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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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宠- 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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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瑞诚恳摇头,“娘娘,老奴这辈子虽然没经历过男女之情,但老奴看得出来,皇上他待您和别的娘娘截然不同,您不应当妄自菲薄的。”

    弯曲的睫毛轻轻眨动几下,林桑青但笑不语——连白瑞这个老太监都能看出箫白泽待她和别人截然不同,那么,其他人一定也能看出来。

    她和箫白泽近来是有些太过亲昵了。

    可是,这也没办法,情到深处总是不能自已,不由自主地便把之前预计的疏离给忘了,她想离箫白泽远一些,可越这样想,便越渴望靠近他。

    箫白泽应该也一样。

    白瑞离去后,林桑青继续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大名唤作“八哥”的胖狗子赖在她的膝头,呼哈呼哈睡起回笼觉来,她以怜爱和怀念的眼神望着八哥,容色和蔼温顺。

    良久,她移开视线,眸色一分一分下沉,渐渐布满阴霾。

    昨天的那些宫人们没说错,宁妃获罪这件事同她关系匪浅,或许应当说,是她一手促成的。

    是她买通宁妃宫里的人,用经过打磨的青砖换掉原本的砖块,并塞了一包断肠草进去;是她让八哥每日闻断肠草的味道,如此它才能引领季相找到那包掩藏极好的断肠草。

    从入宫到今日,算算也快到一年了,这一年来林桑青学会了不少东西,她觉得,身处后宫之中,最先要学会的一点是——不能相信任何人。

    最初,她是信任宁妃的,宁妃伪装的太过出色,里里外外俨然是温婉贤淑的当家主母做派,从来不和任何人红脸,说话也都客客气气的,怕得罪人似的。

    但是,有时装得太出色也是一种破绽,身处在后宫这个大染缸中,再温婉贤淑的人也应该有动气的时候,宁妃出身不高,太后和淑妃都不喜欢她,隔三差五会对她说些风凉话,她居然从来不因此而生气,反而以超乎常人的博大胸襟包容了这一切。

    不敢生气是一回事,不生气又是一回事,便如昨天那几个宫人说的一样,当面恶人不可怕,可怕的是笑面虎。

    淑妃临死前告诉她,要提防宁妃,将死之人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的,何况淑妃临死之前把她当成了挚友昭阳,更是会说最掏心窝子的话,给她最真切的叮咛。

    她说让她提防宁妃,便说明宁妃的确有值得提防的地方。

    前些日子,箫白泽托宁妃找人给她打了一支步摇,她恼火的时候把步摇退回给了箫白泽,不恼火时又要了回来。打步摇的事情只有寥寥数人知晓,奇怪的是,身居宫外的周萍居然也知道了这件事情,甚至还拦住了她乘坐的轿辇,骂骂咧咧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周萍除了和宁妃有亲戚关系外,在宫里并不认识其他人,而宁妃又恰好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出去取步摇。所以,她出宫的消息是谁透露给周萍的,自然不言而喻。

    她夫君箫白泽可是厉害角色,后宫里发生的事情看似无人知晓,其实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为了得到有用的信息,他故意让宁妃找工匠打造步摇,并破例让林桑青出宫去取步摇,借此来试探宁妃。

    宁妃原本没有中计的,但她忽略了周萍这个小角色,母老虎的称号不是白给的,周萍一点亏都吃不得,也许宁妃再三叮嘱过她不要轻举妄动,可周萍咽不下气,还是跑去骂她了。

    她在周萍被拖走的那一刻突然明白了箫白泽的用心——他在以这种方式告诉她,宁妃信不得。

    朝廷与后宫向来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她爹林轩在前朝节节拔高,身份与地位直逼季相,季相有自己的小算盘,他绝不可能让箫白泽扶植起一个与他势均力敌的政敌,所以,他一直在想办法打压林轩。

