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朱怡颜近距离看了江笠,就见江笠生的清俊文雅,笑容温和,俨然君子风范。她心中那股因被别蜂起冷言拒绝而生出的恶感便减弱了些许。
“朱小姐。”江笠缓步上前,薄施一礼。
“李二公子。”朱怡颜对江笠轻轻福了福身。
江笠的礼仪向来无可挑剔,总能第一时间给人留下个好印象。他的一言一行又是极度富有感染力的,总能不经意间引得对方跟着他的节奏去走。
朱怡颜自然也不例外。她虽然是个心高气傲的大小姐脾气,但见江笠如此温文尔雅,便也忍不住跟着知书达理了起来事实上,她本来是想刁难一下江笠的。
两人在石桌对面安坐下了。
朱怡颜借掩唇啜茶之际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了江笠,就见对方始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自己这么位娇俏可爱的大小姐坐在对面,他也目不斜视,跟那个李戚风简直一模一样,难道说他们李家人都是这样不解风情吗?她究竟还是不是银雁城第一美少女了?
“李二公子,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很奇怪,小女与你素不相识,为何会无缘无故请你过来相见?”朱怡颜笑道。一双水盈盈的翦水秋瞳深深凝视着江笠,那眼波简直能勾走男人的魂魄。
然而江笠四平八稳,眼底除了对美好事物的纯粹欣赏外,绝无一丝亵渎。
但是就是这君子端方的欣赏,倒反而比痴迷更让朱怡颜心里好受些。
很好,老娘风韵犹存。
“若在下所料不错,朱小姐应该是为家兄的事情而来吧。”
朱怡颜心中一惊,脱口就道:“他跟你说了!?”
李戚风说她自作多情,还公然出丑吗?
一想到以别蜂起的性子,极有可能私下里狠狠嘲笑过她一番,朱怡颜的小脸不由涨得通红。
江笠淡定一笑。虽然别蜂起没跟他说那日秭归山庄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朱怡颜这模样,他还能不明白吗?
江笠温和地注视着朱怡颜:“家兄说,朱小姐端庄大方,温柔可爱。小姐还为他寻来名医,他心底实在感激小姐的一番深情厚谊!”
“他那日不是这样说的!”朱怡颜一拍石桌娇声争辩。
石桌咔嚓一声。
朱怡颜半掩樱唇,柔声嗔道:“哎呀,小女失礼了。”江笠假装没看见石桌上那条裂缝。
“说起来,这也是家兄的不是!他本意只是希望小姐能够放下此情,另觅良缘。只是我等粗野之人,不会说话,平白唐突了小姐!还望小姐不要往心里去才是!”
“那他为什么?难道我堂堂太守之女,还配不上他一个镖师吗!”
“当然不是,只是家兄他哎!”
“他怎么了?”
“不瞒小姐,家兄已经成婚多时,也只能还君明珠了!”
“啊?!”
原来是这样,她就说嘛!
都说桂臣雪是银雁城第一美人,她爹还十分推崇对方。此次桂臣雪病倒,她爹不仅将人接到家中,还让她去侍奉对方,想来个镜水楼台先得月他娘的哦!她才是银雁城第一美人好不好!居然让她去照顾她的竞争对手!没门!
重新确认了自己依旧风华绝代,朱怡颜总算笑容再绽。
朱大小姐并非蛮不讲理的女子,听江笠说话,虽然事情并无转折,但是她心里总算舒服了许多,可见说话的艺术多么重要。
朱怡颜这段时间对别蜂起的怨怼,就这样在这个清晨,被江笠三言两语化解去了。
32章君心尘封未可知
等别蜂起寻到朱府时朱怡颜已经彻底放下心中芥蒂,对着江笠“二哥哥”长“二哥哥”短地叫了起来,一副要跟江笠做兄弟的架势。看见门口的别蜂起,却是很傲娇地哼了一声别开脸去。
不过别蜂起理她呢!
