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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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宠-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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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白泽斜目瞥她一眼; 颀长的身形被殿内的烛光不断拉长; 他缓缓走近她; “你一向聪明,那你猜猜,谁能让原本已经接受现实的柳夫人掏出仅剩的全部家当,冒着被你爹暗杀的危险,胡诌出鬼魂托梦的事情来抹黑你呢?”

    目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林桑青摩挲着下巴,面露思考道:“既然皇上问了,臣妾便姑且想一想——嗯,谁看我和我的父亲不顺眼呢?”笑一笑,眯着眼睛道:“大抵是季相吧,我父亲与他不是同一派,我又在宫里分走了属于他女儿的恩宠,在他眼里,我们父女俩碍事极了,可不得想方设法除去么。”

    黑漆漆的眸子在她的笑容上驻留一瞬,不过片刻便挪开,萧白泽低低咳嗽一声,毫不吝啬的夸奖她,“不错,聪慧过人。”

    林桑青挑挑眉毛,接受了他的夸奖。鼻子有点儿痒痒,她用食指碰碰鼻子,问萧白泽,“说来,皇上为何肯相信柳昭仪不是在我威胁之下自戕的?”想到外头之前谣传的话,她不悦撇嘴,“外头传得有模有样,我又刚因诅咒淑妃娘娘而被打入冷宫,更是坐实了心肠歹毒的罪名,皇上为何还会相信我呢。”

    萧白泽转身走到地笼边,伸出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放在地笼上面烤火,“柳昭仪自戕那日,你曾在弱柳宫前与她讲了几句话,巧的是,朕当时刚好在附近,你们说了什么我都听得清清楚楚,除了埋汰我之外,你并未说甚威胁她的话。”偏过头,他举目望向她,“所以,柳夫人所谓的女儿托梦一说定是无稽之谈。”

    林桑青倏然很想磨牙。靠!她居然忘了这件事!是了,那日她和柳昭仪说完话离去时,梨奈战战兢兢地说,她看到墙角那里有一片花青色的衣角,好像是皇上。

    如今看来,不是好像,那片花青色衣角的主人压根就是萧白泽。

    气鼓鼓的咬着嘴巴,林桑青微觉发恼,她埋怨萧白泽,“既然晓得真实情况,那你为何不早出来帮我说话!”

    萧白泽没有接这个话茬,消瘦的身影在火光旁显得很单薄,像做炙羊肉似的,他将手心手背来回翻烤。沉默良久后,他突然问林桑青,“你今年多大?”

    嘴皮一秃噜,林桑青差点把她自己的岁数说出来,幸好她反应够迅速,在话还没说出来之前就咽了回去。心底快速的计算着林小姐的年岁,她不大确定道:“十、十六?”又修正道:“不对,好像是十七了。”

    “十七?”萧白泽重复一遍,林桑青似乎看到他的眉心迅速的抖动数下。

    他垂眼沉思什么,很是入神,忘了给放在地笼上的手翻面,直到手背传来灼烫感,他才不慌不忙的把手背换成手心。抬起头,他问林桑青,“你记不记得小时候发生过什么事情,譬如从高处摔下来撞到脑袋之类的。”

    林桑青冷眼待他,“你才撞到过脑袋呢。”掩唇打一个困倦的哈欠,她问萧白泽,“皇上是不是很不情愿帮臣妾洗清嫌疑,所以故意到繁光宫找茬来了?您若想找不痛快,好说,一会儿的功夫臣妾就能帮您找出十来个。”

    萧白泽眨眨好看的眼睛,没有说话。目光投向地笼边的桌子上,待看到桌子上摆的东西,他紧蹙眉头道:“怎么又有一罐蜂蜜?”

    看来是想到被蜂蜜支配的那一夜了。

    漫不经心往桌边走,林桑青状似无意道:“内廷司的夏公公送来的。不晓得为什么,臣妾同他说起蜂蜜的事情时,他显得很是奇怪,像是在故作镇定似的,送这罐蜂蜜来的时候更是不敢看我,把蜂蜜往枫栎手里一塞,便急匆匆走了,说是内廷司多得是事情要做。”做作的叹口气,“唉,可见这宫里人人都平等,淑妃的亲戚也无法谋得闲差,如此挺好,免得有人口出抱怨。”

    萧白泽转头看她,“哪个夏公公?”

