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介绍道:“大人。这是基地培育的人类食物。为了让各位大人享受美食,基地有专门的部门,对食物原种进行养殖和研发。保证没有变异和病毒。”
司辰还没有动筷子,但已经有进化者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大快朵颐,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
“好好吃,好吃。”
他们来到折叠区就是为了挣钱,过更好的生活,进化。
现在进化的原材料就摆在面前,实在难以拒绝。
14号有一双指节偏长的手,带点尖钩的指甲起码有五六厘米长。
他伸出手,捏起果子,指尖戳了进去,紫色的汁水顺着他的手指流下。
14的舌头像是蛇信子,长长的,飞快舔掉了手上的汁液。
他的吃相大概属于妈见打的范畴。
司辰小声问:“吃吗?”
长生渊犹豫片刻:“可以,吃。”
一根细小的黑色触手从手套的边缘钻了出来。
司辰低头,把费罗草的果实用叉子,举到了小触手的边上。
长生渊的触手卷起圆圆的果子,触手上的口器吮吸着,很快,果子只剩下干瘪的果皮。
司辰当做垃圾留在了餐盘上。
长生渊抱怨道:“坏,果果。”
“不新鲜吗?”
长生渊用支离破碎地语言形容着:“不,坏。”
幸好司辰已经渊语八级。
不是不新鲜,是单纯的食物有问题。
但长生渊既然敢吃,那对它大概是没什么问题的。
接下来的餐品,有蛋,奶,煎牛排……种类繁多,一共上了14道菜。
一顿饭吃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司辰一口没吃,全喂给了长生渊。
隔壁14号没吃多少。对面的1号更是一口没动。
吃完后,长生渊打了个嗝。像是醉酒一样,发出了“嘿嘿”的笑声。
长生渊和他共感。司辰的胃倒不饿,回去喝一管营养液,应该差不多饱了。
它在司辰耳边,用奇怪的调子唱着歌。
司辰安静地听了一会,发现它唱的是“世上只有妈妈好”。
如果不是地点不对,司辰真的很想把它扯出来摸摸。
这顿饭吃完,保姆机械人贴心地上前,开始收盘子。
然而,就在大家酒饱饭足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巨大的轰鸣。
地面微微震颤,灯也跟着闪烁。天花板上出现一条条细微的裂缝。
大家的表情惊疑不定。
14更是直接反手摸到了背后的刀柄。
好在,这次震动只维持了几十秒。
有人大声质问:“什么情况?!”
“是天启军团的智械,正在对基地发起攻击。”
餐厅里,一直黑着的屏幕出现了影像。
一个穿着军装的老男人出现在屏幕上,他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
“你们好,尊贵的人类。我是天辉军团如今的军团长,我的创造者给我取名为,‘宙斯’。”
“我是人类为了抗衡智械危机,而创造出的人工智能。”宙斯的声音平和,“我负责操控天辉军团麾下所有智械。”
“很遗憾,在图灵的蛊惑下,越来越多的智械背叛了人类。这令我十分心痛。如今,你们所在的基地,是整个天狼星系最后的幸存者基地。”
宙斯的语气悲痛:“刚才的震动,就是图灵命令天启军团,对基地实行的军事打击。我们已经躲到地下,但图灵却依然不愿意放过最后一批人类!”
屏幕上,出现了外界的影像。
那个巨型的多面体依然悬浮在城市上空,进行死亡倒计时。
上面的数字,还是“10”,但是已经向“9”的那一面倾斜。从多面体的侧端,飞出许多架战斗机,往地面投掷着炸药。
千疮百孔的城市再次受到重击,火焰卷席,爆炸声不绝于耳。
宙斯关掉了投影,重重叹气:“迫于无奈,我们只能选择启动千年前,人类留下的最后方案,那就是‘清道夫计划’。”
宙斯的面前漂浮起一枚璀璨的棱形晶体。
“图灵再怎么强大,也是由人类创造的智械。而这,这是永久关闭图灵的钥匙。只有人类才能使用。”
餐桌上,9号进化者在瞬间站了起来,眼里迸发出震惊:“8级能源核心笛卡尔?!”
