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奇。”楚子航说,“执行部已经将这件事封存入档案库里了。”
“恺撒那边呢?”
“也保持了沉默,他不是喜欢争论这些的人,我们都只在乎结果。”
林年轻轻嗯了一声,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算还有留有好奇心也得悄悄掐灭了,小镇里的事情涉及到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在卡塞尔学院来看这件事大有可能涉及到党外势力的试探和进攻,就算封存到‘s’级的安全权限也并不稀奇。可这件事大抵还没完,听证会算是一次小结,因为没有更多线索留给他们挖掘了,而现在的四个月后他醒了,说不定有些人又会以此为由头重新掀起这件事来。
两人之间的对话又陷入了断点,他们总是这样,有话题就聊,风风火火地聊完一个话题后就安静下来,直到找到下一个话题继续。当然也可能他们嘴边是有话题的,但只是没法将这个话题圆润地抛出来,总得找一个引导话题的契机才能自然而然地继续聊下去。
在一旁的单杠那边传来了响声,楚子航扭头看了过去,发现是几个狮心会的学员在那里试图搬动那三块灰色的杠铃片,搬倒是成功搬起来了,只是双手托住两片就涨得有些面红耳赤,血管似乎都要爆掉了,加上第三片直接被压倒在了地上,被人连忙扶起来后发现流鼻血了,仰着头急匆匆地问其他人要纸巾。
在止鼻血的时候那几个学员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长椅上的林年,这三块玩意儿加上铁链挂在腿上能做引体向上啊,而且你管这叫康复训练?自杀训练都比这温柔一些吧。
“里面加了金属锇粉末和一些装备部混合的人造重金属,他们听我说我康复训练需要负重就弄出来了这玩意儿。”林年拍了拍手随口解释,“要点死力气才能搬得动,拿来拖着玩儿倒是挺适合不过的。”
解释着的同时,其他的狮心会学员也注意到了这有趣的插曲,纷纷跑了过去围着那三块金属片试了起来,就连女生里的维乐娃也尝试着搬了一下,最后只勉强抬起了两片。大部分人也都只搬得动两块,也只有以兰斯洛特为首的为数不多的两三个体力过人的汉子,可以咬住牙扛起三块做几个深蹲,但做完之后汗水都跟不要钱似的流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一样疲累。
每个人在试完之后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林年的方向,满脸见了鬼的样子。
“去试试?”林年想了想,转头看向楚子航朝向那边扬了扬首示意。
楚子航看了他一眼,见到对方只是笑着看着自己,也没说什么,点头后起身走了过去。
其他人看见楚子航过来都被调动了兴趣挪开了位置,三块杠铃片上的铁链被捡开后楚子航伸手从最底下一块抠起,站桩稳健从腿到腰发力在一声轻响中将杠铃片抬了起来,举过了胸前感受了数十秒的重量后再将杠铃片放了下去。
一旁的学员们都忍不住啧啧称赞出了声,楚子航从发力到放下没有任何绷劲的迹象,就连脸色都没有充一点血,跟之前三个用死力气抗起杠铃片的学员的差距高下立判,而且很明显他还没有用出全力。
林年看见他放下杠铃片的样子也缓缓颔首,算是明白了些什么,但也没有去刻意明说。
“一个100公斤左右?”楚子航放下杠铃片后看向林年。
“差不多。”林年说。
“那的确要体力优势的人才能搬得动。”楚子航走回了椅子边,低头注视着林年病号服下瘦弱的身体,四个月的营养液和流食让他的肌肉产生了严重的废用性萎缩,虽然有定期进行电疗和针灸,但这种肌肉萎缩还是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可现在林年的样子完全不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甚至楚子航有种错觉四个月一觉醒来后对方比以前更加难测了。
如果说以前的林年是一汪肉眼可见的熊熊火炉,那现在坐在椅子上的男孩身体里藏着一座死火山,外表看来死气沉沉,但内里却是流淌着千度的灼热岩浆,只等待它在时间的沉淀过后彻底活过来,天雷勾动底火的喷发瞬间才是真正举世瞩目的盛状时刻。
“没什么问题吗?”楚子航问。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看起来这个四个月大家都没闲着,都察觉到了危机感啊。”林年双手轻轻贴在大腿上看着楚子航等人,“我猜在你积极活动的期间,恺撒那边应该也有些不小的动静吧?”