    林桑青摇摇头,“臣妾也不晓得,听身边的下人说,似乎是内廷司的副司长。”

    萧白泽淡淡“唔”一声。

    房屋顶飞过几只喜鹊,夜晚安静,喜鹊的“喳喳”叫声传得甚远,时辰不早了,林桑青打个哈欠,拖着倦懒的声音道:“臣妾倦了,皇上若没有正经事要说,便请您先回去吧。更深露重,路上慢些,隔日若是感染风寒之类的,魏先生啰嗦起来,您可别说是在来繁光宫的路上冻着的。”

    她可不想让魏虞再跑来繁光宫啰嗦。

    萧白泽又“唔”一声,收回骨节分明的手,随意垂放在身体两侧。殿里没有宫人伺候,萧白泽自己动手穿上大氅,慢吞吞系着大氅上的扣子,他看林桑青一眼,欲言又止道:“你与林相……”

    林桑青懵懂道:“怎么?”

    顿一顿,萧白泽道:“没什么,你睡下吧,朕回启明殿睡。”

    暗暗撇嘴,林桑青觉得他莫名其妙。

    挑开挡门的厚帘子,萧白泽顿足在门边,回过半边身子与她道:“朕会想办法帮你摆平所有事情,让你不用背负不该背负的罪名,同样的,你也需要做好准备。”

    准备?林桑青一头雾水,“什么准备?”

    从帘子的缝隙里吹来阵寒风,萧白泽下意识打了个冷颤,等到这阵风停息,他隔着殿中的珠玉帘子看向林桑青,眼底又浮现那种类似于憎恨的骇人之色,“林桑青,”他沉声唤她,“自己造下的孽要由自己偿还,你要留着你的性命,慢慢偿还曾经造下的罪孽。”他侧身走入寒冷的夜风中,临行之前又冷声吩咐她,“嘴巴严实一些,不要向任何人吐露朕缘何出手助你的原因,不然朕也保不住你。”

    厚重的帘子落回原地,望着空荡荡的殿门口,林桑青更糊涂了。

    造下的罪孽?这是什么话,她无权无势,只是个身处后宫之中的普通妃嫔罢了,哪来的时机,又哪来的胆量去造什么孽?

    萧白泽的脑袋可能不大灵光,她想,可能是被寒风吹坏了。

    蹬掉鞋袜,她气鼓鼓的爬上床,抬手将床帘子一拉,眼前顿时变得昏暗。

    林桑青心中有数,既然打算好好儿在宫里活下去,她便必须要学会听萧白泽的话,抱谁的大腿都不如抱皇帝的。她亦知道,今时不同往日,而今除了是萧白泽盟友的女儿之外,她还有一身能解他体内之毒的宝血,她可以听萧白泽的话,但在听他的话之余,她有资本和底气同他叫板。

    只是,她要把握好叫板的度,让萧白泽在懊恼的同时又拿她没法子。这便是门学问了,她要趁无事可做时候好生钻研此道,争取将萧白泽气得鼻孔冒烟。

    正月二十二就在眼前,眼瞅着便到了,这是礼部原定册封林桑青为妃的日子。

    短短数日发生了这么多事,任谁也想不到,原本即将为妃的人会从冷宫走一遭,差点落得性命不保的地步。如今林桑青已经重新回到繁光宫,只是位份还停留在选侍上,并没有恢复。既然如此,册封她为妃的事情便更不用提了,哪有从选侍一下子升到妃位的,纵然萧白泽再看重她的一身宝血,也不会做出这种于礼数不合的惹眼之事。

    她是赶不上二十二日的册封大典了。

    隔日正午,她揣着暖手的汤婆子在暗沉日光下匀速行走,目的地正是太后的永宁宫。

    时至正月,天气仍然寒凉,说话的时候总有白气儿冒出来,她领着枫栎快速在宫道上穿行,偶尔看到一树含苞待放的腊梅,便忍不住想驻足观赏一番,摘一束回去放在瓶子里。

    可惜太后召见,她必须得赶紧过去。

    到了永宁宫,她依照礼数对太后下跪,“太后万安。”

    太后今儿个穿的是家常衣裳,布料简单,没加繁琐的饰物,少了几分尊贵之气,然那股子肃穆之气却未减分毫。“乖孩子,”她冲林桑青招手,“快过来让哀家看看。”

    林桑青噙着乖巧的笑靠近太后,“有些日子没见母后了,不知母后身体可还好?”

    太后连连点头,“好好好。”伸手摸一摸林桑青的脸蛋,脸上登时浮现出心疼的神色,“哎哟,这才几日没见,青青你怎么瘦了这样多,冷宫的日子不好过吧?”

