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大导演的剧本也总算有了大体雏形,剩下的靠他在片场自由发挥。
新片拍摄就这样开始了。
开拍当天,女主角是第一个到的。她有过感情经历,拍分级片却是实打实的第一次,背后有公司捧也难免紧张。
能被力捧,她长得确实漂亮。和清纯挂不上勾,冷白皮、欧式大双眼、高颧骨和红嘴唇,艳丽不可方物,仿佛都市传说里走出来的鬼妖。
虞迹见过她后,定下的剧本就是都市怪谈。
女主角艺名绮芷,她进了摄影棚,虞迹工作室的人都在候场,见到她时纷纷目露惊艳。虽没有达到她想象中的程度,好歹也挽回了一点前几次在虞迹那里失去的自信。
——她第一次碰见男人对她不献殷勤,不假辞色。
进门见到她第一句话,居然是:“哦,还可以。”
加上要见到据说很有名的对手男演员,绮芷今天专门打扮过,就算等会儿要改妆容也必要先给众人留下一个“大美女”的印象不可。
她穿着红旗袍坐在椅子上等候,匀称丰盈的长腿包裹在黑色丝袜里,八厘米的高跟鞋晃悠悠地抵着地面。
“嘭”的一声,摄影棚的门被推开了。虞迹打头走进来,绮芷刚要起身,看清他的模样后却怔在原地。
只见虞大导演一头短发板正,放任野蛮生长的眉毛特地修过,形状整洁又锋利。充满侵略性的眼,高挺的鼻,胡子刮干净后线条硬朗的下巴。一身美式复古工装,敞开的棕革外套里穿着黑色长背心,贲张的肌肉将宽松的背心撑出轮廓。踏在地面的是一双厚底皮靴,行走时雄性荷尔蒙扑面而出。
区别于美、英俊这类的形容,虞迹身上肆意散发的气场让人一眼感受到“男人味”这个词,恰好是成熟女人和男同性恋最喜欢的那款。
绮芷目眩,震撼中产生不解:虞大导演这到底是什么规矩,出来见女人不修边幅,新片开拍却隆重打扮。难道艺术家都一个样,真把艺术当老婆?!
?江JJ
都知道虞迹是为什么打扮吧
11 第11章
11 第11章
绮芷不敢置信,等虞迹后边的池拓海走进来,她抬眼见到,纤长的手指开始颤抖。
和虞迹不同,池拓海是极浓烈的长相,不管是美、漂亮或者其他,那些不能用在虞迹身上的形容词都能堆砌到他身上。你很难对这张脸进行挑剔,五官分开来评判也一样,几乎每一处都是流丽的。
如果要打比方,虞迹一定是刚发掘出的原矿石,冷硬、顽固,具有纯天然的野性;而池拓海是未知的深海矿物,神秘、幽寂,一种惊心动魄的视觉观感。
绮芷忍不住对今天引以为傲的妆容失去信心,她想怪不得工作室的人见到她的反应都这么平淡,感情平时美色都已经看习惯了。
等两人走到面前,绮芷站起来和虞迹打招呼,又对池拓海伸出手。
“您好。”绮芷有些脸红,大约是种貌不如人的羞惭,自我介绍道:“我是这部影片的女主角,叫绮芷。”
池拓海伸出手来和她握:“不用加敬称……我是小厝村。”
绮芷立刻道:“我听说过!”
池拓海笑了一下,轻轻放开了她的手。
“行了。”虞迹在一边站着,等他们打好招呼就用卷成筒的剧本撞撞掌心:“认识完就过来,我讲讲戏。”
这句话主要是对绮芷说的,因为虞迹和池拓海住在一起,他改剧本时有什么新进展都会和池拓海分享,顺带的也一并说完了这部戏的要求。
被开了小灶的男主角慢条斯理地走到导演身边,双手空空,表情有种百无聊赖的悠闲。绮芷走过去,立刻让虞大导演往怀里塞了剧本,正是被卷成筒的那份。
雪白的纸张有些蜷曲,绮芷在一周前看过电子版,和如今手里的这份又有些不同。
她原本很认真,翻着翻着,却不由自主地朝虞迹靠过去。
“导演。”她和虞迹在几次的见面中已经熟悉,此刻惊讶且直白地问:“你喷香水了?”
难道天要下红雨,还是艺术的魅力太大。那个不刮胡子随意趿拉着拖鞋的虞大导演,不仅干脆利落地好好收拾了一番,居然还在身上喷香水?
