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花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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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城花时-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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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第29章 收获(卷一完)
  大豆收获后, 翻土整地, 撒上了萝卜种子。犬子每日去浇水拔草、细心照顾,数日后, 长出翠绿的小苗, 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犬子提着竹篮, 将发育不好的小苗拔掉,放入篮筐, 只留下长得高, 长势好的萝卜苗。摘下的萝卜苗,又嫩又好吃, 掐掉头, 放清水里冲洗, 切碎和面,烙成青菜饼,配上米汤食用,再美味不过。
  刘母是巧妇, 会在吃上花心思, 总能用有限、粗陋的食材, 做好吃的食物。
  犬子、每日浇水、锄草,抓虫,精心呵护这一片萝卜田。
  至于芋田,犬子只需去锄草,种植在河畔,水源丰富, 灌溉都不用。芋头长得慢,得到秋时才能收获。家里种的粮食,自然是不够吃,好在犬子会捕鱼狩猎,也懂得挑担子去县城卖干货,再加上刘母织布挣钱,母子俩在竹里的生活真正安定下来,再没挨过饿。
  近来熏的笋干不少,可以售卖。犬子如往常天未亮,挑担出发去县城。他扁担上一头挑着一个竹筐,一头挂着一条咸鱼干。竹筐中的笋干要售卖,而咸鱼干,则是用来送人。
  在县城里将笋干卖掉,已是午后。
  犬子挑着空竹筐前往涞里,到老段家去。老段家门口有一位女孩正在喂鸡,正是老段女儿段思,段思见着犬子,欢喜说:
  “阿弘兄,阿父昨日才在说你什么时候过来。”
  “小思,我师父呢?”
  “阿父在屋后劈柴。”
  犬子卸下担子,解下绑在扁担上的鱼干,递给段思。段思捧着鱼干,踩着欢快步伐往厨房里去。老段家清贫,但凡是吃的东西,段思都很珍惜。
  “阿弘兄渴了吧,喝水。”
  段思执着水瓢出来,给犬子饮用。
  犬子一路辛劳,风尘仆仆,脸上的汗水和尘灰都能搓出泥丸了。犬子走到老段家屋前的小溪,他将手足清洗,收揽散乱的头发,重新扎绑。段思站在一旁,递给犬子擦脸的巾布。
  老段早听得声响,知道是犬子来了,他从屋内取出一副弓箭,站在老桃树下等候犬子。
  段家院中这棵老桃树,树干上面挂着一张靶子。无论是靶子或者桃树干都伤痕累累,饱受弓箭摧残。命苦的桃树,长得还挺茂盛,并且枝头结满果实。
  犬子执弓,站在离靶子很远的地方,他刚抬起弓身,还未瞄准,老段便拍打他手臂说:“退后。”犬子听从,倒退十步,老段仍在喊“退后。”
  直到犬子退到溪水边,无处可退,老段才喊:“射。”
  段思坐在门口石阶上,手里捏着一个梨子,身边放着一篮梨子。她美滋滋地食用,对于前面不停飞驰而来的箭羽不以为怪。
  “嗖”一支箭飞来,稳稳扎在靶子上。
  “嚓咔”,段思咬下一口梨,清甜多汁。
  段思身上穿着大人衣服改的衣裳,又宽又大,衣服陈旧。段思眉眼清秀,不似老段相貌粗鲁,她长得像段母。
  “嗖嗖”,眼前不时有箭羽飞过,段思目光盯着靶子,心里计数。待犬子射完箭囊中的箭,和老段一起走过来,段思一口啃掉梨屁股,伸出指头说:“阿弘兄,两支没中。”
  犬子点头,接过一颗大梨子,用衣服擦擦,大口咬下,段思也拿给老段一颗梨子:“阿父,给你吃。”
  老段接过梨子,坐在她身边,父女并排在一起,吃果子。
  犬子坐在下一层石阶上,很快吃完一个梨子。犬子走到靶子前,将箭回收。靶子上扎着一束箭羽,约莫十来支。犬子抬头看着偏西的太阳。
  “师父,我该回去了。”
  “小子先别急,我拿样东西给你。”
  老段从屋内取出一柄环首刀,刀身青色,刀把木质,脏得已看不出本来颜色,至于刀身更是锈迹斑斑。
  “为师从一位匪徒手里缴的旧刀,你试试。”
  老段将刀抛给犬子,犬子惊喜接过。
  “多谢师傅”
  犬子将环首刀执在手中甩动两下,手感沉重,和他之前练习用的木刀不同,和它比,木刀就是小孩儿的玩具。
  犬子舞动长刀,做出劈砍刺等动作,他舞刀时有模有样,像一位老学徒。老段抱胸站在一旁观看,不停点点头。
  犬子的归程,由老段骑马载上犬子,一路在夕阳下驰骋,望着老段宽厚的背影,犬子有种是父亲带他骑马的错觉。天边残阳似血,一大一小同骑,前往竹里。
