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党’的岗哨我都瞒过去了,居然会有一个普通人咬住我的尾巴?这可不是什么一个好笑的笑话。”
我记得他当时原话是这么说的,在黑暗中那个男人的那双眼睛像是点燃的火焰一样,浑身上下都是威严感,他俯视着地上因为疼痛扭曲的我像是在看一只蝼蚁,我还记得我手里一直抓着气枪,那时候我也顾不上什么杀人不杀人了,因为我再不开枪真的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我抬起气枪对准了他,然后开枪。
火药燃烧炸裂,气枪子弹出膛,然后打空了,他融化在了黑暗中。
或许老黄打爆灯泡不是个好点子,因为谁也想不到这个男人会有蛇一样的瞳眸,而在生物界中蛇是可以夜视的。
随后我感觉我的脖子被掐住了,整个人被从地上提了起来,双脚离地,窒息感和死亡感瞬间笼罩了我,面前的男人像是拿捏着布娃娃一样看着手里的我,眼中充满了兴趣。
他当时看着我,用一种困惑又冷漠的语气说,“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明明用“言灵”把有关那个男孩身边所有人的记忆都给篡改了,为什么跟这个男孩完全无关的你会找到这里来?”
我答不出来,因为我被掐着脖子快要窒息了,男人似乎也没有要知道答案的执念,冷漠地看着我手上加力就要把握的脖颈给像是捏零食炮筒一样给捏碎掉。
但就在这个时候仓库里响起了一声枪响,那是熟悉的气枪开火的声音,火光中子弹精准地命中了掐住我脖子的男人,打中了他的手臂,鲜血飚射中我感觉被一股力量丢了下来砸在地上好不容易才得以喘气。
开枪的自然是老黄,他一直都没跑,而是躲在了港口的黑暗中,他大骂那个男人说你离小周远一点,一边举着气枪就走过来了,在地上的我想大喊老黄让他直接瞄准这个男人的脑袋打,这家伙已经根本不是人了!但那时候我很遗憾的根本喘不过气来也说不出话来,导致了之后我后悔了半辈子的事情。
我不知道过程是怎么样的,我只知道在黑暗中我又听见了一声枪声,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眼睛亮着蛇一样光芒的男人面前倒下了一个影子,沉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当时缺氧脑袋有些发懵,只下意识地叫了一声,老黄?
但没人回应我,我模模糊糊都看见地上有什么液体在流淌,再看仔细一点发现那些液体是红色的,刚好仓库外大风大雨的天气打雷了,划过了一道光照亮了地上的老黄,枪管怼到了他的嘴巴里,子弹在他后脑勺开了个血淋淋的洞口。
我当时崩溃和不可置信的情绪冲上了头,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整个人都快炸了,没有恐惧,老黄的死点燃的是我的愤怒,同样也点燃了我的双眼,那是靠情绪作为燃料绽放的焰火,有一群人称之为“黄金瞳”,而我更愿意叫那种现象为“怒火中烧”。
男人看见了我的反应,在见到我的眼睛后似乎有些意外,也有些释然,他之前或许会疑惑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能在他“真言术”扫清一切障碍后还找到了这里来,可现在我脱掉了普通人的身份后一切的问题就应然而解了。
我无视了男人惊呼“原来你也是混血种?”什么的屁话,当时我只想给老黄报仇,我抓着地上的气枪当做棒槌一样就轮向了那个男人,我感觉我的力气那时候肯定堪比举重力士,能把长管气枪舞得像是狼牙棒在空气中发出尖啸声但这一样没用,那个男人单手就接住了我愤怒之下的全力一击,甚至拧弯了枪管再一拳砸在了我的胸膛上。
我感觉我被火车正面撞到了,胸口塌陷了下去惨叫一声后飞出了几米远摔在了地上,浑身难受得要死,进气少出气多。
我在地上剧烈地咳嗽,每咳一下就是撕心裂肺的疼,我猜是我肋骨断了,但就是不知道断了几根,这让我有些绝望在神一样强大的怪物面前,我的愤怒和老黄的死都是那么的无力。
