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七八年前,彪老大像往常一样,带着一个小喽罗,装扮成找活儿干的武师,进到广宁郡府城逍遥。
没成想,仗着武力和人争风吃醋,却遇到了硬茬子,手下又没多带人,和人对上时,差点儿丢了性命。
途经广宁郡的蒋先生当时正巧在场,冷眼目睹了全过程。感觉这位嫖客的彪悍极不寻常,便让人使了银钱,把彪老大截下来,请医问药,把他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蒋先生没暴露自己的身份,却把彪老大的身份诈了出来。
从此,彪老大算是欠了蒋先生一条命,间接地,也成了成郡王储存的一小股武力。
为了不暴露身份,又能把握这支武力的动向,成郡王在黑水岭土匪窝里安插了人,不定时的,会有消息传来。
原本彪老大的日子过得也算滋润,可是这两年,广宁郡官府加强了对所辖地区的监管,导致这些人已经好长时间没机会出手了。
前不久,在黑水岭做杂役的内线传回消息,山寨里已经耗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彪老大计划来京城这富庶之地做一票大的,最好能谋到下半辈子的富贵,就此收手。
这个消息传回来已经有半个多月,成郡王当时是准备旁观的,关键时候,泄露些消息让这些人退走就好。
这些土匪也是人,也要吃饭过活的,他没道理拦着。
可这个时候,成郡王改主意了。他希望这个心机还算深沉的土匪,能把矛头指向玻璃行,也就是夏宴清。
只要能暗地里把夏宴清绑走,再悄悄给夏家送信讨要赎金,为了保住夏宴清的名声,不被外人知道她曾落于匪巢,想来夏家什么条件都愿意答应。
甚至,趁机给她找个土匪夫婿,那都是可以的。
成郡王历来风轻云淡的面容,这时已经有了狠厉。对,给夏宴清找个曾经是土匪的夫婿,让她乖乖守在家里服侍丈夫,听丈夫之命行事。
蒋先生对彪老大的事情也有跟进,希望掌握先机的他们,能从这件事情中得到些好处。
他甚至想过,要不要利用这个机会制造混乱,让两个敏感位置上的官员获罪,好给己方人士腾出职位。
听成郡王在这个时候问起黑水岭,他知道成郡王大概是想用彪老大这次出动,对夏宴清或者邵毅下手。
蒋先生说道:“属下前两天还让人留意过此事,那彪老大行事谨慎,这些天一直在筹划此事。咱们的人只是在山寨里做些杂役,只打听到彪老大派人打听京城的店铺,具体什么安排,却是不知道了。不过,这些人已经在准备行成,想来不日就会启程。”
成郡王哼了一声,说道:“难道这些人打算在京城打劫店铺?真以为天子脚下能让他们撒野不成?让人给他们说说,京城的玻璃和琉璃生意有多赚钱。劫持一个女子,可比他们对京城的店铺下手容易的多。”
“属下这就安排。”蒋先生没做犹豫,便答应下来。
这也是个不错的办法,自从夏宴清开始做生意,一向无往而不利的郡王这里,也开始事事不顺,邪性得很。
如果这股土匪能对玻璃生意和夏宴清给予毁灭性打击,邵毅也就没了讨好皇帝的资本,他那些狐朋狗友翻不起多大的浪。
夏宴清那里已经在请示姜夫人,告知,她想在年前选个日子,去感业寺进香,为这一年多的生意兴隆,感谢佛祖照拂。
姜夫人只略作犹豫,就答应下来。
不单单是姜夫人,很多人都认为,夏宴清之所以能做出玻璃,那是绝对有上天照拂的。否则,一个小女子而已,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本事?
所以烧香拜佛那是必须的,而且这事儿拖不得,着实应该赶在年前,就把他们一家人对我佛如来的感激之情表达出来。
“宴清说的不错,你的生意能做得如此兴隆,说不得,就是有天上神明照拂。咱们好好选个日子,多带些香油钱。到时候,娘和你两位嫂嫂陪你一起过去,也能表示咱们一家对佛祖的虔诚。”
这番话,把夏宴清听得嘴角直抽抽,您这么虔诚,也不知人家佛祖知不知道。
只是,如果姜夫人和两个嫂子同行的话,遇到邵毅母亲,会不会不方便?
