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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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宠-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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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偶然听外头的人说过,当今圣上喜怒不定,翻脸比翻书还快,兴许前一瞬还笑嘻嘻同你讲着话,后一瞬就让侍卫拖你下去斩首,除了有权有势的几位大臣外,其他人怕他怕得要死。

    战战兢兢进到内室,有年长的姑姑搬来把椅子,殿内容貌最老,坐得最高的女子突然和蔼道:“巫安,将椅子搬来哀家跟前,宫里好久不见新面孔了,哀家得看看,户部侍郎家的姑娘究竟出落得有多出色。”

    她自称哀家,又穿了身颜色老气却不失华贵的衣裳,肯定是这宫里权利最大的女人,太后娘娘了。叫巫安的姑姑将椅子搬到太后膝下,林桑青从容落座,颔首礼貌道:“谢谢。”姑姑手一抖,袖口别着的手帕差点掉出来。枫栎凑近她,声音压得极低,瓮声瓮气道:“娘娘,您是昭仪,不用同宫女这样客气。”

    她做作笑几声:“呵呵呵呵。”

    皇上仍旧端坐在软椅上,把玩着一只彩绘茶盏,连头也不抬。

    太后打量林桑青须臾,点头赞许笑道:“不错不错,五官端正,眉眼出色,从小就应该是个美人胚子,难怪门下省丞相向哀家举荐你。”

    她敛眉微笑,故作恭谨道:“谢太后夸奖。”

    “妹妹架子真大。”右手边突然传来揶揄声,林桑青扭头看去,有位瓜子脸宫妃婀娜坐在椅子上,漂亮倒是挺漂亮,左不过看上去就不好相与,眼底写满了心机,“咱们一屋子人都在等你,臣妾倒算了,您的位分在我之上,哪怕让臣妾等一天,也是应该的。但皇上与太后都在这儿,您还这样姗姗来迟,岂不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臣妾可看不过去。”

    右半边眉毛微微挑高,林桑青心道,来了来了,找茬的终于来了,果然,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她才刚在公共场合出现,就有人急不可耐地给她使绊子了。

    她正打算开口略为自个儿辩驳两句,措辞还没想好,紧挨着皇上左侧坐着的宫妃突然开口道:“不怪昭仪妹妹,是我临时改了时间,忘了通知她。妹妹若有什么看不过去的,便对我说吧,姐姐代昭仪妹妹受了。”

    另一边眉毛也挑起来,林桑青探头看了看,替她说话这人容貌平平,气质也不出众,举手投足间却有一股贵气,浑身弥漫着大气温婉,应该是手握协理六宫之权的杨妃。

    “嗤。”皇上的右手边突然传来压抑着的笑声,几多嘲讽之意弥漫其中,“杨妃姐姐莫不是年纪大了,这样紧要的事情也能忘记,妹妹那儿有上好的阿胶糕,美容驻颜的效果奇佳,姐姐若不介意,等会儿去我那儿取几盒。女人啊,还是要多注重保养的,操心太多对身子不好。”

    敢用这样的口气同杨妃说话,不用抬头看,林桑青就知道她肯定是淑妃季如霜无疑。

    当众被说年纪大,给谁面子上都挂不住,杨妃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住下嘴唇,眼泪要流出来了。

    太后嗔怪地看淑妃一眼,半是薄责半是玩笑道:“你这孩子,杨妃只比你大两岁,说什么老不老的,哀家比你年长二十多岁,岂非成了老太婆了?”

    淑妃甜甜笑道:“姑母可不兴妄自菲薄,您才多大年纪,保养得又得宜,说十八都有人相信。不信问问宫里的姐妹们,您看上去是不是比杨妃姐姐还要年轻?”

    这简直是一个难题,若回答是吧,会得罪手握协理六宫之权的杨妃,以后有的是苦日子过,若回答不是吧,又会得罪太后……众宫妃心里跟明镜似的,林桑青低着头,装作没听到这句话,其他人也笑而不语。

    太后自是晓得不能这样问,吩咐巫安端盘葡萄给淑妃,和蔼可亲道:“如霜的嘴巴最甜,跟抹了蜜儿似的,惯会说混话哄哀家开心。”

    枫栎偷偷靠近她,附耳解释道:“淑妃是太后的侄女儿,太后娘娘喜欢淑妃,不喜欢杨妃。”