  每每犬子到县城卖鱼干或者笋干,都会去找老段习武。如果天色太晚,老段则会骑马送这位得意门生到竹里外的路口。
  犬子背负一柄环首刀归家,刘母知他和涞里的段游缴习武,并不反对,只是说不要荒废了田事。
  “知晓,阿母放心。”
  “今儿庄家三郎过来找你,你过去庄家问问有什么事。”
  “好。”
  犬子匆匆喝下粥,赶往庄家。
  这些日子也仍往庄家送鱼,往来密切,却不知今日阿平找他有什么事。
  前往庄家院子,刚进院门,就看到庄兰从屋内追出,她前面是奔跑的竹笋,她喊:“臭竹笋,别跑,把绣框还我。”
  庄兰跑动时,还有清脆的铃铛声相随,她腰带上坠着一对铃铛。
  犬子正好挡着竹笋的道,犬子一把拎起竹笋,将它咬嘴里的绣框拽出,递给庄兰。
  “阿弘兄,你来了!”庄兰看到犬子很开心。
  “嗯,阿母说阿平今日找过我,我过来看看。”
  “阿平哪有什么要事,肯定是想找阿弘兄下棋。”
  阿平喜欢对弈,但是下不过犬子。
  竹笋在犬子手里挣扎,犬子觉得它重上许多,犬子蹲下身,将竹笋放地。
  “吃竹子也能长得这般滚圆。”
  直觉竹笋比第一次见到时大上一倍不止,长得很快,个头看起来不小了。
  “兄长说到秋时,竹笋就长大了,要将它放回山林里去。”
  庄兰觉得兄长一定会舍不得,就是她也觉得舍不得呢。
  犬子摸摸竹笋的圆头,竹笋以为是要和它玩戏,立即将前爪搭起,抱住犬子大腿。这只貘崽最擅长抱大腿,犬子好不容易才摆脱它,登上二楼,去找阿平。
  犬子上楼找阿平,见庄扬屋中的灯亮着,他走过去一看,阿平在庄扬屋内。
  “秉德无私,参天地兮。原岁并谢,与长友兮, 淑离……”
  庄扬在案前书写着什么,不时会去摆动算筹。阿平双手覆在一面木牍上,在案旁咏背诗句,他咏至“淑离”二字,停滞许久,忘了诗句。
  “淑离不淫。”
  庄扬接下,他抬头,正好看到犬子站在门口。
  “阿弘,别站在门口,你进来。”
  犬子这才走进屋内,坐在庄扬身旁,他一向喜欢看庄扬书写,虽然他一个字也不认识。
  “弘兄,你要不要学写字?”
  阿平看得出犬子对书写感兴趣。
  “二郎,我能学会写字吗?”
  犬子问庄扬,他自然是想读书识字,但他从未学习过。他颇羡慕读书人,因为庄扬就很有学问。
  “能,便如小孩蒙学那般,从山水田日学起。”
  庄扬点头,他觉得犬子很聪明,必然能学会。
  “二郎,我想先学我的名字。”
  “可以,阿弘,我先教你执笔。”
  庄扬将毛笔执住,示范给犬子看,而后将毛笔递给犬子。犬子接过,五指茫然不知道要怎么捏握,庄扬挨靠过来,纠正他的动作。犬子闻到庄扬衣服上的清香,他收回心思,认真听从庄扬的教导。
  日子不觉中过去,犬子家的家畜长成繁衍。最早生产的是兔子,还未入秋,便生了一窝光秃秃的粉嫩色的小兔子。刘母将兔崽捧走,犬子用破衣絮给兔崽做窝,而后由刘母照顾兔崽。刘母每日将兔崽抱到母兔身边吃奶,吃饱了抱回,以免崽遭母兔不慎压死,甚至发生恐怖的母兔食子现象。自从生产,母兔的伙食很好,顿顿吃黄豆,好产奶喂兔崽。
  到秋日,犬子家的羊生了两只羊崽,一头纯白一头纯黑,因配种的公羊黑色。白色母羊身边,跟着一黑一白的羔羊,实在很有趣,庄兰不时过来看看,喂小羊羔吃草。庄兰甚至想跟犬子买一只白羔羊,阿平说她:“养两日,你必然懒得牵出去吃草,这不是要把它饿死了。”庄兰这才打消念头。
  猪生了六只猪崽,因为是放养,犬子好些时日才发现。至于公猪的英姿则谁也不曾见过,也不知道是深林中哪头机智的野猪。竹里野猪十分罕见,必然是从深山老林里来的。
  母猪带着猪仔到处拱食,在屋后四处刨土,犬子深觉养不起。犬子卖给春爹一头猪仔,自家留下一头,其余的借春爹的辘车运往吴家店售卖。
  堪称一笔飞来横财。
  已是母亲的白白,趴在土坑中啃着植物根块,它身旁卧着一头小猪仔,慵懒拍着大耳朵,哼哼叫着,颇有白白当年的风采。
  深秋,年少的犬子,穿着庄扬的旧秋装,在屋前屋后忙碌。喂猪喂兔,种田锄草、织网剖鱼。偶尔他停歇下来,会看向庄家院子,有时能看到庄扬的身影。
  每每天未亮,庄扬被鸡啼声吵醒,他披衣出屋,站在木廊上,都能看到犬子在院中舞刀的身影。
  从秋落叶,到寒冬飘雪,再到开春后的鸟语花香。
  庄扬就这么站在木廊上看着,一看二载。看着犬子从一个单薄的孩子,长成一位健壮高大的少年郎。


第二卷 

第30章 追捕
  午后的枣林, 树木的阴影拉伸得很长, 交错在一起。
  枣林外三人三马,人马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像一头贴在地面的黑色猛兽。
  三骑之后, 是七嘴八舌的村民, 他们围观在旁,并不敢进入枣林。
  “盗贼几个人?”