    而身处后宫的林桑青也正盛宠,淑妃虽是季相的女儿,但她似乎不热衷于权谋,没有打压林桑青的意思,甚至还对季相的一些做法颇有微词。

    季相与太后大费周折,趁着举办端午宴会的契机将季如笙送进宫,并想办法让她留在宫里,说白了,就是想用季二小姐来打压林桑青,让她做淑妃不愿意做的事情。

    淑妃拼死不同意季二小姐入宫,这种做法挡了某些人的路,所以才会被毒杀。

    林桑青不清楚毒杀淑妃的人是谁,但想来应该和后宫里的人脱不了干系,凶手就藏在那几所宫殿里。

    宁妃信不得,季如笙入宫的目的又不单纯,林桑青不是马王爷,没长着八只眼睛,她不能保证同时防得住眼前和背后,所以,她除掉一个容易除掉的人。

    看似没有后台的宁妃首当其冲。

    林桑青自诩不是光明磊落之人,若真的光明磊落,当初柳昭仪设计陷害她时,她便不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只是她还存有三分善意,不愿主动去做恶人,生活已经这样子艰难了,得维持着一颗向善的心,才能勉强维持岁月静好的假象。

    可有时候人不由己,你不害别人,别人也会来害你,与其到时候陷入被动,倒不如主动出击,先把有害人之心的人拉下马。

    是以她抓紧时间,赶在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布局陷害她之前,先一步把局布下,一步到位,除掉紧贴着她的背后灵。

    第151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人活一世; 历经百劫千难,有的时候不得不学着歹毒些啊。宁妃用一百个诡计都不见得能扳倒她; 总是棋差一招,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但她只需用一个计谋; 便能牢牢困住宁妃,让她坠入永劫之地无法翻身。

    只因为她筹谋精良; 准确把握了人心; 且她身后有乾朝身份最高贵的男子撑腰,胆子自然而然大一些; 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

    可以说,没有胆量的人永远做不成大事。

    昨夜,星辰洒满天河,乾朝的每一寸山川湖海都清晰可见; 她披着月色和方御女露夜出宫; 到季相在平阳城的宅邸走了一趟; 恳求他为淑妃主持公道。

    季相和林轩不合; 所以,捎带着也不怎么待见林桑青; 他肯见林桑青完全是看在萧泽的面子上。



    避宠 第150节

    

在林桑青拿出那张沾有淑妃呕出的泛黑血液的手帕之前,季相一直哈欠连天的; 看上去爱答不理; 任林桑青说什么他都不回应; 但当她拿出那张血迹斑斑的手帕之后; 季相倏然站起身,那张被连日来的忧伤折磨得憔悴不堪的脸上写满震惊。

    他捏着沾有黑色血迹的手帕恼怒道:“我一直觉得小四的死因蹊跷,她的身子一向康健,虽然偶尔也会生病,但怎么可能只淋了一场雨便直接到病入膏肓的地步,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你告诉我,小四中了什么毒?是何人要下毒祸害她!”

    方御女被季相发火的样子吓得不敢动弹,林桑青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轻松,故作忧伤地叹口气,她愁容满面的对季相道:“许是缘分使然,我与淑妃姐姐相识没有多久,却难得有惺惺相惜之意。她临终之前特意与我见了一面,将季相您送给她的八哥犬交由我来照顾。我想,为人父母一定不希望自己的子女死得冤枉,无论如何,我得把这件事情告诉您。”

    季相板着张威严有度的脸不言语,林桑青继续道:“我幼年时,府中有下人误食了毒、药,他吐出的血是黑色的。看到淑妃姐姐呕出的血也是黑色的,我便开始怀疑起她的死因,只可惜我是个身居后宫的妇道人家,什么都不能做,除了怀疑之外,并没有办法查清淑妃姐姐的真正死因,是以这才露夜造访,将这条手帕送给您,希望季相您能调查清楚这件事,让姐姐的灵魂能够安息。”

    季相捏着那条沾血的手帕,眼底的悲痛隐约可见,“你去见了小四最后一面?她……都说了什么?”

    眨眨眼睛,林桑青笑得风轻云淡,“如霜让我捎句话给您——她想和季夫人埋在一起。她说季夫人在世的时候您不能常常陪伴她,那么,便让她代替您在阴间陪伴季夫人。”

    捏手帕的手轻轻颤抖着,季相疲倦地闭上眼睛,语气沉重哀伤道:“她还是不肯原谅我。”

    面上浅淡的笑意随呼吸褪去,林桑青没忍住,冷笑道:“季相让她如何原谅您?姑且不讲多年前的旧事,就拿现在来说吧,您明知她喜欢皇上,却还偏生把季二小姐送进宫与她争夺属于她的那份本就不多的宠爱,您这样做的时候可考虑过她的想法?她才是您的亲生女儿啊,她的体内流淌着季家嫡系血脉,结果您对收养的养女比她还上心,季相您说,如霜该怎么去原谅您?”

