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快要睡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举着烛台走过来。
“没有不舒服……只是想喝水。你在看什么吗?”
“没有哦。”他微笑着说道,然后给我倒了水。
我喝着水,觉得他的表情甚是奇怪——虽然他表现得很正常,但是我就是发现了。
刚才我应该没看错,的确是偷偷摸摸地在看些什么。
嗬,男人深夜不睡觉还能干什么?
“你在看小○书吧。”
五条镜:“?”
“我懂的。”
“等等,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嗬,装得还真像。
“还瞒着我啊,拿出来吧,我也想看看。”
五条镜:……
之后五条镜一言难尽地将刚才偷偷摸摸看的书拿了出来,结果居然是超正经的育儿经,据说是奴良滑瓢友情提供的。
因为想要维持自己冷面家主的人设,所以只好晚上偷偷复习。
我:……
五条镜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
“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妻子还有这种爱好。”
我:……
“看来我对你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
第76章 076
当五条家突然热闹了起来后; 我才意识到新年要来了,各地分家的人都会来京都本家过新年。我因为行动不便,五条镜就没让我忧心分家女眷的事; 反正都会有人安排。
“年中的时候,尾张分家诞下了一名女孩儿。裕大人甚是喜爱; 所以这次贺岁; 那名女孩儿就一道带来了。”
侍女口中的裕大人就是五条镜的父亲。尾张分家是五条镜母亲的娘家。
“尾张离这儿不近吧?舟车劳顿,那孩子受得住吗?”
侍女道:“是啊; 中间隔着近江和伊势呢。不过婵夫人可安心; 一路平安。”
我点点头; 也就没说什么。也许咒术师总有异于普通人的交通方式呢。
“对了,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听说是叫葵,五条葵。”
五条葵这个名字并未在我心里留下痕迹。各地的分家来本家也只是过年而已; 过完了年也就尽数离去了。
这期间,五条镜总以我月份大行动不便为由,禁止分家的女眷来看望我。我也乐的清闲。
这就像过年的时候面对不熟的亲戚; 只希望他们别把目光放在我身上,就当我是个隐形人吧。但作为五条家主的夫人; 我怎么也不可能被当成是隐形人吧。
所幸我此刻怀孕; 也确实难以行动。
烧着炭火的房间里,五条镜一边给我热茶; 一边给我念新的话本。
就在念到崔生捡金钗那段时,侍女前来禀告,说是我的一位故友来拜访。
五条镜合上了话本,看向了我; 我点点头,随后他示意侍女两人带上来。
不多时; 我的故友便已出现在寝殿门外。
见到故友的第一眼,我整个人都怔住说不出话来。
“怎么见到我就吓住了?”来人手握扇子,一派风雅之姿。
“我才没有吓住!”我努力抑制住心中那股反反复复的情绪。对他的调侃不以为意。
随后平稳情绪,道:“阿玉,好久不见。”
我的好闺蜜,我们又见面了。
……
“抱歉,现在才来看你。”阿玉的声音里透露出几分歉意。他坐在软垫上,背脊挺直,但没有那种生硬的感觉。
“没有的事,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
阿玉的视线移到我的肚子上,他问:“何时生产?”
我摸了摸肚子道:“大约要等到雪融化了。”
“也快了。”
五条镜在这个时候递过去一杯茶,阿玉道了谢,随后说道:“阿叶的事我听说了,总归会有见面的一天,你也不必心急。”
我笑着嗯了一声。阿叶的事我心里有数。因为他和我好好告别了,也跟我约定了在未来见面。
他是不会骗我的……说起来,他还会转世在麻仓家吗?如果是的话,麻仓好几几年生的来着?宽松世代吗?
