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了一眼楚连华离开的方向。
人还没有回来。
一滴冷汗从灵谷额头滚落，砸到了他手心的小毒楠上，在阳光的折射下，刺的灵谷眼睛一痛。
紧接着灵谷小手颤颤巍巍的移向了那只水杯，停在了杯口上方，他用指尖轻轻一戳，下一刻便有一滴透明的液体落进了杯中。
无色无味，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似的。
楚连华寻了两片较大又干净的植被叶子回来。
将剑上的烤鱼拿了下来，撕下一块鱼肉，细心的把鱼刺剔干净，又轻轻吹了吹，以免烫到灵谷，最后才送到灵谷嘴边。
在灵谷的印象中，除了老狐狸从来没有对他这般好过的了，他眼圈红红，伸出小舌，将楚连华手上的鱼肉卷入了口中。
楚连华望着手指上再次染上的水光，神情有些恍惚。
灵谷一声不吭的嚼着鱼肉。
“咦？”灵谷品味着口中软香鲜嫩的鱼肉，“很好吃唉！”
说完，一副我还要吃的急切模样。
见状，楚连华忙又送入灵谷一块剔完鱼刺的肉。
灵谷吃的开心，眉眼弯弯。
楚连华眼含温雅的笑意看他，希望谷儿一直都可以如此开心。
随后灵谷将一整条鱼肉都吃了个精光。
还打了一个饱嗝，叹道：“原来鱼烤熟了，居然这般好吃呢！”
楚连华拿出帕子，为灵谷擦拭嘴边的油渍，“谷儿喜欢吃，我便多拷给你吃。”
收回手，拿起水袋为灵谷倒了一杯水，送到他面前，“喝些水吧。”
灵谷接过水杯。
楚连华又拿起水袋，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灵谷喝水的动作陡然顿住，定定的盯着楚连华手中那只被他下了毒的杯子。
楚连华端起水杯，缓缓送去唇边。
“仙尊？”
楚连华手中送去唇边的杯子停住，看灵谷，“ 谷儿何事？”
灵谷脑中是墨南对他说过的话，他不能让师尊对他失望了。
旋即灵谷摇了头，“没什么吗！”
楚连华没再问话，手中的杯子慢慢移向了嘴边。
薄唇微张，要去喝杯中的水。
须臾间，一道清脆的响声打破了山中的宁静。
下一刻，就见楚连华方才握在手中的水杯，碎了一地。
是被灵谷拍落的。
此刻，就见灵谷蹲在地上，将小脸埋在手心，肩膀轻轻的颤着。
楚连华将灵谷揽进怀中，像是抱小孩一般的抱着灵谷，又手轻轻摩挲着灵谷的发顶，“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
灵谷不再压抑，在楚连华怀里放声哭了起来。
“唔唔唔……”
楚连花轻轻的为灵谷擦拭着眼泪。
灵谷哭了一会，旋即从楚连话怀里出来，学着他看到旁人的样子，跪在了楚连华面前，“仙尊，刚刚那个杯子中，被我……下了毒。”
楚连华将灵谷搀扶了起来，神色并没有因为听到灵谷的话语而有什么变化，反而是对灵谷的关切之色更浓，显然是知道灵谷偷偷向他杯子中下毒的事情。
并且不只是这一次，前一次楚连华同样是知晓的。
灵谷自以为欺瞒的很好，看单从神色这一方面，他就把自己给出卖了，他几乎把心事都写在了脸上。
而楚连华一直静默不言，是在等，是在等他心底那个善良的小狐狸，将这件事情告知他，并且他等到了。
他了解灵谷的善良，不会去做伤害人之事。
但他心疼在自己等的这段时间中，灵谷一直都在痛苦中挣扎。
所以他将这些都归结与是自己的错。
并且楚连华很清楚灵谷为何要如此做。
此刻，楚连华轻声哄溺着灵谷，“这不是谷儿的错。”是他与夜幽冥的错。
“是我的错。”灵谷虔诚的认错，“仙尊对我那么好，我却一直都想着毒害您。您惩罚我吧。”
都到了这种时候，灵谷还只字不提是夜幽冥让他下毒，害楚连华的事情，把所有错误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承受着。
所以楚连华明白他若是提及起夜幽冥，会让灵谷更是难受。
他会感觉自己很对不起夜幽冥，第一次去做他吩咐的事情，就失败了。
