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听到这话,可疑地沉默了片刻。
邵遇心中忽
觉不好,果不其然,下一刻那边传来了闻希执熟悉的嗓音:“我是闻希执,您……”
您什么,却没有您出来,可仍能够听得出未尽之言下掩藏的失落,好像他是个渣男撩完就跑,连人家名字都不记得似的。
邵遇咬了咬牙,赶紧走到角落,解释道:“我只有你微信,没存电话号码。”
“嗯,那您现在存一个,好吗?”
“好,当然好。”还好闻希执这么好说话,邵遇连忙答应,“我待会儿就存。”
说完之后两厢沉默了一会儿,末了到底还是闻希执主动问道:“您今天不在家吗?”
邵遇一拍脑袋,这才想起忘记跟闻希执交代去处,这会儿趁机便说:“我今天不回来吃饭了,有点事情,要晚点回去。”
邵遇觉得这话说得没什么问题,可不知怎的,闻希执听到此处,却有一阵没说话。
邵遇问他:“你在听吗?”
“在听的。”闻希执说这话时声音低低的,邵遇耳朵一麻,谁知接下来却听闻希执小心翼翼地问,“邵先生,您是不是在躲我呀?”
邵遇被问得一愣。
可他今天确实没有故意躲着闻希执,昨晚也只是因为有些不好意思。
但此时他也反应过来,闻希执心思细腻,见一知三,连着两天没见到他,难免会多想。
而在他犹豫的这片刻,闻希执进而又开口了,好似给足了邵遇台阶,语气却低落得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他缓缓说:“您是不是后悔了?如果您后悔了,可以跟我说的,我不会纠缠您的,我不想您因为我不开心,像您这么好的人——”
邵遇听到此处,明白误会大了,他有些着急,连声道:“不是不是,我没后悔,也没有躲着你,你不要多想,我早上起来见你没在,本来想问问的,后来有事就把这茬给忘了,我在叠翠山庄出席宴会,待会儿我早点回来行吗——”
因为聊天对象多少是个明星,聊的也不是什么能公之于众的内容,所以邵遇这会儿正蹲在湖景台角落跟闻希执打电话。
他一边说着,不经意一抬眼,却看见侧方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双长腿,邵遇吓了一跳,手一松,手机居然直接就从栏杆边上滑到了湖里。
‘扑通’一个响之后,湖面很快归于平静,电话那头的声响也随之被淹没。
世界都静了。
邵遇:“……”
邵遇深呼吸一口气,情不自禁攥紧拳头,想看看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谁料一回头,发现对方站在原地,似乎也没料到此种意外,有些尴尬地看着他,抱歉地说:“邵遇,不好意思。”
当邵遇看清对方冷淡漂亮的五官时,瞬间也只剩了惊喜:“裴翊!你怎么在这儿啊?”
裴翊正是邵遇的发小段星敛那破镜了九年却仍然念念不忘的初恋。
而他们以前高中的时候也当过一段时间的同桌,邵遇相当喜欢他。
片刻后,他得知裴翊是和段星敛一起来的之后,更加高兴,以为他俩终于破镜重圆。
他八卦心起,问询的间隙倒也抽空想了想,刚刚他应该已经跟闻希执解释清楚了吧?
应该是吧,况且闻希执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想必不会怎么样的。
他还是等等再回去好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裴翊在这里,说明段星敛他们应该也来了。
当着他好那三个发小的面,他不可能公然溜走,他可没那个能耐能瞒得过他们几个。
不过裴翊也不喜喧嚣,邵遇便也没再进去,在这儿陪着他,一边聊天一边拿着裴翊的手机,亲亲密密地靠在裴翊肩头和他一起玩消消乐。
但没一会儿,应酬完的段星敛便出来找人了。
他见着邵遇话都没说两句,眼睛直直地落在裴翊身上,邵遇想着段星敛真可怜,连他重色轻友这种事都懒得开出嘲讽。
之后段星敛把他推进宴会厅,让他去找林思为和方艾玩,便先带着裴翊走了。
邵遇看着他俩并肩离开,心头蓦然一动,心想他要不趁现在,也偷偷溜了?