“那件事之后他回校整合了学生会最后的所有力量,在安排好一切事务后主动申请离校了一段时间,在近期考试之前才回来。听说是回意大利了一趟,但回来之后感觉他整个人也不同了。”站在楚子航身后的兰斯洛特走上前了几步说。
“现在学生会和狮心会算是暂时休战了,竞争意味没有以前强了,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维乐娃看向林年说。
“都是好事情。”林年拍了拍手看向楚子航,“你现在一直都住在诺顿馆了?”
“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住在学生宿舍有些不方便。”楚子航回答。
“有时间还是可以回来玩一玩,聊聊天,交流一下,不然那么大个寝室空着怪无聊的。”
“知道了。”楚子航也微微颔首明白了林年话里的意思,“你也要注意抓紧时间养好身体,调整好状态除了关心你的人,其他人也在等着你出院。”
说完这句话后他向林年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在简单的道别后,以他为首带着念念不舍的维乐娃和一群狮心会学员转身离去。
在长椅上林年坐在那里目送着所有人离开,只等训练场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时,再悄然咀嚼了一遍楚子航离别前的话。
“还有其他人么真是很难让他们死心啊。”
第四百二十三章 残红
加护病房正式开放探病的第一天,除了狮心会以外,学生会、执行部乃至教授团都来到了特护大楼进行了探访,鲜花和水果将整个加护病房簇拥成了一间水果花店,大概整个卡塞尔学院一整个月的花果店营销额全都在这里了,推开门乍一看还以为走错了地方,进了水果鲜花的批发市场。
作为学生会的代表兼主席,恺撒·加图索送了林年一个首饰,是一根挂着十字架的项链,不是奢饰品牌货,而是某位不知名的匠人手工雕刻出来的艺术品。用某种生物的骨头雕出了一个小巧玲珑的十字架,在十字架上又有十二位门徒的头像浮雕,戴着这根项链的林年无异于就是耶稣了,耶稣受难3天后复活,算是一个小有寓意的礼物。
虽然恺撒直言不讳卖不了多少钱,但林年也没有感觉到可惜,反倒是十分感谢对方的这份心意,随口问到恺撒这几个月消失回老家做了什么,对方也只是轻轻笑了笑摇头没有回答他,见这个情况林年也干脆没有多问了。
后一轮以执行部为代表探访团倒是感觉不是来探病的,而是来送终的,每人都身穿一袭万年不变的黑风衣,像是除了这件衣服外他们就找不到其他日常便装了,躺在床上的林年瞅着这群人一直在思考如果把他们身上的风衣撩起来能不能从里面发现上好膛的枪来。
以施耐德部长为首,几个与卡梅尔小镇相关的教官、专员都向林年鞠躬致谢了,虽然当时林年挂牌的是任务的首席执行官,处理小镇异常算是他分内的事情,但负伤在床上躺四个月也让这件事性质变了不少,可以说没他这个四个月,面前这些人也没可能有机会鞠这一躬。
施耐德教官写申请,上学期期末考试全免,成绩通通挂‘a’,这一整个学期全科目算满分,顺带实习课和战争实践课这两项独立的课程也将是满分。
大概能获得这个殊荣的大一学员大概林年也算是头一个,按历史意义来看应该能被放在玻璃框里裱起来让以后的新生以此为榜样。
其实就卡梅尔小镇最后的战绩来看,一口气救下了四千余人包括所有同伴,这种伪装换国家也得给个一等功,现在只给了一个gpa40真不算过分,林年还没开口问奖金的事情,在一群肃穆的敬礼和鞠躬中问我这心脏挨一枪能换多少美金委实有些不合适
进病房出病房的人纷纷攘攘,这还是被医院特别限制过的访问名单,如果要真在整个学院里挂号排队探病,大概名额能被黄牛炒出天价,或者一口气排到大二开学去。
可就现在来看林年的病情也并不能让他躺这么久,苏醒过后他也只进行过了几次全身体检,在沉睡的这段时间内他的体态特征几乎已经被分析透彻了,就连一点点小小的肠胃不调都被记录在案。
就这零零总总十几次全方位体检下来,林年的身体情况在无法避免的肌肉萎缩外,除了“健康”几乎找不到另外的形容词,这也让不少医生直呼见了鬼了。
