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沁根咬了咬牙,向欧也妮提议:“从索漠运黄金过来,时间耽误的太久了。纽沁根银行还库存了一些黄金,可以直接投入到黄金市场。”
要让黄金的价格降升上去,就得有人因为金价低而大量投机买入。金价想低下来,自然要有真金投入市场。
这次欧也妮由衷的笑了:“纽沁根先生,相信我,您会为自己这一次的决定更上一层楼的。”
纽沁根的心跟着欧也妮的笑安稳起来,他知道自己刚才的决定是正确的,合伙人嘛,总不能事事都只拿利润不承担风险。
黄金市场的运作,就此展开,而王室的消息同样灵通,跟纽沁根接洽的正是侍从官德。涅日朗伯爵。欧也妮没有参与会谈,虽然她对只闻其名的侍从官也很好奇,可是还不到自己与他见面的时候。
“王室出的兑换价是九法郎。”纽沁根向欧也妮复述着会谈情况:“相比于现在七法郎的价格,看上去很有诚意。”
欧也妮静静的听着,没有发表意见——虽然拿到那个侍从室的命令时,双方就已经达成了黄金由王室收购的协议,可是当时的情况紧急,价格并没有会谈。
现在的情况是,王室不会放任这么大一批黄金冲击市场,西班牙资本市场崩溃的消息,早已经通过快报传递过来,法国王室同样不敢冒这个险。
他们不能确定,纽沁根银行从西班牙究竟运了多少黄金回来。
其实在边境的时候,是可以查出具体数目的,好面子的国王不愿意让人觉得他觊觎臣下的财产,侍从室才不得不陷入被动。
对这一点占便宜的欧也妮是不赞同的,跟实打实的利益比起来,面子值多少钱?现在整个黄金市场都在嘲笑纽沁根银行黄金投资失误,她不也一样听听笑笑就过去了?
“可以继续跟侍从官大人谈,”欧也妮向纽沁根笑笑:“只要拖过两天,主动权就会在我们手里了。到时我们就可以把面子还给王室。”
纽沁根笑的也很轻松:“等黄金价格涨上来,我们按低于市价的价格把黄金出让给王室,自然是给足了王室面子。不过得维持黄金市价格一段时间,资金方面?”
欧也妮不在意:“黄金都进入了王室的金库,市场上供应不足,降不下去。”
看着好象说青菜多少钱一斤的欧也妮,纽沁根不得不承认,跟她比起来,自己才象一个刚接触资本市场的人。为了让自己不显得尴尬,他不得不转移话题:“那位特。蓬风先生,还需要纽沁根银行付出报酬吗?”
“自然,”欧也妮既然已经跟特。蓬风都说明白了,怎么会让人白跑一趟:“这一次他帮了大忙,付出应有的报酬,下次才有合作的机会。”
对这一点纽沁根是认同的,可是还有一笔帐,他算不明白:“可是还有一百万法郎?”根本没有从西班牙运送回来,哪儿去了?
想想里埃哥信里写的时间,欧也妮觉得现在让纽沁根知道不算泄密,便说了:“您知道高诺瓦叶经过西班牙边境哨卡的时候,如果不是有一队士兵帮忙,是不可能带着这么大一笔钱顺利通过检查的。”
纽沁根点头,等待着欧也妮接下来的解释。欧也妮没让他久等,接着说道:“那是西班牙立宪内阁成员里埃哥先生机动纵队的人。”
“机动纵队不是都已经被西班牙王室派到美洲去了吗?”纽沁根不解。
“并不是所有的人。”欧也妮笑了一下:“里埃哥先生虽然是军人出身,可是他也会适当的给自己留一些底牌。”就是不知道,现在西班牙境内还留了多少,可惜自己不能再去马德里感受一下。
“您是说,您把一百万法郎交给了里埃哥先生?”纽沁根到现在还不大相信,可是比起五千万法郎对半的收益,一百万法郎真心不算多,如果他自己有门路的话,也愿意付出。
欧也妮点头:“确切的说,是一百二十四万法郎。”她笑着把自己曾经资助里埃哥十公斤黄金的事儿也说了出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里埃哥先生带着军队重返西班牙,我们在西班牙的生意,会更上一层楼的。”
但愿那一天早日到来。纽沁根不算很诚心的祈祷了一下,因为历来西班牙派往美洲的军队,很少有成功回到欧洲大陆的。
