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迷糊着眼摸过手机,看清屏幕上那两个字的时候,混沌的脑子瞬时间恢复了清醒。
景医生。话刚出口,她便听见自己喑哑撕裂的嗓音。
感冒加上久睡,又没有水分补充,这是不可避免的。
夏初槿第一反应就是,完了。瞒不住了。
可景傲却似乎并不意外,在家吗?
嗯。夏初槿闷着被子,破罐破摔。
我在你家门口。
。。。。。。
夏初槿胸口燥热起来,像是燃着一团火,她皱着眉喘了好几口气。
这邪火不知从何而来,烧的旺盛。
她长到这个岁数,还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偏还找不到缘由。
两分钟后,夏初槿家的门被拉开。
门口出现一个披着睡衣棉袄,脸色苍白,嘴唇起着干皮,毛躁着头发,还低着头莫名燥气的狼狈女人。
景傲眸子一闪,心脏揪痛,差点儿没忍住抓住夏初槿的胳膊直接往自家拽。
夏初槿。一向挂着温雅笑容的她没忍住,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
夏初槿垂着的脑袋一顿,那人就这么简单地喊了下她的名字,她那股邪火就一下子散了个干净,心骤然软了下来。
你这病着别住你那了,跟我回家。
女人抬眸看了她一眼,沉默地摇了下头。
景傲蹙眉,一辈子的耐心似乎都用在了她身上,你听话,我那边环境好点儿,天又干又冷,你这感冒着的,一会儿鼻炎又勾出来怎么办?感冒最容易诱发鼻炎了。
走廊的窗户留着道缝透气,一阵凉风掠过,夏初槿不自禁打了个抖,她看见眼前那影子似乎跟着向前动了下,像是想要做什么,又生生收住,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再之后,景傲动了下脚步,替她挡住了风口。
夏初槿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连眼睛都跟着酸了。
其实,她鼻炎早就已经犯了,感冒当天就被勾了出来,哪还用说现在怕勾出来。
夏初槿。景傲终是没忍住,向前一步,要抓她。
夏初槿却眼疾手快地倒退了一步,避了开。
我不去。。。。。。
景傲一惊,步子生生顿住,她的一颗心像是被丢进了滚锅煎熬了个彻底,酸疼得形容不出来,片刻就要被迫停止跳动一般。
因为,夏初槿这一声,拉长了调,软软绵绵,少见的任性,最后一个字竟然带上了哭腔。
第51章
这些天以来; 景傲感觉得到夏初槿待她的有意疏远; 但并没想到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至少,以小夏老师的品性来说; 隐瞒撒谎这种事太不寻常;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代表了夏初槿对于此事的极度重视与逃避。
第43章
就她那样刻板守规的思维,叫她骗一次人; 只怕比杀了她还叫她难过愧疚。
可夏初槿竟然跟她说了谎话。
要不是言辞跟林旖静走得近,无意间得到消息又无意间跟她聊上提起,她恐怕永远想不到,夏初槿会这么麻烦地跟她编排出聚餐的假话。
按照景傲以往的脾气; 人家不想让你知道的事,那么就该尊重人家,尤其夏初槿做到如此地步; 她更该即使知道了也继续装作不知道。
但景傲放不下。
只好腆着脸上了门。
然而,又遇到夏初槿这样的抵抗; 她一次次试图给予的帮助,那女人排斥到竟然快哭了。
那、那就不、不去了。空气凝固了几秒钟; 景傲慌乱开口,不去了。
一向处变不惊的人,第一次无措到结巴。
夏初槿垂着头; 先是愣了下,眼睛更酸,继而撇着嘴忍了几秒; 噗嗤一声破涕为笑了。
她脸发烫,对自己又哭又笑的表现,更为了刚刚她失态的那句任性。
景傲因她这句笑却是好好松了口气,好声好气同她商量,那我能进去坐坐吗?
夏初槿抿着唇,默然片刻,转身走了,并没关门。
景傲连忙跟了进来,暗叹自己脸大,人家这样待她,她还要上赶着往前凑。
但谁让她不放心,舍不得呢?
