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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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事-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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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王为喜走得位置越来越偏僻,营地的戒备也越来越森严,从十步一岗,到五步一岗,到后来,几乎一步一岗。
  到最里面,是并列的两顶帐篷,王为喜撩开其中一顶,容韵、陈致相继迈入。
  里面随性地站着几个人,仔细看,有男有女,有高有矮,有胖有瘦……若说特点,便是各有特点。他们见到王为喜,纷纷站直身体,但神情并不紧张。
  王为喜介绍容韵与陈致:“皇子殿下,陈仙人。”
  几个人粗看了容韵一眼,便好奇地望向陈致。显然在他们心目中,仙人远比皇子更令人好奇。
  王为喜说:“这几人便是‘无色组’中的人。”
  无色组?
  陈致一脸好奇。
  容韵点点头:“西南已经隔绝了湖广与两广的交通,你待如何安插他们?”
  王为喜说:“从福建走。我已经安排了三十匹快马,昼夜不停地赶路,最迟能在八天之内赶到。”
  容韵说:“战场瞬息万变,八天,太长。”
  王为喜脸色微凝。
  陈致觉得两人的脸色奇怪,相处方式更加奇怪。但是,若将容韵换做崔嫣,便毫无违和感。
  容韵想了想,道:“也罢,你先去办吧。”
  他转身就走,留下王为喜的脸色乍青还白。
  陈致追上容韵,寻了个人少的地方,低声道:“你向王为喜坦白了?”
  容韵笑道:“自然没有。不过是给他一点颜色,让他看清楚,燕朝到底是谁的江山!”
  陈致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知如何开口。
  容韵以为他想为王为喜求情,便道:“无论如何,他都替我守住了燕朝,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都不会慢待他。此番敲打,也是希望他适可而止。”
  陈致嘴唇动了动,一句话梗在喉咙处,不吐不快,但吐了又更加不快,游移不定。
  “师父在想什么?”容韵抬手,轻轻抚平他眉间的皱痕。
  陈致说:“他……到底是你未来丈……”
  “师父不好奇‘无色组’是做什么的吗?”容韵突然打断了他。
  ……
  陈致尴尬地发现,自己竟然松了口气,顺着他的话说:“嗯,是做什么的?”
  “是细作。”
  陈致其实猜到了:“我记得你在西南王府有一个藏得很深的细作?”当年那个细作发现了挂在西南王卧室里崔嫣的画像,还误认为是容韵,将消息传了回来。
  容韵点头道:“师父还记得。不错,我正打算用他。”与其在敏感的时刻,插一些外人进去,打草惊蛇,还不如用插得很深的棋子。
  陈致说:“既然容家都在西南王府藏了探子,难道燕朝没有吗?”这心未免也太大了吧?
  容韵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怎么可能没有。”王为喜不亮出来,自然是因为不愿意亮出来。
  陈致沉吟道:“让我去。”


第75章 向月之心(五)
  好歹被人叫了一声师父; 吃白饭这么多年; 不干点屁大的事; 实在对不起容豆丁这些年鞍前马后的照料。陈致胸腔中陡然生出万丈豪情,恨不得即刻提刀上马,平定西南。
  “师父去; 我也去。”容韵说。
  陈致英雄梦破,气不打一处来:“你成心不让我去。”
  容韵委屈地说:“师父何出此言呢?我与师父同去,鞍前马后地伺候; 岂不省事?师父只要安心对付西南那群人便好。”
  这句话是容韵说的; 他尚要掂量掂量,换做容韵; 哼哼,那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陈致拉着容韵回帐篷。刚进门; 话不多说,直接将人往椅子上一按; 一条腿踩在扶手上,挡住退路:“你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容韵轻笑了一下,还没说话; 就被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当下收起轻松,认真地回答道:“我只是想跟着师父。”
  “……”陈致说,“换燕北骄出来和我说话。”
  容韵吃惊地看着他:“师父要见他?我以为他是我们三个里,师父最不待见的一个。”
  “别说的你们真有三个人似的。”
  “……师父刚才不是这个意思吗?”
  “我是让你拿出燕北骄的态度!”
  容韵想了想,故意将声音压低了几分:“这样; 是不是像人近中年的态度了?”
  陈致被气成了老年人,放下腿在旁边咳嗽。
  容韵慌忙站起来端茶递水,完了还要感慨一句:“师父你看,没有我,你……多不方便。”
  陈致睨着他:“你刚才是不是想说没有你我怎么办?我告诉你,没有你,我会更加勤劳!”