“对了,纽沁根先生,”欧也妮想起一件事儿来:“现在的铁路公债多少钱一股了,我觉得自己可以出手一部分了。”
“全部出手吗?”纽沁根想自己要不要跟着操作一下,发现欧也妮摇头,不解的看着她。
欧也妮向他解释:“并不是全部出手,现在铁路公债的市场价格一直上升,我觉得应该适当的波动一下。”这样才能洗掉一部分人,以利于自己更多的收集。
对这一点纽沁根没有意见,他与欧也妮一起参加过蒸汽机车试验品的乘坐,同样看好蒸汽机车的前景。正因为看好,才不愿意出手自己手里的公债。
现在欧也妮有心想挤掉铁路公债里的水份,他不介意从中推动一把。不过作为越来越合格的合伙人,他还是提醒欧也妮:“最大的公债持有人,还是王室,我们就算是收集得再多,也不可能成为大股东。”
你可别把从西班牙运回的法郎全部投进去。
欧也妮心里了然,对纽沁根的提醒还是很受用的。看吧,这就是合伙人,哪怕自己手里的一部分铁路公债跟他没关系,他也不会眼睁睁看自己吃亏。
何况自己也吃不了亏。欧也妮微笑:“成不了最大的股东,却可以成为第二大股东。据我所知,并没有哪位内阁成员持有的公债超过我们。”
是我们,从纽沁根主动拿出黄金投入市场,再到他提醒欧也妮注意王室的权威,足以让欧也妮把他当成自己人。这个称呼让纽沁根十分兴奋:“是的,不光是内阁成员,长老院也没有人持有的公债能超过我们。”
“我们自己手里的公债不动,等到公债开始下行的时候,尽可能多的吸纳吧。哪怕银行的资金吃紧,这一次从西班牙投资得到的利润,不进行分配就是。”
纽沁根心里有一时的感动,西班牙投资所以能顺利运回,与欧也妮前期的铺垫有莫大的关系,别说对半分,哪怕她多要求一些利益,纽沁根也愿意出让,现在为了纽沁根银行的正常运转,她却说可以不分配利润。
“万一葛朗台先生那里有不同意见?”纽沁根自认不是老箍桶匠的对手。
这样的担心逗笑了欧也妮:“您忘记了吗,在巴黎的所有投资,都由我来负责。如果您担心爸爸那里会有意见,可以把利润按追加投资计算。”
纽沁根心里飞快的算了一笔帐,才向欧也妮说:“这样的话,您在银行的股份可以提升到百分之三十六。”
欧也妮接受了他的好意,没有进行虚伪的推让,这让纽沁根觉得即满意又失落。就是葛朗台得知后,也没有去找纽沁根的麻烦,只是提出,双方重新签订的协议,应该由特。蓬风所在的但维尔律师事务所拟定条款。
“总得让特。蓬风知道,我们大家是互利的。”这就是葛朗台的原话。
纽沁根没有办法反驳,只能按着他说的请来了但维尔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在特。蓬风的见证之下,重新签署了股权分配协议。
当然,这样的见证,是按分钟来付费的。有了这样一项业务,特。蓬风先生在但维尔律师事务所的地位,将大大提高。
欧也妮请博诺再次对纽沁根银行签定协议进行了报道,重点报道了但维尔律师事务所对此次协议的巨大贡献,一下子便把但维尔律师事务所的名声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这让特。蓬风在但维尔律师事务所的地位,更上一层楼,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合伙人。特。蓬风心怀感激,特意请葛朗台和格拉桑这两位同样从索漠走出来的人喝了一杯。
纽沁根不管博诺报道的重点是什么,只要文章里把纽沁根银行称为全法国最大的银行,他就心甘情愿的出了这一次的报道费,然后更加信心十足的与侍从官进行黄金兑换的协商。
“很抱歉,欧也妮小姐。”纽沁根头有些抬不起来:“我不得不同意侍从官提出的九法郎的价格。”
旁听的葛朗台先炸了:“不是说十法郎的吗,为什么是九法郎?你是不是拿了什么好处!”
