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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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无声-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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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落无声》




    第1章 楔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旧年做的一个梦,我只是将它记录下来而已

    楔子

    傍晚时分,窗外下起了雨,留声机里传出暗哑的歌声,我静静的坐在梳妆台前,林姐熟练的将我的一头乌发用一根象牙簪子簪起。“小姐的头发从小就又黑又亮,现在最时兴电烫,街上好多太太小姐都烫成波浪卷,要是小姐也烫成那样,一定比她们更好看。”我抬起头,看着镜中的女人,肌肤如雪,眉若烟黛,一双妙目如漆,低眉垂眸之间,已是动人颜色。

    那是我麽?曾几何时,连我都忘记了自己,忘记了身在何处。我垂下眼帘,微微冷笑。

    “今天是督军和小姐大喜的好日子,小姐应该高兴才是,客人们就来了,小姐快些换好衣裳,别惹督军生气。”

    “嗯 …… ”我低下头,林姐走出房间,门在我身后轻轻阖上。

    精致的雕花床上放着漂亮的礼盒,鲜红的缎带刺痛了我的眼睛,里面是新制的衣裳,出自上海滩最有名的旗袍师父之手,名贵的大红色精致织锦缎面上绣着银红色的玫瑰,娇艳的仿佛要滴出血来。我的手滑过光亮滑腻的缎面,冰冷慢慢的从心底渗出来,壁炉的火噼噼啪啪烧的正旺,我却无法感到一丝的暖意。

    留声机还在咿咿呀呀的唱着:“让我们忘去旧的辛酸让我们抹去旧的悲伤;不要依恋着破碎的旧梦 由他随着过去一同死亡。。。。。。。。”



    第2章 2

    

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而我却照例要上一上午的课。我的祖父是前清第一批留学生,回来后弃官从商,父亲是独子,早年留洋,作为父亲唯一的女儿,除了享受比哥哥更多的宠溺,却也受到和哥哥一样严格的西式教育。窗外传来一阵轻快的口哨声,我的心早已飞出窗外,耐住性子流利背完了一整段席勒的诗,在家庭教师满意的微笑中,我飞奔下楼。

    正午的阳光灿烂而温暖,韩逸站在院子里的树下一脸不耐烦,:“婉儿,我足足等了你一个钟头。 ”我白了他一眼,假装生气,韩逸比我大一岁,我们两家是世交,从小我就经常和韩逸一起玩耍,一起淘气,一起受罚。每当我生气的时候,他总会想出稀奇古怪的法子逗我开心。看我绷着脸,韩逸忍不住大笑起来,用手指轻点了一下我的鼻子,我扭过头去不理他。

    “好婉儿,别生气了,今天我带你去看大剧院新出的木偶戏。”我眼睛一亮,“还要一串糖葫芦。”韩逸用他的小拇指勾住我的手指头晃了晃,我们相视而笑。

    木偶戏演的是是梁山柏与祝英台,我问韩逸,人死后会不会变成蝴蝶,韩逸瞥了一眼台上化蝶而去的梁山伯与祝英台,漫不经心的回答我,会吧。我半信半疑,他却只顾着啃手中的糖葫芦。

    回到家,我问父亲人死后会不会变成蝴蝶,父亲说根据达尔文的进化论是不会的,还说我是个傻孩子,我心里暗暗好笑,其实父亲和达尔文都不知道,那个傻孩子不是我,是韩逸。

    三年前我的母亲病逝了,那时我刚刚十岁,母亲是祖父做主给父亲定下的妻子,据说当初父亲接到家书回国的时候对他与这个出身大家的旧式女子的婚姻颇有意见,但是见到母亲后,父亲就深深的爱上了母亲。记忆中的母亲温柔美丽,年幼的时候父亲常常给母亲吟诗。父亲的声音深沉而温柔,母亲不懂西文,望着父亲,微微的笑着,那神情却仿佛明白一切。母亲过世后,哥哥没多久就出国了读书了。家里只剩下我和父亲相依为命。也有不少人劝父亲续弦,父亲只是说,我年纪还小,不肯续弦,我知道,在父亲眼里,怕是再也看不到除了母亲之外的任何女人了。

    晚饭后,我照例端茶进去书房,看到昏黄的灯光下父亲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我唤了父亲一声,他没有回应,我知道他又沉浸在对母亲的回忆里。我把茶放在书桌上,轻轻退了出去,灯光下的父亲落寞而孤寂。

