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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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宠-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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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周围人不注意的时候,林桑青给了柳昭仪一个凌厉的眼神——这个搅屎棍,真是任何能扳倒她的机会都不放过,她哪里是担心皇上才过来的,分明是怕太后轻饶了她,特意赶过来往火上倒油呢。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林桑青又懊悔又烦躁——她当初作甚要劝箫白泽吃那份桂花糖蒸栗粉糕?她倒宁愿吃下桂花糖蒸栗粉糕的是自己,哪怕真的毒发身亡,宫里有这么多妃嫔,少她一个没什么大碍,她还能顺便遂了最初的心意,用死亡来逃避艰难世事。

    拢在广袖里的手叠在一起,她向太后道:“请太后明鉴,查清来龙去脉,不冤枉好人,也别放过别有用心的歹人。”

    深深凝望她一眼,上挑的眉峰放松几分,太后靠在金丝楠木椅背上,语重心长道:“青青啊,哀家本来觉得你是最稳重的,可眼下出现这样严重的事情,你却还想着替别人开脱。心软是好事,可若过分心软,便成了没主心骨的老好人。”

    柳昭仪唯恐太后的火烧得不旺,低低嗤笑一声,火上浇油道:“什么稳重不稳重的,母后您久居宫中,自是明白一个道理,那些看上去最稳重、最人畜无害的人,其实倒最有可能坏到骨子里。”

    不愧是这宫里最没脑子的妃嫔,柳昭仪这句话一出,启明殿内便有好几个人变了脸色,她却还没知觉,兀自挂着自以为十分聪明的笑,讨好地往太后身边凑。

    杨妃的脸色最难看,在座的人都知道,皇上不止一次夸她稳重,也正是因为她的稳重,箫白泽才会将协理六宫之权赐给她。

    柳昭仪这一竿子,打翻了不少人。

    林桑青很想回敬柳昭仪一句——你并不稳重啊,可怎么也坏到了骨子里?但太后还在此处,现在可不是呈口舌之快的时候,她得表现得足够谦虚,足够稳重。

    再次俯身拜一拜,她对着太后垂首谦卑道:“是。臣妾受教了。”

    太后长长呼出一口气,朝她招手道:“起来吧,别跪着了,跪久了膝盖疼。”林桑青道了句“谢太后”,扶着膝盖爬了起来。

    太后继续道:“纵使这份糕点不是出自你宫中,可皇帝是在你宫里中毒的,青青,你难辞其咎。事情未查清楚之前,只好先将你禁足,你就待在启明殿偏殿,哪里都不许去,哀家会让人来看着你。为了证明你的清白——”太后侧目看她,“孩子,你所居住的繁光宫也必须要搜查一番。”

    搜宫?林桑青有一瞬错愕,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皇上在她宫里中毒,那么搜查繁光宫是必经的程序。左不过,如若毒真是她下的,怎么会愚蠢到把证据放在自己宫里呢,一早把它消灭掉了。

    搜就搜吧,她没什么可怕的,倘使有躲在暗处的人想伺机偷放东西进繁光宫,也要先过梨奈那一关。

    梨奈看上去圆头圆脑,一副没心机的天真模样,实则精明着呢,后脑勺都长着一双眼睛。不然,侍郎君怎么会让她做陪嫁侍女,伴着他的宝贝女儿入宫。

    束手站立,林桑青不动声色地露出一抹微笑,顺从道:“是,臣妾谨遵太后安排。”

    天际那轮上弦月被乌云盖住,室内室外都暗了不少,内廷司的人又多点了几盏灯烛,直照得启明殿亮如白昼,每个人脸上的毛孔几乎都能看到。

    时间一点一点从指缝中漏过,殿内诸人都绷紧心弦等着,不知过了多久,有虚弱男声从明黄色帷帐后传出来,“母后……”

    是箫白泽!他醒了!

    太后猛地从金丝楠木椅子上弹起来,在宫妃们的簇拥下小跑到龙榻边,捂住心口,神色紧张道:“皇儿,皇儿你怎么样了?”

    唇角的血迹已被擦去,箫白泽的整张脸煞白煞白,像如厕的白浆纸一样,显得眼睫毛愈发漆黑,他本就生的如女子娇美,书中所说的“病如西子胜三分”,大抵如是。

    “咳咳。”他勉强睁着眼睛,虚弱道:“此事不怪林昭仪,她再蠢笨,也不会在自己宫里下毒戕害朕,母后切莫冲动,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避宠 第32节

    

他、他在为她开脱?林桑青怔住了,箫白泽真是忧国忧民的命,自己的小命都危在旦夕了,还强撑着扒开眼珠子替她说话。心底突然有些动容,他不知箫白泽为何要替她开脱,但在这个宫殿里,只有他一人开口替她说话。

    世人常道患难见真情,她不会对箫白泽生出真情,但从今以后,也许她对他的看法会好上不少。

    被太后挤在后面的柳昭仪突然抽泣两声,似是不忍见箫白泽这副虚弱样,擦拭眼泪道:“皇上愿为他人着想是好事,可万一林昭仪摸清了您的心态,故意反其道而行之,那您不是白信任她了吗?”