纽沁根苦笑:“侍从官已经给我下了最后通牒,如果纽沁根银行不同意按这个价钱兑换的话,王上会签署一项法律,对所有从外国流回的资金,征收百分之三十的税款。法律生效的时间,就是我们从西班牙运回资金的前一天。”
“原来金子是七法郎的时候,他们出到九法郎。现在金子已经涨到了八法郎五十生丁,他们才多出五十生丁,怎么不去抢?”葛朗台气愤的鼻子上的肉瘤都红了。
会抢的,欧也妮相信,如果纽沁根继续谈判下去,不同意马上将黄金兑换给王室的话,国王不会一直顾忌面子。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爸爸。”欧也妮没有放任葛朗台发泄他的怒气,转头安慰纽沁根:“您答应下来之后,侍从官没说会对您进行一下补偿吗,做为法国最大的银行家,您为法郎的□□做了这么大的贡献。”
纽沁根神情就有些扭捏:“王上可能会奖励我,或许我的爵位可以晋一晋。您别着急,”看到葛朗台已经站起来,看自己的目光要吃人,纽沁根求生欲很强的连忙说:“我向侍从官先生说了您在其中做的巨大贡献,我想他一定会向王上转达的。”
欧也妮似笑非笑的看着纽沁根,直到看的他把目光虚弱的转开,才开口:“不管怎么样,都真心的祝贺您,纽沁根伯爵先生。”
葛朗台把牙齿咬的吱咯响:“您是一个贼,哪怕做了公爵,也是一个贼!”
哪怕是被葛朗台叫做贼,也没影响纽沁根的好心情,因为得到实惠的是他。一个德国人,不光被法国国王封为男爵,现在还得到晋升,让纽沁根前所未有的大度。
“黄金得到的利润,我可以让出百分之五。”他向欧也妮承诺。
“可以。”欧也妮并没有推辞,相对于晋升的爵位,百分之五的利润她拿得心安理得。
一向视钱如命的葛朗台,成功得到了安抚,看向纽沁根的目光不再那么血腥,让他悄悄松了一口气。百万法郎的付出,得到了这样的回报,纽沁根认为还是值得的,因为他与欧也妮做的不是一锤子买卖。
“爸爸,您真的那么生气吗?”欧也妮在纽沁根走后,不厚道的笑着问葛朗台。
葛朗台没笑:“当然,我很气愤。”
“哪怕是您实际在黄金买卖之中,赚了不下一百万法郎?这比起您在特劳丰还有修道院全年的所有收益加起来都高,还没有动用您在索漠的黄金。”欧也妮慢慢说出葛朗台在这次黄金买卖之中,自己打的偏手。
葛朗台耸了耸肩膀,要不是他打偏手收获颇丰,也不会这么轻松的放过纽沁根:“放心,你那一百万,从今年公债的利润中扣除就行了。”
有至少两千五百万的利润到手,一百万法郎对欧也妮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大的数字。她现在担心的是,王室这一次可以强行兑换黄金,下一次是不是就会找个名目,直接收缴全部的利润。
为了钱,大笔的钱,这个假设很可能会变成现实。所以从现在开始,欧也妮决定做人低调一些,投资也可以分散一些。
与纽沁根政见相同的德。拉斯坎倍侯爵,在内阁与王上那里的影响力不小,也可以结交一下。
打着自己的算盘,欧也妮看着葛朗台,觉得他的爵位,也不是不能升一升。
葛朗台被欧也妮看得发毛:“怎么,小姐,你竟然不相信你的父亲,认为他会吞了你的一百万法郎?”
好象这事儿你干不出来似的。欧也妮学着刚才葛朗台的样子耸了耸肩膀:“爸爸,您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着我这么长时间没有要巴黎露面,也该举行一次宴会,让大家知道我回到巴黎了。”
“格拉桑一在公债交易所活跃起来,别人就知道你回来了。”葛朗台有些不忿:“明明他们应该盯着我的动向的。”自己才是欧也妮的父亲,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应该相信与亲近的人。
欧也妮带着笑:“如果大家都盯着您的话,您在黄金交易市场的偏手就打不成了。”
对这一点葛朗台还是很得意的,不再反驳欧也妮的话,与她商量起宴会应该请哪些人参加上来。
欧也妮有意问他:“其实要是让您做财政大臣的话,您也能够胜任是吧?”
葛朗台的头摇得很坚决:“替别人管钱?不,我自己的钱就足够让我忙了。”有一个会赚钱的女儿,自己何必辛辛苦苦的替别人想怎么赚钱。
这样的提议欧也妮就是顺口一说,她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