闻希执还在家里等着呢。
可与此同时,邵遇余光一闪,忽然觉得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不自觉悄悄跟了上去。
那人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衬衣,和宴会厅里的衣香鬓影比起来,实在简单得过分。
可大约是气质到位,竟然没有十分违和。
跟到一个拐角时,邵遇却忽然失去了目标,前方走廊空荡荡地没有人。
他有些疑惑,心想刚那就是闻希执吧,他应该没看错吧?
可他怎么会在这里?
正此时,临近的一间屋门打开,一道大力忽地把他拉了进去。
房间里没开灯,邵遇下意识闭了闭眼,试图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
与此同时,闻希执的声音随之响了起来,低低的,似乎还有一些可怜巴巴的余韵:“邵先生。”
邵遇身子顿时麻了半边,好在此刻闻希执虽靠近他,却没触碰他,邵遇反应了一下,仍有些惊讶:“你怎么来啦?”
叠翠山庄本身是会员制,此处宴会厅更是没有邀请函就不得入内,按理说闻希执不应该出现,邵遇一瞬间闪过这个念头。
可闻希执却回答道:“您的电话突然断线,我很担心您。”
这确实是他的疏忽,邵遇怕闻希执多想,立刻说明情况:“我当时手滑,手机掉水里去了,不是故意挂你电话。”
倒是完全忘记询问闻希执是如何进来的。
这会儿邵遇眼睛适应了室内的光线,朦朦胧胧中,他似乎看见闻希执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再看却发现是错觉,闻希执的神色分明是那样的我见犹怜。
邵遇想起之前未竟的话语,微微仰头,去寻闻希执的眼睛,轻声问他:“那我电话里说的话,你听到了吗?我今天就是忘了告诉你,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闻希执也看向他,神色看起来稍稍好转,低低回答:“对不起,是我胡思乱想了,您不要生我的气。”
“怎么会呢,我不会的。”邵遇真的很吃这一套,看他这样甚至还忍不住脱口许诺,“那以后我去哪里,我都提前跟你说好不好?”
却没意识到报备行程是多亲密的行为,似乎要给对方得寸进尺的底气。
闻希执暗地里深呼吸,嘴上却还要似是而非地说:“您别误会,我没有要管束您行程的意——”
可他这会儿话还没说完,邵遇却忽然抬手,紧捂住他的嘴,将他整个人抵靠在了墙上。
闻希执轻轻挑眉,却听邵遇压低了声音,做贼似的告诉他:“嘘,先别说话。”
邵遇没意识到他俩此刻姿势的亲密,耳朵竖起,谨慎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有一男一女的声音隔着门扉遥遥传来,邵遇听清之后身体刹那紧绷,靠,还真是林思为和方艾,那可千万不能被他们撞见,他紧张得呼吸都屏住了。
门外方艾清脆敞亮的声音里带着疑惑:“我刚刚好像真的看见阿遇往这边走了,怎么没人呢?”
林思为声线比电话里更加平润:“看错了吧。”
“我给他打电话也不接。”方艾戳戳手机,“先前就属他催得最欢,现在倒不见人了。”
“星敛说他手机掉水里了。”林思为猜测,“可能觉得无聊走了吧,他本来也不喜欢这种聚会。”
“那都不来见见咱们吗。”方艾说,“他皮痒了是吧。”
林思为笑起来,倒是没什么所谓,公平地说:“你爽他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门内邵遇听到这里,赞同地狠狠点头,心想果然还得林思为才是个明白人。
闻希执垂眸看向他,邵遇柔软温热的手还蒙在他脸上,闻希执克制许久,才没有趁机吻上他掌心。
他后脑勺微微靠着墙,在此状况下,心中百无聊赖地想,看来今天准备趁机在他朋友面前露露脸的打算要泡汤了。
邵遇似乎没这个意思,不过算了,偷偷摸摸的也挺刺激。
门外方艾也放弃了,准备回去再找邵遇算账,他们脚步渐离,同时谈起了一些今晚刚听来的八卦。
“我还得回去劝劝我那大表姐,让她去委托别的律师。”
“怎么了?”
“害,她今天得知自己被戴了绿帽子,就她之前包养的那个明星,叫岳良还是什么。”方艾问,“你知
道吗?”