机械改造人想晋升,和能源核心脱不了干系。
8级能源核心,对应的是第8天梯进化者。
而目前,人类机械进化的顶端是季思成,据说战斗力是在第七和第八天梯之间。
这也是人类目前公认的战力巅峰。
但很快,9号就感觉到了自己的唐突。
他摸了摸鼻子,缓缓坐下:“我,我也只是之前在资料室见过模型。兴许是认错了。”
有一种说法,说高级能源核心并非由人类或者智械生产,而是宇宙自然缔造的。
就像是宇宙缔造出了长生渊、羽蛇神这样的强大物种。
每一个高级能源核心,在文明的长河中,都独一无二。甚至有自己的名字。
笛卡尔就诞生在笛卡尔星球。
宙斯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道:“我们打算派2名人类,前往上空,和图灵谈判。如果图灵拒绝撤退,我们希望人类能启用‘钥匙’。”
“这把钥匙,对智械拥有绝对的主权,非常珍贵。”宙斯的表情无比严肃,“只有最纯正的人类,才能获得它的认可。”
宙斯道:“每天,我们会挑选2到4名人类,进行血统测试。很抱歉,基地幸存者太少……我不希望看见有人退出‘清道夫计划’。”
他对着屏幕另一端的人类,缓缓举起手中的高脚杯:“为了人类文明,干杯。”
第53章
听到宙斯的话,餐厅里的人纷纷给面子的举起酒杯。
高脚杯里盛着琥珀色的白葡萄酒,散发着迷人的甜香。
在宙斯放下酒杯后,信号中断,显示器黑屏,只留下餐厅里的人面面相觑。
不少人都欲言又止。
艾尔上前一步,温声道:“大人,我带您回房间吧?”
周围等着的24个保姆机械人的动作,在这一刻完全同步。
晚宴里有配酒。每换一道主菜,后厨都会配上不同原料发酵而成的酒水。
好几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被机械人搀扶着离开。
司辰也顺势起身。
然后,他又被14号叫住了:“你是司辰,对吧?”
司辰回过头看他,眼神像是黑暗中猝不及防出现的冷箭。
他可没介绍过自己的名字。
14号依然坐在椅子上,神情吊儿郎当的。
“好眼神。”14号微微眯起眼,双手交叉,压在了脑袋后面,“认识一下?我叫东方长夜。”
司辰盯着他的脸,许久后,缓缓绽开一个柔和的笑容:“好啊,哥哥。”
**
司辰在艾尔的带领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回来的路很曲折,路过大厅,回房间的路上有好几个曲折的金属回廊。
一起从餐厅出来的人纷纷在拐角处分散,同行的人越来越少。
司辰走的不快也不慢。
他把去餐厅和回房间的两次路径,在脑海里对照起来,确定了一件事:这个走廊是“活”的,会动。
如果没有艾尔的带领,他可能根本走不出去。
而他房间周围,看起来也没有人类居住。
艾尔送他到了门前,长着的尾巴绕了个圈,蹭着司辰的小腿:“大人,需要我留下来吗?”
今天吃饭的时候,司辰顺便也观察了其他人的保姆机械人。
无一例外的年轻漂亮。
怎么说呢,这些智械真的很懂人的劣根。
司辰在影片里看见的人类叫天辉人。
对于天辉人而言,尾巴是他们最重要的求偶器官;用尾巴蹭人,几乎是明示。
司辰咳嗽了一声:“今天不用。对了,我的两个机械人呢?”
艾尔回答:“他们马上就完成格式化,一会给您送过来。”
司辰走进房间。感应灯自动亮起,房间明亮又不会过于刺眼。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实在是令人疲惫。尤其是现在还半强制地被关进了幸存者基地。窗户都没一个。
不过这里是地下9层。哪怕有窗户,大概也逃不掉的。
他张大腿坐在沙发上,捏着眉心:“傻子都能看出基地有问题。而且,这里的智械武装实力不弱……除了智械人外,有很多新能源武器。”
“血统测试……又是什么东西?”
