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觉得他说话有问题,有些讪讪的问道:“那,那您这玻璃怎么卖?”
康掌柜虽然讨厌这人贪心,但这样的人正是他家姑奶奶想要的客户,便耐着性子说道:“我们的玻璃两块一组,一个客人最多能买两组。”
那人忙不迭点头,那就是一人只能买四块,他回头就多派几个伙计过来,把其余玻璃都买回家。
康掌柜没在意他心急,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们这是第一批玻璃,因玻璃制造困难,下一批还不知在什么时候。”
那人连连点头,康掌柜继续说道:“所以,您买敝店的玻璃,要跟咱们签个简单的协议,保证您这里不会购买第二份。若有违反,”康掌柜顿了顿,笑道,“我们这玻璃可真的会要您两千两银子一块的。”
他见那人变了脸色,郑重提醒道:“您既然能打听到宫里的消息,想来也知道,我家买卖有那位邵大爷的股份。他若找您麻烦,想来没人能拦得住。”
那人立即想起安平侯和韶华郡主,他连这两位身后的尘土都够不着,又怎么敢惹那位?失望之余,好半天没开口。
康掌柜笑问道:“您还要不要买玻璃?我这里可没现货,你若要买,就得留下地址,我们安排人给您送去。”
原本二十两银子就能买到一块玻璃,已经是意外之喜。
可如此稀世之物、又如此便宜,他却只能买四块。那客人感觉他呕的要吐血了,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是吧?
不知他算不算王八蛋,好悲伤。
第一百五十六章 倒卖
康掌柜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协议,让那人签了,买卖双方各一份。
协议上写有买方的收货地址,康掌柜再收下二两银子的定金,又郑重叮嘱一番:“张大官人是吧?我得给您提个醒,玻璃制作不易,我们着实没几份存货。还望您不要在外大肆宣扬在小店买到了玻璃,免得给小店惹来麻烦。”
那人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清韵斋把他前前后后的路子都堵住,连居家住址都被记去了,他还真没胆子挑战夏家和那位凶名在外的邵大爷。
在身家性命和少赚银子之间,他只能选择少赚些银子。
就这样悄默声的,只初八一天,剩余的二十四块有瑕疵的玻璃就都卖出去了。
初九之后再有人来问,康掌柜就干脆告知,清韵斋只余二十四块瑕疵玻璃,已于昨日全部售卖一空。现在是一块没有了,而且制作玻璃不易,近几个月也不会有货的。
有货物时,康掌柜是限制传播消息的,免得自己家门店被人挤爆,而售罄消息却没有限制。
没买到货的人懊丧出门,若有人问起,他自然要分说一遍,以发泄自己没早来一步的懊悔。
只一天工夫,很多人都知道,清韵斋、乃至整个大梁朝,近几个月是不会再有玻璃了。
而之前进献皇宫选下来的瑕疵玻璃,也于初八一天售卖一空。
由于消息内容清楚明了,康掌柜这里倒是没出现拥堵状况。
也有人提出预订,要下一批玻璃,康掌柜都一一接待,却没接受预定。
只说几个月后的事情说不准,等清韵斋下一批玻璃有些眉目时,会通知各位主顾。
于是,很多人都把视线集中在,初八那天买走玻璃的人身上。
夏大学士是正月十二知道这个消息的,老头快被气死了。
夏珂自己家里也不曾用过一块玻璃,他以为夏宴清谨慎,除去给皇帝进献的,其余都销毁了。
哪知他们竟然又一次悄无声息、瞒着老宅把东西卖了,而且卖的如此低价。
让夏大学士呕血的也正是这个,之前在清韵斋以二十两一块购买的玻璃,仅仅四天,就倒卖好几次,炒到了三百多两。
且还有人继续出高价,寻找手中有玻璃的人。
吕老夫人也气得牙根痒痒。
庶子那一家子,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败家子儿,宁可把好处让与不相干的外人,也不让自家人沾上一星半点儿。
偏偏夏大学士还得自持身份,不能责怪夏宴清没有把倒卖玻璃的好处让与他。
正月十二,正是夹花玻璃完成退火的时间。
夏宴清一早就坐马车出来,转道接了白先生,一同赶往窑场。
马车车厢里,白先生问道:“外面的玻璃卖到什么价格了?”
