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二岁便认识了江丰,江丰待他如同自己的儿子。他对梁鹤与小橡皮有着强烈的责任感。
只是自从江师父过世后,梁鹤的两只脚象是一直悬空着,整个人处于恍惚状态。
她对自己太过依赖,韩远有些替她担心。
而他所能做的,只有向前走。只有不停地走,他才能聚精会神,避开周围陷井般的沆沆洼洼,高低不平。
“哟。”一个人从他身边路过,故意撞了他的肩膀。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邵林。
他才打完沙包,一身汗,脖子上搭条毛巾。
他现在和馆长混成了忘年交,馆长是拳痴,天天眼巴巴地望他过来,能给他与他的拳友指点一二,于是给了他优惠,不用办卡,随时欢迎他过来陪自己玩两把。
于是邵林便成了这里的常客,没课的时候,就在这里溜达。
拜他所赐,馆长的拳友多起来,来的次数也多起来。整个健身房都快被他弄成了个拳馆。
“女朋友?”邵林冲他挤挤眼睛。
“不是。”韩远懒得理他。
“别害羞,哥像你这年龄,都交了几个了。”
“体校是不是特闲?”
“哈哈。”邵林一纵身,跃上一个双环,拉了几下。“不闲。我带三个班,我主要是吧,想过来看你。”
韩远不明白,邵林为什么对他这么执着。
“你觉得我拳脚怎么样?”邵林问。
虽然韩远挺烦邵林的人来熟,但他的拳、腿、肘功底相当深。韩远从江丰那里主要学练散打及泰式拳击。而邵林的身手除了有柔术的影子,他的锁技也相当厉害。
馆长的拳友里不乏资深玩家,但只要被他锁住的,没有一个能翻身解锁的。
“还行吧。”韩远说。
“还行?那和你比起来怎么样?”邵林拉了几个吊环,又跃了下来。
韩远有些头疼。
“远助教。”潘悦悦在喊他。
韩远现在和她挺熟,知道她是附近一所写字楼的白领。每周三晚的健身不断。都瘦得象纸片了,还在嫌自己脸上有婴儿肥。
“又怎么了?”韩远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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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助教,我怎么头晕呀。”潘悦悦说。
“我不是告诉过你,推出去的时候要呼气,拉回来的时候要吸气。你是不是憋气了?”韩远问。
“没有啊。我一直按你说的做来着。”
韩远看了看她的脸色,“晚上没吃饭?”
“是呀。我坚持一个月晚上不吃饭了。”
“那就是饿的。我给你拿瓶水去,你别在我这儿晕过去了。”韩远说。
潘悦悦看着他的背影,咯咯地笑了起来,“远助教,你好温柔,好体贴。”
“他有女朋友了,你没戏了。”邵林一屁股坐在潘悦悦对面的器械上,说。
“不是吧。”潘悦悦一脸失望,“远助教不是还在上学吗?”
“你上学没交男朋友?”邵林说。
潘悦悦回过头,这才正式地看了一眼邵林:“你是哪来的呀。”
韩远拿了瓶加糖功能饮料过来时,潘悦悦与邵林正在斗嘴。邵林说一句,潘悦悦怼一句,但邵林丝毫不觉得气馁,依然坚持不懈地跟她你来我往。
这人,还真是脸皮厚,神经粗。韩远也挺佩服的。
韩远把饮料递给潘悦悦:“都瘦成人肉干了,别减肥了。”
“你觉得我瘦?”潘悦悦眼睛亮晶晶地瞪着韩远。
“你难道胖吗?”韩也很奇怪。
“不胖。你说不胖就不胖。”潘悦悦银铃般地笑了起来。
“运动后一定要吃饭,还要是有营养,高蛋白的,这样才会长肌肉。”韩远说。
“你蹲下来看看我的背挺直了没有。”潘悦悦说。
韩远在潘悦悦面前半蹲了下来,同时伸手把她往器械后面推了推,潘悦悦忽然伸出手在韩远的手臂上摸了摸。
韩远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潘悦悦又发出一串大笑:“肌肉很紧哦。”
“哦。”韩远才反应过来,笑笑。
韩远站了起来,正看到进来的沈因。正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韩远忙大步跑了过去。“还真来了。”上下看了看他,“外面冷吗?”