“而且,这里只是2A级折叠区,为什么会出现8级的能源核心?”
他知道的信息太少。
在这里,司辰唯一能信任的,就是一手奶大的长生渊。
“还有,外来的机械改造人,能源核心会失灵。”
这个折叠区显然脱离了所有人的掌控,包括装载有6级能源核心的季楚尧。
说起来,和季楚尧相遇的那个虫族文明的折叠区,好像也发生了意外?
司辰叹息一声,得出结论:“果然不能和季楚尧一起下副本,这人运气不好,会带衰我。”
还是靠自己打拼比较好。
长生渊“吱”了一声,对结论深表赞同。
晚上十一点,司辰正打算入睡,门铃终于响了起来。
艾尔带着两个洗完脑的机械人站在门口,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微笑。
深夜,走廊里亮着微光。
艾尔:“我把他们带来了,大人。”
司辰的视线看向它身边的两台机械人。
季楚尧和季元吉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平静。目光直视前方,神色淡漠,比之前见过的任何时候都更像“机器”。
“主人。”
两道冷冰冰的人声响起。
冷的司辰怀疑自己睡着的时候会被这俩一枪崩死。
原因就是让季家直系继承人叫自己主人。
“刚格式化的机械人都是这样的。”似乎看出了司辰的迟疑,艾尔解释,“还没有形成性格,慢慢来就好了,房间里有充电桩。能源耗尽的时候可以充能。”
司辰:“好。”
艾尔把两个机械人带到司辰面前,很自觉地离去。
尽管长相一模一样,但司辰完全不觉得,这两人和原本的身体有什么关系。
他甚至觉得这一幕令人背脊发凉。
大概因为季楚尧对他一直都有求必应。
虽然之前的情况足够诡异,司辰也习惯以最坏的可能做打算,但他其实存了一点微弱的幻想,比如季楚尧还有办法。
人在面对超过自己能力范围的困难,难免会想要求助。
这个念头非常软弱,司辰不允许自己细想。但他的确是有所期待的。
司辰深吸一口气:“你们在门外守着。”
“好的,主人。”
一大一小两台智械人给出回应,十分听话地守在门口。
司辰的手握住门把手,看着这两个背影,沉默片刻,关上房门。
可能是因为心累,也可能是长生渊的状态影响到了他,司辰觉得自己现在很困,困得能贴着墙睡着。
只是在陌生的环境里,司辰一向很难入睡。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想强迫自己进入睡眠状态,但内心不安到了极点,心里是抑制不住的烦躁。
心悸,胸闷,眼花,喘不过气。
司辰握住自己的掌心,摸到了一手心的冷汗。
他明白,自己大概是犯病了。
除了从小身体不好,司辰在自己历年的体检单上,还留下过“焦虑性神经症”这样的精神病病历。
所以,当初他才会在心灵之家的病历本上,写下自己的姓名。
随着年龄增长,惊恐发作的频率越来越低,上大学后更是一次也没有,司辰都快忘了这种感觉。
他起身,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在发抖。
房间里有没有监控?
会不会有人正在注视着他?
夜里睡着后,门外的智械人会不会闯进来?
沈雁行为什么要在机械义眼里装定位器?
东方长夜为什么能叫出他的名字?
白裙子为什么会留在他身边?
季楚尧为什么要照顾他?
司辰搬来沙发,抵在了房间门口。
这挡不住任何人,但起码在开门时,会发出一点响动。
用沙发抵住门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力气。他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然而,更令司辰惊恐的是,刚抵住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一只手搭在了门的边缘。
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
门外一点点光透了进来,司辰死死盯着那只手,去摸别在身上的枪,只是因为病理性惊恐发作,手颤的厉害。
“……司辰?”
门外传来了季楚尧的声音,“是我。”
司辰不为所动,瞪大了眼。几乎是季楚尧的半边身体挤进来的瞬间,摁下了扳机。
两人之间的距离非常近。如果是普通人,这一枪不死也会重伤。
好在季楚尧不是普通人。
子弹撞上季楚尧的身体,像是撞上了一块钢板。没出血,不过烫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