但楚连话又很清楚，灵谷没有完成夜幽冥的任务，以夜幽冥的性格，他不会放过灵谷的。
楚连华心中担忧着灵谷的安危。
刚刚那两个来人，一方面是催促谷儿杀他，一方面也是来杀谷儿的。
夜幽冥这种人，纵使他不杀谷儿，他亦是不能让谷而留在他身边，断不会让他伤害到谷儿。
他不能让谷儿走朱颜的路。
“谷儿？”楚连话扶正灵谷的小身体，让他面对的着自己，凤眸中流转的关怀，“留在仙界，留在我身边，你若不想我做你师尊，就把我看做你的亲人，你的叔叔！”
楚连华比朱颜都大上许多，更别说是灵谷了。
灵谷两眼泪汪汪的凝视着楚连华，心中是无以言表的感动，“要叫您……大叔吗？”似是反应过来什么，狠狠的揉了揉自己的发髻：“原来您一早就知晓我来到您身边，是居心不良，要害你的！”
灵谷感觉自己无地自容，小脸烧红，忽然下口就冲自己手臂上咬了一口。
小狐狸在气自己，气自己怎么就如此蠢笨。
这一下来的太突然，楚连华来不及去阻止灵谷的自残行为。
生生看着灵谷将自己白嫩的手臂，咬上一排深深的小牙印，泌出血来。
心疼怜惜顿时袭上楚连华的心头，他忙拿出伤药为灵谷涂抹。
灵谷望着细心为他上药的楚连华，他一点点的都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他不能害他。
这样一个高洁善良的人，若是被他害了，他下十八层地狱，都无法赎罪。
“对比起仙尊。”灵谷摇着头，“对不起。”
不停的向着楚连华道歉。
“谷儿，把方才发生的事情忘却吧。”楚连华边为灵谷包扎伤口，边宽慰着他，“我希望谷儿无忧无虑的，我们重新开始。”重新开始。
灵谷顺着楚连华话语微微点了下头。
可是他的心底却一直非常矛盾。
很是凌乱，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如何做。
他让师尊失望了，彻底的失望了。
此刻，灵谷用舌尖卷起藏在嘴中的那枚小毒囊，放到了两齿之间，只要他轻轻一咬，他就会死掉。
师尊对他说，若是如此简单的任务都完成不了，就不要回来见他了，那枚小毒囊是留给他的。
服了毒，也算是对他的忠心了。
可是……
灵谷目光审视着楚连华，他若是在仙尊面前死了，仙尊一定会为他伤心的。
灵谷因为年龄尚小，尤其是为了表明对夜幽冥的忠心，乞求他的原谅，又正处在冲动时，遂这一刻在面对死亡时，并未显得那么恐慌惧怕了。
但他不想让楚连华伤心。
楚连华对他那么好，他死在他面前，一定很伤心。
遂灵谷打算偷偷溜走。
可马上又迎来一个难题，他连站都站不稳，溜走是一件大难事，所以需要等等，先把走路学会。
“仙尊，我想要学习走路。”灵谷忽然说道。
学会了走路，他好逃走……去死，向师尊恕罪。
…………
街市上，一家酒楼中。
墨南坐在靠窗的位置，边饮着茶水，边看着楼下热闹的街市。
墨北坐在他对面，将短刀放到了桌面上，“那只小狐狸不会对楚连华下毒。”
墨南收回视线，如墨北一般，也猜到了灵谷不会对楚连华下手。
“你可以对灵谷下杀手，可我不能。”
闻言，墨北道：“你要阻止我？放他走！”
墨南摇了头，“我没有那本事，咱们四人中，修为就属我最低，我岂能阻止了你去杀灵谷。”
他轻叹了一声，继续道：“即便我破天荒的打的过你，但主上还会再派其他人来。”
“那你要做什么？”
墨南饮下一口茶水，“你暂且不要动灵谷，我去求主上。”
“你想利用灵谷化形成人后，是朱颜的样子，让主上触景生情，因为对朱颜的痴情，从而放弃杀他了。”
墨南点头，“没有其他办法了。”
“可是即便主上放过他，他也只是一个替身罢了。”墨北道：“何况主上一时不杀他，也不能代表一世不杀他，或许哪天主上心情不好，感觉他不配生着一副朱颜的容貌，那会让他死的更惨了。”
墨北想了想又道：“或许你说了后，主上会更想杀他了，主上毕竟对朱颜是爱恨交织，心中有恨无处宣泄，正好遇到了他。”
墨北虽然话少，但说出来的话却针针见血。
