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她确认了昨晚店面玻璃破损的原因之后,黑发青年非常羞愧地表示自己一定照价赔偿,但是却没有当场给伊芙赔偿费用。
——明明他的包里有足够的钞票。
看破不说破的伊芙便也没有拆穿这一点。
就算伊芙没有什么恋爱经验,但是再次相约需要一个借口,这点小事她还是明白的。
金发碧眼的少女只是微微歪着头,故意站在阳光下对着尤里露出了天使般温柔美好的笑容,将准备好的早餐递给他,然后故意像个贴心的小妻子一样提醒对方上班时间快要到了。
尤里·布莱尔想来也是联想到了这一点,瞬间爆红了脸,提着三明治晕晕乎乎地离开了。
超能力加上她的温柔攻势!伊芙不相信对方还能逃出她的掌心!
伊芙在宠物店里发了一个上午的呆,期间修理工人帮她更换了新的橱窗玻璃,来来去去也就几个熟客前来购买了一些宠物用品。那些橱窗里的小家伙憨态可掬地打着滚,引得不少孩子们驻足,但却都被行色匆匆的大人们拉走了。
经济不景气啊……这也是难怪。
东西两国之间的冷战关系已经维持了十年之久。在此期间,双方签订了一系列政治、经济以及军事相关的文件,试图从各个方面巩固眼下来之不易却又岌岌可危的和平局面。
经历过战争的人,往往不想要重演那样的悲剧。
伊芙即是如此。
生物荷尔蒙这一超能力并非是她天生就具有的。
自从伊芙有记忆起,她就如同牲口一般被一个秘密研究人体试验的生物实验室锁在暗无天日的地堡中。她从未见过自己的亲人,不知道自己是哪国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落入实验室手中。她只知道,如果自己不乖乖听话吃药打针、努力学习各种知识,那么就会饿肚子甚至在实验中沦为“残次品”,最终被“废弃”丢掉。
所有的反抗心在日复一日生存的恐慌中化为乌有,她只能绝望而机械地听从指令。
然而尽管如此,她还是在某次实验中对注射剂产生了排异反应。她因此不但身体机能大受损伤,从此不能长时间剧烈运动,更重要的是,她的超能力“生物荷尔蒙”也从此产生了瑕疵。
她的超能力会在一定条件下失效。
——“真是太遗憾了,还以为11号能成功,结果还是个残次品啊。”
——“差一点就能投入使用了。军部那边很失望,花了那么多经费……”
伊芙——那个时候她没有名字,那些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只会用数字称呼试验品们,好像他们并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瓶瓶陈列在架子上的试剂管。
大部分时间,她只能戴着超能力抑制器躺在培养皿或是手术台上。脚上还有防止她逃跑的锁链。
为了能够精确地掌握试验品的各项指标数据,伊芙他们几乎没有吃过正常的食物,长时间依靠营养液维持着生命。
其实营养液维持着生命也已经是非常不错的待遇了,至少还不会死。但是在那之后,伊芙渐渐发现,自己可以得到的营养液也越来越少,自己住的房间他们也慢慢不再过来了。
“残次品”即将被抛弃。
对于实验室而言,这是巨大的损失;对她而言,意味着死亡。
伊芙原以为自己会在那种情况下松一口气,彻底释然,然而她实在是太没用了。
身体的病痛和饥饿、以及封闭的黑暗折磨着她。死亡默默降临而来的时候,她抛弃了所有的尊严,大哭着想要得救,哪怕再一次承受人体试验的痛苦也好啊——她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想要活下去。
就算是依靠营养液,就算要吃药打针接受折磨。
十年之前,东西两国的战火就是在这时被点燃的。
在伊芙以为自己会就这样被遗忘掉、无人知晓地死去时,地堡被突如其来的战争炸毁,束缚着她的铁链因此松开。伊芙在随时可能坍塌的地堡中无声地爬行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却始终无法逃出去。
最终她停在了一块被巨大落石遮挡住的废弃出口,打算就这样安静地等待着死亡的结局。
之所以停在这里,是因为被封闭的出口处有一道细缝,新鲜的空气和她生平仅见的一缕阳光从那里漏了过来。
被饥饿□□了太久,导致她已经麻木。在终于放弃之后,她终于不再为了保持体力闭口不言,靠在了一边的石头上,望着那条细缝投射进来、掌心大小的光斑,发出了一声叹息。
“真漂亮啊……”
她第一次触摸到的阳光。
头顶上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而那点光斑突兀地消失了。