    一语既出四下沉寂,这个问题得很有针对性,也显得柳昭仪有那么点儿智商,不是浑然天成的没脑子。

    箫白泽皱了皱眉头,想说什么话,可能是毒性又上来了,话到喉头,化作了一串咳嗽声,“咳咳咳咳咳……”未几,脖子往枕头右侧一软,又昏厥过去了。

    魏虞原本在捣鼓一堆药典,见箫白泽又昏过去了,忙撸起袖子为他诊脉,边换着手下的位置,边克制心火向柳昭仪道:“柳昭仪,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能否收收性子,别再惹皇上动怒?”

    太后斜睨柳昭仪一眼,后者立马止住哭泣,怯怯向后退了一步。

    稍许,魏虞放开搭在箫白泽手腕上的指头,向身旁胡子花白的太医道:“郑太医,快取绿豆、金银花和甘草急煎,抓紧送过来给皇上喝,我再给皇上催次吐。”

    郑太医连声说是,唤上身旁的小徒弟,马不停蹄地去煎药了。

    第31章 风波暂止

    殿内的气氛随着皇上的再度昏厥变得更加沉闷; 太后坐立难安; 在龙床前来回踱步; 偏头问魏虞; “皇儿……可还严重?”

    魏虞拧眉,“桂花糖蒸栗粉糕里放了足量的雷公藤; 幸亏皇上吃的不多; 情况眼下不算严重。多催吐几次; 再喝些解毒汤; 想来应该会好。”

    淑妃贴心地搀扶着太后; 替她顺顺胸口; 宽慰道:“母后您别着急,魏先生的医术最好; 他说情况不严重; 便一定不严重的。”

    朝帘子里头张望几下,太后脸色凝重地“嗯”一声。

    远处的城镇上传来鸡鸣声; 夜雾缓缓弥漫,像稀释过的云彩,不知被哪位糊涂仙君错洒到人间来了。去带方御女的人很快折返回来,到太后面前行了一礼; 询问道:“太后,方御女带来了,正在殿外侯着呢; 可要带她进来?”

    刚见过了萧白泽被毒药折磨的煞白脸蛋儿; 太后现在正恼着呢; 撩起布料厚重的玄色华服,重新在椅子上坐下,语气加重道:“带进来!”

    方御女显然是仓促而来,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只胡乱披散着,外袍里头穿的仍是白色亵衣,她被殿内的阵仗吓到了,跪在地上不敢吭声,连向太后请安都忘了。

    被魏虞数落过之后,柳昭仪安静了一会儿,见方御女来了,她又故态复萌,开口问了一个看上去毫无关系的问题,“方御女,本宫记得,当年皇上纳你为妃时,你是百般不情愿吧?据听说还狠下心割了自个儿的腕子,若不是教引姑姑告诉你自杀是死罪,可以株连九组的,只怕你早就一死了之了。”

    什么?林桑青敬佩地看着方御女,为了不入宫做妃子,她居然割腕?哇,她一直觉得奇怪,为何觉得与方御女似曾相识、一见如故,原来她们是同道中人,都试过用自杀来逃避艰难的世事。

    不过方御女显然比她生猛许多,她用来自杀的法子是痛苦程度最低的,喝了鹤顶红顶多肚子疼一会,眼一闭就死了。割腕可是要亲眼看着自己体内的血一点点流淌出去,期间还要忍着刀口的疼痛,光是想一想,便令人望而却步。

    方御女不知柳昭仪为何问起旧事,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她抿一抿嘴唇,忐忑不安道:“回娘娘,是……是的……”

    了然仰面,柳昭仪当机立断道:“积怨已久。母后,”她转面向着太后,“方御女定是怨怼皇上强纳她为妃,所以恶向胆边生,趁着皇上在林昭仪宫里,便送了盘有毒的桂花糖蒸栗粉糕进去。她笃定皇上会吃那盘有毒的糕点。您也是知道的,皇上最爱吃方御女做的桂花糖蒸新栗粉糕,正是因为她糕点做的好,皇上才破格纳她这个平民之女做妃子的。”

    太后暂不言语,冷冷看着方御女,略有些浑浊的眼珠子里藏着外人看不懂的情绪。

    听得柳昭仪这样揣测,方御女不免着急,她直起膝盖,忙为自己辩驳,“娘娘怎能含血喷人呢,臣妾最初是不愿意嫁给皇上,可圣旨已下,臣妾晓得再怎样挣扎也要服从现实。这些年,臣妾恪尽为妃的本则,从未忤逆过皇上的意思,更不会胆大包天,下毒戕害皇上!”