    冷冷的眸光从季相脸上刮过,她说着说着,态度渐渐咄咄逼人起来,“别的豪门贵女大多无忧无虑,爹娘疼爱,譬如我,譬如承毓。如霜幼年丧母,也没有能说话的朋友,她一直希望您能多陪陪她,可季相您总是忙忙碌碌,终日不着家,府上的奶娘再尽职,她们给予如霜的关爱始终替代不了父母亲情。这么多年,她独身一人在深宫里,长夜漫漫,她的孤寂和惆怅季相可晓得?她哭过多少次、叹息过多少声季相您可晓得?”

    方御女怕她再说下去会惹季相生气,小心地用眼角余光瞥着季相的脸色,怒火没看到,却看到了季相逐渐泛红的眼眶。她轻轻拉了拉林桑青的衣裳,“青青,你别说了,季相要哭了……”

    林桑青这才停嘴。她拉着方御女的手起身,顺手带上墨色斗篷上的帽子,在离开季府之前,最后留一句话给季相,“您不晓得,当权力的光芒盖住双眼,除了功名利禄阿谀奉承,您看不到任何东西。”

    季相沉默不语。

    方御女在门前踌躇片刻,意识到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季相,有些话再不说便没有机会了,她鼓足勇气,终于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季相,如霜不止一次和我说过,她想回到十三年前的秋天。那一年您告病在家,头一次能够安心歇着,有足够的时间陪伴她和季夫人。她到后宅的山上摘了捧狗尾巴草,您给她编了只草兔子。现在您到淑华宫去,还能看到挂在内殿墙壁上的那只已经风干变脆的草兔子,如霜这辈子只收藏过这一样东西,是您亲手做给她的。”

    她道:“季相,您真的愧对如霜良多。”

    月亮在黑云后探出头,那位最不可一世的人臣突然抬手掩面,他没有哭出声音,但抖动不止的肩膀透露出了他此刻真正的情绪。

    连起来积累的哀伤被愧疚引燃,再钢铁威猛的汉子也忍不住眼泪。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和林桑青料想的一样,季相被哀伤和愧疚驱使,专门了找一位识毒的行家里手,在不破坏淑妃尸体的前提下,细细查看了淑妃的死因。

    中毒之人从外表上能瞧出端倪,所中之毒不同,表现也不同,季相找的行家靠谱,一下子便看出淑妃死于断肠草之毒。

    冲动之下,季相带人搜宫,训练多日的八哥犬做了最后一环暗扣,把所有的嫌疑都引到了宁妃身上。

    她知道的,愧疚是最好利用的情感,比爱情还好利用,人被愧疚驱使着,有时会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

    半掩的殿门被推开,梨奈送来梳洗的热水,思绪被打断,林桑青把八哥犬放在地上,看它一溜烟跑远,抬起头,她对梨奈道:“小梨奈,等会儿帮我梳个好看的头发,我要出去见客。”

    正午,日光灼灼,暖风熏得人昏昏欲睡,林桑青赶在御廷司的人送毒酒给宁妃之前,到莳微宫见了她最后一面。

    这便是她对白瑞说的要紧的事情。

    宫里有个说法,每一所宫殿都是随主人的,当主人得势,宫殿看上去格外金碧辉煌,当主人失势,宫殿便也变得颓唐破败了。莳微宫的陈设和外观虽然照旧,并没有任何变化,但让人看着,始终觉得少了股生气,灰突突的,像蒙了一层灰尘。

    林桑青进入莳微宫时,宁妃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她举着一只青铜水壶给蔷薇花浇水,面上的神情很坦然,坦然得像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至。

    她迎着日光走向宁妃,唇角是一抹游离不定的虚伪微笑,“宁妃姐姐。”她对宁妃道:“被太后当成弃子的滋味如何?”

    面对她的突然到访,宁妃表现得很平静,她隔着枝繁叶茂的蔷薇看向她,似有不解道:“妹妹此话何意。”

    林桑青继续微笑,“姐姐不用再装腔作势了,你是太后手底下的人,对吗?”眼角流露出些许狡黠风情,她抬头仰望天际流走的白云,眸色深深道:“一个是出身低微的民间女子,一个是季相的义女,咱们的太后娘娘那样精于算计,当然会选择保住后者。可惜姐姐为太后做了那么多事情,为了不让外人察觉到你们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还要时常忍受太后的斥责,如此隐忍憋屈,到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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