屋里的气温比外面高了不少,甚至有些发闷。景傲蹙了下眉,这样并不利于感冒恢复,她跟着夏初槿进了卧室。
女人不知为何,从头到尾不再看她,只是自顾自地躺回了床上,将被子一拉,也没闭眼,眼睛瞟向窗外,在自家房间,却有些无端拘谨的模样。
咳咳。夏初槿皱着脸咳嗽了几声,景傲醒过神来,连忙几步去了窗边,将窗户开了道细缝,得透点气。
这样在别人家随意好像不大好,景傲只好又问她,空调给你也调低点?
夏初槿鼻音哼着,嗯。
这气氛真是莫名的奇怪尴尬。
可能是夏初槿的别扭,景傲只能自导自演着,她在房间里晃来晃去,又去给夏初槿倒了杯温水进来。
夏初槿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窗外,可余光却没从那人身上离开过。
她又有点儿晕了,本来就精神不佳,那人在她视野范围内还来来回回地跑。
可夏初槿又不舍得开口去打破如今这僵局,纵然尴尬,她也不舍景傲消失。
终于,几分钟后,景傲彻底消停了,搬了把椅子坐到她身边。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夏初槿觉得这人是真不想让她好好休息了。
烧退了吗?明明是个医生,基本的常识没有吗,乱到这个地步,竟然此时才想起问这个问题,说话间景傲一只手就探了过来。
因为夏初槿没日没夜的睡觉,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壁灯,窗帘也拉着的,此时肌肤相触,离得这样近,莫名就有几分暧昧。
夏初槿正这么想着,就发生了更暧昧的一幕。
那女人收回手似乎不大满意,干脆弓下身子凑了过来,额头抵上了她的额头。
夏初槿都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
片刻后,景傲才退回身子,略感欣慰道,退了,比我的温度还低一点儿呢。
。。。。。。
心跳还在剧烈跳动的夏初槿磨牙声儿都差点儿显现出来。
这人真是。。。。。。
其实她家的体温计就在床头柜里,不能提前问一声吗?
即使觉得她家没有,那景傲自己家里肯定也是备着的,就在对门,回去拿一趟是能走几步路?
她们医生有这样不专业的吗?还用额头抵额头这样的方式来测体温。
很素的花纹,挺衬小夏老师的。那人又开口了。
夏初槿不自觉就顺着景傲的目光看了眼,是她的被面。
白底,浅蓝的简单图案。
。。。。。。
没话找话了吧。
咳。夏初槿没看人,仗着眼睫毛长敛着那双清亮的眸子,不叫人看清她眼底的情绪。
嗯?景傲以为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她耳根热热的,自进家门后第一次开了金口,低声嗫嚅道,你回去洗洗脸,我身上都是汗。顿了下补充,额头上也是。
夏初槿躺了这么久,期间几次冷热交替,出了不少汗,额发早已被濡湿,自己都能感觉到出油的厉害。
女孩家,尤其夏初槿这样脸皮薄的,真的挺不好意思叫人瞧见自己这幅模样。
尤其,对方还对她很特别。。。。。。
景傲抿了下唇,轻声回了她一个字,好。
。。。。。。
夏初槿要尴尬至死了,这要有把铲子在旁边,她能自己挖个洞把自己填了,就此长眠,再也不想面对世界。
她憋了半晌,嘟囔,这种时候就这么听话。
也不知道给人留几分面子。
高情商跑到哪里去了?
景傲没听清,当然夏初槿也没打算让她听清,她用鼻音轻轻地疑问道,嗯?
夏初槿扯过被子,闷声闷气,没什么。
她是怎么把自己弄到这步田地的?
在景医生眼里,她得是个多矫情多别扭多不知好歹的女人?
对了,还是个骗子。
夏初槿委屈地想,她如今感冒的谎言也被拆穿了。
我什么都听你的。景傲的嗓音被放地很轻,低低的,在空旷安静的屋子里响起一点儿也不显得突兀。
很温柔,很。。。。。。。深情一般。
夏初槿抬眸,对上那人抱歉的神色,一只温暖柔软的手贴上了她的面颊,她的鼻尖。
冒犯了。
夏初槿发愣,这种感觉莫名有些熟悉,却不知从何而来,她没有这个记忆,从来,没有人替她暖过鼻子。
她的不拒绝似乎让眼前的女人很开心。
夏初槿心头发软,她真是坏透了。
明明是自己的自作自受,为什么受委屈,被冷淡没好脸对待的,却是那个她想要珍惜的景傲呢?