  容韵无言以对。
  车轱辘话滚来滚去没有意义。
  陈致认为,自己身为师父,又是神仙,两袖清风,孤家寡人,完全没有必要被一个毛孩子牵着鼻子走!吃完军营里的大锅饭,他就钻进帐篷里,默默观察,准备找个时机偷溜。
  奈何,容韵像是一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守在门口烤鸡翅。
  鬼知道他哪来的鸡翅。陈致从帐篷里出来,一本正经地坐在火堆旁,盯着鸡翅从生到熟的进展。
  容韵递了一个烤包子给他:“师父先垫垫肚子。”
  陈致说:“我不饿。”
  容韵说:“很好吃的。”
  陈致低头咬了一口,评价很一般。
  容韵见他不吃,就将剩下的三两口吃了。
  眼见着鸡翅的皮烤得金黄,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王为喜溜达过来了。陈致数了数鸡翅的个数,一共四只,如果是两个人平分,自己能吃两只。三个人平分,在每人吃到一个的前提下,还多了一个。但是以容韵对自己孝心,应该会把多余的那个给自己。所以,自己依旧是两只。
  陈致起身与王为喜打招呼。
  王为喜说:“军中餐食简陋,委屈仙人了。”
  陈致忙道:“哪里哪里。贪嘴的小毛病,让王大人见笑了。”
  王为喜看向容韵:“殿下之前说的事,臣考虑良久,有一言相劝。殿下艺高人胆大,愿以身涉险,臣十分感动。只是,殿下是先皇唯一血脉,若有不测,臣九泉之下,何以告慰先皇在天之灵?”
  陈致暗道:哪有在天之灵,只有面前之灵。
  容韵起身道:“王大人此言差矣。有师父在,自然万事大吉。”
  陈致:“……”比自己更相信自己的人……十分的盲目自大。
  王为喜叹息道:“殿下既然一意孤行,臣也无话可说。只有一事,请殿下务必应允。如若不然,臣便是死谏,也绝不同意殿下出行。”
  这话说的,字字句句,满满威胁。只怕到时候他不是死谏,而是兵谏。
  陈致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容韵手里的鸡翅。一面熟了,还差一面。这种关键时刻,希望容韵不会生气地将手里的鸡翅当剑刺出去。
  容韵好脾气地说:“请说。”
  王为喜说:“事急从权,虽然委屈了殿下,但是,国不可一日无主。我希望殿下出发前,能与小女完婚。实不相瞒,此次出征,小女随军而来,只是碍于军中规矩,暂居镇上。”
  陈致心里咯噔了一下,目光游离片刻,才回到容韵脸上。
  容韵面不改色地说:“大人可曾问过王姑娘的意思?”
  王为喜说:“我最了解小女,一向公忠体国,于国于朝有利的事,她不会反对。”
  容韵说:“大人何不问了王姑娘再说。”
  王为喜脸色微沉,才道:“殿下真是体贴。好,我这就去。”
  说走就走,并不关心鸡翅好不好吃。
  而关心鸡翅好不好吃的陈致,此刻也被带偏了注意力:“王大人什么意思?就算你即刻与舒光成亲,她也不一定能诞下孩子……”
  容韵眉头一跳:“师父想到了孩子?”
  陈致说:“一般人不都会这么想吗?”
  容韵说:“这有何难?只要她是皇后,就可以是太后。过继,甚至,借胎生子。只要天下一统,百姓安居乐业,皇位上的人到底是不是正统,又有何关系?”
  陈致哑然。
  容韵说:“师父的愿望是天下一统,而是我一统天下?”
  陈致毫不犹豫地说:“自然是你一统天下。”要是随随便便谁都可以,他何必这么辛苦……连吃鸡翅都要感动半天。
  容韵说:“那师父为何要撮合我与王舒光呢?”
  陈致愣了愣。
  容韵控诉道:“师父适才还喊她舒光。她与师父,是何关系?”
  陈致想了想。与其藏着掖着,无谓猜疑,倒不如说出实情。“她是秀凝。”
  容韵茫然。
  陈致道:“陈秀凝,南齐陈妃。”
  容韵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小声说了句:“我是容韵。”见陈致没反应,低头坐下来烤鸡翅。
  看他小媳妇的模样,陈致好气又好笑,抬脚踢了踢他屁股下的凳子:“好好待她。”
  容韵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一言不发地转着鸡翅。
  陈致得不到回应,又踢了一下。
  容韵冷着脸说:“嫁给一个心有所属的人,注定当一辈子的深闺怨妇。给她金山银山又何妨?”
