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毅简单一说,展七、乔其雄几人俱都惊讶。
展七指着他:“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瞒着我们?那是夏家的生意,你这么不遗余力做什么?难不成你也在其中占了七成股?”
如果不是中间隔着两个人,邵毅就要踹他两脚了,“胡说什么呢?你哥哥我是那种人吗?既然是合伙做生意,就算参股少,那也要齐心合力的懂不懂?”
“给皇宫进献物品麻烦的很,既然参股不多,咱就不要管这许多事情。清韵斋做的是陶器和琉璃宝石生意。他那陶器样式虽然挺新鲜,却还够不上进献皇宫的标准。琉璃宝石也没什么意思,难道让陛下把琉璃宝石赏赐后宫嫔妃?不妥,真的不妥。”
很明显,展七的调调和邵毅之前一样。
多了一份见识的邵毅,这时却能鄙视他了,“你以为我像你似得那么不着调?行了,这些细节你就不用管了,总之,我说的物品一定能让陛下喜欢就是了。”
“嘁,跟兄弟也卖关子,”展七撇撇嘴,却一口应下,“我回去一定给祖父说说。不过,你也知道我在祖父眼里是个什么形象,而且帮你进言,往皇宫里送东西,只怕老头子怕惹上事端,不好贸然开口。我一定尽力,但结果如何,兄弟我可不敢给你保证。”
邵毅喝一口茶,不甚在意的说道:“你只要把话带到,让相爷知道有这么个事儿即可。至于向皇上开口的理由,相爷他会有的。”
程幼珽殷勤的探身,给邵毅斟茶,谄笑道:“承安啊,夏家四姑奶奶那生意可是很赚钱的,要不,你帮兄弟们也说说,咱们也参点股进去”
他见邵毅瞪眼,连忙解释:“承安,你别着急嘛,咱们不掺和很多,咱哥几个合起来有个一成半成即可,只赚个零花钱,绝不图谋别的。”
“想也别想,”邵毅一脸嫌弃,“缺银子花,和哥哥我说,哥哥以后就是有钱人了,我贴补你们。参股就不用想了。”
开什么玩笑?想他堂堂京城第一纨绔,鞍前马后、上赶着替阿灿做事,又有夏梓堂帮忙说话,才给了半成。
这几个小子,别说阿灿不答应,就是阿灿有可能答应,那也没门儿。那是他们自家生意,岂容外人插手?
他这两句拒绝的话,立即引得其他五人好一番声色俱厉的声讨,齐齐骂他见利忘义,见异思迁。
一直吵吵到午饭时分,几人才换了话题,热热闹闹的吃了饭。邵毅自然要回去当值,其他几个小子有差事的回去做事,没差事的又去找别的乐子。
第二天早朝没什么事,早早就散了朝。
阁部四位相爷刚回来坐定,商议年关休假之事,外面伺候的小厮就进来禀报:“那位邵大爷,不是,是兵马司的邵副尉来了,说有事找几位相爷询问?”
包括展七祖父展康在内的四人面面相觑,这位怎么来了这里?
这个,该让他进来呢?还是直接给个闭门羹让他离开?
三人犹自犹豫,门口就有脚步声传来,还有小吏极力劝阻的声音:“邵大爷您这样子硬闯是不好的,您稍候片刻,相爷马上就有回话。”
然后,门不由分说的就被推开了,邵毅刚刚展开的高大身形踏进屋里。
从未进过阁部的年轻人并不急切,也不见丝毫局促感,神色很是自若。
他扫一圈房间,拱手团团一揖,问道:“下官听说,几位相爷奉了皇上之命,罚卑职半年俸禄?”
房间内,包括四位相爷在内的人都是一愣,难不成这位邵大爷昏头了,居然连皇上也敢冲撞?只为这半年俸禄,竟要上门挑衅皇上?