    言简意赅,不过三句话,林桑青便明白了全部来龙去脉。

    难怪淑妃这样有恃无恐,什么话都敢说,原来她的后台硬得很,不单有做宰相的爹爹,还有个太后姑母。自古以来,这种人,最后都是要做皇后的。

    林桑青一声不吭,抬手拣了瓣剥好的橘子来吃,啧,鲜甜。她不打算搅进宫廷的浑水之中,是以心态放得很宽松,完全把自己置身事外,当成一个看客。她想像在茶楼听戏时那样,翘起二郎腿,再捧把瓜子来嗑。奈何宫里规矩多,她若真这样做了,只怕会遭受不少白眼儿。

    皇帝一直默默端坐着,手中的绘花茶盏几乎要被磨坏了,也不见他抬头,只露出截好看的脖颈子。似乎殿内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也是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林桑青想,这屋子里的女人只怕没一个他喜欢的,前朝与后宫盘根错节,包括她在内,全是权臣之女,政治婚姻很难产生爱情,他只能宠某个妃子,决计不会爱上某个妃子。

    当皇帝,其实并没有想象中快乐吧。

    闲话半晌,嘴巴有些干了,太后喝口水润润嗓子,柔声同皇上道:“泽儿,莫怪我唠叨,你今年已二十三岁,膝下却没有子嗣,历朝历代都不曾有过这样的事。前朝皇帝在十四岁那年就已经有了两个皇子了,就连前前朝皇帝,也在十六岁那年生下了公主。你不能再整日醉心政务,得多来后宫走动走动,淑妃、杨妃都是好孩子,她们正当孕龄,随时可以为你诞育皇子。”

    当今圣上姓箫,名唤白泽,与上古神兽白泽同名,不知是原本就叫这个,还是为了登基特意改的。

    “是,母后。”他终于将头抬起,视线在殿内扫一圈,目光所及之处,是众宫妃满含深意、含羞带怯的秋水眸。

    他越过这些眼眸,将视线定格在专心致志吃橘子的林桑青身上,眼底划过抹狡黠笑意,朗声道:“桑青,你刚进宫,肯定要不适应一段时日,待你何时适应了,朕再同你圆房。”伸手拿两个橘子,亲自送给林桑青,桃花眼里情义朦胧,“听闻你爱吃橘子,这里还有两只,也给你吃。”

    皇上唤她桑青?亲手送她橘子?

    刷刷刷,十来道目光骤然锁在林桑青身上,往嘴里塞橘子的手一顿,她欲哭无泪。

    报应来了!他还是没放过她。皇帝也这么小心眼的?她左不过错把他当成太监,他竟这样对她!睚眦必报,令人不齿!

    他是皇帝,且还很年轻,有自个儿的辨别能力,不是年老昏庸,只知道顾美色的老头子,自然知道自己的女人们都是什么德性。他这样乍然对她好,无非是为了把她推向风口浪尖,让她成为众矢之的,用妃子们的善妒来报复她。

    纵然心底有再多不满,面上还要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心口不一这件事,林桑青做得多了,足够熟稔。她娘每每打她,都要象征性的问一句:“你服不服,你错没错?”她往往在心里不服,嘴上还要顺从道:“服了服了,错了错了。”

    双手接过两只沉甸甸的橘子,她磕巴道:“谢……谢皇上恩赏。”



    避宠 第7节

    

箫白泽从容抚手,苍白的面容浮上一抹别有用心的微笑,“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待会儿我会叫人送一筐橘子给你,慢慢吃,管够。”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林桑青嘴角虚假的笑要挂不住了——一家人?她娘在外人面前也常常说他们是一家人,可背地里是怎么对她的?鞭打,辱骂,苛责,哪里有把她当作一家人看待过?

    她讨厌这个词。

    同各怀心思的人打交道,可比绕着皇宫跑十圈还要累,左不过在永宁宫待了半个时辰,林桑青的后背便湿透了。

    太后总算讲得累了,发话让嫔妃们各自散去,又特意叮嘱林桑青,让她无事时多到永宁宫走动。林桑青表面上答应了,心里却想,谁爱来谁来,她可不来找不自在。

    第7章 娇美怡嫔

    她同枫栎按照原路返回繁光宫,路过片鲜花盛放的林子时,身后倏然传来说话声,“妹妹请止步。”

    她回头,看到张美丽又有心机的脸,原是方才开口呛她那人。枫栎扶住她的手,借着掸灰尘的空儿悄声道:“怡嫔,兵部尚书的女儿,位分矮您一头。您若不进宫,她便是昭仪了。”

    林桑青了然。尚书?六部最大的官儿便是尚书,其次才是侍郎,怡嫔的爹比她爹大一级,难怪这样嚣张,敢当众寻她的错处。

    她得感谢她老娘,是她教会了她隐忍——不隐忍可是要挨打的。在宫中,不隐忍的后果被无限放大,有可能会被无数阴险计谋害死,也有可能被打进冷宫,在阴暗潮湿的地方了此残生。

    唇角很快勾起虚假笑意,她顿足道:“姐姐唤我何事?”

