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辰犹豫了会儿，选择告诉他实话：“之前跟你说礼子宁在川海理工念书，是骗你的。他现在在高考考场上。”
边烁愣住，好一会儿后缓过来，表情微妙：“你要是这么不放心，今天这会也不是非得到场不可。”
边辰笑了笑：“还是工作为重。”
事实上他有考虑过找借口不来，可要他无所事事等在考场外，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想当初他自己上考场时反而没这么紧张，边辰问自己，这算不算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下午，礼子宁又发来了好消息。
——这场感觉也挺好的。
边辰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叮嘱道：
——回去好好休息，别太紧绷了。我今天晚回来，你别等我，早点休息。
礼子宁过了好一会儿才回。
——我今天发挥真的很不错，你到家以后来亲我一下好吗？
边辰斟酌再三，答复道：
——你还醒着的话就不行。
晚上边辰准时出席了酒会。
现场熟面孔不少，但其中大多交往不深，边辰一时无法判断现在的自己和他们究竟认不认识，于是全程十分低调，生怕打上了照面后表现得不够得体。
在会场里饶了半圈，他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熟人。
丁嘉康正穿着略有些不合身的西服，举着酒杯同一位中年贵妇侃侃而谈。
两人的视线对上以后，丁嘉康短暂地表现出了一丝讶异，接着对边辰挤了挤眼。
边辰了然，转过身去装作没有看见。
过了大约五分钟，丁嘉康主动走上前来，还为他稍上了一杯饮料。
“我听说你以前不太参加这种活动。”他对边辰说。
“嗯，但以后不一样了，”边辰说，“未来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想办法讨一张邀请函。”
“你这话说得，”丁嘉康摆手，“好像我今天是混进来的似的。”
边辰笑而不语。
丁嘉康为了掩饰低头清了清嗓子，说道：“上次的事，警察来找过你了吧？”
“嗯，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边辰问，“你有听说后续吗？”
“警察那边没有，但我自己打听了一下，前阵子抓了一批，正在审，”丁嘉康说，“但你让我查的那个没事儿，还在驾校上班呢。”
边辰心想，真是可惜。
“有新的进展会通知你，”丁嘉康压低了声音，“你上次给我的那个消息怪灵的呀，还有吗？”
“没了，”边辰说，“捞够了就快撤，晚了你会后悔。”
丁嘉康极为信服，立刻点头。
两人正聊着，边烁远远见到了他，冲他比了个手势。
边辰同丁嘉康打过招呼，主动走了过去
“来啦，怎么不去老头那边打个招呼？”边烁问。
“你怎么知道我没去？”
“他在找你呢，”边烁没好气，“已经有点儿不高兴了，脸拉得那么长。”
边辰叹了口气：“行吧，我过去。”
他正要走，被边烁拦住了。两人斜对面一个挂着工作证的女性举着相机走到他俩跟前，询问是否可以拍照。
能进来的记者都是收到了邀请的，报道内容可控，没有拒绝的理由。
两人很配合地站在一块儿拍了几张照片，之后又说了几句没什么营养的场面话。
应付完毕后，他在靠近主席台的地方找到了边学笙。
意料之外，边学笙并没有给他脸色看，相反少见的面带微笑，热情招呼他过去时甚至流露出了一丝慈祥。
边辰浑身别扭，上前后很快意识到了原因。
五分钟后，他和一位据称“丁家二小姐”的女孩儿单独站在一块儿，面面相觑。
丁小姐长得很可爱，脸圆圆的，笑起来有酒窝，看向他时眼神中带着藏不住的好奇与探究。
边辰也对她报以微笑，心中思忖着“丁家小姐”这个头衔是不是在哪儿听过。
聊了几句以后，他终于想了起来了。
当初边学笙相介绍给边烁的，便是丁家的大小姐。
到底是什么来头，能让边学笙这种眼高于顶的人如此执着要攀亲？
“边先生你比我大一些，我可以叫你一声哥哥吗？”丁二小姐主动问道。
“当然可以，”边辰问道，“妹妹今年多大了？”
“再过两个月就二十了。”丁二小姐说。
那岂不是和礼子宁同年。边辰又问：“那现在应该还在上学吧？”
“对，我是川海理工的，”丁二小姐说着笑了起来，“听说和你是校友呢。”
第48章 睡美人
今天以前，边学笙从未同他提起过这个姑娘，而对方却连他曾经就读哪所大学都一清二楚。