    我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着,偷偷爬起来穿过房间后面的花园,马厩旁边的小屋里还亮着灯光,子炫一定还没有睡,我蹑手蹑脚的来到小屋前,用手指轻轻的敲敲窗子,子炫看到穿着睡袍的我,连忙将我抱到他的床上给我盖上被子,体贴的将枕头靠在我的背后。子炫是一个孤儿,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家里的亲戚都嫌弃他累赘,好心的母亲收留了他。他负责看管马厩和做一些杂事。子炫比大我四岁,和子炫相熟起因还是韩逸。韩逸学骑马,扬言要和我比,我不会骑,又不甘心输给他,只好求子炫,子炫很少笑,总是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我有些怕他,但是还是期期艾艾的和他说了我的请求,他却很爽快的答应了我,只是有一个条件,让我教他识字,我欣然应允。于是他教我骑马,我教他写字,慢慢的和他熟悉起来,子炫是一个神奇的人,不但马骑的非常好,人也非常聪明,没多久,他就可以自己读书写字了。父亲惜才,见他聪明好学很是赞赏,于是就允许他到自己的书房看书,并亲自指导他。当韩逸惊讶的发现我骑马比他好的时候我也惊讶的发现子炫的学识早已远远的超过了我。

    他不会像韩逸那样逗我开心,更多的时候我只是坐在他身边静静看他读书,我喜欢他读书时专注的神情和偶尔露出的笑容,我依然有些怕他,我说不出来为甚麽,只觉得他仿佛有一种威严,让人

    无从抗拒。而这种威严下偶尔露出的笑容却是种别样的魅惑,让我忍不住总想跑去找他。

    “<;资治通鉴>;,子炫你看这些不闷麽?”我看着子炫桌上的书皱眉头。

    “子炫,你说人死了,会不会变成蝴蝶呢?”子炫看着我,一脸迷惑。我很少看到这样的他,忍不住笑起来。

    “你今天一定是跑去看木偶戏了吧。”子炫看着我。

    “嗯,韩逸说人死了会变成蝴蝶,父亲说不会,子炫你说会不会呢?”

    “变成蝴蝶是人们对于死亡的一种理解而已。”子炫的语气平静而淡漠。

    “子炫,你怕不怕死亡?”我不依不饶继续追问。

    “生死是人生的轮回,并不可怕。”我还想再问,

    “大小姐,你该回去睡觉了。”我吐吐舌头从被子里爬出来,乖乖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过了旧历除夕,就是正月十五,我满十一岁了。哥哥来信说要回来了,我们都很高兴,父亲一直希望哥哥学商,可以继承家业,可是哥哥却背着父亲选了机械制造,父亲无奈,只能由着他。我足足有两年没有见到哥哥了,很是想念他,他是最疼爱我的,不知道这次给我带回来什麽礼物,我很是期待。



    第3章 3

    

终于等到正月二十,哥哥回来了,这次他带了一架天文望远镜给我,让我晚上可以用它来看星星和月亮,很是奇妙。我天天缠着哥哥给我讲国外的趣闻,从哥哥的话语里我开始期待那个陌生的国度。于是我央求父亲让哥哥带我一起走。在哥哥的劝说保证下,父亲最后勉强同意了,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所有人都在忙着整理我的行装。韩逸知道了我要远渡重洋好像很不开心,连着几天都不理我,我知道年后他也要去上海美国人的学校里上学了。我将哥哥送我的天文望远镜送给韩逸,既然望远镜可以看到月亮上的环形山,也一定可以看到远方的我。临行前一天的夜里我偷偷跑来找子炫,他依然是淡淡的神情,只是嘱咐我要好好听哥哥话不要任性,我把平日里最喜欢的画册送给了他,里面还夹着我旧年制作的玫瑰书签。