别蜂起找了江笠大半夜总算从赶回客栈的属下口中得到江笠的消息。于是他大清早的顶着一张黑如锅灰的俊脸,凶神恶煞地出现在朱府门前。
“朱小姐,送到此处即可且代我向朱大人问好。”江笠拱手告辞道。
“二哥哥慢行!”朱怡颜轻蹙秀美的柳眉露出一副我见犹怜的不舍神情。
江笠跟朱怡颜告别,别蜂起始终冷眼旁观一言不发。他形容憔悴眼底布满血丝眼下覆盖着一层疲惫的淡青色看的江笠胸口一紧。这小子怎么把自己折腾成了这样?可是在朱怡颜等人面前却不方便询问。
等江笠走到马车前别蜂起便一把拽了江笠,凶巴巴地把江笠塞进马车中,自己紧随其后跳上去大吼一声“走!”狠狠甩下车帘,甩出咻地一声破空巨响吓了众人一跳。而江笠的担心跟疑问也便没有机会问出口。
赵侍卫长等人随同左右都吓得三缄其口。他家少爷一副喷火龙的架势,有点吓人。
“臭坏蛋!看谁这么倒霉嫁给你!”朱怡颜两手叉腰,怒视着绝尘远去的马车道。
另一边,垂杨柳下的桂臣雪慢慢睁开眼睛。猛地坐起身张顾左右,他的眼底流露出一丝茫然跟无助。
是梦吗?
忽然,手心硌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
一丝狂喜浮现在他眼底!
不是梦!是他的小笠回来了!是活着的小笠回来看他了!
在他身边,静静地躺着一只草蚂蚱。
马车沉默了一路。一抵达客栈,别蜂起立刻就把江笠强行抱回房间,全然不顾周围人惊讶的目光。店家在后边热心地为众人解释道:“这李二公子体弱多病,估计又是闹病了。这李大公子一个人带着这么个弟弟,也是不容易啊!”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一进房间,别蜂起便将江笠放到床榻上,自己鞋袜也不脱,直接就躺到江笠身边,侧身将江笠抱进怀里。抱得紧紧的。就跟在马车里一样。
江笠心口一紧。别蜂起紧贴着他的身躯在微微战栗,他能感觉到他强烈的不安和气恼。别蜂起好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东西爆发一样。
跟昨夜的桂臣雪一样蛮横霸道,笨拙粗鲁的拥抱,但这次江笠却只感到淡淡的心疼跟感动。
他彻夜未归,虽然留了书信,但想必别蜂起还是很担心吧。
这样一想,他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别蜂起的后脑勺。
“我要疯了!”别蜂起的低哑的声音自江笠肩膀压抑响起,“你这个书生!”
别蜂起语气里满满的控制欲,让江笠忍不住皱起眉头。
居然敢用这种命令的口吻跟他说话,这小子
“小书生!”久等不到回应,别蜂起忽然一下仰起头,两手捧住江笠的脑袋,目光汹涌地封锁了江笠的视线。
鼻尖相触,呼吸可闻。太亲近了!江笠不适地偏了偏脸,想要躲开。
见江笠满脸抗拒之色,别蜂起的目光更加阴森暗沉了。紧抿的嘴角流露出一丝阴鸷凶狠,他看起来就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
他想要撕碎一起阻碍,将江笠整个吞噬入腹!
他想要确认自己对江笠的所有权!
江笠恍惚有种自己置身于野兽爪牙下的感觉,也许下一秒,他就会被对方拆吃入腹,尸骨无存。
“你究竟怎么了?”现在的别蜂起,跟那日在碧海酒楼时多么相似。
忽然后背汗毛乍起!
因为别蜂起突然做了一个恐怖又暧昧的动作。
别蜂起低下头,将嘴唇抵在他喉结上,轻轻地舔舐,啃咬,把牙齿磨得嚓嚓细响!
江笠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不许再乱跑了!不许跟我分房睡!不许夜不归宿!不许离开我!不许对别人好!全部不许!你听到了吗!”
江笠有一种自己若拒绝对方,后果会很严重的预感。
所以他能屈能伸,决定当个识时务的俊杰,飞快就应道:“好,我答应你。”
周围让人惊悚紧张的空气便骤然一松。
别蜂起低下头,很亲昵地蹭了蹭江笠的脸颊。
“你答应我了,不许反悔。”他躺回原位,将江笠重新抱进怀里,“小书生,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
不要喜欢别人,难道是只喜欢你吗?
江笠目光沉静如泉水,但是,微颤的睫羽却不小心泄露出他内心的惊诧和混乱。
虽然不知道气氛怎么就成了这模样,但是,别蜂起的确是在跟他告白没错吧?