像是雪松燃烧的枯木气味,微苦,厚重,倒是很符合他的气质。
虞迹抬手敲了敲她的剧本,表情有点不耐烦,坦然承认:“喷了。看本子。”
绮芷的视线落回剧本上,一会儿又往上抬,终于忍不住问:“你喷香水干什么?就……挺好闻的。”
后一句话完全是对打探别人隐私的欲盖弥彰,被探究的人却没有在意,反而心情不错的模样。
“网上有些推荐还是靠谱的。”
虞迹转头对池拓海道:“他们说这款香水是弯男斩,勾男人一勾一个准。你感觉呢?”
池拓海的眼尾下垂,眼睛微微弯了起来,他黑色的卷发柔顺地搭在肩头,声音像地中海的暖风:“我觉得喜欢。”
虞迹就露出满意的表情。
旁听的绮芷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她觉得自己似乎听懂了,又似乎不太理解。她明明听说虞迹是直男啊?然而不等她理出个头绪,虞大导演已经结束了话题,径直讲起戏来。
绮芷赶忙集中精力,认真投入剧本。
这个情色剧本由编剧手里的一个存货改编,原型是个恐怖故事。国产恐怖故事整体上有缺乏想象力的毛病,套路单调烂俗,气氛全靠主角尖叫和影院音响烘托。
虞迹不是专业搞这个方向的,干脆没把剧本往恐怖里改,只保留了阴暗诡谲的基调,从中提取荒诞因子大肆发挥。
故事主角是这座城市的怪谈核心,它是一枚巨大的卵,埋在市体育馆地下的深处,呼吸混迹在地面上运动着的人群的喘息中,悄无声息与人类达成同步。总是会有那么一个人在从体育馆回来的当夜梦到它,发生缠绵的梦境,睡醒听到耳边似曾相识的呼吸,为了追逐这缕呼吸频频来到体育馆,最后因为意外事故死去。
绮芷饰演的女主角在从体育馆回来后梦见一个男人,她一眼被蛊惑,彻夜旖旎梦境。醒来后果然听见呼吸,她开始害怕,查了很多资料,不再去体育馆。梦境却越来越频繁,她无法克制自己见到对方的欲望,即使梦中的男人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她,甚至往后退、朝远离她的地方奔跑。她还是会像疯了一样扑上去,热情火辣到现实中的自己完全无法想象。
每次醒来,都会听到那阵呼吸声。随着梦境的次数变多,呼吸声也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熟悉,恐惧感驱使着她去体育馆寻找真相。
终于,在一个呼吸声几乎吞没所有感知的清晨,她孤身来到体育馆。这时候天明明已经不早,平时热闹的体育馆却只有她一个人,四周空空荡荡,仿佛开口就能惊起回音。
她孤零零站了一会儿,看见一轮淡红的太阳的悬在体育馆上方。她的脚边有一汪积水,太阳的形状落进去,变成一枚白色的卵。
她蹲下去,双手抱住膝盖,眼睛盯着水洼。周遭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
是她最熟悉的呼吸声。
与此同时,一个带着棒球帽和口罩,全副武装的男人匆匆从保姆车上下来。车里有人在说着什么,他没听,径直朝体育馆走时马路上一辆货车突然失控,无头苍蝇一样撞上来,重重碾过了他的身体。
这条马路忽然喧嚣起来。
鸣笛声,人群叫嚷的声音,保姆车上冲下来的人惊恐的咆哮,货车司机如梦初醒般的痛哭……男人的口罩帽子被摘下,露出一张英俊至极的脸。体育馆里的女人远远望着这张脸,走向门口,马路上的声音传进耳朵,她听到他们说。
“是小至啊!就是最近很有名的那个偶像,要来开演唱会那个!”
“天啊……怎么会这样。他是要去体育馆吧?说演唱会就在这办的,昨天就封馆不让进了,要搭舞台。现在……”
“太可怕了,我本来还想买票……”
女人缓缓歪过脑袋,盯着地上口鼻呛血的男人,逐渐展出一个微笑。
体育馆的保安行色匆匆,警车和急救车相继到来,好像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她。
——男人在她的梦境里拼命奔跑。
“你就是那枚卵。”虞迹对绮芷说:“你现在知道故事的全貌,但拍前期的时候不用刻意表现得一无所知。我会给你提示,一些你自己一个人待着的镜头不用故意往‘人’的方向靠。”
“静静走路的时候、在房间发呆的时候,不要小动作,不要表情。没有俏皮和少女感……明白吗?”
