一一束光照在了他的头上,使他看上去崇高而圣洁。
  他看见了医生的背后还有一个抱着手臂靠着墙站着的少女,她有一头纯白色的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长而柔软的睫毛,精致的鼻子和下颚勾勒出完美的线条,然而她却穿着一件很旧的衣服,手中拿着一本书在翻看着。
  “别看我。”少女抬起手挡住了脸,“你要和他聊,我都满足你了。”
  医生出了口气。
  “为什么不回头呢?”他轻声问道,“为什么要受这些折磨呢?”
  中年人略微意外了一下。
  他的知识告诉他,自己的房间一口气进来两个人而且没有任何看守察觉这件事,如果不借助什么魔法之类的东西,恐怕完全不可能。
  “我看过你的书。”医生轻轻地说,“如果你身居高位的话,是不是会多少做成一些事呢?”
  中年人别过了头,他沉默了一会,捂住脸笑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我这辈子一事无成。”他轻声说道,“我本来就是个亡命之徒,将一切身家性命押在了未来。”
  “回去怎么样呢,他们让我回去,不过是希望我继续解读经文,自己拆毁自己的学说。”
  由于身体的虚弱,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才能继续说下去,“说起来,您看到过烧死女巫么,或者是穷人的家,或者是被成车烧毁的书籍。”
  “如果这是神的意思,这世界上大概根本就没有神。”他轻声说道。
  医生忍不住转过头看向少女,少女无奈地摊了摊手,她从书上撕下了一页纸,然后在手中轻轻一折,一只蝴蝶从她的双手中飞了出来,落在了医生的手上。
  “如果你要我展露神迹的话,这样足够吗?”
  少女问道,然后她走了过来,伸出手,抓起了医生的手,给他看他掌心的伤疤,“这位是弥赛亚本人,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
  中年人的神情震惊了一下。
  这是神迹,不折不扣的神迹,他们没有说谎。
  他的手略微颤抖了,然而他设法撑住了自己的身体,“我的确有问题。”
  “谁给教会杀人的权利的?上帝么?”
  医生垂下了眼睛,他点了点头。
  “告诉他们可以让异教徒流血的人,也是上帝吗?”
  医生点了点头。
  “残暴地镇压所有不同的声音,这种教诲也是上帝给的吗?”
  医生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了法庭上,但是他是被审问的一方,但是他的灵魂挣扎不能,他再次点了点头。
  中年人沉默了。
  他过度的喘息让医生觉得他下一秒钟就会昏过去。
  然而他没有。
  他最终抬起了头,笑了一声,“好的,那我决定了,我不信上帝了。”
  “信仰也许能给人片刻的安宁,但是人不该将一切都押在神的身上,更不该只可以信仰一种神。”
  他轻声说道,少女看向他的眼睛,里面有日神的狂热,有酒神的决绝。
  “如果一个人愿意,他可以去信仰古希腊的神,也可以喜欢古埃及的神。
  甚至绘制远方的巨神的绘画,人已经娱神太久了,如果可以的话,神为什么不能娱人呢。”
  他说道,他的手已经不再抖了,“如果您是弥赛亚,如果您认为我在亵渎上帝的话,我现在的确就是在亵渎上帝,您可以杀死我了。”
  少女忍不住笑了出来。
  医生怔在了原地。
  “我似乎的确什么都没有做。”医生喃喃道。
  “没有啊,我觉得,如果您真的做过圣经上所记载的事情,您是一位伟大的人。”中年人轻声说道,“您教导了人,启迪了人,为人而死。”
  “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愿意誓死捍卫您作为一个人的权利,如果我和您生在同时,我愿意帮助您去流浪,仅此而已。”
  医生捂住了眼睛。
  他也笑了出来。
  “谢谢。”他轻声说道,“我知道了,谢谢。”
  “如你所见,我的确是个人。”
  中年人的目光落在了少女的身上,这个少女出乎意料地让人感觉到温暖和平静,似乎看着她可以消弭恐惧,获得某种力量,甚至于战胜死亡。
  “既然把一切都赌在了未来,那就相信未来吧。”少女笑着说,“相信人类,相信永不凋零的年轻。”
  少女抓住了医生的手腕,“那我们走吧。”
  医生点了点头。
  他们就像是一滴水落进了湖泊一样,瞬间消失于无形,中年人看到蝴蝶落了下来,恢复成了一页纸。
  是他自己写的东西。
  他没来由的感觉心脏里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即使是高加索山上的冰川,也不能冷却我心头的火焰。”(1)他轻声念了出来。
  少女伸出手捂住了胸口。
  “怎么了?”医生问道。
  “有人叫了我的名字。”她轻声说道。
  她转过头,去看向宁静的台伯河水。
  她说实话并不想被人类提起名字,她忍不住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卡俄斯神对她的祝福。
  “你将不会有信徒,不会有庙宇。”
  “但当长夜降临的时候,不愿昏睡至死的生灵将想起你的名字,奋战直至太阳焚尽繁星。”
  唯有人类最痛苦最寒冷的时候,黎明来临前的寒夜,破茧成蝶之前的剧痛之时,他们才会想起她的名字。
  “大家轮番对他进行了生命教育。”沙利叶说道,“不过好像失败了,那家伙被处死了。”
  “我也不知道这么以卵击石会有什么效果吗。”沙利叶抱怨着,“他死了又能怎么样,他的书会在监督下焚毁。”
  “唯有焚毁才能让所有人都读过它。”医生轻声说道。
  沙利叶错愕地看了他一眼。
  “他死了,所以他们输了,所以我输了。”医生轻笑了一声,“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两个人从窗子里望出去,看到有黑衣的教士急匆匆地将所有灰烬扫了起来,扔进了台伯河。
  为了防止任何人纪念这位异端。
  沙利叶拉上了窗帘,“唉,好容易有点热闹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没有结束吧。”医生轻声说道,他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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