首辅何相爷拍桌子站起,怒道:“大胆!皇上和阁部的事务,你也敢质疑吗?来人,还不把他给我打出去!”这里是朝廷办公的地方,他若真敢在这里撒野,就是皇上也保不了他。
展康忽然想起,昨晚自家那不成器的纨绔孙子专门找他,说邵毅有宝物要进献皇宫,请他帮忙说项。
他虽然没答应展七帮忙说话,却也是动了心思的。
这么多年以来,皇帝对邵毅的态度一直摆得很正,那就是,在护住他平安的基础上,任其自由发展。
但看皇上昨天的意思,有可能打算拉邵毅一把。
起码罚半年俸禄的随意态度,就是把邵毅当作比较亲近的皇家子弟看待了。
如此,展康也不吝惜表达一份善意。
昨日展七说过,这小子极有可能送的不是琉璃宝石和陶器。邵毅这些年闹事损坏的珍贵物品不知凡几,既然他敢说进献宝物,那东西应该就不是凡品。
能帮帮这个将要出头的皇家外室子,也有可能让皇帝满意,何乐而不为呢?
心头念头电转,口中已经在出言说和了:“既然已经进来了,还是听听邵副尉有什么事情吧?”说着,还扯了扯何相爷的衣襟。
大概首辅何守礼也想到些别的念头,脸色缓了缓,坐回椅子,说道:“罚俸是皇上圣裁,邵副尉谨遵便可,无需多言。”
“多谢两位相爷,”邵毅再次行礼,态度低调而谦和,丝毫没有传说中的嚣张,“卑职不敢,卑职只是想问问,这半年俸禄是兵马司副尉的俸禄,还是之前朝廷给邵家园子发的度日银米?”
屋中之人齐齐一愣,是啊,邵毅领着两份俸禄呢,罚哪份?
若是没人提起,他们还真没在意这个。
第一百四十七章 欺君
高相爷高启低声问展康:“应该是兵马司的俸禄吧?昨日皇上先问,邵毅是不是在兵马司做事。”
展康没回答。
这个问题,是不是应该求见皇上,问问皇上的意思?既然是皇帝金口玉言,他们办事谨慎些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也许这就是邵毅给他向皇帝进言的理由。
他迟疑道:“这个还真不好说。”
邵毅见展康两人低声交谈,更加谦恭的拱手,说道:“卑职感皇上圣恩,只是俸禄罚半年罚的是兵马司的俸禄倒也罢了,若是卑职家里度日的俸米,那可关乎卑职一家大小的生计,由不得卑职不担心。”
几位相爷齐齐翻白眼,亏他也敢说这样的话。
前日那事儿闹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清韵斋的琉璃宝石里面有他的一份,那么一笔巨额银两,就算一半成的,也上万两了。
亏这厮居然也敢在这里哭穷。
邵毅只当没看见几人的神色,面露苦色,继续说道:“其实卑职前日冲动也是事出有因,清韵斋的作坊正在赶制几件稀世宝物,卑职打算挑选最好的,赶在过年之前进献给圣上,让圣上高兴高兴。因为心中担心进献之物有失,所以才举措失当,望几位相爷在皇上面前替卑职美言几句,罚俸之事能通融一二。”
何相盯着邵毅直咬后槽牙,刚才就应该把这厮打出去了事。
听听他这番话说的,想表达的内容可不少了。他哪里是来问俸禄的,分明就是他有宝物要进献,但时间紧迫、又没有门路,这才借他们的口告诉皇帝。
这么想着,何守礼有些埋怨的瞥了展康一眼,要不是他刚才插话,他就把邵毅赶出去了。
现在怎么办?话已经让这小子说出来了,他们能不给皇帝提一下吗?
若不提,他手里真有宝物,结果没及时送到皇上手中,误了皇上新年的好心情,他们担待的起吗?
若是照着这厮的意思告诉皇帝娘的,谁知道皇帝对他的态度怎样,会不会嫌他们多嘴,从而讨了皇上厌弃?