夏宴清笑道:“昨天已经涨到三百两出头了?”
白先生咂舌:“这才几天,这么快的吗?”
夏宴清得意道:“只要玻璃还没装上窗户,这价格就还得涨好大一截。”
白先生赞道:“姑奶奶估计的没错,若玻璃价格照这么涨下去,有人再打听到咱们的出售价格,不难推断出玻璃的成本。如此巨大利益,一定有人动心。”
说到这里,白先生有些担心,问道:“真不需要让人盯着这些工匠吗?若真有人想从作坊的工匠和工人入手,套取琉璃的制作工艺,咱们若及早发现,就能防止技术外泄。”
夏宴清摇了摇头:“不用,那么多人,那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盯住?让事情自行发酵好了,咱们正好借此机会,把窑场和琉璃作坊的人清理一遍。些许烧制玻璃的皮毛技术,让他们尽管去学,咱不怕。”
她虽然是个从事玻璃营销的人员,但接触的玻璃知识却多得很。
如今她有人有钱,能可着劲儿的试验,有大把的技术等着她开发。这点儿东西才哪儿到哪儿,哪里怕人偷学?
尽管放马过来,让他们好好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技术。
自从夏宴清拿到卖琉璃裸石的那笔银子,她就着手雇用了大批工匠和工人。
尤其琉璃作坊的人手更多。
她当时的计划,是为了能最快最多的培养技术工人,以便尽快扩大玻璃生产。
从作坊开工以来,她做的最多的,就是让工匠工人们不断的烧制各种配方的玻璃,熟悉玻璃液性能和各种塑形手法。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琉璃作坊花费如此长时间,直到年底,才烧出第一批玻璃。
只是,人一旦多了,难免会不好掌控,而且人性各异,谁知道在银钱的诱惑下,有多少人会出卖琉璃作坊的利益。
为了以后更多玻璃的技术能保密,夏宴清利用近期不能卖白玻璃的时间,借着卖剩余瑕疵玻璃的机会,让人们看到玻璃的巨大利益,给那些喜欢剽窃他人成果之徒以便利。
由他人耗费财力人力,替琉璃作坊测试雇工的人品,何乐而不为呢?
起码现在看来,计划正在按照她预定的方向、顺利的进行着。
她只需要等着看,有多少人出手,又有多少已经签了保密书的工匠工人,为了眼前小利,违反保密协议。
要知道,违反保密协议的代价,那是很大的。
今天夏梓堂在兵马司当值,窑场是邵毅带人看守的。再过两天,把玻璃宫灯送出,窑场就不用这么多人守着,大家各自回去,各做各的事情。
今天不但要开退火窑、夹花玻璃出成品,还要接着烧制暖房需要的玻璃,所以作坊的工人都在场。
出炉这种操作,作坊众人已经做过很多次,虽然因为这次的玻璃价值很高,而小心翼翼,但过程依然熟练顺利。
当雕花玻璃一块块摆在众人面前时,饶是白先生和何中正这些亲自参与玻璃制作的人,也都激动的几乎眩晕。
如此金光闪烁、银光粼粼的贵重物品,并非只有天上有,居然也能出现在人间。
烧制这批玻璃时,为了能映衬金银画作,夏宴清特意选了含硫配方,让玻璃的透明色泽中,带了点浅浅的琥珀色。
此时看来,这隐隐的琥珀色,衬得金银画作更加尊贵大气。
第一百五十七章 赏银
白先生抚过一张张夹花玻璃,喃喃自语道:“若非亲眼所见,我是真不敢相信,人世间居然真有如此奇幻瑰丽之物。”
邵毅终究是男子,虽然心下称奇,却还记得事情很急。
从玻璃出炉、到人们的连番观赏感叹,已经将近一个时辰过去了。
邵毅提醒道:“时间不等人,制作宫灯的工匠还等着呢,这就让人把玻璃送过去吧。”
白先生这才惊觉,笑着说道:“瞧瞧我,光顾着感叹,险些把正经事忘了。”
何中正和乔辰生领着工人,小心翼翼把玻璃按组分好,捆扎结实,再做好防震,才往一旁的打磨工作间送过去。
琉璃作坊这边,白先生拍了拍手,把作坊中工匠、工人的视线集中过来。
“这两批玻璃不比寻常,是要赶时间做出来,进献给皇上的。两批的玻璃品相都很好,也没耽误时间,这里面,在场各位都有一份辛劳。
之前东家说好,大年这几天的工钱,按平日的三倍算,能把活做好,还有额外赏钱。现在活儿赶出来了,我这就给大家盘算盘算收入。”
果然要兑现了啊,工匠们个个注意力集中,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白先生继续说道:“过年赶工的三倍工钱,大家伙儿若是自己没算清楚,待到歇工的时候,在账房处询问。至于赏钱,现在就可以领了!”