    怡嫔缓步上前,停在她对面,皮笑肉不笑道:“妹妹的心思真深,姐姐自愧弗如。”

    瞧瞧,话里话外都带刺。嘴角的笑意快要挂不住了,但怡嫔还在笑着,她不能冷脸,“姐姐说什么心思深不深的,我确是听的不大懂,妹妹初来乍到,有许多不懂的地方,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姐姐见谅。”她的确听不懂,咋了,她做什么了,怎么就心思颇深了?

    怡嫔冷哼一声,面上的笑意瞬间褪去,“你还有不懂的地方?”眼神不屑地打量她半晌,从簪花到鞋底子都看了个遍,稍许,扶着宫女的手,别有用心道:“到底咱们心眼子实诚,不知道讨太后欢心,哪像有些人,惯会做卖弄心机的事,自以穿得素净雅致便能让太后高看一眼,殊不知太后中意的只有淑妃,她的心机呀,没卖到点子上。”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搀扶她的宫女满脸谄媚,唯唯诺诺道:“娘娘说的极是。”

    原来她巴巴追上来,是为了说这么一通话,可真有够闲的。满不在乎的掏出宫扇,轻轻扇动着,林桑青故作可怜道:“姐姐真是想多了,妹妹哪里是故意穿得素雅,实在是家中落魄,买不起高档料子,只能穿这种款式简单的素裳。你知道的,我父亲只是户部侍郎,没有实权,也不敢捞财受贿,就拿那么点儿俸禄,维持府上开销已然紧巴巴,又哪里来的钱供我挥霍呢。”

    拿羡慕的眼神看向怡嫔,虚伪又做作道:“姐姐不愧是后宫最漂亮的女子,人长得好看就罢了,就连品味也略胜妹妹一筹,你穿的这身衣裳真好看,十分衬肤色,看上去也很贵重。”

    不自觉地扬起下巴,怡嫔自得道:“那是自然,我穿的可是蜀锦,一寸布便值一两黄金,一般人可买不起。”

    实在忍耐不住,林桑青背过身翻了个白眼,转回身子,虚伪的敷衍道:“哇,真让人羡慕,厉害厉害,有钱有钱。”

    一通马屁拍下去,怡嫔总算舒坦了,林桑青借口尿急,带着枫栎匆匆远离她。

    回到破破烂烂的繁光宫,她甩掉鞋袜,拔下头上的簪钗,大喇喇往架子床上一躺,疲惫不堪道:“以后再遇着这种重大活动,便对外宣称我病了,病得要死了,不能去。有看她们勾心斗角的功夫,倒不如多睡半个时辰。”

    枫栎倒杯水给她,温声安慰道:“娘娘您别生气,怡嫔就是这么个脾气,她一向势力,对淑妃和杨妃万分尊敬,对位分比她低微的妃嫔看也不看,眼睛要长到天上去了。她之所以敢这样同你说话,左不过是仗着她爹的官儿大,再者……可能是嫉妒皇上待您的态度。”

    接过水咕咚灌一气,林桑青擦嘴道:“我还真没和她生气,就她这样的性子,除非爹是宰相,不然,如此嚣张跋扈下去,迟早有人收拾她。”

    还是那句话,若想在宫里安身立命,保持低调,并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是不二之选。

    遣退枫栎,林桑青和衣睡了半个时辰,休养精神,缓缓被众妃嫔搅得胀痛的脑袋。

    半个时辰后,她被外间的嘈杂声吵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晕晕乎乎走向外堂。刚一露面,她便被堂中央摆着的东西吓了一跳,睡意登时跑得没影没踪。

    箫白泽那句话不是胡乱说说,他果然让公公送了橘子来,整整一大筐,够她吃到过年的。

    送橘子的公公见她出来,弓着腰道:“娘娘您醒啦,奴才奉皇上之命,给您送橘子来了。皇上还说了,橘子得趁新鲜吃,放久了水分会遗失,这些橘子送进皇宫有段时日了,您得赶紧吃它。”

    望望那筐橘子,再望望态度恭敬的公公,林桑青苦恼托腮。

    箫白泽这是存心不让她过好日子啊。在永宁宫单独同她说话倒也罢了,现在,他又让公公送橘子到繁光宫,那起子妃嫔若是知晓此事,估摸会觉得皇帝很宠爱她,进而开始吃醋,卯足劲给她使绊子。

    没料得,看上去病病殃殃,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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