  陈致一面气愤,一面心虚,一会儿想指着他的鼻子,让他把话说清楚,一会儿又想静静地躲起来,先理清楚自己烦乱的心思。
  容韵将烤好的鸡翅递给他:“尝尝。”
  陈致别开头。
  容韵坐下,自顾自地吃起来。
  ……
  堂堂燕朝皇帝,昔日太守之子,吃东西竟这么不讲究,叽叽呱呱的,成何体统!
  陈致垂眸看他。
  容韵吃了一个鸡翅,魔爪正伸到第二只,整齐的大白牙正要咬下去,突然抬头看他:“师父,真的不吃吗?”
  陈致将他手里的三只鸡翅都抢走了,每个都咬一口。
  容韵说:“待我百年之后,将皇位传给王舒光可好?”
  陈致手里的鸡翅骨差点捅到自己的喉咙里:“咳,什么?”
  容韵说:“我收她为义女,立为皇太女。”
  陈致:“……”
  容韵说:“除了我和师父,其他的,她想要什么都可以。”
  陈致:“……”崔嫣难缠,容韵难缠,加起来更难缠。看来自己这次任务的走向,又开始自顾自的撒欢,看不到光明的未来。
  一夜无话。
  次日醒来,陈致用过早膳,出门转了一圈,没见到小跟屁虫,觉得有些奇怪,问了守卫才知道,一大早与王为喜出去了。是去见舒光了吧?自从上次一别,已有数月未见,也有些想念,便问了地址,自己找上门去了。
  为了掩人耳目,王舒光寄居在小镇豪富之家,就如当初年家藏匿先皇后一样,放在偏僻的院落,门前一片竹林。也不知是不是王为喜从年家得来的灵感。
  做惯了檐上君子,陈致青天白日地就踩着瓦片往里走。好在他虽然没有隐身符,但神仙该有的仙力还在,府中偶有人警觉的一瞥,也只能看到一道似有还无的残影。
  陈致原本只想默默地瞅一眼,但是一眼之后,脚就迈不动了。
  容韵与王舒光隔着两胳膊的距离,站在竹林里面对面交谈。陈致在屋檐上转了一圈,终于按捺不住跳下来,顶着容韵的目光往前走。王舒光背对着他,并没有察觉他的靠近。
  容韵看到他,正欲打招呼,被一个手势制止了,只好装作不知道。
  走得近了,正好听到王舒光说:“当日约定时,不是说得清清楚楚吗?我们有夫妻之名即可,你的事情我都不会干涉。父亲那里,我也会为你周旋。”
  容韵说:“妻子的名分,我已有了想给的人。”
  王舒光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也只好识趣一些,退位让贤了。”
  容韵说:“解除了婚约之后,你若不嫌弃,我愿认你为义妹。”
  王舒光说:“嫂子不会介意吗?”
  “放心,他乐意得很。”容韵冲着陈致挑了挑眉。


第76章 向月之心(六)
  王舒光目光闪了闪; 头微侧; 须臾; 又正了回来:“父亲年事已高,再过几年,就该告老还乡。还望殿下念在他数十年如一日尽忠职守的份上; 让他能荣归故里。”
  容韵似笑非笑地说:“王大人忠肝义胆,王姑娘又何必忧心呢?”
  王舒光低头一笑:“与殿下说话,真是半句虚的都掺不得。父亲辅国多年; 劳心劳力; 事事亲为。纵有越礼之处,也望殿下能谅解他一时无心之过。待殿下成就大业; 我会劝他急流勇退。”
  得了准话,容韵也松了口; 赞美了王为喜几句。
  一旁的陈致听得心情复杂。
  两个外表十几岁的小屁孩,竟三言两语地决定了一个重臣的未来; 若非亲眼看见,谁能相信?容韵倒也罢了,毕竟三辈子加起来; 也是好几十岁的人了; 可舒光是老老实实地长了十几年,竟面不改色地与他讨价还价毫不逊色,真是……令人骄傲!
  看着陈致一脸“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满足,容韵忍不住笑出声来。以前不知舒光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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