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浇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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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浇愁-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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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刀灵,招惹个人做什么?”盛灵渊叹息一声,“非同类、必殊途的道理都不懂吗?”
  宣玑取回外卖,正要磨磨蹭蹭地回家,电梯门刚开,恰好听见自己家里飘出来这么一句,倏地愣住了。
  非同类,必殊途。
  悬在头顶的刀终于落了下来,劈头盖脸,砸了个痛快。
  “啊,”他想,“果然。”
  电梯里有个住楼上的小姑娘一起上来,一路低头玩手机,见门开就往外走,电梯门合上,她才发现走错了楼层,抱怨了一声去了楼梯间,正好掩盖了宣玑的行踪。
  盛灵渊听见了,也只当是下错电梯的小女孩,没往心里去,继续说:“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晚了,凡是难事,没有靠躲和拖能解决的,你过来。”
  知春不明所以地上前几步,盛灵渊隔空,虚虚地在他身上点了几下,一个漆黑的符咒成型,没入通心草娃娃的眉心。知春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发现娃头曾经开裂的地方居然缓缓地长上了,悬挂的通心草木牌被什么东西牢牢地贴在了娃头上。
  “有危险能替你挡一下,”盛灵渊说,“通心草这玩意人人能篡改,你最好还是小心点。去吧,别再跑了,从长计议,我有空替你想想办法。”
  知春按住娃娃的额头,茫然地问:“还……有办法吗?”
  “我一生都在逆天而行,有成有败,败多胜少,”盛灵渊打开窗户,西北风倏地卷起他的长发,永安正值凛冬,然而楼下车水马龙,人声如沸,让人一眼望过去,感觉不到寒意,“但那又怎样,总归有胜的时候。”
  他低低地咳嗽了几声,打了个指向,一团黑雾托起了知春的娃身,化作了一只鸟的形状,一双翅膀跟宣玑那付如出一辙。
  “要去哪,自己同它说,”盛灵渊说,“飞高一点,别被人看到。”
  电梯来回上下了几次,宣玑好像长在了电梯里,不按楼层,也不动,只是木然地站在一角,进进出出的邻居都忍不住看他。
  “小伙子,哎,小伙子!”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太太叫了几声,见他半天没反应,推了他一把,宣玑一激灵,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拨着拐杖,嗓门大得好像要说给全小区的人听见,“发什么呆呢这是,你替我按一个十七,大妈够不着。”
  宣玑默不作声地替她按了十七楼,自己下了老牛破车似的电梯,钻进了楼梯间。
  “哦哟,”老太太缩了一下,嘀咕道,“气势汹汹的,这是要干嘛啊,寻仇啊?”
  楼梯间里没人,宣玑倏地化作一道影,只一息,就到了他家的楼层。
  “我等了三千年,”他想,“你说殊途就殊途?”


第85章 
  大门“呼”地一下掀开; 跟从阳台窗户里钻进来的风汇聚成了一线; 呼啸着穿堂而过; 茶几上几个头重脚轻的空杯子纷纷倒下,方才翻开的菜谱也翻了个跟头,打开到了自制蛋黄酥的那一篇。
  盛灵渊披在身上的外衣从一边滑了下去; 他还没来得及回过头去,一只手就倏地越过他肩膀,一言不发地拽上了窗户; 一声巨响; 门窗同时卡死,嚣张的穿堂风从这边掐了头、又从那边去了尾; 戛然而止,一根原来插在花瓶里的红色羽毛在屋里飞了一阵; 打着旋地飘悠落下,正好飘落到宣玑肩膀上。
  所谓“朱雀神鸟”; 也是鸟雀的一种,有翼种族天生容易沉迷色相,因此自己也生的形容艳丽; 尤其是眉心的族徽浮起来的时候; 那双眉目几乎能摄人心魄。
  等等,眉心的族徽?
  妖族里,只有血统纯粹的大妖才有族徽,也不是天天挂在脑门上顶着,只有遇到危险或者情绪波动大的时候才会露出来。
  盛灵渊:“怎么了?”
  出去取个外卖; 谁又给他招得炸毛了?
  宣玑面沉似水地把外卖往阳台小桌上一放,手上动作却很轻柔,拉起盛灵渊滑下一半的外衣,轻轻搭好:“我有话要跟你说。”
  盛灵渊:“嗯?”