边辰感到棘手，因为这说明对方并不像他这样是被赶鸭子上架的，很有可能对这次介绍抱有积极的态度。
按照正常礼节，这种时候应该主动赞美对方才貌双全，但边辰并不想表现得太讨人喜欢。
他没话找话似的说道：“哦，今年大一？”
“放完假就是大二了。”丁二小姐说。
边辰下意识想到，那到时候就该是礼子宁的学姐了。
礼子宁最后一次做的模拟卷是去年的正式考题，获得的分数已经到达了去年川海理工的录取分数线，还超了一些，在专业上有很大的选择空间。
边辰对他很有信心，相信他一定能金榜题名。
丁二小姐见他面带微笑若有所思，好奇地问道：“哥哥，在想什么呢？”
边辰回过神来，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生硬地扯开了话题：“你这个年纪，家里应该还不着急介绍对象吧？”
小姑娘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说话时并不看他：“可我也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啦。”
“嗯，那得好好挑才行，”边辰说，“川海理工青年才俊可不少。”
对方闻言“噗嗤”一声笑了，说道：“你也是校友，应该见识过吧？我们学校虽然男生多，但绝大多数都是……那种德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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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辰知道她的意思。
理工科学校的男生大多不修边幅，课堂上放眼望去都是款式相似的眼镜和格子衬衫，十个里有八个皮肤坑坑洼洼，相当一部分人连最基本的干净整洁都做不到，边辰对着他们从来清心寡欲。
“我知道，”他对着小姑娘胡诌道，“我那时候也差不多。”
“我不信，”丁二小姐摇头，“你跟那些人根本是两个不同的物种。”
从她的话语中不难察觉，她对边辰很有好感。
边辰笑了笑，并不接招。
他暂时还不清楚边学笙的心思，更不了解这女孩儿身上究竟有什么利益可图，担心若自己表现得太不得体会造成意料之外的麻烦。
但有一点他很确定，不跟这姑娘在一起，不会引发任何不可收拾的后果。
上一次的人生中，他压根不认识她。
边学笙是知道他的取向的，对此虽表现出了明显的不悦，却也不曾过多干涉，从来都是冷处理的，过去从未主动给他安排过具体的对象。
是什么造成了两次人生中的差异呢？
边辰暗想着，或许是因为时间。
上一次的人生中，他此时才刚改变想法试着走向正轨，毫无建树，在旁人眼中还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
对边学笙而言，无疑是拿不出手的。
正想着，他远远见到了正向着他所在的方向打量的边烁。
两人视线对上，边烁对他笑了笑，神色中多少带了点幸灾乐祸。
平心而论，丁二小姐是个挺讨人喜欢的女孩子，长得不差，性格落落大方，想来身边不乏追求者。
边辰对她并不反感，只是不感兴趣，更不愿耽误。
见边烁偷笑，他干脆就地取材，对女孩儿说道：“我哥好像找我有事，我过去一下。”
“好，”女孩儿对他露出微笑，“有空可以再来找我聊天。”
边辰也冲她笑笑，快步向边烁走去。
“我记得这姑娘，”边烁在他靠近后说道，“好像叫……丁雨薇，是不是？老头以前给我安排的结婚对象是她的姐姐。”
“她们家有什么特别的吗？”边辰问。
“来头不小，但……”边烁耸了耸肩，“和九天八竿子打不着，完全不知道老头子在想些什么。”
两人边聊边朝着宴会厅的另一侧移动，来到休息室门口，边辰很快察觉到了不远处投来的凌厉视线。
“完蛋，”边烁不动声色转过身，“老头在瞪你了。你好自为之，我先走了。”
边辰没辙，主动向着休息室外的边学笙笑了笑，接着在对方的眼神示意下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你怎么没和丁小姐在一起？”边学笙问。
“正好遇到朋友，就跟她暂时分开了。”边辰说。
“刚才和你在一起的明明是边烁，”边学笙毫不留情拆穿了他的借口，“你们有什么非要现在说的事吗？”
再狡辩已经没有意义，边辰干脆不做声。
“待会送她回去。”边学笙说。
“爷爷，”边辰不再拐弯抹角，“这不合适吧？”