    柳昭仪不屑轻笑,“辩驳的话谁都会说,本宫不过是提出一个假想罢了,究竟你有无下毒戕害皇上,还要等御廷司查后才可定夺,现在急着撇清嫌疑为时尚早。”

    有嘈杂的脚步声渐行渐近,白瑞拎着拂尘匆匆进殿来,往太后脚底下一跪,喘着粗气道:“回太后,老奴带人搜查繁光宫回来了,繁光宫里一切正常,没发现可疑的东西,老奴还顺路搜查了方御女的宫殿,亦没有发现可疑之物。”

    太后揉揉眉心,面露疲惫之色,“可搜查仔细了?”

    白瑞躬身道:“仔仔细细,连墙角的老鼠洞都没放过。”

    年纪大的人熬不得夜,时间已将到子时,往日这个时辰太后早就睡下了,现在虽然还维持着端坐的姿势,眼皮子却已轻轻耷拉下来,林桑青小心窥探着她的神色,心底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开打。

    她不信方御女会做出下毒的事情,有那样一双清澈眼睛的人,心也一定是纯净的。看太后的神色,为方御女求情是不可能了,若要暂时保住方御女,只能采取迂回战术,先从皇上身上下手。

    “母后。”她平端着手臂,努力维持大家闺秀的高雅气度,“皇上如今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现在若贸然处置方御女,恐怕不吉利。何况,并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毒是方御女下的,不若先缓缓,将她关押起来,等皇上好一些,并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找到幕后真凶后再行决断。您看如何?”

    自打到启明殿后,淑妃很少开口说话,她对着烛光晃一晃精致的指甲,樱桃小口微启,突然漫不经心道:“方御女胆小如鼠,平日里连和本宫大声说话都不敢,想来也不会下毒谋害皇上。此事可能还需仔细查证。杨妃姐姐,”她朝杨妃微笑,“你说是不是?”

    冷不丁被点到名字,杨妃有一瞬错愕,眨眨眼睛,须臾,轻声道:“是呢。”

    魏虞不晓得从哪里掏出一袋子银针,一溜摆在床边的矮几上,明晃晃的,望着挺吓人。修剪整齐的鬓角彰示他是个讲究人,挑了根最细的银针拿在手上,他对太后道:“太后,外臣本不该多嘴,但您也看到了,皇上的身子着实虚弱,见不得血光。不若就依淑妃娘娘和昭仪娘娘所言,暂且把方御女关押起来,等皇上的身子好一些,查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行发落。”

    上了年纪的人耳根子容易发软,太后这辈子听过许多话,假话比真话还要多,耳根子早已修炼得比同龄人硬上不少。不知是困倦了,还是被他们说动了,太后脸上的怒气渐渐散去,良久,终于发话道:“先将方御女带去御廷司关押起来,待皇上的身子好一些,再发落她。”扶着椅背站起身,她探头看了看昏迷不醒的箫白泽,怒火重又涌上心头,“告诉御廷司的典司长,给我把招子放亮了,务必彻查此事!哀家倒要看看,是谁胆大包天,敢在皇宫里投毒!”

    殿内诸人齐刷刷跪倒,异口同声道:“是。”

    淑妃最先起身,殷勤地扶着太后,娇滴滴道:“姑母,时辰不早了,您快回宫歇息吧,皇上的身子要紧,您的身子亦不能有损。”

    太后拍一拍她的手背,无奈叹道:“不服老不行啊,只晚睡个把时辰,居然觉得头昏眼花。魏虞,”她举目看向魏虞,“照看好皇上,哀家明日再过来。”

    仔细捏着银针,魏虞拱手曰“是”,顿一顿,再次拱手道:“外臣还有一请,林昭仪最清楚皇上吃了多少糕点,还请她暂时留在启明殿,协助外臣草拟药方。”

    林桑青晓得,魏虞此举有疑点,他刚到繁光宫时,她便已告诉过他皇上食用了多少糕点,包括食用糕点之后有什么表现,也一并告知他了。

    太后犹豫不定稍许,为了皇上的安危着想,末了还是肯首了,“既然魏先生亲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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