时间太长,有些记不清了……
阿玉告诉我这些年他和爱花一直在昆仑。是的,就是我想的那个昆仑。
“知道你怀孕后我就回来了,爱花托我向你表示恭喜。”
这么说着,他从袖口里取出了一个锦盒。
“这是我送给这孩子的礼物。昆仑那边还有些事,我不能留太久。”
“这个……”我打开锁扣,却见里面放着一个细长颈的白玉瓶,我看向阿玉,希望他给我解惑。
阿玉道:“昆仑有一员丘山,山上长了一颗树,名为不死树。顾名思义,吃了不死树的枝叶和果实就能长生不老。在员丘山的山下,有一眼泉水,名为赤泉,喝了赤泉的水,也能长生不死。”
我目光犹豫地看着细瓶,“所以这是……”
“唯一的不死树已经有上百年没有结果了。所以这里面是赤泉。”阿玉微笑着说。明明是如此珍贵的礼物,在他的语气下仿佛是很普通的物什。
……
阿玉真是送来了了不得的礼物啊。
“但长生不死并非真的不死。倘若受了致死的伤……五条和禅院的御前比武……”
阿玉未尽的话,我也心里有数。
只是……
“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长生不死的赤泉。
阿玉扶住我的肩,嗓音低柔:“阿婵,我们都是失去过珍爱之人的人。”
是啊……
阿玉的言语中有着无尽的忧伤。他是想到了自己的妻子吗?说起来我一直不知道阿玉的妻子是怎么去世的。因为想到这个问题会触及到他内心的柔软之物,我一直没提过这个话题。此刻,虽然好奇,但我也不愿问。
阿玉果然没待多久,很快他就回到了昆仑。我跟他说过羽衣的近况。他只是笑笑说,羽衣有他自己的想法。
后来我才从滑头鬼那里知晓,羽衣爱上了一名人类女性。
一时间我的心情甚是复杂。
“他会好的,对吧?”
“所有人都会好的。”
之后的日子过得很是平平无奇,与往常一样。
但我还是感觉到了,整个宅子里笼罩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我即将而来的分娩。
以及,夏越祓之后的御前比武。
“禅院的家主很强吗?”
“这个啊,御前比武结束后就知道了。”五条镜看起来一点紧张的情绪也没有。
“你就不能有些危机感吗?”
“阿婵,我很强哦。”
五条镜凝视着我,说出了他说过不止一遍的话。可是到底有多强?不是咒术师的我,也不了解咒术界的我,对这一点心里完全没数。
天皇想要将咒术师与公家的矛盾转化为内部矛盾,禅院家主说不定和五条镜五五开。而且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五条家和禅院家的矛盾终究会因那场御前比武而永远存在。
“我很担心啊……”我紧扣着他的手指说。
他同样回扣了起来,什么也没说,随后将我抱在怀里。
“偶尔也要相信我啊……”
……
雪融化后就是春天。
在那个春天,我的孩子出生了。
实在是太难了,从前一天晚上一直痛,到今天凌晨才生下来,总觉那段时间,自己就要死去了。
五条镜见我醒来,露出了笑容。
他的笑容就像一张白纸,看着都是虚的。
“想要看看慎吗?”
啊,是男孩子啊……
虽然一开始还在纠结到底是女孩好还是男孩好,但到生下来后,其实也无所谓了。
“不想,想睡觉……”
陷入沉睡的那一秒还在想着,还是无痛当妈爽……
等我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我望着天花板发呆,房间里已经没有奇怪的味道,显然已经不是之前的产房了。
不多时,视线里就出现了五条镜的脸。
五条镜说慎的眼睛很像我。
我想男孩子像妈妈不是很正常吗?然后就让他抱给我看。
结果,这皱巴巴的脸哪里想像我了?他眼睛有问题吗?
不过,刚出生的孩子真的好小只啊。无论是阿叶还是鲤伴,我见到他们的时候已经一个月那么大了,长相已经完全不同了。
抱了一会儿,五条镜就吩咐侍女将慎抱出去。结果慎刚一离开我,就张嘴哭了起来。
新生儿哭起来也很有特色,不像小孩子那样的“呜哇呜哇”,反而是类似“啊哈啊哈”的那种奇怪声音。
很奶,但一点也不觉得吵。
“没关系,我来抱好了。”于是在侍女怪异的表情中接过了慎,小声地哄起来。
这个时候,如果阿叶在就好了。
……
满月的时候,奴良滑瓢带着桜姬和鲤伴来贺喜,就连平日没多少深交的花开院秀元也亲自来了。
春天的院子里已经泛起了绿意。在男人们讨论御前比武的时候,我和桜姬抱着孩子就在庭里赏花。
一旦到了春天,就会出现一种种莫名的积极性。
“如果能活到现代,我马上就去上大学。”好不容易挺过了高考,却穿越到鸟不拉屎的平安京一度是我内心的痛。虽然我对学习没什么积极性,但是也不想被迫没学上啊。
可恶!