伊芙的心骤然被浸入了冰水似地一痛,她像风雪中被熄灭了最后的篝火的旅人。
下一秒,头顶上方传来了动静。
掌心大小的光斑在从有到无之后,又从无到有,然后一点点扩大,伴随着碎石落下和一个少年稚气的呼喊声。
伊芙抬起头。
刺目的阳光洒落进来,勾勒出金发少年稚气而柔和的面容轮廓。金发少年头上戴着一只破破烂烂的头盔,脸上尽是灰尘和细小的擦伤,然而在伊芙的眼中却犹如神明降临。
“你还好吗……”
“可、可恶!别睡啊!醒醒,我……我这里有面包……”
半块干硬冰冷、脏兮兮的面包递了过来,没有奶油馥郁的香气,只有灰尘和炸药的气味。
——但那是伊芙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名为“希望”。
……
西尔维娅在知道黄昏和白夜——也就是伊芙的这段往事时,曾经开玩笑说,那或许是战争救了你呢。
如果不是那次轰炸,她根本不可能有逃生的机会。
——但是如果没有战争的话,那么是不是有可能,她从一开始就不会成为孤儿、不会被转手卖入实验室了呢?
不仅仅是她,那样其他的“残次品”们说不定就可以幸福地生活着,完全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了……还有黄昏的父母和同伴们,也就不会遭遇不幸了。
究竟是如同她一样从来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还是黄昏那样至少曾经感受过温暖之后又被摧毁,两者之间究竟哪种情况更加不幸,伊芙自己也说不出。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哪种情况,罪魁祸首都是“战争”。
所以,黄昏选择加入了WISE,而伊芙也在从巴伐利亚学园毕业之后追随了哥哥的脚步。
为了眼下这来之不易的和平,他们愿意付出一切……无论是冒着生命危险展开“枭”任务,还是选择素不相识的异国人结为夫妇。
虽然很对不起那位尤里·布莱尔先生,但是为了能够在东国长久稳定地潜伏下去,在关键时刻可以用她的医疗技术支援自己奋不顾身的同胞,就算是比用超能力玩弄他人感情更加卑鄙的事情,伊芙也不会犹豫。
是的。个人的幸福在理想面前就如同砂砾一般不值一提,所以……
“……你好,请问?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你是这家宠物店的店主吗?”
男性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又很近的地方传来。
伊芙回过神,将飘远的思绪努力拉扯回现实,干净漂亮的脸上浮现出礼貌客套的笑容。
“您好,先生。我是这家店的店主,请问您是要……”
伊芙的视线顺着客人手上的牵引绳,看到了一只没精打采的深色德牧。
……啧。原本想要再摸一会儿鱼就下班的。
既然客人带了宠物来,想必就不是买点宠物用品那么简单了。
伊芙走上前,伸出手。
牵着德牧的青年刚想要阻拦,却见少女毫不费力地摸到了大狗的毛茸茸的脑袋。德牧原本细微的敌意,在少女轻柔的抚摸下瞬间消散,撒娇一般低低地叫了一声,竟然热情地开始用脑袋蹭伊芙的掌心。
有着一头深黑色发丝以及浅金色漂亮瞳孔的高大青年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这可真是意外……”
青年说道:“麦克斯平日里对不熟悉的人可没有这么温顺。”
大部分时候,它都会凶悍地给对方一口。
“也许狗狗可以感知到,我现在是想要帮助它吧。客人,还请您对我详细地描述一下麦克斯的情况。”
神不知鬼不觉使用了超能力成功安抚了宠物,伊芙脸不红心不跳地调侃道。
穿着讲究的青年露出了礼貌的笑容。
“好的。我叫德米特里厄斯……嗯,店主小姐你称呼我‘德米’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二也是SF里的人物,漫画算是出场过吧……大概。
私设是个帅哥。
第7章 MISSION 7
从小到大最喜欢姐姐约尔结婚了,而且是跟一个二婚带娃的可疑(?)男人结婚了一年之后,才把事情告诉自己——彻底回忆起来这一切的尤里·布莱尔陷入了深深的悲伤之中。
而且,昨天他试图阻止姐姐姐夫亲吻的时候,愤怒(实则是过分害羞)的姐姐大人竟然狠狠一巴掌将他扇飞了出去。
虽然尤里很不想承认,但是……可能也许大概说不定,姐姐真的很喜欢那个劳埃德·福杰吧……?