她们之间很亲近过的,可景傲此时却又对她用上了这样小心的词汇。
那样着紧,在意她的情绪。
疏远,如她所愿了。
可夏初槿真的很难过,胸口堵着什么,叫她发疼发慌。
快圣诞了。她望向景傲,那些不舍又跑了出来,不受控制,不由她思索。
景傲闻言,不知这只是一句随意话语,还是有意约她这个闺蜜,心里直发苦,不管夏初槿什么意思,那天她也要上班,不过倒是不用加班,但这句她可没脸说,人要不是那个意思呢?
还好夏初槿很快问了第二句话,你那天晚上有安排吗?
没有。景傲受宠若惊,回答的很快,她还想问要不要一起过。
但看着夏初槿现在这样,实在不合适,还是看那天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再说吧。
夏初槿弯着眼睛点了下头,我有礼物要送你。
景傲愣了下,魔力似的,因为夏初槿的笑,她的面容也柔软下来,轻轻笑着道,又是礼物啊。
她才收到夏初槿送的那三件东西,很神奇的,都符合她的眼缘,甚至包括那只跟她气质不搭的小狐狸玩偶。
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回归到之前的亲近。
夏初槿的心也安定了很多,渐渐的,困意又涌了上来,不知是病的,还是感冒药的作用,眼皮直打架,偏她真的太久没好好跟景傲这样说过话,舍不得就这样结束。
你睡吧。景傲适时说道,她坐在床边的木椅上,墙边的壁灯给她打上一层模糊柔软的轮廓,我再坐会儿,等你睡着了再走。
这个角度看过去,像是一副中世纪的油画,温暖、优雅、永恒留驻。
仿佛天长日久的,这人原就该坐在这,守着她。
夏初槿再抵挡不住,眼皮听话地耷拉下来,半分钟不到就陷入了睡眠,她甚至忘记跟景傲应一声好。
客厅的时钟从七点渐渐转到了十点。
这么些时间里,景傲就一直这么安静地坐着,甚至没换几个姿势。
没确认关系的两人,她又待人并非朋友之情,在主人不知道情况下,夜深了留在这确实不妥。
最终,景傲还是不舍地起了身,眼神眷恋地从夏初槿脸上收回。
晚安。夏初槿梦里深沉之时,模糊听见遥远的温柔嗓音,小。。。。。。
只是,许是景傲声音实在太轻,又许是她睡得实在迷糊,没有听清最后的那个字眼。
但直觉,梦境里的夏初槿觉得那个称呼似乎很亲密,很好听,深得她喜爱。
从未曾有人这样叫过她。
…
烧退了,感冒就好得快了,赶在圣诞的前一天,夏初槿都回了学校上班。
圣诞刚好是周六,原本说好的没事,临到下午景傲给她发了条消息。
淡泊明志:抱歉,临时来了台大手术,估计结束得晚上了。
宁静致远:好的。
夏初槿只回了那么两个字,没说那要怎么办,是她去医院找人呢,还是今天就不要见面了。
虽然,说是有礼物要给人家的是她夏初槿。
可她真的很纠结。
夏初槿真的不得不承认,那些傻白甜的电视剧里还是有几条说的是对的,譬如,生病的时候人的意志力比较薄弱,比较容易做出感性不理性的事情来。
要不然,她当时是为什么要说出那番暗示性约会的话来。
夏初槿缩在自己的书房里,对着窗户思考人生。
自从从景傲家里搬出来之后,她就没怎么宠幸过自家那张宜家的布艺沙发了。倒不是说什么由奢入俭难,坐惯了景傲的真皮沙发她就嫌弃自家物美价廉的布沙发。而是她们两家格局太像了,房子就是这么设计的,纵然摆件不同,但每当她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总是会时不时不由自主瞥向书房的方向。
那个时候,她们就只有一门之隔,一个看电视,一个看书。
当时不觉什么,现在却是记忆里每次想起都叫人恍神的画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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