展康心中已经笃定,邵毅此来,就是为了说这几句话的。他也很配合的让他把话说完,应该算是帮了邵毅这个忙了。
邵毅很懂尊卑、彬彬有礼的把事情说清楚,再三请托四位相爷:为了他一家大小的生计,无论如何请相爷问问清楚,这半年俸禄到底是罚的哪个。
然后就利利索索的告辞走了。
除了展康,其他三人都头痛不已,从宁国公老夫人寿宴上大放异彩的琉璃凤钗上看,邵毅说的东西,就算不是稀世珍宝,也差不到哪儿去。
这个话一定得给皇上说。
以何守礼为首的三人齐齐看向展康,“要不,就麻烦展相跑一趟宫中,问问皇上,到底罚邵副尉哪份俸禄。”
三人中最圆滑的就是展康,谁知道皇帝会是什么反应,由展康奏报,转圜的余地还大一些。
若展康选择不给皇帝说,那就更好了,反正和他们没关系。
展康做为难状,犹豫了好半天,还是说道:“咱们还是一起去吧,万一皇上恼火,咱们相互之间还有个照应。”
何守礼表现的一样为难,“为了这么点儿事儿,咱们一起去,只怕皇上就是不因邵毅之事恼火,也要责骂咱们白拿朝廷俸禄、不做实事。你看看咱们四人,也只有你在皇上面前能有个转圜的余地。”
说着,起身拱手道:“拜托展相,咱们三人承展相的人情。”
展康见推脱不过,才咬牙跺脚的冲三人一拱手,进宫求见皇帝去了。
展相爷去的时间不长,也就是两刻多钟的功夫就回来了,面上全是纠结和无奈。
一迈进阁部的中堂,三个老家伙就先后起身迎过来。
何守礼拱手说道:“辛苦展相了,不知皇上说的是哪份俸禄?”
展康苦着脸道:“圣上怒问说咱们的脑子都是干什么用的?这么明显的事情还要去找圣上核实。”
高启有点想笑,硬是憋了回去,问道:“展相可说了邵副尉进献稀世珍宝之事?”
展康坐回自己那张椅子,端起茶喝了半口,感觉凉了,又放下,才惆怅道:“皇上斥责邵毅故弄玄虚,斥责咱们奸猾、不担事儿,一点点事情都不肯做主,只懂往圣上那边推。”
高启三人面色尴尬,干笑不已,“然后呢?不用咱们做什么吧?”
展康叹了口气,圣上让在下派人和邵毅联系,看他进献的是什么。若言过其实,上不得台面,那就换能上得了台面的。否则,就治他欺君。”
三人都是一惊,欺君吗?这罪过可有点儿大啊。说不定邵毅这个让京城豪门头痛了十几年的家伙,亲手解决了自己,为民除害了。
展康抬头,逐一看过三人,谴责道:“三位仁兄害我。”
何守礼赔笑道:“展相不必担心,邵毅若没点脑子,就算有皇上相护,他也嚣张不了这么些年。想来他手里还是有东西的,就算他准备进献的东西实在不堪,那也怪不到展相身上。”
展康把小厮换上的热茶喝下,起身对三人拱拱手:“唉,圣上安排的事,不管怎么说,也得尽力去办,在下这就去安排人。”
走出房门,他的嘴角才有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看来他的判断没错,皇帝是真有拉邵毅一把的打算,只怕那小子记进皇家宗祠的日子不远了。
有了正当理由,邵毅打听到夏宴清在琉璃作坊,立即堂而皇之、意气风发,都没喊上夏梓堂,就赶往窑场。
他终于能名正言顺的和阿灿谈事情了,唯一让他心里打鼓的是,皇上要知道他们进献的是什么。
这事儿,不知阿灿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若没有,那就只能他再去找展康打泼撒赖,丢给他几张图和玻璃尺寸,让他自己去说服皇帝。
反正若是他们不听他的建议,提前预制或改制门窗,等腊月二十九,他把玻璃送进皇宫,皇帝和展康一定后悔,很后悔的那种。
夏宴清这时正换了单衣,在琉璃作坊,看工匠们用金银丝帛试验夹花玻璃,力争腊月二十九那日,能一次成功,把夹花玻璃送入退火窑。
正看得信心大增,巧儿进来禀报:邵大爷来了,说有急事。
夏宴清心知,一定是进献玻璃的事情有着落了,连忙退出来,就着心秀、心容的手套了棉袍,去往管事房。
一进门,她就看见邵毅心情大好的坐在客位,慢慢品着茶,和陪在下首的白先生谈笑风生。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们有样品
邵毅强压下急步迎上去的冲动,只站起身来,面上带着微笑,待夏宴清走近,两人才客套的相互见礼。
他二人和白先生重新坐定,夏宴清笑问白先生道:“你们谈的怎样了?”
白先生哑然,人家邵大爷只说找姑奶奶有事,压根就没打算和她说什么啊。
“姑奶奶这不是没到吗,我只和邵爷聊了些京城趣闻。”
好吧,估计邵毅嫌说两遍麻烦,所以等她到了,才会给两人一起说。
“邵公子此来,可是进献玻璃之事有了消息?”
因为进门时看到邵毅的轻松姿态,夏宴清问话的时候还是很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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