“诶?婵夫人在说什么?”
“不,没什么。”
愉悦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春去夏来,夏越祓之后,五条与禅院的御前比武开始了。
第77章 077
“祝你武运昌隆。”
御前比武那天是个好天气; 好像一切都会顺着好的方向发展。
他拥住我,吻向我的唇角,然后恋恋不舍地放开; 走向了属于咒术师的战场。
我看着他离开寝殿,离开回廊; 直到身影再也瞧不见; 才后知后觉,自我们在一起后; 我们似乎整日厮守在一起; 怀孕后更甚。在当胎儿有了心跳以后; 他总要将耳朵贴在肚皮上,以一种奇妙的表情沉溺其中。
“听啊,阿婵; 他在动!”
他总是用夸张的语气来表达自己的惊喜。而我也很喜欢他那种惊喜的表情。我时常在想,在五条镜的人生中,究竟有什么事是可以令他感到惊喜的?他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模样; 总是那么自信,甚至于自负。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缺点。倘若一个人连一点自信也没有; 那么还有什么意思呢?至于少有的自负; 以五条镜的地位以及实力,看起来更不是什么问题了。
从小在族人的恭维中长大的五条镜; 能有现在的性格已经很不错了。
至少我觉得是这样。
整日厮守的我们,今日分开,我竟也不觉得不适。想来我并没有沉溺于这种情感。
爱么,当然是有的。
要不然也不会生下二人的孩子。
不过么; 想要共同维持一段感情,一方太过沉溺于另一方也是不好的。得有共同的理想; 就算没有共同的理想,也得有独立的能力。
我和他大概是没有共同的理想的。但离开他我也不是活不下去。只是两个人在一起会更好一点。
我转过头问侍女:“你说,他会赢吗?”
侍女恭敬道:“镜大人武运昌隆,自当凯旋。”
也是,五条家的侍女说反话才奇怪呢。
五条镜走后一个时辰,我抱着慎坐在庭院里,小池里的荷花开了,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五条镜之前对我说,等回来了,就给我剥莲子吃。
我吃过莲子,有一种很淡很淡的甘甜,就像花的清香一样,一点也不觉得腻。在夏天中,实属一种极为合适的吃食。
慎睡醒了,睁开眼看着我,然后打了个哈欠,继续闭上眼睛睡了。
我凝视着怀中的婴儿片刻,觉得他除了眼睛,越来越像五条镜了。
——
“禅院大人,可有孩子?”
在走入比武台前,五条镜目视前方,却问着身旁的对手,
禅院睨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对他的侮辱。
“差点忘了,禅院大人虽然侧室不少,但还没娶妻吧,自然没有孩子了。”
禅院:“……”
“前阵子,我的妻子生下了我们的长子。虽然我也挺想要一个女孩的,但生下的是儿子那也就没办法了。”五条镜叹了口气。
禅院:“……你说完了?”
五条镜露出疑惑的表情,随后故作惊讶地掩住嘴,“抱歉,似乎冒犯到了您?”
禅院:“……”
寒暄过后,二人分别站立在台上两边。这次的比武,倘若是惯使刀的,那么带的自是真刀。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在场的公卿和武将,都知道这用意。
五条和禅院自然不用多说。可即便知道这不怀好意的规定,这场比武自然得举办下去。五条和禅院的一战,永远无法避免。
“比武——开始——!”
……
珍珠串成的链子突然断了,滚得满地都是。这是五条镜去罗刹海市和鲛人交易来的。还以为他不会去了,结果是偷偷的。
我急忙俯下身,一个一个地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