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事情对于学校、学生; 以及学生家长都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学校当然关心学生的情况; 但他们更在意学校的声誉; 尤其是这次学生家长不简单。
展浩家里家境不错,但这位崔柠的家长是市里有名的企业家,去年年底他们还得到曲郁山的捐赠——
一栋艺术馆。
在坐电梯的时候; 班主任数次想开口,但又忍住。手术还在进行中,他们不能进手术室; 只能在外面等。手术室外面还有学校的其他领导,那些人看到曲郁山就开始赔礼道歉,又让曲郁山放心,给崔柠做手术的是医院资历很老、经验丰富的医生。
曲郁山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问:“手术动了多久了?”
其中一个领导回答,“一个多小时了。”
听到一个多小时; 曲郁山终于忍不住看向那些人。给他打电话的班主任只在电话里说崔柠在宿舍意外受伤,被送到市第一医院,其他的语焉不详。
“他是哪里受伤了?”曲郁山问。
班主任低下头,双手不停揉搓,片刻才说:“伤的是左眼,流了血。”
现在离高考只剩100来天,一个复读高考生伤到眼睛,这无论是对高考这件大事来说,还是对未来的人生来说,都是致命打击,如果崔柠的眼睛留下后遗症。
原书里并没有崔柠眼睛受伤的情节,曲郁山忍不住拧起眉,本能告诉他不会是一场意外。如果是意外,没必要学校的领导也半夜赶过来,来一个班主任就够了。
不过当务之急不是追责,是崔柠的伤势。
又等了一个小时,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曲郁山看到崔柠被医护人员推了出来。
崔柠打的是局麻,出了手术间可以直接送到病房。他左眼蒙着纱布,另外一只眼睛则是扫视周围,等看到曲郁山的身影时,他才缓缓将眼睛闭上。
“谁是病人的家属?”主治医生扬声问。
曲郁山走出来,“我是,医生你好,我想问下病人的情况。”
“外伤导致的玻璃体积血、视网膜脱离,我们做了玻璃体切除术和视网膜脱离复位手术,一般来说病人的视力还是可以恢复的,但能恢复多少,还要看个人体质,这段时间要静养,不能随便动眼。”
曲郁山不懂医学,但他听到这些手术的名字,只觉得很严重,他不由问道:“想恢复成之前的视力,几率有多大?”
“这个要看个人体质,如果恢复得好,也许能回到原来的视力。”主治医生说。
“那……”曲郁山又问,“除了视力,还有哪方面可能会受到影响吗?”
主治医生回答:“病人运气还算不错,没有出现眶内壁骨折等问题,所以对外貌的影响不大,其他的倒也没什么。”
跟主治医生沟通完,曲郁山就去了病房看崔柠。因为是紧急安排的手术,还是半夜,崔柠被安排三人间普通病房,隔壁两张床都是老年人,大概是难受,两位老年人时不时在床上发出痛苦的叹气声。
而崔柠却安静得过分,闭眼躺着,一点都看不出是刚刚动了手术的人。曲郁山给崔柠拉上帘子,只开床头的壁灯。
崔柠还在输液,肯定要输到天亮之后。曲郁山在旁边静看了一会,就出去找学校的人了。
怕吵到病人休息,他把人都喊到楼梯间。
“我现在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吗?”曲郁山冷着脸问。不得不说,当曲郁山冷脸的时候,在商界浸淫几年的大佬气场还是有几分的。
毕竟他的原人设是霸总,动不动就能让天凉王破。当然,主角攻周望卓是一个比他还牛逼的总裁,让他天凉曲破了。
学校的人对视几眼,最后开口说话的是学校的主任。
“是这样的,曲先生,今天他们10点半下晚自习后,崔柠同学又额外在图书馆自习了一个小时。他回到宿舍后,因为发现室友穿了自己的衣服,就动手打了室友。双方起了摩擦,当场动起手来,在打架中,室友意外伤到崔柠同学的眼睛。后面,几位室友打了班主任小许的电话和120,我们学校非常重视这件事,马上就把崔柠送到医院。”
“打架打的?这算意外?”曲郁山反问。
主任斟酌着说:“男孩子年轻气盛,发现小摩擦是很正常的事,只是这一次,不慎伤到了崔柠同学的眼睛,曲先生,我们向你保证,学校以后会加强管理,以后绝不会再有此类事情发生。我们也让跟崔柠同学起摩擦的同学暂时休学,回家检讨,医药费这边,曲先生不需要担心,学校会负责的。”
曲郁山看出学校的意图了,他们是决意保下那个学生,所以都不让那个学生和学生家长来见他。
其实一开始曲郁山不准备对学校这些领导发难的,大家在外都不容易,但他们现在的态度实在恶心到他了。
这算和稀泥吗?