  老段皱皱眉头, 询问一位村老, 老人慢吞吞还没回答上来,四周的人们便都囔囔起来, 有说两个, 有说三个。
  “师父, 枣林进出一条路,另有一条山道崎岖难行,盗贼多半还在林里。”
  以往在丰乡居住,枣林是刘弘时常玩戏的地方, 他对这里熟悉。
  “那就好办, 齐季, 你随我过去,阿弘你留下。”
  老段和伙伴冲入枣林,身影很快消失于茂叶间。
  刘弘跃下马,扛着一柄长刀,扫视眼前这群拿扁担、锄头的村民,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他是犬子!”
  人群攒动, 接头交耳,有问:是谁?有说:这不是董大的外甥吗?更有好事者大声喊:董粟,你快往前来,快看看这是不是犬子。董粟越被喊越往人堆里藏,他仍是肥壮笨拙的一个人,并且没有长个,像只矮肥的瓜。
  “拿武器的青壮出来。”
  刘弘对这帮乡民的指点不以为然,他开口,声音洪亮,人群顿时安静。
  “要劳烦你们在此围堵,我去帮游缴擒贼。”
  刘弘话语刚落,早有两三个青年站出,紧接着站出一排人。他们手上拿的,不过是锄头、镰刀,但总比那些拿水瓢、擀面棍的大妈大婶强。
  “犬子,我们跟你进枣林。”
  一位拎刀男子上前,身边跟着三个少年。刘弘认出拎刀男子是董村丘屠狗之子,小时候两人还打过架。
  “想帮忙的话,在路口守着。”
  刘弘像下命令般说着他的指示,他跃身上马,在众目睽睽下,奔赴枣林。
  丰乡出了盗贼,偷牛还杀人,被人民群众撵赶进了枣林。抓盗贼的事,自然由段游缴来,这也才请来老段,而老段喊来两位帮手。
  刘弘进入枣林,倾听四周声响,即无打斗声,也没有马蹄声。刘弘知道盗贼必然是藏匿起来,他们在等天黑。
  刘弘走至枣林深处,见到一处年久失修的水渠,他探身水渠探查。水渠中的水已见底,并且垒砌的石壁倒塌大半。
  并未寻见藏匿的人,刘弘以环首刀支身,他缓缓站起,他尚未站直身体,便听得身后有声响,瞟见一位壮汉从草丛中跳出,朝他砍来,刘弘躲避不及,干脆滚落到水渠中。刘弘迅速站起,抬头迎见一把砍刀飞来,刘弘不慌不忙,挥动环首刀打落,“哐锵”一声,老年环首刀断裂,断裂的刀身还削到刘弘自己的手臂,拉开一条血口子。刘弘顾不得疼,他站在水渠里,偷牛贼站在水渠上,四目相对。盗牛贼穿着一条犊鼻裈,光着膀子,打赤脚,脸上胡须缠结成团。这是位赤贫者,或者逃奴,这种人即不珍惜自己性命,也将他人的性命当成草芥。刘弘踩踏倒塌的石墙,跳上对岸,亏他反应得快,犊鼻裈男已扛起石头,往水渠内砸,见砸空,嘴里谩骂不休。刘弘从背后取下弓箭,见到弓箭,犊鼻裈男撒腿就跑,简直身轻如燕,一眨眼功夫跑出老远。刘弘拈弓搭箭,嘴角微微勾起,红色的木弓一张一弛,箭羽飞出,前方“哎呀”一声,几乎同时发出。
  “跑什么跑,不跑还不用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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