我倒在地上看着男人向我走来,他俯视着我,看着我的眼睛,那时候我的眼睛大概和他一样都是金色的,但金得很不纯粹,像是高贵与低劣的对比,他摇了摇头说了一声可惜了,在‘正统’的地界里我不能动手杀你,因为你是混血种,所以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自杀,就像你的朋友一样。
我想嘲笑他你给我跪下来磕几个头我就自杀给你看,但没想到的是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开口吐出了几个绕口晦涩的音节,那些音节有着独特的韵律像是挑拨起了某种无形的规则,忽然之间我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那些画面是我曾经的记忆,儿时的记忆和成长的记忆,只不过那些记忆正在随着那些音节不断发生变化,原本童年的美好变成了痛苦和虐待,我的母亲像是陌生人一样斥责我,我的父亲痛斥我是个不孝子就该死得远远的。
我感觉我重新经历了一遍人生,记忆开始被浆糊一样地搅乱,原本甜美的美好的过去散发出了恶臭和腐朽的气息,我感觉记忆只剩下被扭曲的痛苦了,这种痛苦逼迫着我想解脱自己,撕烂自己的喉咙或者咬碎自己的舌头。
我终于知道老黄刚才明明举着枪,为什么死的却是他自己了,老黄还真是自杀的,马上我也要步入他的后尘了。
然而可能是我命大的缘故,在第二次濒临绝望的时候,又有的救了我,还是一声枪响。
火药的光亮中,一发子弹打在了我面前男人的背后,气枪子弹的推力让他口中吐出的音节顿住了,他扭头满含暴怒地看向身后开枪的人在老黄的尸体边上,那个穿着羽绒服浑身湿透了的小女孩正努力地举着枪对准着他,浑身都在抖但还是扣下了扳机
男人受伤了,但并不致死,就跟之前他嘲笑我一样,气枪当真杀不死他,这一枪本该直接打穿他的后心,但他转身的那一刻我看见了他衣服下那扭动的背脊,像是有黑色的虫子在他身上爬动那是鳞片,这个男人当真是一个怪物。
我豁出命地扑上去抱住了男人的双腿,对着那似乎吓懵了的小女孩吼,让她快跑,去叫其他人来,那男人一脚就踹在了我的脸上,我鼻子一酸只感觉各种痛楚在脸上炸开了,但我没松手,我知道这种时候我死也不能松手,不然一会儿会有很难看的事情发生。
我不松手,男人就踹我的脸,那双牛津皮靴踹人是真他妈的痛,我当时只想着如果我能活着回去哪天我也得去买一双来试试踹人的脚感如何。
直到最后我实在抓不住男人了,他一脚把我掀飞了,也正是这个时候,救兵终于到了。
—
一道强光忽然照亮了仓库。随即是摩托车暴躁的引擎声,仓库的铁门被撞破了,随后是一声振聋发聩的爆喝,响彻了整个仓库和大雨夜:
“襄阳周家,周震在此,哪方宵小胆敢放肆!”
即将走到小女孩面前的男人也听见了这一声惊雷一样的爆吼,猛然抬头看去,迎接他的是一辆飞驰而来的摩托车轮!
大灯光芒刺眼,我在那摩托上模糊能看见一个铁塔般的身影,那身影背后插着一把长刀,刀柄铁环穿有红缨在风雨中猎猎飘扬。
真正的单刀赴会!
男人被那辆飞入的时速超过百公里每小时的摩托正面撞住了,但他却没有飞出去,而是张开双手接住了那辆全速撞来的摩托车!脚下皮鞋在地面上拖拽出了两道痕迹,摩托车撞过来的那一瞬间爆发的力量应该有吨级别了吧?他居然硬生生抗住了那辆摩托的冲撞!
迷糊之间我也认出了这辆破摩托就是老黄开来的那辆铃木,但车上坐着的却不是老黄,而是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人了。
我心中呜呼一声,心说表哥我让你带人带家伙过来,不说带一个连,你一个班总得带来吧,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来单刀赴会了?
只是我也注意到了今晚我表哥这个出场方式比以往任何一次我见到他都要霸气侧漏,或者说在我印象里我表哥就从来没有这么震怒过,眼眸瞪如铜铃泛着刺目的金光!
男人接住了冲进来的摩托车堪称怪物,但摩托车上铁塔一样的男人更加怪物,他翻身下摩托猛地一脚踹在了油箱上双手抓住方向盘,把整个摩托车扬了起来当做武器打旋地撞飞了面前的男人!