好在距离邵毅所说的吉日,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先给邵毅传个话,问问他可有别的办法。
如今正是年底,各家府邸事情都多,姜夫人之所以能这么痛快答应去感业寺进香,理由也的确充分。
如今玻璃制作日渐成熟稳定,,经过夏季几个月的淡季,秋季渐渐回暖。到如今临近年底,各家各户准备迎接新年的时候,玻璃真正开始大卖。
如今的玻璃价格依然是二十两银子。
相对于这世上从未有过的稀罕货,且采光良好,保暖性强,视线可以不受阻隔的直接望出窗外。
如此多的优势,二十两银子真不算贵。但也绝不是,普通人家能够消费得起的。
即使如此,光顾清韵玻璃行的主顾就没断过,还有贩卖玻璃的行商,也是整箱的往车上上装,赶在年前运往别地。
清韵斋和窑场库房中囤积的、夏季滞销的大量玻璃,在这时派上了大用场。
如此大量的出货,竟没有把清韵玻璃行的玻璃买断货。
玻璃行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在本就热闹的年底街市上,玻璃生意的火热程度,依然分外耀眼。
如此盛况,夏宴清和心秀都很感兴趣,加上望远镜的试制,已经到了磨制工匠那里,所以她有时间来看看自己生意到底有多火爆。
这日,夏宴清从窑厂出来时,特意绕道前往玻璃行所在街道,看看自家玻璃生意的盛况。
第二百七十五章 惆怅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底,普通人家,只要不是家境太差的,从现在开始,看到过年能用的到的、价格合适的物品,就开始购买了,准备储存着过年。
那些些家境不错,但还远算不上财大气粗的人家,今年过年计划添置的东西中,增加了一样比较大的支出,也就是玻璃。
过年嘛,不管家境如何,清扫房屋、粉刷墙壁、打糕准备年货,那都是过年之前必须有的程序。
今年过年和往年不一样,这世上多了一样东西:玻璃。只要家境允许,谁家不愿意过个亮堂堂的好年呢?
玻璃窗和现有的麻纸窗不太一样,需要有镶嵌玻璃的凹槽,打算过年用上的话,就得提前准备。
所以进入十一月,购买玻璃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到了现在,光顾玻璃行、提前准备改制或者更换窗户的人家,就更得加紧时间动工。
夏宴清和两个丫鬟坐在马车里,从掀起车帘的窗口,往街对面的清韵玻璃行看过去,果然一派兴隆。
这条街的位置本来就不错,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平时人流量就不少,这时到了购物旺季,自然更加热闹。
各家店铺生意都不错,或行价、或买东西,不时有客人进出,妥妥的盛世景象。
在年底的购物热潮中,清韵玻璃行的生意,在整条街上算是最拔尖儿的。店铺门窗清一色的玻璃,从外面就能看到店铺里面人头攒动。
而玻璃行两个大门进进出出的客人,更是络绎不绝。
基本上进去的人,就没有空手出来的。
有买的少的,独自提着两块草绳缠绕的玻璃,小心翼翼的往出走,生怕自家玻璃被磕碰碎掉了。
也有买的多的人,带着下人,抬着一摞玻璃一路吆喝着“小心”,往外走的。
进门空手的客人也能退让,眼看着年底,家家事情都多,千万不能被玻璃划到哪里,伤到就不好了。
也有里外进出遇到认识人,相互之间见礼、打招呼的。
在一间店铺,却能在形形色色的客人中,看到人生各色形态,很是有趣。
距离夏宴清马车不远出,就有两个穿着厚厚棉衣的大妈,看那样子,是带自家小子,来买玻璃的。
两个棉布包头的大妈打着招呼,再指指对街刚刚清韵斋门头的匾额,议论一番:
“他婶子,你也是买玻璃的吧?玻璃这东西那是放在大面处、撑门面的东西,那得买靠得住的。还是清韵斋的玻璃保险。”
虽然玻璃已经脱力清韵斋,有了叫做清韵玻璃行的店铺,但是人们说起玻璃,还是冠以清韵斋的名号。
另一位大妈:“可不就是嘛?我这不就寻着来这里了。咱家里置办东西,当然要置办好的。玻璃这东西,若是用着小心,一辈子都坏不了,咱多花些许银子,也得买好的。”
“嗯嗯,我瞧着茶杯茶碗也不错,待家中收拾完了,咱也买一套过年时待客。”
“玻璃茶具是吧?那当然是好东西。可惜孩子爹今年的活计少,怕是买不成了。明年吧,若是明年日子好些,我家也买一套。哎,你说,那夏家女就是做出玻璃的那家女子,听说年纪还轻,就能做出如此稀罕物件,这是上天也眷顾着吧?”