  宣玑风风火火地冲上楼,可是一对上他的目光,心里的火气突然就消散了。
  盛灵渊看人的时候,眼睛不会睁特别大,但也不会让眼皮“遮瞳”,让人有种他眼里刚好够装一个自己的感觉,他的眼神从来不飘,天然带着温暖的笑意,让人有种错觉,好像自己不管说什么、做什么,是个什么样的垃圾,都能从他这里得到无条件的支持和包容。
  这种美好的错觉会一直持续到陛下图穷匕见的一刻。
  有多少深夜里瑟瑟发抖的人,就有多少愿意为了这眼神赴汤蹈火的人。
  宣玑凝视了他好一会,心跳放缓,五味上浮。
  这人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了,他还求什么呢?人的贪念真像荒草,野火一把烧尽,风来又蔓蔓发芽。宣玑自嘲地发现,自己先前还想着,“只要他看我一眼就好”,没好完,转脸又不满足。
  “我这是要干什么?”宣玑心想,“鬼迷心窍。”
  盛灵渊看见他眉心的族徽缓缓淡去,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一偏头躲开自己的视线:“没……就是那什么,我这……那个楼层高,没事别在窗口吹西北风。”
  当年一直是灵渊在照顾自己,殚精竭虑的,现在也该轮到他照顾灵渊了。
  这就够了,要知足。
  他明明恨极了那些逼迫过灵渊的人,又怎么可以变得跟他们一样面目可憎?
  “饭有点凉了,我去过一下火。”宣玑说着,匆忙地拎起外卖袋,转身要往厨房走,走两步又想起什么,从袋里掏出一杯奶茶,“对了,这个你还喝得惯是不是,我点了没有糖……”
  盛灵渊却没接,越过奶茶杯,他捏住了宣玑的手腕,手指有意无意地在那凸出的腕骨上摩挲着,他压着宣玑的手,从身后环抱过来,感觉怀里的人僵成了实心的木头。
  唉,眉间族徽又要跳出来了吧?
  宣玑:“……”
  知足个球,这日子没法过了!
  盛灵渊轻轻地在他耳边说:“别怕我。”
  宣玑猛地回身,把盛灵渊一推,抵在阳台的落地窗上。
  然而当他与盛灵渊的嘴唇只有一指之隔时,他强行屏住了自己颤抖的呼吸,逼着自己停下,不再靠近。
  “灵渊,”他闭了闭眼,把声音压得很低,“你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意思,嗯?你都看见了。”
  这话一出口,宣玑绷得紧紧的肌肉就渐渐松弛下来。
  说出来好像也没什么难的。
  宣玑有一刹那,依稀找回了年少时的感觉,那时他什么话都敢对盛灵渊说,蠢话、任性话、不讲理的话,灵渊永远不会嫌他,所以他有充足的底气。大不了吵一架,反正吵完过一会就好了,没人能记住方才为什么吵。
  “我不识趣,对你有‘不伦不义’的妄想,这是我的错。但……呵,”宣玑低低地笑了一声,又退开了半寸,“这么多年了,什么慢性病也不影响日常生活了,这点妄想更不算什么,你不用在意。只是能不能避免一些招我犯病的动作?比如……”
  他的话终止在盛灵渊落在他嘴唇上的轻轻一啄里。
  盛灵渊:“这样?”
  大魔头杀人不见血的手顺着他的脊背上滑,捏着他的后颈,压了过来:“还是这样?”
  他的声音消失在交融的唇齿间,这一次陛下温柔耐心极了,再也没有那种会让人有不同解读的暴躁。
  什么叫灵魂都在战栗,宣玑以前觉得是修辞,现在信了,真有这么回事。他胸口像是中了一支毒箭,毒素沿着心脉一路扩入全身,特殊的麻让他一时失了控,仿佛这身体是个借来的壳,能刀枪不入,不知痛痒。
  塑料的奶茶杯禁不起那这“刀枪不入”的神握力,“啪”一下被他捏炸了,溅得到处都是,宣玑这才回过神来,撤退半步:“你……”
  “我说错话了。”盛灵渊先他一步开口,微微一顿,盛灵渊像个酩酊大醉的人,不辨南北,腿却记得回家的路——他先前权衡着,叫不出口的称呼就轻车熟路地滑了出来,“小鸡,灵渊哥哥说错话了,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他俩小时候,吵架是家常便饭,那会谁也不会关上自己的思绪,脑子里想什么对方都知道,吵起来比开口对喷有效率多了,都是因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暴风骤雨一阵过去,很快又会被凶险的外界打断,自然而然地开始互相担惊受怕和互相安慰。后来随着年龄渐长,事情开始便得复杂了一点。“成熟”了一点的男孩子们学会了冷战——冷战基本都是盛灵渊先发起的,因为剑灵有心无力,战不好。
  等剑灵也熟练掌握屏蔽思绪的时候,盛灵渊已经真的成熟了,不怎么跟他吵了,及至后来离开东川,人皇的冠冕把他的心撑开到一天一地那么大,日常琐事就只能激起温柔的涟漪,不再那么容易起波澜了。
  偶尔拌嘴,还没来得及起火,就会因为这么一句“灵渊哥哥说错话了”,无疾而终。
  宣玑愣了许久,脑子里一时闹哄哄的,又一时什么声音都没有,直到他发现自己身体好像起了一些……不大常见的变化。
  这回眉心的族徽是真的跳出来了,宣玑“唔”地胡乱应了一声,迅速弯下腰,假装收拾奶茶。
  火焰色的族徽好像比平时红,并大有一路从脸蔓延到脖子上的意思。宣玑从小桌上拽了一把纸巾擦地,擦一半,雪白的纸巾又不知道招来了他什么糟糕的联想,整个人快喷气了。
  宣玑觊觎盛灵渊的时候,都是精神层面的——毕竟那会他也只有精神。突然一下落到“地面”上,宣玑就像头一次把油门踩过了的新司机,恨不能把脚长在刹车上。
  他在行将爆炸的窘迫里小心翼翼地看了盛灵渊一眼,心虚地想:“没发现吧?”