沈因穿着件中长牛角纽扣的呢外套,里面是件圆领的毛衫。脖子露出一大截。
“还好。”沈因说。“里面空调挺足。”
“这里也就这点优点了。”韩远一笑。
“刚好从这儿路过,上来看看。”
韩远有些质疑。他有理由怀疑,沈因是想继续上次的家访,所以特意过来的。
还真是坚持不懈,不知放弃。韩远微微一笑。
“你什么时候下班?”沈因问。
“9点。”韩远说。
沈因伸出手腕看了看,还差15分。“给我办张卡去。”
“说了不用。看你这样子,来个几次大约就不会来了。办了浪费。”
“我什么样?”沈因问。
韩远看看他,有些不好形容。
“行吧。你非要花那个钱的话。”韩远说。
沈因从大衣口袋里摸出钱夹子,拿出一张信用卡,交给韩远。韩远用手指一指休息区,“你先坐会儿。”
转身向前台走去。
沈因打量这间健身房。半新不旧的,器械倒挺齐全。
已快到下班时间,健身房也没什么人,从衣着上判断,只有包括潘悦悦在内的3个学员,剩下两个是教练。
沈因的目光依次从他们身上扫过。其中一个教练正在单手玩着哑铃,随着手向上托举的动作,胳臂上的肌肉象小山一样隆起。他的身材也十分健硕,又穿着紧身的运动背心与运动裤,大腿与胸脯都是鼓鼓囊囊的肌肉。
沈因的身体有些微妙的触动。
教练的脸也很方正,浓眉大眼,一脸汗水,全身充满了力量的美。
沈因任何时候,都不会拒绝男性的肉体美带给他身心的悦愉感。
比起韩远看起来略削瘦的身材,健身教练简单直接的肌肉,似乎带给沈因更大的视觉冲击。
沈因有些喜欢上健身房的感觉。
☆、第15章 第十五章
而且,韩远也不像这些教练,穿紧身运动背心与短裤。他似乎一直都是松松垮垮的体恤与卫裤。懒懒洋洋,看起来十分懈怠,连他的力量也是隐而不发的。
沈因不由想到刚才那个小妮子偷摸韩远的胳臂的情景。
韩远给沈因拿卡过去的时候,沈因正盯着健身教练黄一诺看。韩远不禁也回头跟着看了一眼。
“那人是谁?”沈因问。
“黄教练,黄一诺。”韩远说,“别羡慕,你每晚按我说的锻炼两小时,保证你不出三个月,也有一身好肌肉。”
沈因嘴角轻轻掠过一丝微笑。他的冲动与韩远所理解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韩远把卡与一把钥匙递到沈因手里,“这是储物柜的钥匙,下次你把运动衣带来,就放在柜子里。别来回带来带去,麻烦。”
沈因把钥匙收了起来。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冲个澡就走。”韩远说着,一头钻进了更衣室。
几分钟后,韩远顶着一头湿漏漏的头发就走了出来。看来他没用吹风机,只用毛巾擦了擦。沈因有点担心一出门,他的头发会结冰碴子。
韩远穿得还是很单薄,体恤外面只一件灰色加绒帽杉,下身是灰色卫裤配跑步鞋。看来真如他所说,每晚是跑步回去的。
韩远把一些小零碎收拾进他的黑色背包,跟着沈因就往外走。
“韩远,”邵林在后面冲着他叫了一声。
韩远回过头。
“别让我一直等哦。”邵林冲他飞了个媚眼。
下了楼,沈因问韩远:“刚才那人是谁?”
“哪个?”
“临走时叫你那个。”
“一个闲人。”韩远一副懒得提他的样子。沈因也不再多问。沈因意识到自己有点神经过敏,和韩远接触的人,他总担心是些不三不四,把他往坏处带的。
“没骑车?”沈因问。
“没。就这几步跑,一会儿就跑回去了。”
沈因瞅瞅韩远:“现在你不能跑着回去,冷吗?”