林思为摇头:“不知道。”
“反正这岳良同时傍了三个富婆姐,今天东窗事发,我那大表姐受不了这锃亮的绿帽子,准备告这孙子让他还钱。”方艾撇撇嘴,“谁想掺和他们这些破事儿,闹呢。”
林思为笑了:“那人挺厉害。”
方艾吐槽道:“也不知道她折腾这些干什么,先去医院查查有没有病才是真道理。”
他俩的声音逐渐远了,徒留室内猝不及防吃了这么一口瓜的邵遇,邵遇目瞪口呆,又想起岳良之前还给闻希执使绊子,没想到这么快就翻了车。
他兴奋起来,眼睛亮亮地看向闻希执,想跟他讨论一下。
这才发现他还捂着对方,正有些不好意思地准备松手,可就在此刻,闻希执忽而开口,在向他保证似的:“我不会给您带绿帽子的。”
说话时浅浅的热气浮动于掌心,迎着对方认真的目光,邵遇倏地缩回手背在了身后。
邵遇可听不得这些,只尴尬地笑了一下:“哈、哈哈。”
好在闻希执浅浅提了一句,便不再继续了,邵遇张了张嘴,到底没能接下话茬。
而此时方艾他们的动静早消失了,邵遇便说:“我们先回去吧。”
他来的时候是邵家司机送的,回去也是如此,只是多了个闻希执,好在司机并不多话,邵遇倒不担心。
回到南山庭时,邵遇缀在后面,看着闻希执宽阔修长的背影,暗暗抿唇,心想今天晚上他到底要不要跟闻希执具体聊聊?
可是也太难开口了吧。
主要闻希执此刻已经去了厨房,给邵遇洗水果,好像无事发生的样子。
邵遇没有那种事到临头的危机感,便总忍不住拖延,要不再等等?
万一闻希执已经不再有那种想法了呢?
邵遇这么想着,便走到沙发坐下了,撑着下巴看闻希执的手指在水下淘洗,安安静静地显出一身的生活气息,邵遇想,现在这样就很好,一直这样就好了。
他舒出一口气,拿过遥控,转而想打开电视看看,却注意到茶几上摆着一份文件。
拿过来一看,发现是闻希执的体检报告,体检时间显示是今天。
闻希执端着一盆樱桃走过来时,邵遇便问:“原来你今天是体检去了呀。”
“嗯。”
邵遇每半年也会例行体检一次,他觉得这是个十分良好的习惯,随口问:“各项指标都正常吧?”
“正常的,我很健康,没有疾病。”闻希执见邵遇指尖在翻报告,神色闲闲,语气却低了下去,听起来难以启齿似的,“您不用担心,我……很干净的。”
第8章
邵遇毫无防备,听闻此言手一抖,体检报告刹那被攥出褶皱。
干嘛呀!突然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啊喂!
等等,闻希执该不会以为自己前天晚上拒绝他是因为嫌弃他吧?所以才特意去做了体检给他看?
虽然那种事是要注意安全,可他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好不好。
但闻希执此话几乎称得上是明示,邵遇不可能再装作没听见或听不懂。
说危机便来危机,他这鸵鸟是彻底当不下去。
邵遇飞快地瞄了闻希执一眼,却见他低眉敛目,耳根似乎还有些泛红,一副纯情却黯然的模样。
难为他了,邵遇想,还是说清楚吧,这样双方都轻松。
他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将手里的体检报告放回茶几上,努力伪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奈何手不听使唤,手指都快抠出了火星子,睫毛也不受控制地颤动。
“身体健康就好,健康最大了。”邵遇笑着回,然后忽略了一些分明很正常却在此刻有了引申含义的词汇,进而鼓起勇气看向闻希执。
当年闻希执选秀出道时才十六岁,邵遇在某个无聊的午后随意点开一个舞台,一眼惊为天人,自此开启长达许多年的追星旅途。
他曾在无数个深夜刷过闻希执的视频,也曾毫不吝啬地向身边朋友提过他的爱豆。
以至后来闻希执突然退圈,他还很是伤心遗憾了一段时间,一度都想动用资源去查查闻希执的情况,但考虑到这种行为过于像疯狂的私生,到底什么都没做。
好在邵遇心大,没多久便将白月光妥帖放在了心里的角落。
如今距离乍然初见虽已十年过去,但托了内娱近年审美降级的福,在邵遇心中,闻希执的地位还没来得及变。
而他想到此处,竟莫名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