男人闷哼摔落地下低吼了一声问,襄阳周家?我什么时候惹过你们这群疯子?
可他话还没说完,那辆摩托车就被那铁塔般的影子整个被凌空向他丢了过去。
男人抬手又准备以那种怪力接住,但他的决定直接导致了他之后的死亡。
在摩托车落地之前,一把刀抢先劈了下来直接斩断了摩托车,出刀那一瞬间整个仓库都被那一抹刀光照亮了,那一刀就算是让“无极刀法”的独创者李尧臣来做可能都做不到更好,那是出自抗争年代的实战刀法,在长城要隘喜峰口战役中,29军将士就是用这套刀法重创日军,只是在现在挥刀的人手中,这种刀法被升华到了一种极致!
一人成军。
在我意识涣散之间听见了那个男人凄厉的吼叫,应该是被那一刀重伤了,然后是同样暴戾的叫喊声,伴随着高亢的音节以及骨骼的爆鸣,刀与铁的碰撞交戈声震耳欲聋,比之外面的雷声更要惊人,每一次碰撞都有野兽一样的哀嚎和吼叫,像是地狱中怪物的撕咬和角逐。
再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当时在我听见“周震”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已经半步失去了意识,脑袋里绷着的弦忽然就断了,一切的事情就该结束了,就像小时候那样。
我最后的残留视线只看见一个小女孩跌跌撞撞地向我跑了过来,我正想对她说什么安慰的话,却没想到她居然直接跃过了我跑向了仓库深处的那口棺材。
真是个没良心的小家伙——这是我在昏死过去前最后的一个念头。
第六百六十二章 一段故事(尾声)
阳光,鸟语,但却少了花香,空气中弥漫的是消毒水的味道。
病床上的我醒来得很平淡,没有撕心裂肺的疼痛,也没有断手断脚的空虚,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只不过在看见病床边上穿着军装的小姐姐时我大概以为梦还没有醒。
穿军装的小姐姐很安静,像是在我醒之前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是床头花瓶里插着的白百合,纤细匀称,白璧无瑕,花芯之中透着微冷的芳香——那是训练有素的痕迹,算是符合了我对军装丽人的一切幻想。
她注意到我醒了,但没有说话,因为我没有先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愣了老一会儿后我才开口自言自语似的说:上一次我睡这么踏实的时候还是跟老黄一起在新天地会所,我们按摩桑拿一条龙后直接就在会所里开房睡觉了,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我看见老黄在床边穿衣服吓得我差点裹着被子去买hiv阻断药。
军人小姐姐问我,你说的这个老黄他得了艾滋病吗?我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摇头说没有,但我那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同性恋发生关系就会得艾滋病。
军人小姐姐点头说,没文化害死人。
我听后安静了好一会儿,看着窗外滨海城市少有的雨后晴天点头说是啊,所以我把老黄害死了,我不该给他打电话的,老黄经常跟我说谋而后动,谋而后动,到最后我还是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军人小姐姐沉默了几秒说对于老黄的死她感到很抱歉,但我这个活下来的家伙应该感到幸运,因为如果“周少校”迟赶到一分钟,1号海港的那间仓库里所有人都会死,我也不例外。
我默默心想我都被送到停尸间了还怎么想过来,又下意识摸了摸脸上包着的纱布,想起了昏死过去前被牛津皮鞋踩脸的酸爽感,有些担忧自己以后脸上会不会多个43码的鞋印,但这种担忧很快就被军人小姐姐刚才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周少校把我送来的?
我不难立刻就联想到了我表哥,我也注意到了军人小姐姐军装肩膀上的肩章,上面有西部军区的字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军区不正就是我表哥部队在的地方吗?
我问这是哪家医院,市中医院还是武警医院,小姐姐说这里是军区,这里是军队医院,周少校连夜把你送过来的,再迟一点恐怕你就得在停尸间醒过来了。
我又连忙问你说的周少校是不是叫周震,救我的是不是也是他。
在军人小姐姐点头之后我有些恍然,周少校…少校,好家伙,我一直以为我表哥了不得这个年纪混个尉级就已经年轻有为了,这三十岁不到就混到了校级,班、连、排、营,三五年一升官,年年都有他最后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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