韩远的手抄在口袋里,上衣垃链一直拉到脖子上,“扛得住。”
“要不,还是拦个车?”沈因说。
“你不是有事对我说么。”韩远说。
沈因笑笑,四下里看了看:“你等一会儿。”
说着留下韩远,向马路对面跑了过去。韩远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好站着等他。
沈因钻进了路边一个小型连锁超市。门口,一个老板模样的中年胖子正坐在柜台前玩手机。
沈因进去的时候,头也没抬。沈因也没往里走,直接问他:“有没有热点能吃的东西。”
胖子这才抬起头,“喝的能行吗?“
“喝的当然更好。“沈因正奇怪,难道这个巴掌点的超市还会有自动贩卖机?
胖老板用手指了指门口的冷藏柜。
沈因才注意到,冷藏柜下面放着一个小煤炉,煤炉上一口铝锅,里面煮着各种矿泉水饮料。
没有贩卖机的地方,人民的智商还是很给力的。
沈因从里面捡了一罐牛奶,一罐咖啡。拿了二十块钱,递了过去。
胖老板接过钱,看了看,还给沈因。“换一张。缺角了。”
沈因有些奇怪。接过来一看,真的缺了个小角。
“不好意思。”他有些歉意。为给小店老板带来的麻烦。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钱包,拿出一张一百元现钞,再次递了过去。
胖老板接过了钱,细细地瞅了几眼,又拿手摸了摸,象是在验证钱的真假。然后打开收银抽屉,在里面扒拉了一会儿。
再次抬起头时,胖老板把钱递了回去:“算了,你还是把缺角的给我吧。一天没啥生意,找不开。”
沈因心里更觉不好意思,又把缺角的二十元拿了出来。
沈因从超市出来,马路那边的韩远站在路灯下,正向这边张望。他安静着一动不动等着自己的样子,看起来还挺乖,挺听话。
沈因不禁一笑,快步穿过了马路。
“你这时间都够吃一顿饭了。”韩远接过沈因递给自己的牛奶。沈因自己留了咖啡。
“你吃饭在小卖部?”沈因一笑。
韩远用手捂着牛奶,“还是热的。”
“放在水里煮着的。”沈因说。
沈因手里还捏着张一百的钱,在路灯下微微闪着亮光。
“你等等。”
韩远伸手把沈因手里的钱给取了过来,对着路灯看了看,“□□。”
“什么?”沈因没明白过来。
“这钱是不是经别人手了?“韩远眼里有些笑意。
沈因点点头。“给了一百,说是找不开,就还回来了。”
韩远勾了勾嘴角,“是不是还说你的钱缺角?”
沈因看着韩远的表情,忽然恍然大悟。这一定是胖子把他的钱给掉包了。借故零钱缺角,让他拿出大钞,然后以没有零钱为由,把钱给换了。
这人民的智慧……
“那缺角?”沈因说。
“你没理解错,那钱的一角也是被店里的人给撕的。”韩远憋着笑。
沈因一时半会儿,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才徐徐地出一口气,“你们这是不是《罪恶之都》的原形啊?”
韩远笑乐不可支,“没那么夸张,不会杀人放火,就小打小闹,骗骗小钱。也就只能唬唬你这样的。”
“我这样什么样?”沈因有些无奈,“看起来智商很欠费吗?”
从他踏入这个地方以来,似乎一直被不同对象,以各种方式坑蒙拐骗,他都开始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写着“我很好骗”这几个字。
“那倒不是。”
“那是什么?”
韩远看了他一眼,把眼睛扭向别处,“随遇而安,不拘小节。所以,这让人觉得从你这儿拿走些什么东西,你也不会放在心上。”
沈因一愣。他从小到大,对自己的思想与行为,都有着极强的把控能力。他一直认为,自己不需要谁来告诉自己是哪一类人。他给自己的最高的评价是自律。
周围的人也都对他的自我评价,给予了充分肯定。从上学到入职。
韩远这样看待自己,沈因有些意外。
“或许,他们拿走的,并不是我在意的。”沈因说。
“那你在意什么?”韩远有些好奇。
沈因想了想。大学期间,他与何文今你情我愿,但由于何文今的大家族百般阻挠,何文今离开了他。他低落了一段时间,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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