    “我走了后你会忘记我吗?”离开前我问子炫。

    “不会”子炫看着我静静的回答。

    我开心的笑起来:“那好,你等我回来。”子炫点点头,也笑起来,我忍不住伸手摸摸他英挺的鼻子。他有些怔住,

    “子炫,我有说过麽,你笑起来很好看。”他没想到我会这样直白,看着他面红耳赤的样子我忍不住哈哈大笑着跑回房间。

    望着天上的明月,寒风里带着泥土和冬天特有的味道,就要离开家了,我即是忐忑又是兴奋,直到天快亮了,才沉沉睡去。

    从上海出发,经过漫长的两个月终于坐船到了德国,哥哥在柏林读书,我被送去了汉堡的一间女子寄宿学校,很快我就熟悉了新奇而陌生的环境,也有了新的朋友。和我最要好的是一个叫绿蒂娅的女孩子,她幼年曾随父亲到过中国,所以我们有更多共同的话题。时光飞逝,转眼间已是夏天。这里的夏天不像家里那样潮湿炎热,却是凉爽舒适的。学校放了暑假,我回到了柏林,于是我常常邀绿蒂娅和她的弟弟马丁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夏日的午后泛舟湖上,哥哥和马丁划船,我们则用面包喂那些贪吃的天鹅和野鸭,马丁是一个活泼可爱的男孩子,哥哥和他是两个活宝碰在一起,常常逗的我们笑到肚子痛。在暑假结束的时候,哥哥送给了绿蒂娅一件礼物,是一个玉佛,哥哥说带着玉佛会给女孩子带来好运,绿蒂娅红着脸谢过哥哥。回到学校后,我时常会收到哥哥的信,当然收到哥哥信的不止我,还有绿蒂娅。不知道哥哥信里写些什麽,绿蒂娅看信的表情总是一脸甜蜜。

    圣诞节到处都弥漫着欢乐的气氛,学校也放了假。对我而言却是百无聊赖的日子,韩逸的信中说,他在美国人办的学校里读书,课业很是紧张,时常会想念我们一起玩耍的日子。看着韩逸的信时,让我想起上海的快乐时光,承欢父亲膝下的日子。还有子炫,我有写过信给他,而他却从未回过信给我,偶而会梦到他,想来他也会很好吧。

    日子如流水般滑过,不知不觉我来德国已经四年了。哥哥已经毕业,在德国开了一家贸易公司,因为有父亲的支持,哥哥的生意做的倒也有声有色。父亲却在这一年的夏天病了,看了医生却总也不见好,拖着就病到了冬天。来信说很想念我和哥哥,想我们回去看看。接到信我和哥哥急忙买了船票。临行前的午后,绿蒂娅来看我们,我换好衣服走下楼跟准备和她道别,客厅的门虚掩着,我推开门,看到哥哥握着绿蒂娅的手低低的在说什麽,神情温柔,绿蒂娅低着头一脸的羞涩,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斜斜的照着这一对低低私语的璧人,我微笑着轻轻的关上门,不再去打扰他们。



    第4章 4

    

踏上阔别四年的土地。上海码头依然热闹非凡,韩逸穿着时下年轻人流行的中山装站在码头对我招手,他长高了好多,不再是我记忆中那个满脸顽皮的男孩子了,他看着一身洋装的我也同样惊讶,他接过我手里的皮箱还没忘了打趣我:“婉儿,你怎麽变成洋婆子了?”我故作生气的白了他一眼,他大笑起来,一脸顽皮,眉目间依旧是四年前的样子。

    父亲见到我和哥哥高兴极了。晚上请了很多朋友来家里聚会,我换下洋装,穿着青色素花的旗袍和哥哥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引来一片赞叹,都说父亲好福气,得了一双这样出色的儿女。韩逸的华尔兹和恰恰跳的都很好,我们配合默契,我揶揄他的美国学校果然不同,声色犬马学了个样样精通。

    “婉儿,你长大了,在码头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那我可有变丑?”我笑嘻嘻的问他。

    “没有,比以前漂亮多了。”

    我故意拉长声音:“那,这麽说,我以前很丑咯?”

    “唔。。。是挺丑的。”

    我抓起桌子上的折扇砸过去,他大笑着闪开

    晚宴结束后,父亲和哥哥都已经睡了,我偷偷爬起来,穿过房间后面的花园,马厩旁边的小屋里还亮着熟悉的灯光,我蹑手蹑脚的来到小屋前,用手指轻轻的敲敲窗子,里面没有动静,我正打算再敲,门突然一下就开了,子炫看着我愣在那里。我双手背后,抬起脸,咬住嘴唇强忍着笑望着他。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把我抱到床上,而是拉着我坐在床边,把他的衣服披在我的肩上。

    我看着子炫英挺的鼻子和漂亮的下巴,眉宇间却分明有着成年男子的成熟和一种骄傲的气质,那种即使只穿着一件旧衬衫都无法掩饰住的与众不同。

    “婉儿,你长大了。”他看着我,目光柔和而专注。

    “<;孙子兵法>;,子炫你看这些不闷麽?”我看着子炫桌上的书依然皱眉头。

    “子炫,我想看看我的画册。”

    他点点头,从枕边小心的拿出一个悉心用蓝布包裹的本子,递给我。正是我临走时送他的东西,翻开扉页,是我亲手写下的小诗,后面是我旧时在家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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