江笠不是第一次被告白了。当年桂臣雪以一阵桃花雨向他告白,前几日沈少昊以一首数字情诗向他告白,都是文雅娟秀,富有诗情画意的回忆,怎么到了这别二公子这里,却是一副不答应就同归于尽的架势?
可是,他不想像敷衍沈少昊一样敷衍别蜂起。
江笠长久地缄默着,素来能言善辩的他,生平第一次不知道如何开口。
等不到回答,别蜂起不由将手臂收紧了些,固执地命令道:“你答应我!”
江笠垂下眉睫,终于还是轻轻,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别蜂起这才松了口气。
事实上,他心底那股狂暴的杀意从昨日就未曾停息。
当看到江笠和朱怡颜一起出现在朱府门口,看他们郎才女貌,宛如一对璧人时,他心底真是犹如被万千蚂蚁啃食般痛苦!几乎杀意沸盈!
若当时没能第一时间讨回江笠,他一定直接大开杀戒!
天知道他是如何撑到现在都没有爆发的!
“我有点累了,你陪着我躺一会,好不好?”别蜂起蹭着江笠的肩膀嘟囔道。抱着伤体彻夜不眠不休寻找江笠的他,如今一旦身心放松,几乎累得连眼皮都撑不起来了。
江笠颔首道:“好,我陪着你。”
别蜂起摸索着找到江笠的手,跟江笠十指相扣,强打起精神再次确认道:“不许骗我,不许趁我睡着的时候离开我。”
“傻瓜,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一直在欺骗对方的江大公子真诚地说道。
别蜂起再三确认:“真的不会离开我?”
江笠笑着反握住别蜂起的手,郑重答应:“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睡吧。”
别蜂起这才放下心来。极度的疲倦让他很快陷入昏睡中。
江笠静静地陪他躺了一会,等确认他已经入睡,便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掰开了,衣襟一振,直接走人。
他边走边朝外边的赵侍卫长喊道:“小赵,去找个大夫过来!还有,准备早膳!”
大夫在里屋给昏睡的别蜂起包扎伤口,江笠坐在旁边喝小米粥。
在靠近别蜂起的时候,他就嗅到对方身上一股血腥味。本想询问别蜂起这伤的来历,但别蜂起板着脸,神情阴沉,让他没能问出口。
这伤口,不像斩钰如今的修为能整出来。也就是说,别蜂起在半路上遭遇了其他人的埋伏。会是谁呢?
想到别蜂起昏睡前说的那些话,江笠眼底不由流露出一丝复杂。
不许分房睡,不许夜不归宿,不许离开,不许对别人好,不许喜欢别人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别蜂起居然真的喜欢他吗?
可是,在桂臣雪那个坑里摔出阴影的他,早已不愿再轻易涉足感情之事。
至少现在,他没有办法回应别蜂起。
别蜂起是个至真至纯,至情至性的人,这点他看得分明。别蜂起也是个很好的伙伴,盟友,助手,兄弟。只是他自己没有信心。
接下来还能像之前那样相处吗?
江笠一想到这个就觉头疼。
他决定一个人静静。
于是别蜂起一觉醒来,就发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
骗子!说好的不会离开呢!
别蜂起气得心口疼,狠狠一掀被子,就要起身出去找人,忽觉胸口异样,低头就看到胸口缠着白布条,伤口已经被细心地处理包扎好了,应该还抹了清凉缓痛的药膏,因为已经不那么疼了。
手掌轻抚着绷带,别蜂起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一脸傻笑。
是亲手包扎的吧?
门扉咯吱一声打开,走进来一个白袍曳地,清俊儒雅的江笠。
别蜂起立刻笑容一敛:“你跑哪去了!”
“我去让赵侍卫长准备些药膳,等你醒了,可以给你补补。”
江笠悠然坐到床边,探手轻轻一摸别蜂起的额头。“嗯,烧退了。”他的眼底满溢着温柔跟慈爱。
别蜂起一睡就睡了两天,总算是醒了。若说他不担心,肯定是骗人的。
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举止很是不妥,他立刻收回手。
明明已经做了决定,要跟别蜂起发乎情止乎礼,绝不做让他有其他想法的事情,怎么又!
就连江笠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亲近关怀的态度,对着别蜂起,他似乎自然而然的就做出来了。简直都成了一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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