至于林年近期在康复训练中表现出的就算对于‘s’级来说也优异得过分的血统,校方也没能给出一个十分明确的答复,只能进行粗略的采血进行研究,可就这几天的进度来看大概率研究不出什么问题来。
如果林年的血统出现了异常,那么就不存在现在的病房探访了,冲进这个屋子的全该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以防他随时可能出现死侍化的状态。
可问题就出在林年的血统现在实在太稳定了稳定得有些吓人和不正常,但在稳定之中又带着研究员们难以理解的强劲,硬要举个例子,现在林年身上出现的异状简直就像是在观摩可控核裂变技术一样令人震惊和难以理解。
毫无疑问他已经跃过了临界血限,而且不再是曾经那样只逾越了几步,现在就算他回首过往甚至都可能看不见那条刺目的红线了,独自行走在黑色的泥潭上却又不沾寸缕颜色,愈行愈远。
在秘党的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发现过这种例子,所以林年的情况没有被大张旗鼓地宣传,而是彻底封锁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当他重新站回巅峰时又该是哪样一种景观同时那枚消失在林年身体中的贤者之石子弹也正式被研究部记入了谜题中,重新开始钻研贤者之石之于混血种的各种可能性。
对此一切林年都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只是任由学院主张着接下来的事宜,他像是在等待着,可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等待什么,直到在傍晚时,一个本该来到他面前,却意外迟到了的人出现。
—
—
卡塞尔学院孤山远处的旷野上夕阳渐沉,不同于曼哈顿悬日为人带来的崇高感,在荒芜的大地上上升或降落的红日总是显得很大,大得让人涌起孤独感,为它衬托的背景只有无边的天和无垠的地,落向地面的太阳像是睡进了大地的巨大墓坑,尔后从坟墓中升起的,是它孤旷的乱梦颠倒。
“一个能够升起月亮的身体,必然驮住了无数次日落。”老人穿着银灰色的西装内衬佛罗伦萨白衣,踩着跟自己同样迟暮的夕阳站在加护病房前,原本准备敲响门板的手指也随着病房中南海的这句话停下了。
“您留下的这句话我很喜欢。”百叶窗边注视着远处斜阳落幕的林年轻轻把手抽了回来,转身看向了门口的昂热。
昂热双手揣在了西裤的兜里遥遥看着他轻轻颔首,“抱歉耽误了一些时间,我本该早一些到的。”
加护病房里除了等待着他到来的林年外空无一人,就连24小时看护的林弦也暂时离开了这里。
这场对话本该发生得更早一些,但不知为何直到现在才开始。
“去忙什么了?”林年走了过来。
“工作上的事情,一些不得不处理的小麻烦,我一直不喜欢校董会的人,他们就像市侩的商人总想着在蝇头寡利上用自己磨练几十年的话术说出一朵花来。”昂热揣着手走到了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了,伸手轻轻按了按床榻,“但不得不承认,这所学院如果失去了他们又无法正常地运转,所以总需要百忙之中多抽出一些精力在他们身上,让他们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才会收起一些乖戾。”
林年走到了他的面前坐在了床上看着这个银发的老人,“听证会的事情是校董会插手了么?”
“就算不是校董会也总会有这么一场听证会,各项证据都导向了你的师姐是开枪射杀你的凶手,当时在影厅中的只有你们两个人,当时赶往小镇的执行部的成员最近的距离你们也有三百米左右,而在这个距离有人亲口承认感受到了‘言灵·戒律’的发动,而中心位置正是你们两人的所在地。”昂热从桌上拿过了一把水果刀,轻轻削起了一颗苹果,刀锋缓慢地磨过果皮响起沙沙的琐屑声音。
“人证、物证俱在,而且当事人也没有做出任何自我辩护,这宗案件很难翻案。况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