“哪里不合适？”边学笙问，“她的身家、样貌、品性，哪一样让你觉得不合适？”
“她很好，是我不合适。”边辰说。
“你也要学边烁那小子是不是？”边学笙问。
边辰不愿与他在此时起冲突，强忍着心头烦躁，说道：“行吧，我知道了，我会送她回去。”说完，见边学笙依旧一脸不悦地沉着脸，又说道，“我现在就去找她。”
边学笙一言不发，转身进了休息室。
边辰无奈地回到了方才的位置，只见丁雨薇正坐在座位上同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聊天。
见到了边辰，她立刻站起身来，冲着对方说道：“我还有事，下次再聊。”
那男人上下打量了边辰一遍，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丁雨薇看着他的背影长舒一口气。
“我来的不是时候？”边辰问。
“正是时候，”丁雨薇说，“你不过来，我都想找借口提前回家了。”
“如果觉得这样的场合没意思，早点回去也挺好的，”边辰说，“你家里应该有安排接送吧？”
他问得很刻意，只为了到时候能有借口搪塞边学笙。
“但我不介意你送我。”丁雨薇说。
她的话语大胆，语气神态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忐忑与羞涩。
边辰的后路被她彻底堵死，只得抬手示意：“那请吧。”
和丁雨薇一同上车后，司机脸上明显透出一丝惊讶。
这个平日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暗中观察了会儿，之后看向边辰的眼神中竟隐约透出了些许失望。
边辰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多想，只觉得尴尬万分。
丁雨薇上了车后表现得有点儿兴奋，主动问道：“坐过你车的女孩儿多吗？”
“不，”边辰说，“我也没有别的妹妹。”
“真的？”丁雨薇面露期待。
“嗯，所以感觉挺新鲜的，”边辰对她笑了笑，直白地说道，“我明白长辈的意思，但……实不相瞒，我有对象，只是我爷爷不太满意。”
丁雨薇当场愣住。
边辰透过后视镜，发现司机正在欣慰地点头。
关你什么事呢？边辰心想。
他强忍住心头的尴尬，继续说道：“很高兴认识你，我一直希望自己能有个妹妹。”
“哦……那我回去以后家里问起来了，我如果实话实说，传到你爷爷耳朵里，他肯定会生气吧？”丁雨薇说。
“好妹妹，”边辰对她笑，“那你到时候能不能说得婉转一点呢？”
丁雨薇瘪着嘴，犹豫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
“好哥哥，”她对边辰说，“其实我也可以完全不告诉他们，是不是？”
边辰一愣。
这年头十九岁的小朋友不分男女都这么厉害吗？
“交换的条件是什么？”他问。
“不知道，还没想好，”丁雨薇眼睛转了转，“在交换条件之前……不如先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
丁雨薇的住处离得远，送完她终于到家时，时间已经不早了。
礼子宁听话睡了，开门无人迎接。
边辰没顾上换下出席宴会的西装外套，先去了礼子宁的房间。
里面没有开灯，一片漆黑。他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借着微弱窗帘缝隙中的月光，能隐约看见礼子宁的轮廓。
礼子宁躺得很规矩，双眼紧闭，呼吸均匀，一动不动。
边辰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俯下身去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之后抬起头看了会儿，又低头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亲。
他的动作轻缓柔和，点到即止，礼子宁全程毫无反应。
边辰站起身来，凝视了他片刻，轻声说道：“别装了，都这么晚了，赶紧睡吧。”
礼子宁的睫毛轻颤了一下，睁开了眼。
“你怎么知道我醒着？”他的语调满是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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