  结果看见盛灵渊靠在窗户上,舔了一下手指上沾的奶茶。
  宣玑:“……”
  这老鬼是不是故意的!
  盛灵渊:“你不是说没放糖吗?”
  宣玑:“……”
  他就是!
  盛灵渊笑了起来,抽了张纸巾,宣玑本以为他要擦手,却见他抹过窗棂上飞溅的奶渍,然后半跪下来。
  “别……灵渊,陛下!”宣玑一惊,嘴里称呼都乱了套,“你别碰这个,放着我……”
  “我退位多年,”盛灵渊轻轻地打断他,“早不是皇帝了,给我一点时间。”
  他曾经想,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就算粉身碎骨,他也会保住他的小剑灵。
  现在这个机会真的从天而降。
  别说是平赤渊,就算是天地崩,他也愿意去扛一次。
  不过两分钟以后,准备平赤渊的陛下还是被请走了。
  “您还是移驾吧,等等,换双拖鞋……地没擦完还得擦你。”
  陛下虽然退位多年,确实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第86章 
  肖主任是个风风火火的急性子; 回去以后没多久; 就打了电话过来; 约了跟老局长见面的时间。
  正好宣玑一直被外勤“借调”,差不多也该回善后科上班了。
  “老局长是‘力量系’。过去的门派种族体系都被你弄崩了,血缘越来越稀薄以后; 特能觉醒也就越来越随便了,现在都是根据主导异能属性划分的。”
  宣玑一边说着,一边在热油锅外面摸了一把; 感觉温度差不多了; 就把鸡蛋直接打了下去。
  生鸡蛋落进滚油,蛋白迅速膨胀; 水份把热油激得像呲花一样,四处飞溅; 油点溅到他手上,他反正也不怕烫; 不怎么在意地抹了,红点都没落下一个。左边快手调好了酱,右边又把快速过油的鸡蛋捞出来; 途中; 还捎带手地把火腿和菜丁倒进了米油翻滚的粥锅里。
  两只手各干各的,左右互不耽误,格外从容不迫。
  “一般握力比普通人高两个数量级……就是百倍以上,同时又没有其他明显特能的,都会被归入‘力量系’; ”宣用筷子尖戳了戳蒸笼里的小点心,继续说,“但其实挺鸡肋的,现在都有机器,江湖骗子都不时兴表演胸口碎大石了。近三十年,除了老局长,力量系的在局里很少能出头,他太拼了——普通人六十退休……就是告老,特能不一定,看身体机能——他九十多岁的时候,外勤遇到重大事故,还亲自主持,光我撞见的就有两三次。”
  盛灵渊透过烟熏火燎的厨房看他表演,有点想笑,笑容没浮起来,又暗暗叹了口气——宣玑好像打定了主意,要一雪糊锅的前耻,天天能自己在厨房折腾出一台杂技。
  而他折腾的还不单单是厨房。
  第一天,宣玑借着擦地板,把本来就不脏乱的家大扫除了一遍,清理出两大箱旧物,书、光盘、磁带、游戏机若干。
  不等盛灵渊弄清楚这些东西都是干什么用的,第二天,他又折腾出了一堆过时的数码产品,说是要挨个保养修护,转卖二手,并且有意无意地“抱怨”,说过去大价钱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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