以为赔点医药费就行吗?
崔柠伤的是眼睛,视力能不能完全恢复,能恢复成什么样都是未知数。
“我知道学校的难处,但你们的确监管不力,甚至事情发生后,你们第一时间没有联系我。我不接受和解,如果你们不把那个学生名字交给我,那么我只能请我的律师给贵校发律师函。对了,我捐赠的艺术馆现在刚动工吧?我觉得需要暂停一下了。”
随着曲郁山的话,那些学校领导越来越难看。
曲郁山说完,拉开楼梯间的门,但走出去之前,他又停下来,回首望向那些学校领导。
他勾了下唇,“其实,你们不说学生的名字也没事,崔柠知道是谁动手打的他,我要的是学校的一个态度。随便翻室友的东西,穿室友衣服,可见一斑,那位同学平时没少干其他事。”
“我呢,没什么了不起的,就是有点臭钱。臭钱可以请到全国最好的律师,也可以找来许多记者。”
第34章
“曲总; 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好好商量对不对?”那个学校领导很快换了称呼,脸上堆满愧疚、讨好,“如果曲总不满意我们学校的安排; 我们再谈谈。”
“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待会早上十点我会让我的律师直接联系贵校,好了; 这里是医院,你们别吵到其他病人,也不用跟着我。”
曲郁山走出楼梯间,把后面还在喊他的人屏蔽在外。
这是一个小说构造的世界; 然而每本小说都有时间线,有时候还会用上时间大法; 经常用短短几个字略过几个月的时间。
崔柠大年初六去学校读书到现在; 正好就属于作者略过的时间; 曲郁山这边不需要走剧情; 因此他也没给崔柠打电话,更没有跟崔柠见面。
但他没想到才短短一个月而已,就出了小说里根本没有发生的事情。
想到这里; 曲郁山走进崔柠病房的动作更轻。
崔柠的床被隔断在蓝色床帘之中,曲郁山估计人还在睡着,只用手指挑开帘。
倒没想到; 才掀开帘子就对上崔柠雾沉沉的眼。
刚动完手术的少年脸色很苍白,在之前养出的丰润脸颊此时又消瘦了下去,病服在他身上都显得宽松。
曲郁山见他醒着,愣了下后,才走进去蓝帘后,压低声音问:“是伤口疼得睡不着吗?”
崔柠好的那只眼睛轻轻眨了下眼; 像是很疲倦,“有点疼,但还能忍受。我只是没想到曲先生会来,我以为我看错了。”
“你们学校老师打电话给我。”
这个回答,让崔柠被子下的手指轻轻动了下。他的指尖死死抠住被子,而面上,他只是微微垂下眼,不看曲郁山,但下一瞬,眼睛又飞快地抬起。
“你放心,这次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过去的,欺负你的同学,肯定要付出代价。”曲郁山觉得学生小吵小闹可以,但闹成这样,那根本无法原谅。
而且原不原谅也不是他说了算,是崔柠来决定的。
崔柠听到这话,苍白的脸上却没有露出开心的神情,反而是很惧怕地看着曲郁山,“我……他们说……”
“什么?”曲郁山忍不住凑近崔柠。
熟悉的香味时隔一个月传来,崔柠偏头更朝向曲郁山,“他们说让我最好闭紧嘴巴,什么话都别乱说,曲先生,要不算了吧?”
近在咫尺的脸,灯光下的雪白皮囊,那双眼睛正在看着他。
“他们还威胁你?真够气人的,他们还做了什么,你告诉我,别怕。”
崔柠又眨了下眼,数个小时没睡,加上受伤,他已经很疲惫,但他不想睡,“我可以相信曲先生吗?”