绮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谁都不知道我是卵,可能我自己也不知道。和别人交往时我按照‘人’的方式来,静下来的时候才是我自己。”
虞迹扬眉,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绮芷从这个眼神中读出自己在虞大导演脑中的定位大概是“胸大无脑”,顿时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是这样吗,导演?”
“不错。”虞迹难得给出肯定:“你的表情会是片子的暗线,必须把握好。”
绮芷说:“明白。”
女主角的戏讲完,绮芷去换衣服妆容,他们今天要拍到第一夜。
虞迹转向池拓海,池拓海一副散漫的姿态站在原地,冲他狭促地眨了下眼:“还有什么要交代我的吗,虞导?”
虞迹点头,抬手攥住自己男主角的双颊,温热的掌心贴上他的下巴。
他对池拓海说:“拍戏的时候,记得看着我。”
?江JJ
现在更了白天就不用更了,是勤快子江!
12 第12章
12 第12章
情色影片和其他影片对于演员来说的一个很大区别是,在拍大尺度戏份的时候是不清场的。
现场的工作人员不少,一大半都拿着设备对着他们。作为行业新人的绮芷,尽管心理上已经做好了准备,身体还是不大能放得开。
好在第一夜迷茫和犹豫正是她所要表现的,身体的僵硬勉强也能搭得上边儿。
虞迹坐在自己的专座上,面无表情地盯着显示屏,没有任何帮助女主角适应片场的意思。
绮芷双手拢在胸前,心跳因为紧张加快,余光不受控制地瞥旁边的工作人员。
虞迹喊了“卡”。
他的声音低沉,不带任何情绪,反而更透出一股威严的冰冷。绮芷神经一跳,听到他说:“重来。”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
镇定,镇定。绮芷对自己说,她开始想公司给自己上的表演课,又回忆和前男友在一起的时候,可那些鲜明的画面在此刻都无法深入脑海。仿佛她只是看客,无法代入其中,将技巧和情绪运用出来。
片场一度只有机器运转的声音,绮芷绝望地想着虞导演又要喊卡了。
正慌乱无措之际,她看见伏在自己上方的池拓海缓慢地挑出一个笑容。
华丽的眉眼舒展,池拓海垂下的睫毛在眼睑出扫落一片阴影,当那片阴影抬起,睫毛扇动的弧度引人遐思。其中墨黑的瞳仁像两把重锚,牢牢钉住了观望者的视线,唇角的曲线是网,拖拽着人的心神。
绮芷看怔一瞬。
接着她便感觉池拓海靠近了,潮热的呼吸拂在耳廓。同样靠近的还有一阵难言的香气,冷而凉,如同幽暗的深海。紧张导致感知的迟钝,她后知后觉听到对方在耳边说话。
“不用想那么多。”池拓海感受到了她的僵硬,安抚:“别害怕,抱住我。”
话音响在呼吸的热度与冷香的交织中,对于绮芷迟滞的大脑来说仿佛是海底的回声。她心神一松,下意识追逐着海浪走,在缱绻的律动中只模糊地闪过一个念头。
小厝村……也喷香水了啊。
从木头人到自然放松,一场前戏做完,绮芷喘着气倚靠床沿,雪白的小腿无力地垂在花纹地毯上。
池拓海单膝跪在她腿间,棕蜜色的手指覆盖着粘稠的水光,像打了蜡。
绮芷对这位前辈感激地笑笑,朝虞迹的方向望过去,想问问自己表现的怎么样。一抬头却发现四周的镜头少了大半,只剩下一台镜头对着他们拍,而虞大导演干脆没看显示屏,正叠着二郎腿抽烟。
她神情错愕,不由出声:“这……”
这场戏的地点在卧室地板,池拓海翻身,靠着床沿坐到她旁边。一条腿屈着,另一条放松地舒展,池拓海穿着西裤,皮带半解,对她道:“刚刚那一条应该是不能用的。”
绮芷疑惑地问:“可他没喊卡……那我们刚刚在干嘛?”
池拓海温和地说:“在帮你入戏啊。”
绮芷一愣,回想刚刚他们起码用了半个小时,原来这些时间都在给她这个新人找节奏。
她既羞且愧,连忙说:“我现在找到那种状态了,重新拍吧!”
池拓海却摇摇头,掌心贴上她发红的脸颊,拇指指腹抹去她额角接连滑落的汗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