“是啊,咱们祖祖辈辈多少代,别说用,那是想都想不到的稀罕物呢。夏家女子,摇钱树啊”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夏宴清主仆三人在马车车厢里,开始还能听到那是说自家玻璃。接下来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摇钱树,那就是什么也听不到了。
夏宴清满头黑线,这形容词用的
心秀却觉得有趣,咽下口中的花生糕,拍拍手上的碎屑,微微掀开车帘,竖起耳朵,努力听着两个大妈的八卦。
直到陪大妈的两个年轻男子催促,大妈才意犹未尽的道别。
一直到两人打招呼,各自离开,心秀才乐呵呵地缩回身,笑着对夏宴清巴拉巴拉:“她们说姑奶奶您是财神娘子降世呢,还说咱家老爷祖上不知敲碎了多少木鱼,才得来您这样的女儿。”
“”夏宴清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心容偷笑,转开话题:“之前,奴婢还是好犯愁的,生怕咱们库房积下那许多玻璃,以后没地方打发。还是姑奶奶您厉害,若没有这一年囤积的玻璃,现在咱家怕是要断货了呢。”
夏宴清眨眨眼,貌似这样的话也不好接啊。
“你们年纪小,没想到那么多事而已。每年过年前,家家户户都要洒扫庭除、把家里整治一新。只要有点积蓄的人家,想来都愿意亮亮堂堂过个新年。”
心秀说道:“那也是姑奶奶胆子大。这可不只奴婢两个担心,就是乔管事他们,虽然日日不停歇的制作,但看着玻璃卖不出去,都积压在库房里,也是心急的。”
“是吗?”夏宴清诧异,乔辰生也够沉得住气,她是一点没看出他也担心的。
“是啊,不过这段时间,大家就都剩下高兴了。”心秀笑眯眯看着整条街最热闹的清运玻璃,说道,“亏得咱们存了一年的玻璃,否则,哪有现在的红火生意。”
两个丫头乐呵的讨论着,夏宴清也不阻止,自顾自的打量这条街上的各个店铺。
入眼的,原本是如假包换的古代商业街道。可是被以清韵玻璃行为首的、明晃晃的玻璃窗搞得,很有些违和感和手段低劣的冒牌货的感觉。
清韵玻璃行就不用说了,除了必须的、能让自家店铺显得有档次的雕花木格,门窗大面积用的都是玻璃。
虽然现在的玻璃技术还没达到制作大幅玻璃的程度,但却可以做到一扇窗分三格,分别镶三块玻璃,一样能增加采光面积。
整条街上,清韵玻璃行的玻璃使用量最大,其余各个店铺虽然稍逊,但或多或少也都有玻璃使用。
这样一条土生土长的古代街道,如果被搬到现代的影视城,怕是会被游客和观众的唾沫星淹没了。
这种明显添加了现代因素的古代街道,让夏宴清看得很是惆怅,似乎埋藏于心底的某种远古情愫,忽然间就变了味道。
她想到明清时的里,经常会见到的、戳破窗户纸查看屋内情形的情节。只怕以后就算兴起戏剧,也没有这种经典情节了。
在描述古代的中,探听消息的方式将大大增加难度。入眼的都将是玻璃,拉上窗帘,那种巧合听到动静过来的人,只能望玻璃兴叹了。
夏宴清正自怅然,心秀扯了扯她的衣袖,“姑奶奶,那辆马车里,好像是陶家娘子和黄秋容。”
第二百七十六章 没看黄历
夏宴清顺着心秀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时,只见两辆马车正从街对面转过来,好像是冲着她这里来的。
她狐疑的看向心秀:“人家马车的棉帘是放下的,你怎么看到是陶小娘子和黄秋容?”莫不是小丫头长了一双能透视的眼睛。
心秀颇觉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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