墨南沉默顷刻，“我只能走这一步险棋了，灵谷心中都是主上的好，他不能老实的守在楚连华身边，全得他庇护。”他抬眸看向墨北，“我赶往魔界，你莫要对灵谷动手。”
第四十五章
说罢，人起身，离开茶楼。
喧闹的街市上一条长龙队伍浩浩荡荡行驶。
队伍中一辆奢华的马车最为惹眼。
墨北从二楼看了一眼那辆马车。
与此同时，茶楼中其他客人纷纷议论了起来。
“……看，那是凤羽国国师的座驾。”
“……是呀，凤羽国国师可是一位世外高人，他来到的地方就会风调雨顺。”
“……我听闻他是一位得道仙人，已经好几百岁了，但依然青春常在。”
这一刻许多茶客都涌到了楼下，去看热好。
好似能见上一眼凤羽国国师，就可以百病不侵，延年益寿。
只可惜那辆豪华马车，围挡的严严实实，丝毫见不到里面的人。
正在此时，墨南躲避在暗处，望着那辆豪华的马车，脸色惨白，浑身都细细颤抖着。
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捂在胸前那处梅红之地。
都已经过去了三百年多年，可是那处被穿透，套上金环，凌虐般的肆意拉扯而产生的疼痛，还由在心头环绕，永远烙下羞耻的痕迹，无法抹掉淡去。
墨南眼尾泛着薄红，蒙上了一层雾气，狠狠的咬着下唇，像是极力的克制着痛苦与恐惧。
逃。
一定逃走。
墨南隐掉气息，拼劲速度像着魔界的方向逃走。
同一时间，那辆豪华的马车中，闭目养神的君怀陵陡然张开眼，“是凤仪，他就在这附近！”
说罢，从马车中破顶而出，只是眨眼间，人已经无影无踪。
速度快的没有一个人看清他的面容，只看到了一道残影，转瞬便消失了。
灵谷在仙山中与楚连华练习了半晌的走路，可人依然没有学会走路，但多少还是有了些小进步，可以自己独立站着，但不能站太久，会倒哦！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
时间不早了，楚连华抱着灵谷回去。
不过中途楚连华带着灵谷去了门派中兵器部一趟，将自己的长剑留在那里维修了。
回到静安峰楼阁后，楚连华将灵谷放到了床榻上，为灵谷打了洗脚水。
此刻，楚连华俯下身，要为灵谷脱鞋子。
却听灵谷忙道：“不劳烦大叔，我自己来。”
灵谷听话的叫楚连话大叔了，如此更显得亲切。
“我来吧。”楚连华已经脱掉了灵谷的一只小白靴子，指尖摸到灵谷的足衣上。
“谢谢大叔了。”灵谷不好意思的说道。
让一位仙尊伺候脱鞋洗脚，真是有些坐不住，可灵谷又知道自己太笨，做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怕给楚连华添麻烦，便乖巧听话的老实让楚连华为他洗脚。
灵谷的脚娇小白皙，腕、踝都肥瘦适度，美妙天成，让人挪不开眼。
“大叔，脚洗好了吗？”灵谷感觉楚连华为他洗了半晌的脚。
“好了。”楚连华用巾帕擦好灵谷的脚。
“我帮大叔洗脚。”灵谷要投桃报李，却忙被楚莲花推辞了，他道：“我去灵泉沐浴。”
说着，楚连华已经端起了盆要出去。
然，房门被人推开。
进来之人是仙派掌教，一派之主。
长青天看似三十岁出头，长相中等，但带着一派之主的威严。
尤其此刻长青天脸色铁黑。
他目光落在楚连华身上，极其无奈的叹了口气，张口刚要说话，在余光瞟见灵谷的长相后，陡然愣住，视线移到灵谷脸上，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
灵谷并不知道面前之人是谁，但他不喜欢这人，另有……
“大叔，这人没有敲门就进来。”灵谷抬起手指，明晃晃的指着长青天教育，“这人，你很没有礼貌，不敲门就进人家屋子。”
灵谷想起霁真修和洛青歌进屋不敲门，楚连华就此提醒他二人的事情。
长青天终于从震愕中回神，他不是朱颜，单从年龄上就不符合，同时对灵谷的一番话，极其的不满。
印堂愈发的黑沉。
他收回目光看去楚连华，但明显态度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