为了那个男人,姐姐甚至愿意给一个六岁的小鬼头当后妈。
嫁过……不对,结过婚的男人怎么能配得上姐姐呢?!
可恶啊……总觉得不仅仅是福杰那个家伙!他也好羡慕现在可以天天被姐姐照顾着的阿尼亚·福杰啊……!
喜欢……究竟要是什么样的感情,才能够让他美丽优雅、温柔善良的约尔姐姐甘心接受那样一个带着拖油瓶的男人呢?!
尤里一边神色冷漠地审讯着犯人,一边在心底暴躁地思索着。
在想到“喜欢”的感觉时,他端起水杯想要喝一口水,却在目光落在杯中时停下了动作。
审讯室里昏黄的灯光照在杯中,将折射的淡黄色光芒晃动在他的眼底。
尤里下意识地想起了今天早晨,那个趴在他手臂边上沉睡的昳丽少女犹如夕阳余晖下金波粼粼的海浪一般柔软微卷的发丝,以及那双蔚蓝得有些惊心动魄的澄澈双眸。
尽管双手都还戴着白色的手套,尤里却下意识地微微动了一下手指,仿佛少女那缕金发微凉的触感还停留在指尖。
仅仅是想到对方,心脏就仿佛被一股温暖而又柔软的情绪包裹住,明明是那么美好的感觉,却又隐隐带来了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束缚感。
——伊芙·卡洛琳。
审讯室内嫌疑人哭哭啼啼的废话声一下子飘得很远,尤里神色莫测地坐在那里,直到门外的书记官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布莱尔少尉,有您的电话。”
尤里坐在审讯室里没有动:“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说我在忙……”
“是您的姐姐,约尔·福杰——”
尤里“啪”地一声合上了记录本,像是屁股上装了弹簧一样迅速地站了起来。
“先暂停一下,我去接个重要电话。”
约尔·福杰在第二天酒醒之后也想起了一切,包括昨晚哭着摔门而去,鲜血满头的宝贝弟弟。
自己竟然对乖巧可爱的尤里使用了暴力,实在是太过于差劲的姐姐了!尤里又是那样柔弱的孩子,就连她的拥抱都能折断他的肋骨,这次不知道又负了多重的伤!如果她不去问的话,温柔体贴的尤里一定会装作若无其事地忍着剧痛继续去上班……天哪!
约尔想到这里就十分担忧,一时间坐立难安。
愧疚的情绪像吹胀的气球一样填满了她的胸口。
于是她上班之后一有空就拨通了弟弟单位的电话,在打听到了弟弟尤里果然带着伤一如既往地上班了之后,约尔的眼圈都要红了。
电话那边尤里的同事去喊了尤里,约尔原本不想要打扰弟弟的工作,不过那个同事语气非常轻松地说“反正尤里目前的工作内容也让他挺不愉快的,跟最喜欢的姐姐聊天说不定能让那家伙冷静下来”。
“工作内容……不愉快?”拿着电话的约尔歪了歪头,声音疑惑。
“嗯?当然了,我们——”
尤里同事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发现差池的尤里突然在保安局的走廊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而来夺走了电话筒。
他一边用无比爽朗的声音接过了话头,一边对着自己多嘴的同事恶狠狠地比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哎呀姐姐!刚刚拒绝了一个其他国家外交官的无理要求,能够听到你的声音真的是太好啦~”
尤里的声音不自觉地就带上了欢快的语气。
“什、什么无理要求……总、总之就是非常没有道理的那种啦!”
面对约尔的追根究底,尤里含糊地说着。电话另一头的约尔立刻严肃起来,尤里听着笑出了声:“好的姐姐!你放心,如果有人当面对我提出过分的要求,我一定会按照小时候你教过我的那样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