领赏钱,还是人人有份,白先生自己都替这些工人高兴,声音也大了几分。
月底发工钱倒是在大家的意料之中,可东家赏钱,难道现在就发吗?
大家都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感觉了。眼睛四下扫着,果然就见旁边的小门打开,窑场的账房先生捏着一本账册走进来。
账房身后跟着两个小伙计,两人手上各托着一个盖着红绸的托盘,看起来分量还不轻。
工匠和工人个个看的眼睛发亮,纷纷在心中猜测,托盘上到底放的是银子还是成串的铜钱。
白先生含笑说道:“领工的工匠,每人领银十两”
“十两,十两银子?!”白先生话还没说完,就引起下面几个工匠的阵阵惊呼。
他们做工匠行这么多年,往日里劳苦一年的工钱,合起来也只有十几两。
可如今,除了日常工钱,光是过年这两次赶工,就有十两银子。这和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有什么区别?
不对,十两银子能买多少馅饼啊?还是东家的赏钱更合算、更实惠一些。
已经有人在合计,家里要不要添置一样家具,是否能给家里婆娘买只银簪子、给妞妞买两朵绢花了。
其余帮工和做杂事的工人,则满眼羡慕,有手艺就是不一样啊。
如果他们好好做事,能得东家赏识,是不是他家孩子,也能来玻璃作坊做个学徒。只要他家小子能把这玻璃手艺,学上一两成,想来以后娶媳妇、成家就不愁了。
白先生笑着伸出手掌,往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噤声。
待到惊呼和议论声小下去,白先生继续说道:“工匠副手赏银七两,其余工人赏银六两,杂工赏银五两。”
欢呼声轰然响起,有两个年少些的杂工甚至举着拳头跳了起来:“发财了,发财了啊!”
“这下赚大发了。”
年纪大些的人则互相拍打着对方的肩头,说着道喜的话,乐呵的嘴都合不拢。
然后就是清一色的“谢东家赏”的声音。
夏宴清笑眯眯的看着,枉她之前还在犹豫,要不要剥夺大家节假日的快乐。
哪想到事情这么简单,总共算下来也不过三百多两银子,就能让这些人如此高兴。
这份欣喜,那是一定超过回家过年的。
只不知,这份快乐和感恩的分量有多重,有人给出更多银子时,这些人是否就把今天的欣喜和感谢置之脑后,去做那背信弃义的事情了?
何中正和乔辰生也替众人高兴,可手里还有一批活要干呢,“好啦好啦,别吵啦。赶紧把赏银领了,咱们这就开工。”
众人立即相互簇拥着、拍打着,在账房先生坐就的桌子前排队。
等到众人都走开,近处没人了,邵毅看着夏宴清脸上的神色,才低声问道:“这些很感恩、很知足的人,有多少是你能信任的?”
夏宴清目光依然落在洋溢着喜悦的人们身上,摇头说道:“不知道。”
邵毅心中的猜测又坐实了几分。
他又问:“我打听的,外面的玻璃,昨日已经卖到三百多两银子,若玻璃价格继续上涨,只怕有人会对咱们这玻璃生意起意。夏姑娘可有应对之策?”
夏宴清听出邵毅语气中的试探,而且后续的事情,她还真想让他帮忙,便反问:“邵公子觉得我该有应对?”
“我觉得,夏姑娘之所以用那么低的价格卖出玻璃,其一,是不想把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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