    眼圈不知不觉中变红,林桑青哑着嗓子道:“的确不好过,臣妾···臣妾···”话还没说完便哽咽起来,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避宠 第80节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太后叹了口气; 将心比心的安抚她; “托圣熙贵妃与她女儿的福; 哀家年轻时曾进过一次冷宫; 虽说只有短短几日,哀家却也晓得个中滋味如何。”抬眼望向她,略微浑浊的眼底让人无法窥透,似漫不经心一般; 闲闲问起,“对了青青; 哀家听闻你住在寒夜宫中时; 曾有个刺客伪装成收泔水的太监混了进去; 想要刺杀你。只是那个刺客时运不济,刚巧赶上御林军在附近; 他死在了御林军的乱箭之下,这事是真是假?”

    垂下长长的睫毛; 林桑青眨眨眼,后怕的捧着胸口道:“别提了太后,臣妾要吓死了; 亏得臣妾看他可怜; 怜惜他一把年纪了还要跛着脚搬运泔水桶,就连殿里做了春卷; 臣妾都想着给他一块; 谁知他竟恩将仇报; 要谋害臣妾的性命!”愤愤地揪紧眉头; “这种人,死不足惜。”

    太后轻轻拍打着她的手背,似在为她平复情绪,“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也是青青你心地太善良的缘故,在宫里,做主子的还是要和奴才保持一定距离。”

    林桑青了然颔首,“是,臣妾受教了。”情绪稍微平复一些,又道:“臣妾后来想,那个老太监是死在臣妾面前的,宫里宫外最近一直在传一些诅咒啊托梦的神秘莫测之事,臣妾怕他的亡魂作祟,便折了些金元宝,想着在他头七那天烧了,免得他找不着回家的路,再缠上臣妾。”

    永宁宫今天没有烧檀香,殿内只有水仙花的清淡香气,闻起来令人心神愉悦,似乎提前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太后闻言轻笑,“这些鬼神之说信不信的也不打紧,若人死后都有魂魄,那世间岂非鬼魂遍野,鬼比人还多了?”

    林桑青低头浅笑一声。

    眉目间的肃穆减少几分,太后看着林桑青,神情和蔼道:“皇儿和哀家说过了,那只巫蛊娃娃与你无关,是你之前责备过的宫女心怀怨恨,故意把写有如霜生辰八字的娃娃塞到繁光宫的衣柜中,目的便是泼脏水在你身上。你也是的,怎么不解释解释,由着哀家和皇帝冤枉你。”捧起放在手边的茶盏,太后浅啜一口,拿帕子擦擦湿润的嘴巴,继续道:“若不是那个宫女见你平安归来,恐日后查出什么下场更加凄惨,自个儿站出来招了,估摸你要蒙受一辈子的冤屈。”

    哦?萧白泽连这件事都帮她摆平了?林桑青在心底暗暗咋舌,不错不错,不愧是手段高明的当今圣上,找人顶包的速度就是快——那个站出来招认的宫女肯定拿了萧白泽什么好处,她晓得的,往衣柜里塞巫毒娃娃的另有其人,只是时间太久,线索太杂,根本查不到始作俑者,只能找个人出来顶包。

    束手立在一旁,林桑青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垂着眼角道:“臣妾先前的确是被冤枉的,只是臣妾愚钝,并不知是谁在背后栽赃嫁祸,这才不敢为自个儿辩解。”

    太后放下茶盏,语重心长对她道:“以后你要谨慎些,宫人们都是从民间选来的,难免良莠不齐,你可以宠信他们,但切不能过分宠信,对谁都要留个心眼。”

    林桑青听话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受教了。

    太后又道:“后天就是二十二了,今年的年头不好,大吉大利的好日子不多,过了正月二十二,要想找下一个好日子得到五月份。泽儿的意思是,既然你是无辜的,那么还是按照之前的打算,仍旧册封你为妃。”抬起头,她冲林桑青和缓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青青,母后很是看好你。”

    林桑青谦卑屈膝,“承太后吉言。”

    从永宁宫出去,林桑青在太阳下面站了一会儿,等到能够感受到那些澄透的光线,觉得自己还是个活人,她才迈开脚步,缓缓踱步回繁光宫。

    仍旧册封她为妃——唇角绽放一抹收敛的笑,如春风般和煦。恰好身侧有棵腊梅树,她停住脚步,抬手折下几枝含苞待放的腊梅,放到枫栎手中拿着,终于解了来时的夙愿。萧白泽此举很合她的心意,昭仪已满足不了她了,她需要更高的位份。

    只有位份更高,她才有出外省亲的机会,才能短暂逃离这座死寂阴暗的宫城,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她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榆木疙瘩,林清远的死因蹊跷,既像是中箭而死,又像是中毒而死,她不可能善罢甘休。

    她在宫里行动受限,根本查不到什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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