“当然可以,我会请最好的律师,你放心,那个伤你的兔崽子决定跑不掉。”曲郁山语气坚定。
“那……曲先生可以跟我牵手拉钩吗?”崔柠小心翼翼地说。
“嗯?”曲郁山愣了下,拉钩发誓吗?他本想拒绝这么幼稚言情的一幕,但对上崔柠那湿漉漉、可怜兮兮的眼神,他莫名不忍。
对方这眼神好像他小时候养的狗。
好吧,就陪小孩子玩一次幼稚游戏吧,毕竟崔柠还受着伤。
曲郁山伸出手,因为崔柠的手放在被子下,他先掀开被子,把崔柠的手抓起来。小拇指勾在一起,暖意也在互相传递。
“还要说什么吗?”曲郁山没玩这个。
崔柠不错眼盯着勾在一起的手,“没有了,我相信曲先生,曲先生不会骗我的。”
曲郁山有点想矫正崔柠的话,他也不是所有事情都不会骗崔柠,可现在说这话太破坏气氛,所以他生生忍住了。
*
等到医护人员早上交班,曲郁山就把崔柠调去单人病房,并联系自己的律师。
他这个律师一般处理的是商业的事情,但律师把自己处理这类案件最厉害的师哥介绍了曲郁山。
那位师哥姓文,人不在b城,但当天晚上就飞到了b城。
此时,展浩休课在家,他此时还在回想崔柠受伤的样子。他原来也打过不少人,但从没有人像崔柠那样。
被他打成那样,居然不喊痛,反而用那只完好的眼睛一直看着他。
像是死神预告。
展浩想到这里,忍不住又抓起桌子上的可乐猛灌了几大口,灌得太急,他差点吐出来。
“你看你这孩子,喝那么急干嘛?”旁边敷面膜的展母批评道。
展浩看向自己的母亲,“妈,你说我会不会坐牢?”
“坐牢?小浩,你在说什么玩笑话?不过是小孩子家家打打架而已,怎么可能坐牢?你又没有杀人,况且,你爸爸也是有点说话权的,最多我们多多赔钱就是了啊,实在不行,送你那个室友去国外读书咯。你不是说,你室友家境不太好?”
展浩没有说实话,他是觉得崔柠家境不好,因为崔柠每次在食堂吃饭都点最便宜的饭菜,一双鞋可以穿得发白,什么东西都很节省,但崔柠那些东西都不便宜。
比如那件红色羽绒服,五位数以上。
他认识那个牌子。
他都没有那件牌子的衣服,也许是嫉妒,也许是其他的,他跟另外两个室友说:“嗤,这肯定是假货,你看他那样,穿得起真货吗?”
当时柯子航犹豫着说:“浩哥,我觉得可能是真货,当时送崔柠来读书的男的看起来好有钱,他给我的糖,都是进口糖,我后面偷偷查了下,好贵。”
“你眼皮子也太浅了吧,买名牌假货的人最喜欢充面子,糖才多少钱。况且,他有钱,我家也有钱,怕毛!”
展浩那时候是这样说的,出事回家后,在母亲问他对方家境如何时,他本能说不怎么样。
但他现在有点怕了。
万一那些东西都是真的呢?
万一崔柠是他惹不起的人?
不会的!
他不会看走眼的,那个崔柠就是个天天穿假货的恶心家伙,以为有张漂亮的脸,就可以目中无人。
而这样的幻想,被提前回来的展父一巴掌打破了。
展母看到老公提前回来,很高兴地站起来,“老公,你今天怎么下班那么早?公司的事就忙完了?你饿了……”
“啪——”
狠厉的一巴掌打断展母的话。
展母先是一愣,随后连忙去拦住展父,“你疯了吧?你打孩子做什么吗?”
展父一把推开展母,又抓起倒在沙发上的展浩,愤怒让他眼珠子几乎都快鼓出来,“畜生,你到底在外面做了什么?!你知道你惹出多大的事吗?”
展浩持续两天的恐惧终于抵达巅峰,他看着面前如恶鬼的父亲,眼白一翻,几乎要晕过去。
“我……我……”他结结巴巴地说。
又是一巴掌掴在他脸上。
“我原来一直跟你说,在外面别惹事,你非要惹事,我今天杀了你算了!”
父亲的怒骂和母亲的哭喊混在一起了。
展浩想反驳,明明他爸原来不是这样说的。在他小时候,他抢人东西,打人,他爸都夸他说他果然是展家的孩子,从小就是个小霸王,长大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